他說：“回家！”

    “早該回去了，你新婚燕爾的把嬌妻放在家裏，自己來這裏當拚命三朗說不過去啊……”

    陸一民掃了那手下一眼，那家夥就乖乖閉嘴了。

    ……

    陸一民火速把車開回家，再匆匆往家裏走，家裏隻有沈曉菊，他問了一聲：“媽。楠楠呢？”

    沈曉菊不是很高興：“才回來就急著找老婆？”

    “你別跟我吃這個醋了，我問你，楠楠去哪裏了？”陸一民找不到趙勝楠，心裏也焦急。

    沈曉菊說：“說是去醫院做產檢，很早就去了。”

    陸一民不由地說：“媽，她去產檢你怎麽也不陪她一下？就讓她一個人去？”

    沈曉菊也不樂意了：“這有什麽呀？我當初懷你的時候還沒有產檢這回事呢，誰陪我了？我臨產前還在上班呢。”

    “算了，我去找她。”

    ……

    陸一民又把車匆匆開到醫院。

    到了醫院轉彎的那個街角，他突然踩了個急刹車。

    遠遠地，他就看到了那兩個熟悉的身影，一個是他認識了十幾年的兄弟，一個，是他的妻子……

    那兩人在路邊並排站著，趙勝楠嬌小漂亮，站得風清雅淡，傅晨東高大帥氣，雙手插在褲兜裏，如同她的保護神，他們就靜靜地站在那裏，站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而周邊的一切事務都成了黑白的背景。

    他們看上去是多麽地登對。

    不一會兒來了一輛出租車，趙勝楠上了車，傅晨東還站在原地，一直目送著那輛出租車遠去。隨後，他大步踏過馬路，上了他那輛銀白色的蘭博基尼。

    陸一民沮喪地趴在方向盤上。

    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心，要跟她一起走下去的信心，在這一刻莫名地又被擊垮了一些。

    ……

    趙勝楠從醫院回來，又順路在家附近的菜市場買了菜，回來後把菜放到廚房裏。

    感覺有些累。

    想想以前在恒遠當保安的時候，傅晨東哪怕罰她幹一天活，她休息一會兒後也會元氣十足的，但現在動不動就覺得累。

    是因為肚子裏有了寶寶吧。

    “寶寶，媽媽要做飯啦，你要乖乖的啊，”她摸著肚子說。

    想象著幾個月後，有一個健康可愛的小嬰兒從她肚子裏出來，她就覺得無比的興奮與幸福。

    飯做好後，她把飯菜端出來，又叫公公婆婆吃飯。

    沈曉菊看著她做的兩菜一湯，不由地抱怨了一句：“今天就這麽點菜，夠吃嗎？”

    趙勝楠說：“平時都有剩的。”

    沈曉菊又看著那湯說：“今晚這排骨燉得是不是不夠爛啊？”

    趙勝楠沒有回答。

    “唉，像個木頭似的。”

    趙勝楠也懶得回答了。

    有人說，如果一個人不喜歡你，那你做什麽說什麽都是錯的，連呼吸都是錯的。

    她正要拿起筷子吃飯，這時門外有人開門。

    是陸一民回來了，他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

    “一民啊……”沈曉菊臉上馬上堆起了笑：“怎麽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多給你做幾個菜啊，看你，一個月不見了，又瘦了不少。”

    陸一民隻淡淡地應了一句：“恩，局裏忙，現在才回來，讓媽擔心了。”

    “我當然會擔心你了，”沈曉菊說：“快點坐過來吃飯吧。”

    陸一民坐到桌邊，看了趙勝楠一眼。

    他一個月沒有回來，電話也沒有怎麽打，趙勝楠對他還是有怨氣的，所以她隻是對他點了點頭，簡單地說了一聲：“吃飯吧。”

    而沈曉菊卻在一邊說：“楠楠，你快給一民拿碗筷啊。”

    趙勝楠正要起來，但被陸一民攔下了：“我自己來。”

