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購買一件商品前往往會知道它的作用，危害，以及保質期，對麽？”糜陸問。

    “並非所有商品都這樣，有的包裝袋為了凸顯神秘，除了名字以外什麽都沒有。”城惠道：“茶會不是玩家公會，而是一個鬆散的組織，我們隻是合作關係。並且，我能告訴你的也就這麽多了。”

    “不是公會？”糜陸不禁疑惑道：“那你靠什麽來約束你的成員？”

    “‘有限’的知識儲備。”城惠莞爾一笑。

    糜陸翻了個白眼，這小姑娘還真是記仇。

    頓了頓，他輕聲道：

    “那麽……我來大膽猜測一下吧。所謂的茶會也類似某種情報組織，成員遍布遊戲的各個角落，將各種零散但豐富的見聞分享給你，接著你發揮身為學者的最大優勢，在遊戲內查閱資料，將之歸類、總結，得出對玩家有益的情報，由此構成一個正循環……

    “換句話說，這就是個互利互惠的過程，並無實質規則、羈絆。你仰仗的無非三點，一是在初期就擁有的良好關係網，即在上個遊戲中的那些高玩朋友們，比如小墨，又或者你認識畢方方。第二，你擁有強大的學習和分析能力，這一點沒多少人可以模仿……”

    “那第三點呢？”城惠饒有興趣地問。

    “錢。”糜陸道：“很多很多錢。如果說初期你拋出那些猜測和總結，依靠的是個人能力以及‘天時’，那麽之後建立官方都為之讚歎的‘百科’、‘資料庫’等等，就不是一個人能辦到的了……再者，即使你在上個遊戲中再怎麽有人脈，建立一個資料庫需要的東西不是幾十個高玩就能做到的，還需要收集大量數據，能辦到這些的無非就是錢了。

    “《黃昏紀元》並非所有副本都設計的那樣精妙，即使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也能通過，你還是需要大量護衛，或說雇傭軍來實現目標。我湊巧認識一個蹩腳但有錢的盜賊，那家夥索性買了一家工作室，而你，作為純粹的學者，恐怕要買的比他更多吧？”

    “你猜得很不錯。”

    城惠點點頭，沒對糜陸的話做出任何正麵回應，也沒有不高興或是惱怒，就像他在說別人的故事。

    “還真是毫不退讓啊……”

    糜陸有些困擾地撓了撓頭。

    “這樣吧，我再額外告訴你一點，我和官方沒有任何關係。”城惠端起茶杯淺淺啜了口。“那些有關我身份的猜測都是錯的，你不用擔心會惹上麻煩。”

    “那好。”糜陸正色道：“我討厭兩點，其一是名為約束實為拖累的無聊從屬關係，其二是毫無意義的形式主義，如果你所說的茶會沒有這兩點，那麽我可以加入。並且，如果隻是鬆散的合作關係，一旦感到不滿，我便會退出。”

    “沒問題。我們其實是一類人。”

    城惠衝他伸出手。

    “那麽，歡迎你的加入。”

    糜陸同樣伸出手，和她握了下。

    緊接著他被城惠拉入一個討論組，裏麵有一百多人，全是僅顯示職業的匿名狀態，而且安靜得出奇。上一條曆史記錄是7天前，內容也很簡單：

    “法師進入節能大廳等級限製為25。”

    然後就沒有了，連一句“收到請答複”都沒有。

    “我們基本都是雙向聯絡，討論組的意義也僅是發布通告而已。”城惠解釋道：“如果你對哪個職業感興趣，也可以私下聯絡，我不會插手。”

    頓了頓，她接著道：“下麵我們談談合作的事宜。我最初計劃從你這裏獲取的東西已經基本得到了，我會按照自己的標準支付傭金，所以你還得告訴我你的賬戶。另外你在遊戲中遇到的特殊經曆，如果願意也可以分享給我，此外每隔一周我會向你發布一項委托，無論最後是否完成，記得全程錄像，或者將詳盡的文字戰報發給我。”

