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中年男人的戰鬥和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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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法師大軍出發時,地上留下了清晰的腳印。再加上越靠近內環迷霧越淡,龍躍於淵可以清楚地找到正確方向。
雖然不是盜賊係職業,但他也懂得如何利用自然景觀遮掩身形,於是這一路摸過來,都沒驚擾什麽生物。
很快,他就來到了一片湖泊邊緣,老遠就看見粗製濫造的帳篷,以及微風送來的屎尿屁味。
異常濃鬱,飽含“人生”的味道。
野法師嘛,顧名思義,代表了野蠻和落後,說白了這就是一群野人,和法師協會成員口中的“未等級在冊的自由法師”完全不是一個意思。
因為感知過低,龍躍於淵沒法在遠處看清湖邊到底有多少人,但他隱約聽到了小孩子的哭鬧和女人的叫罵聲。
聽上去……像猴子在叫。
到底要不要靠近呢?
他有些猶豫。
萬一那家夥帶著野法師兜了個圈子,回頭發現我躲在石頭後麵不敢上,那得多丟人……
可轉念一想,如果野法師的駐地裏還有其他戰力呢?這上去不是送嗎?
野法師平均35級,還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不過一個27級的盾劍士……
思考許久,龍哥咬咬牙,他決定相信糜陸。
他暫時放棄了去考量那些得失,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巨額經驗近在眼前,如果從了心不去采摘,還算工作室嗎!
糜陸這句打趣的話頻頻回響在耳邊,雖然飽含揶揄之意,但格外好用。
於是他拎著自己的劍盾大踏步地奔跑過去。
跑步聲驚擾了留守的野法師婦孺們,女人和孩子慌亂地擠作一團,倒是兩個滿臉皺紋的老野法師率先衝了出來。
他們頭上戴著嵌入羽毛的獸皮帽子,兩端垂吊下來長長的掛飾,隨著奔跑來回跳動。
龍哥定睛一瞧,那竟然是兩片來曆不明的三角形鱗片,被細線纏繞,卻並未貫穿,就像兩枚打磨光滑的鐵片,看起來異常堅硬。
兩人各自手持一柄石頭法杖,卻不像其他“正統”野法師一樣走近戰路線,而是一邊揮舞一邊嘴裏嘰裏咕嚕說些什麽。
龍哥不管三七二十一,單手盾頂在身前便撒丫子向前衝。
這麵盾是他離開龍牧工作室時帶著的唯一裝備,來自灼熱礦井最後一環“波隆的試煉”,也是現階段火焰魔法抗性最高的單手盾。
他在工作室時測試過,如果他技巧得當,甚至可以將法師扔出的大火球拍散!
所以他絲毫不畏懼。
野法師的咒語又長又拗口,毫無規律可尋,天知道他們每次施法的咒語是否都不一樣,總之伴隨著手舞足蹈類似祭司舞的動作後,兩個野法師之間的泥土突然破裂,從中鑽出一隻背後長滿劍齒凸起的穿山甲!
“握草!這作弊啊!”
龍哥及時刹住了車,沒一頭撞在穿山甲身上。
他算是看明白了,什麽施法,什麽咒語,都是不存在的,這兩個野法師隻是在裝神弄鬼而已!真相是他們圈養了一頭魔獸!
35級野法師圈養的魔獸……他頓時大感頭疼。
如果對手是一頭狼,一隻豹子,一條豺狗都好說,他本身就是個鐵皮罐頭,興許可以熬死對方……可對手是個並不凶猛的雜食動物,這種動物能在優勝劣汰的自然中存活,倚靠的自然不是“凶猛”,而是頑強的生命力和“狡猾”。
隔著老遠他都能看到對方的鱗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以及那雙炯炯有神的小眼睛。
他毫不懷疑,自己壓根兒破不了對方的防……
這還怎麽打?
作為一名隊長,他的判斷一向準確。
不過轉念一想,和糜陸帶走的野法師部隊相比,這頭魔獸已經很好對付了……自己現在離開是不是不太合適?
一時間龍哥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
穿山甲從地下鑽出來後便伸出細長而靈活的舌頭,似乎在分辨空氣中的味道。
很快,它就鎖定了身前的陌生人,並以極快的速度衝了過來。
它的速度與自身腿短體長的特性完全不相符,簡直就像在粗糙的泥土表麵滑行。
來不及了,戰吧!
堅定了念頭,龍哥便不再猶豫。
鏘!