    沈曉菊說：“為什麽不讓她去呀？她是你老婆。”

    陸一民有些不耐煩了：“媽，你別總讓她幹這幹那，她現在懷孕了！再說我有手有腳，為什麽不可以自己拿？”

    “……”沈曉菊便悻悻地說：“行，那你自己去拿吧。”

    今晚煮的飯菜不多，所以趙勝楠隻吃了一碗米飯，又喝了一碗湯，隨後說：“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她再看著陸一民：“等會你把碗筷洗一下，我有點累，去睡了。”

    陸一民隻回答了一個字：“恩。”

    沈曉菊看了看趙勝楠，又看了看陸一民，有些疑惑，便問陸一民：“奇怪，你們兩口子都分開一個月了，就這麽點話？”

    陸一民不想說：“媽，你別問了！”

    快速扒完飯，陸一民把碗筷放下：“媽，你等下把碗洗了，我有點累。”

    沈曉菊這段時間已經習慣了趙勝楠的伺候了，洗碗這種事她都幹不習慣了。

    她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唉，懷孕就什麽都不用幹了？嬌什麽情哪？一回來就跟我兒子嘔氣，不知道我兒子工作辛苦嗎？天天像個大少奶奶一樣在家裏呆著，我們家又不是什麽豪門。”

    陸一民的爺爺還在世的時候，他們家還算名門，但爺爺一去世，這個家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好在，他們都是退休幹部，兒子又這麽出色，沈曉菊想，等趙勝楠生了孩子再請個保姆吧。

    ……

    陸一民進了房，看到趙勝楠已經躺在床上了。

    他走到她身邊，一聲不吭地坐在床沿邊。

    趙勝楠並沒有睡著，她也在等他進來。

    自從有了孩子之後，陸一民就對她冷淡了，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麽，她每天在他家過得像個下人，她很是鬱悶難平。

    而現在，她隻希望他能抱抱他，希望他能從後麵摟住自己，隨後溫柔地在她耳邊說一句：“老婆，辛苦了。”

    陸一民終於開口了，語氣也溫柔，卻少了一絲關懷，他說：“我知道你沒有睡著，如果沒有睡著，可不可以跟我聊聊？”

    她翻身過來看著他：“好，我也一直想跟你聊聊的，你想聊什麽？”

    他說：“這段時間我一直忙於工作，所以疏忽了你，這是我的不對，我不在家的時間裏，你過得開心嗎？”

    她直言：“不開心！”

    “那你……有沒有後悔嫁給我呢？”

    她從床上爬起來，與他保持平行地對視：“一民，你什麽意思呢？我說過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嫁給你，我們才結婚沒有幾個月，你就問我這種問題？”

    他苦笑一聲：“我隻是害怕自己給不了你想要的，不能讓你開心快樂，這樣我會很內疚。”

    “我想要的很簡單，兩個人在一起快快樂樂，然後把孩子生下來，一起把孩子撫養長大，我要的，隻要你想給，你就能給！”她說得很真摯。

    “我盡力，”陸一民說，腦中一直浮現出下午她和傅晨東站在街角的那副畫麵，那是多少登對的一雙啊。

    隻是盡力而已嗎？趙勝楠眼中的期盼一點點黯淡下去，她要的是一個非常肯定的回答，一個承諾。

    她又躺了下去：“我累了，想睡覺了。”

    陸一民仍想聊：“媽說你今天去醫院產檢了，怎麽樣？你的身體還行嗎？孩子……情況如何？”

    他終於問起孩子了。

    那一刻，趙勝楠突然又有些感動了，或許女人就是這麽笨吧，有時候她們要的不是什麽金山銀山，不是什麽公主般的寵愛，就一句簡單的關心與問候。

    她又從床上爬起來，語氣也沒有剛剛那麽衝了：“是的，醫生說沒有什麽，隻讓我安心養胎，沒有什麽需要注意的。”