    糜陸點點頭。

    他大概明白了一點，茶會這樣鬆散的形式，吸引玩家的從精神到物質層麵可以分別總結為“高玩圈子”這種虛榮的東西、不菲的傭金以及購買第一手情報的途徑。

    某種程度上這也是頂尖玩家遊戲生活的必需品。

    “關於委托的反饋，你也是有償獲取的嗎？”他問。

    “沒錯，任何委托給你們去做的事，任何從你們手中獲得情報的行為，我都會支付傭金，當然，價格取決於我自己，信與不信，認可與否，都取決於你們自己。”城惠微笑道。

    這小姑娘身上有種莫名的氣勢，加之她臉上的自信，讓糜陸感覺很舒服。

    言不符實的自信是狂妄，而真正的自信就如太陽光，雖刺眼，但習慣後會感覺到溫暖。

    糜陸點點頭。

    “既然如此，想必從你這裏獲得情報也不是免費的了，否則委托就應該是義務才對。”

    “Bingo！”城惠不禁讚歎道：“我還怕你對此表示不滿。看來是沒這個必要了。”

    “嗬……一味索取貪得無厭的人估計也進不了這個茶會吧。”他輕笑道：“如果你有空的話，我可以直接開始第一次情報上繳，我相信你對那個‘密林深處的觸發式副本’會很感興趣。”

    “沒錯。”

    少女坐直了身子，兩眼放光，就像見到佳釀的酒鬼。

    ……

    ……

    兩人聊了七個多小時，從清晨聊到下午，除了暮色密林副本經曆外，糜陸還把科裏索村的見聞和墨格瑞拉亡靈化這兩件事也一並告訴了她，期間隱瞞了有關白光和自己消耗體力的真相。最後要不是老板娘海莉親自上前中斷了兩人，或許還要更久。

    這時兩人才發現，酒館裏已經空無一人。

    畢竟酒客來這裏都是為了吹牛聊天，可法師這玩意兒就跟不穩定炸藥一樣，連帝國法律對其約束力都有限，緊挨著他坐下誰能放鬆……於是一個接一個都溜了。

    糜陸本打算直接離開，可城惠卻似乎不這麽想，她對老板娘海莉好像有意見，拒絕了對方免單的好意，還擺出一副要坐到天荒地老的架勢。

    “尊貴的小姐，這可不符合您的身份。”海莉隻能無奈地低聲下氣道。

    在剛才的交談中糜陸了解到，城惠已經加入了晨星的學者組織銀燭會，身份上等同於騎士，脫離了平民範疇，因此作為平頭百姓的海莉此時沒有一點底氣。

    嘖，罪惡的官僚階級。

    “走吧，再這樣下去我就該懷疑你是不是犯了嫉妒的原罪了。”糜陸笑笑，眼神在兩人間若無其事地掃了個來回，

    “哼……”

    城惠似乎被他一語道破，遮掩般雙手抱胸，不情願道：“再有五分鍾我們就走。”

    “那真是太感謝您了。”海莉一隻手護著胸口，微微躬身，起身時還衝糜陸拋了個媚眼。

    “這NPC可真智能。”糜陸不禁感慨。

    “你還真是抓緊一切機會刷好感。”城惠不滿道，話鋒突然一轉：“你提供的這些情報很有用，我又有了新的想法。短期內我不會給你提供委托，你自由發揮就好，將遇見的一切告訴我，傭金之後會給你。另外關於你的等級，天呐，你平時都不練級的嗎？茶會目前最低等級36，還是個要養孩子的單身母親……”

    “……”

    糜陸竟無法反駁。

    “如果缺少進入節能大廳的魔法裝備，你可以在酒館待到晚上。如果有一名穿著富貴的銀發吟遊詩人進來，就代表著你成功觸發了劇情，跟下去即可。

    “按理來說30級是觸發劇情的最低標準，具體還要看戰鬥力，不過既然是你，應該沒什麽問題啦，總之我就不劇透了，希望這個單人副本讓你玩得愉快，並且獲得充足的魔法裝備作為門票。”

    說完她錘了小墨一拳。

    “走啦，摸魚你開心嗎？”

    “撈船的事怎麽能叫摸魚呢……”

    小墨站起身，衝糜陸揮揮手，兩人一齊離開。

    “對了，”

    走到門口的城惠突然轉身。

    “這個情報是我額外贈送的，不收費喲，到時候結算傭金別混在一起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