他將單手盾重重砸在地麵,嵌進去至少二十公分,自己貓著腰躲在盾後,握緊了右手的短劍,決定和對方硬碰硬。
一人一獸很快發生肢體接觸,穿山甲撞在盾牌上發出“鐺”的一聲巨響,眼見表麵都要發生凹陷,龍哥在緊要關頭傾斜了盾牌,讓它從斜麵上一躍而起。
懸空的穿山甲猛甩尾巴,像鞭子似的照頭劈下來。
這一下要是被集中頭部,怎麽也得眩暈個幾秒,他可不想被這雙敦實的爪子撓在身上。後者破開泥土時輕而易舉的架勢讓他想起了女兒用勺子舀冰淇淋的樣子……
他將盾牌猛然從泥中拔起,借著慣性拍向騰空的魔獸,自己則掉轉身形與其正對,保持著一人一獸間始終隔著一麵盾牌。
“梆!”
果不其然,穿山甲的尾巴狠狠抽在盾牌上,他這麵心愛的火抗盾牌被抽出一個顯眼的凹痕。
一擊之力竟恐怖如斯!
就在他鬆了口氣,打算重整旗鼓時,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勁風!
他來不及躲避,身體猛得前傾,緊接著後頸一涼,一股麻癢之感迅速從傷口擴散向四肢。
龍哥就地一滾,再度爬起來時發覺眼前景物重疊,脖子也僵成一塊,甚至連轉身都做不到。
“Wahau!”
“Wahau!”
野法師的叫聲近在咫尺,盡管語言不通,他還是能聽出這其中幸災樂禍的意味。
不難猜測,剛才自己躲過了這倆老東西的近身攻擊,卻不料他們一甩頭,帽子上的鱗片掛飾割破了他的後頸,毒素侵入血液,造成了麻痹。
狀態欄此時也給出了信息。
「未知毒素」:你感覺脖子無法轉動,視野模糊,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
該死……
龍哥來不及多想,因為穿山甲又衝了過來,這家夥就像一輛不知疲倦的哈雷摩托車,馬力十足。
他再次就地一滾,堪堪躲開正麵攻擊。
鐺!
盾牌再次被尾巴擊中,這次因為判斷失誤,這股大力沒被卸掉,反而沿著盾牌傳遞過來,讓他和盾牌一起飛了出去。
龍哥重重落地,盾牌就插在他麵前,倒下後,上麵因為穿山甲巨力拍出的三角形紋路清晰可見。
等等……
這個凹陷的樣子……
他湊過去仔細看了眼,心中突然有了一絲明悟。
這時穿山甲再次撞過來。
這回龍哥沒有躲避,而是故技重施,將盾牌再次嵌入地麵。
因為視野模糊,看不清對方突進道路上的變向,他提前將盾牌傾斜。
呲——
魔獸的利爪和盾牌表麵接觸,發出牙酸的嘩啦聲。但這道聲音在龍躍於淵聽來就像發令槍響,他將短劍猛得向上刺出。
叮叮叮叮
穿山甲高速掠過時,鱗片和劍尖碰撞發出一連串悅耳的碰撞聲,就在聲音即將結束時,有那麽一秒的停滯,這在龍哥聽來格外刺耳。
就是現在!
他將劍身猛得向上刺出,隻聽到“嗤”的一聲,劍上的阻力消失,同時穿山甲發出一聲痛苦的吱叫。
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劍身滑下來,落在他手上,黏糊糊的。
龍哥來不及感受,轉身踩在盾牌上一躍而起,在空中緊緊抱著穿山甲的尾巴,另一隻手始終握緊劍身,並微微傾斜,仿佛一個尾行得手的便太癡漢,用力將短劍齊根沒入穿山甲體內。
“吱——”
一聲淒慘過後,這頭魔獸重重落地。它蜷縮成一團,距離死亡已然隻有一步之遙。它的五髒六腑都被攪碎,而始作俑者在抽出短劍後還湊過去喝了一口新鮮的血液……
此時他滿臉血跡,就像生吃人肉的惡鬼一樣可怖。
滾燙的鮮血入喉,龍哥一麵感慨這遊戲做得真實,一麵站起身。
除了debuff被血液消除以外,他感覺體內的某種東西也被喚醒了。
他似乎回想起自己當年為什麽會加入幫派,過上那種刀口舔血的生活……
告訴糜陸的固然是真話,可那並不是全部……
他真正渴望的是刺激,是蝸居在膠囊房中的安逸生活無法帶給他的刺激感。
想到這些,中年人自嘲地笑笑。
自己什麽時候已經畏首畏尾到在遊戲中都不敢放開手腳了?還被一個小輩教育,還真是丟人呐……
他緩步走向匍匐在地不住告饒的野法師老頭,看都不看對方一眼,短劍掠過,一顆幹癟的頭顱咕嚕咕嚕滾遠。(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