    他又說：“你去的哪家醫院？是離我們家比較近的第三軍區附屬醫院嗎？”

    “恩，對。”

    “那裏的婦產科主任是不是姓鄧？”陸一民一直在旁敲側擊，他想知道她跟傅晨東在一起究竟做了什麽。

    趙勝楠想了想：“對，是姓鄧。”

    “鄧醫生我也認識的，改天我介紹給你認識？”

    “呃……已經認識了，不用再介紹了，”趙勝楠有些支唔，她不想讓陸一民知道傅晨東已經介紹過了，擔心他誤會。

    但她同時又想，陸一民明明認識那裏的主任，為什麽不早一點告訴她呢。

    陸一民說：“你認識了？怎麽認識的？我媽介紹的？”

    “不是，”趙勝楠笑了笑：“是另外一個朋友介紹的，既然已經認識了，就不用再多此一舉了吧。”

    陸一民那張剛毅的臉又恢複了平時正直嚴肅的樣子。

    “既然你累了，那就先睡吧。”

    他怨她不坦承。

    “你又要去哪裏？回局裏嗎？”她緊張得一下子坐了起來。

    “恩，那個案子還沒有完，我再去一下，過幾天再回來。”

    “……”趙勝楠的眼神一點點失望下去。

    ……

    趙勝楠已經漸漸地發現生活並不是她原來憧憬的那樣子。

    原以為兩人結婚後，一定是比翼雙飛，你儂我儂，即使粗菜淡話，至少平靜快樂。

    可現在，生活與她預想的軌跡越來越偏了。

    陸一民越來越忙，一走就是十來天，就算回來，兩人之間也沒有戀愛前時的感覺了。

    記得戀愛時，他總喜歡親她的臉頰，吻她的鼻尖，把她當成娃娃一樣疼愛，可現在，他即使在家，彼此也不再說一些情話了。

    一開始，她心裏對他有怨言，希望他能主動講和。後來見他總是一副冷淡的樣子，怨氣便更大了，甚至故意不與他溝通。

    但這其實是女人對男人發出的一種信號，看，我不高興了，你還不趕緊哄哄我。

    而他呢，她越是冷淡不開心，他越是不知道說什麽了。

    他以為她後悔結婚了，後悔跟他在一起了，他很自責，怪自己沒能讓她開心快樂。

    一般夫妻遇到這樣的情況，通常會吵一吵，有些夫妻能在吵架時把真心話說出來，於是便有了床頭吵架床尾和。

    也有些夫妻吵起來的時候，會說一些刺激對方的話來引起對方的注意，比如“你是不愛上了隔壁老王，你是不是嫌我窮”之類。這樣的話要懂得拿捏分寸，一旦拿捏不好，會引發後續的吵架，沒完沒了。

    偏偏陸一民和趙勝楠都不是以上兩種，他們隻有冷戰。

    陸一民想，幹脆先拖一陣吧，也許過段時間就會好了。

    於是，一轉眼，她肚子裏的孩子已經四個月了，仔細看就會發現她已經大腹便便了。

    無聊看微信，看到琳達發了一張做產檢時的b超圖，趙勝楠點了個讚，點讚後，她又回複一句：平時都去哪家醫院呀？

    不一會兒琳達就回複了：西區的婦幼，你呢？

    她回：這邊的第三軍軍區附屬醫院。

    琳達又問：幾個月了？

    ……

    兩人一直在動態下麵你回一句我回一句，後來琳達幹脆說：最近沒什麽事吧？要是沒有什麽事的話，就來我家裏坐坐，讓大彪給你做好吃的。

    ……

    趙勝楠打的去了琳達家。

    琳達家的房子是她自己買的，跟大彪好了之後，大彪為了麵子，一定要給回琳達首付，並且承擔了後續的貸款，琳達說我們都結婚了，你的錢還不是我的錢，大彪就把工資卡上交給她了，說什麽要用一輩子來償還她。

    琳達的家給人感覺很溫馨，這種溫馨不是指修裝方麵，而是屋子裏的擺設兼氛圍。

    門是大彪的媽媽開的，老人家十分熱情，一見趙勝楠來便熱心地替她拿拖鞋，又拿出各種水果零食招待她，隨後琳達也出來了，琳達說：“媽，您別忙乎了，小趙跟我很熟了，當她自己人就行了。”

    大彪媽笑著說：“我再給小趙削個蘋果，你瞧她瘦得，哪像是懷孕四個月的孕婦啊，就肚子突出，其他各個部位都幹癟癟的。”

    琳達開玩笑說：“誰說人家到處幹癟癟的，瞧人家的胸豐滿著呢，以後娃兒生下來都不用買奶粉。”

    幾個人便都笑了，笑完，大彪媽說：“這種事很難說的，不一定.乳.房豐滿就一定可以母.乳.喂養，還是要看孕婦的心情和營養才行。”

    大彪媽把削好的蘋果剃給趙勝楠：“多吃蘋果，將來生出來的娃兒才能白白胖胖的。”

    接著又拿出一些核桃幹，紅棗幹，“這些也多吃點。”

    把各種食物堆在桌上後，大彪媽才終於甘心了：“那琳達你跟小趙好好聊聊，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大彪媽回房後，琳達說：“瞧這小老太婆，就是熱心得很，她來了之後我都胖了二十斤了。”

    琳達娃兒已經七八個月了，肚子隆起來很高，她穿著寬鬆的孕婦裝，頭發剪得很短，臉色飽滿紅潤，氣色非常好，嘴唇一直上揚著，時刻都洋溢著幸福的感覺。

    難怪別人都說看一個女人婚後過得好不好，可以觀察她的氣色，真的幸福是裝不出來這樣的。

    琳達問：“你怎麽比辭職前更瘦了？”

    “有嗎？”趙勝楠笑笑：“大概是孕期吐得比較厲害吧。”

    “陸警官對你還好吧？”琳達問。

    “還好吧，”她說。

    “什麽叫還好呀？我怎麽覺得你過得並不怎麽好呢？”

    “他挺好的，”趙勝楠一口咬定，陸一民是她的丈夫，她得替他說話。

    “那他的家人對你好嗎？”琳達又問。

    “也還行，”趙勝楠說。

    琳達不禁說：“你呀，一向喜歡把心事藏在心裏麵的，其實有些事你可以說出來跟朋友們分享，說出來心裏反而好受一些。”

    趙勝楠搖搖頭：“挺好的，真的。”

    “算了，我也不逼問你了，這婚姻就像穿鞋子，合不合腳隻有自己知道，陸警官人挺好的，人中龍鳳，要模樣有模樣，要能力有能力，為人又正直，我想你跟他在一起總不會差到哪裏去的。我估計呀，他就是忙，職業所迫沒辦法。你多體諒一下他就行。”

    趙勝楠點頭：“恩，我知道的。”

    接著，趙勝楠便指著琳達屋子裏琳琅滿目的東西：“這奶粉是孕婦喝的嗎？居然還有孕婦奶粉啊，我第一次看見呢。”

    “有啊，超市裏就有得買，隻是你平時沒有留意而已，我這一罐是托大彪去從香港帶回來的。”

    “噢，效果好嗎？”

    “應該有點效果吧，不然也不會這麽胖了。”

    趙勝楠又指著一盒燕窩：“這也是你喝的？”

    “對，別人說燕窩可以排胎毒，大彪就買了。”

    “還有孕婦鈣片啊？”

    “恩，四五個月開始就要補鈣了，可以預防抽筋，大彪去孕婦超市買的。”

    “哦……”

    琳達不禁問：“你不會什麽都沒有吧？”

    趙勝楠苦笑了一下：“我不懂……去產檢的時候醫生就說吃點葉酸。”

    “葉酸是前三個月吃的，現在不用吃了，算了，改天我發個清單給你，你讓你老公給你買點。”

    “好！”

    ……

    第二天，傅晨東從辦公室出來，不經意地看了一眼琳達的方向。

    琳達正在瀏覽網頁，從他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顯示屏上的奶粉罐，奶粉上還有孕婦的圖案。

    他平時是不允許員工上班時間看電腦的，但琳達現在是個孕婦，他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孕婦……

    他想到了趙勝楠。

    她也是孕婦了，而且她肚子裏的孩子……

    他很想把她搶回來，又擔心用力過猛適得其反。

    他走到琳達身邊，琳達起初沒有發現，後來一回頭看到傅晨東站在後麵，她慌忙地站起來。

    “傅總，我……”

    傅晨東示意她坐下來，因為她肚子實在太大，一站起來幾乎頂到他了。

    他竟然問：“準備生了？”

    “恩，預產期是下個月底，新的秘書會在這個月上任，到時我會帶她一段時間。”

    “好，你做好準備就行。”

    “恩，”琳達以為傅晨東應該走了，但傅晨東沒有，他居然聊起了趙勝楠：“最近跟小趙有聯係嗎？”

    “有，昨天她還來我家了，她……”琳達不知道要怎麽說，說趙勝楠過得不好？

    不行，趙勝楠已經結婚了，過得怎麽樣都跟傅晨東沒有關係了。

    “她怎麽樣？”傅晨東問。

    “她說缺一些孕婦用品，我寫了個清單，正要給她發過去，”琳達說。

    “先把清單發給我吧。”

    “這……”琳達猶豫。

    “不用發了，直接打印出來吧，我現在就要，”他還是上司的語氣。

    琳達隻好把清單打印出來了。

    傅晨東拿著清單就走了出去。

    ……

    傅晨東把車停在一家大型的海外用品代購店前麵，進門拿了一輛小推車便仔細逛了起來。

    有店員過來問他：“先生，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到您？”

    “不用了，我自己找吧，”他說。

    孕婦奶粉，他選了最貴的，孕婦鈣片，他也選了最貴的，燕窩……也是最貴的，除了清單上麵的物品，他還選了別的，反正是恨不得把孕婦專櫃上的所有東西都買下來。

    下班前，他把車鑰匙交給琳達：“把車上那幾袋東西都送去給趙勝楠吧，不要說是我送的，就說是你送給她的。”

    傅晨東知道，這段時間是大彪接送琳達上班，所以他不擔心琳達會拿不動。

    ……

    趙勝楠先是收到琳達送的東西，她已經很高興了，而琳達還非不收她的錢，說這點錢對她來說不算什麽，這讓她心裏很是感動。

    琳達送她東西沒多久，黎小明也送她東西。

    黎小明送的東西很是誇張，嬰兒床，衣服，奶瓶，奶嘴……搬上去時占了大半個房間。

    黎小明送了東西之後就打電話給傅晨東：“東西已經送給小南瓜了，你不用打錢給我了，這點錢我還是出得起的。不過，傅總你這是何必呢？你默默做這些事，小南瓜也不會原諒你啊，我現在對她好一點，將來還可以當她孩子的幹爹，你呢？那是半點好處也撈不著啊。”

    傅晨東笑了笑：“你懂什麽？”

    電話掛斷！

    ……

    今天的律師講的是勞動法，趙勝楠以前在這方麵吃過一個虧，所以這節課聽得特別認真。

    不過講課的是一個60左右的小老頭，聲音很小，尾音很長，講起課來像是念經，趙勝楠聽得昏昏欲睡。

    終於下課了，她也不急著下課，而是拿了一張草稿紙把今晚要買的菜都羅列在上麵，等下去菜市場就不用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逛了。

    這就是家庭主婦的煩惱，每天都要想著做什麽菜，今天的菜有沒有跟前一天重樣，還要考慮到營養搭配和家裏成員的口味，沈曉菊喜歡吃幹一點的飯，不喜歡吃辣，陸政庭則喜歡吃軟一點的飯，她有時候還要煮兩鍋飯。

    正在寫著，肚子突然疼了一下。

    不，不是疼，是……寶寶在踢她！餘吉夾才。

    對，四個月，應該是胎動了。

    她放下筆，突然感覺很興奮，寶寶，是你嗎？是你在踢寶寶嗎？

    緊接著，又是一下，一下，一共踢了三下。

    趙勝楠激動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第一次，她如此近距離地感覺到這個小生命的存在。

    她又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摸著肚子，想再次感受一下。

    但小寶寶又不踢了。

    教室裏，其他人都走了，就剩她一個，她也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然而剛站起來，肚子裏的小寶寶又踢了她一腳。

    她不由地嗔怪了一句：“寶寶，別再調皮了哦。”

    大概是為了抗議她這句話，小家夥居然又狠狠地踢了她一腳。

    “哎喲，”她哭笑不得。

    原來，做母親是這麽幸福的一件事情。

    ……

    趙勝楠拎著書本走出教室，卻在門口意外地碰到了一個人。

    劉雨心？

    她正跟培訓中心的主任並排走著，像是有事在聊。

    趙勝楠停下腳步，本想讓他們先過，然後當沒看到他們。但劉雨心也看到趙勝楠了。

    劉雨心跟那位主任說了一句：“老師，您的提議我會考慮一下的，考慮好之後我再給您答複。”

    “好，你一定要認真考慮啊，我這裏提供的工資可不低哇，上一節課有五百塊呢。”

    “恩，我會考慮的，”劉雨心說。

    趙勝楠已經走到外麵了，正要下樓梯，卻被劉雨心叫住了：“嫂子，等一下！”

    趙勝楠回頭，沒什麽好氣地問：“有事嗎？”

    “原來你就是在這裏上課？”

    “對！”

    “噢，這培訓中心的主任我認識，他正想讓我來兼職上幾節課呢，畢竟我有實戰經驗，不像一些隻懂得誇誇其談的律師，”劉雨心也是優越感其強。

    “那恭喜你，”趙勝楠不想多說什麽。

    劉雨心卻又問：“聽說你懷孕了？”

    “對！”

    “怎麽這肚子一點都不見漲呢？”劉雨心帶著戲謔的語氣說：“而且我聽說一民這段時間極少回家，他不回家，你卻懷了孩子，嗬，我真懷疑這孩子不是他的。”

    “你胡說！”趙勝楠很是生氣。

    “就當我胡說吧，”劉雨心冷笑道：“你這麽急著回家，是去買菜？你都是孕婦了，他們家還天天讓你買菜啊？嘖，叫我說你善良呢？還是你說愚蠢呢？”

    “不關你的事！”趙勝楠不再多說了，自顧地走著。

    “哎，嫂子，先別走啊，嫂子……”劉雨心跟了上來。

    趙勝楠樓梯已經下了一半了，可劉雨心卻突然從後麵衝了過來。

    趙勝楠隻覺得自己被劉雨心撞了一下，她突然就失去了平衡，一下子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一陣天地旋，隨後她的頭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好痛……

    可是，她沒理會頭上的痛，而是第一時間去摸肚子。

    肚子……也很痛！

    她疼得滿頭大汗，想爬起來又爬不起來。

    “啊……”趙勝楠從樓梯滾下來後，劉雨心就在後麵尖叫起來：“嫂子，你怎麽樣了嫂子？你沒事吧？天哪，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小心，真的是不小心的……”

    趙勝楠幾乎痛得要暈過去了。

    這時，一個高大的人影突然從遠處衝出來，一把將劉雨心推開，再緊緊地抱著她：“阿楠……”

    是傅晨東！

    趙勝楠再也沒有了顧忌，她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袖：“傅……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救她……”

    ……

    傅晨東急急忙忙把趙勝楠抱上車，車上，他打電話的手都是顫抖著的：“鄧醫生，馬上安排一下急救！”

    在進急救室前，傅晨東明顯看到趙勝楠的大腿間有一絲血跡。

    趙勝楠，阿楠，你一定不能有事，千萬不能有事！

    ……

    趙勝楠就像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她夢到了媽媽。

    還是那個模糊不清的身影，和模糊不清的臉龐：“楠楠乖，媽媽也是沒有辦法了，但凡有一點辦法，媽媽都不會離開你……”

    那時的她隻知道哭：“媽媽別走，媽媽，求你別走……”

    她努力地想去看清楚媽媽的長相，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站不到媽媽麵前，媽媽已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茫茫的霧色裏。

    後來，她又夢到一個完全不同的自己。

    不，那是她嗎？

    小房間裏，站著一個小小的人兒，那麽小，長得跟洋娃娃一樣，可臉上卻有著不符合於那個年齡的冰冷：“你不要我，那我也不要你了，我要把你從記憶裏抹去，從此都不要再記得你！”

    她拿著剪刀，哢嚓卡擦地剪著那個女人的照片。

    那麽小的孩子，卻安靜，從容，冷冰，決絕……

    哦，那不是她，趙勝楠是活潑的，熱情的，不是那樣冷冰冰的……

    她又夢到了奶奶。

    奶奶是多少慈祥啊，她告訴趙勝楠：“楠楠，不要去恨誰，這樣你才會過得開心快樂……楠楠，今天奶奶教你背一首詩：將進酒，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流，奔流到海不複回，君不見，高唐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再後來，她夢到一個小小的人兒，那人兒朝她喊：“媽媽，媽媽……”

    她驀地驚醒，第一眼就看到了頭底上的吊瓶。

    這是在醫院……

    然後她就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肚子。

    懷孕以來，她幾乎每天都要去摸肚子，從最開始的沒感覺，到一點點隆起、硬起，那樣的感覺她已經很熟悉了。

    那，孩子到底還在不在？

    ……

    傅晨東一直焦急地等在外麵。

    這段時間以來，他已經養成了一個習慣，習慣下午五點左右驅車到趙勝楠的那個補習班，通常那個時候她就下課了。

    然後他就在不遠處看著她。

    她的長發已經剪短了一些，有時候紮成一個馬尾，有時候挽一個丸子頭，有時候披散著。穿著也很隨意，經常是一條簡單的麻布連衣裙。

    她越來越給人一股淡雅嫻靜的感覺了。

    可是，他多懷念她以前那股大大咧咧，懷念她像個男生一樣打撲克，臉上貼滿了紙條，懷念她受再大的委屈，也自我鼓勵說趙勝楠你要加油……

    如果可以回到過去，他一定不像當初那樣冷酷，不折磨她，而是陪著她一起瘋一起鬧，一起爬山一起吃美食，這樣，她就不會一心一意想要嫁給陸一民了。

    可是，那終究是過去的事情了。

    他有時會拿起相機拍幾張她的背影，但看無論怎麽看，都覺得真人比相片好看得多。

    今天下午，他同樣驅車來到這裏等她，卻意外地撞見了她摔下樓梯。

    劉雨心……

    這時，陸一民趕過來了。

    劉雨心跟在後麵解釋：“下午我去培訓班找以前的導師，意外地碰到嫂子摔下樓梯了，剛好晨東就在附近，好在他把嫂子送到醫院來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

    傅晨東眉頭皺了起來，劉雨心是故意把目標轉移了。

    果然，陸一民看到守在門口的傅晨東時，他眼神驟然一冷。

    但陸一民沒有發火，他向來都很能控製自己的情緒的。

    他隻是走到他麵前，冷冷地說：“你走吧，這裏不需要你！”

    傅晨東說：“等確認她沒事了我就走。”

    陸一民突然抓住他的衣領，“你有什麽資格知道？”

    這時，急救室的門開了，鄧主任走了出來。

    幾個人都圍了上去：“鄧主任，病人現在怎麽樣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