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雲笑著迎向了秦世錦，也不再多言，隻是說道，“大哥，我先去忙了。”

    秦世錦應了一聲，秦暮雲轉身離開。

    蕭墨白還端坐在椅子裏，嘴角的弧度飛揚，“看來你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秦世錦已經從那癡狂的狀態裏緩和過來，一如既往的沉靜，麵對蕭墨白的調侃，也不再有過多情緒了。

    當天晚上，秦世錦回了秦家。

    眾人都很高興，隻是還有些小心翼翼，並不敢提起陸展顏，隻怕會觸動他再一次發瘋。

    而秦耀宗，卻連晚餐都沒有下來一起用。

    最後是讓方嫻送上去的。

    用過晚餐後，方嫻就要送茶水上樓。

    秦世錦擋在了方嫻麵前，“嫻姨，我去吧。”

    方嫻一愣，而後微笑著點頭，將茶盤轉手遞給了他。

    秦世錦端過茶盤，就上了樓去。

    關菲菲瞧著秦世錦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上邊，忍不住小聲問道，“會不會和爺爺吵起來？”

    畢竟那天在公寓裏，爺爺當著所有人的麵說了，是他讓陸展顏離開的。

    秦暮雲道，“應該不會吧，要是吵起來了，反正也還有我們。”

    “也是。”關菲菲想想也對。

    今天如果吵起來了，那麽他們也可以勸開。

    秦奕淮卻是起身，也是往樓上去。

    “三哥，你上去做什麽？”關菲菲急忙追問。

    秦奕淮頭也沒回，隻是丟了兩個字，“睡覺。”

    “剛剛吃完飯就要睡覺了？三哥，你的消化係統是不是也太好了一點？不然，我們可以下棋呀！反正童安姐他們都在……”關菲菲的嚷嚷聲，秦奕淮沒有理會，依舊是徑自上了樓。

    ※※※

    書房裏麵，秦耀宗叼著煙鬥，將椅子反轉而坐。他正望著落地窗外的夜空，深不可測。

    有敲門聲響起，秦耀宗隻以為是方嫻，就讓她進來了。

    腳步聲棲近，隨即是茶盤擱置在桌麵上的輕微聲響。

    秦耀宗回過頭去，一轉身卻看見秦世錦站在自己的麵前。他有些微愣，料不到是他，迅速地回過神來，原本悵然的神情，在迎上他的刹那，就呈現了一貫的固執刻板。兩道眉宇那麽一凜，似乎極其難商量。

    秦世錦道，“她來見過您。”

    秦耀宗眯起眼眸，也不打算在這個時候還隱瞞什麽了，“見過又怎麽樣？”

    “恩，不怎麽樣。”秦世錦沉聲說道，“我隻是想來對您說三件事情。”

    秦耀宗的眼底竄過一道光芒，“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以後每個周末我會回來住，以後找到了她，那就再說。”

    “第二件事，我不會留在公司了，不過我也不打算自立門戶了。新公司就建在港城，按規矩就是中正的分公司。”

    “第三件事，如果找到了她，請您不要再對反對了。我不奢求您支持，也不奢求您讚同。隻是，希望您不要再反對了。”

    秦世錦陳述般說完這三件事情，條理清晰，一言一語沉而凝重，卻是無比的堅決。

    秦耀宗對上他的眼睛，那雙眼睛，閃爍著決心。

    “這個世界上，女孩子這麽多，你就非她不可了？”

    “沒錯，我這輩子非她不可。”

    “要是找不到她呢？”

    “那就一直找。”

    “一輩子也找不到呢？”

    “死了到地獄裏等著她！”

    如此的決絕，義無反顧讓秦耀宗錯愕。

    秦世錦卻覺得不是隨口說說的。

    他不知道人死後，會去向什麽地方。可是以前看書的時候，也聽說過有關於幽冥的傳說。如果真有地獄，如果真的有，如果有生之年，沒有找到她。那麽下了地獄，也要等著她。問一問奈河裏的亡靈，問一問奈河橋上的孟婆，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見過陸展顏。

    秦耀宗冷哼一聲，厲聲說道，“就算她回來了，我也不會同意你們！我不會同意你們結婚的！”

    “結不結婚都沒有關係，我不在乎。如果我們不結婚，您會比較高興，那麽一輩子不結婚也可以。”秦世錦漠漠說道。

    他決斷的話語，讓秦耀宗皺眉，“你知不知道那個女孩子是什麽背景？她曾經被學校警告處分，私生活混亂不堪，還去夜總會做過小姐！”

    秦世錦卻是十分淡然，“我不在乎。”

    “你！”秦耀宗氣急，“如果媒體議論炒作起來，我看你要怎麽交待！”

    “我就告訴他們，我和她就是在夜總會重逢的。”秦世錦平靜說道，一點也不打算遮掩，言出必行一般。

    “她的叔叔是個賭鬼，她的家庭那麽亂！”

    “我不在乎，她是個好女孩。”

    “那你又知不知道，她的父親是個殺人犯，她是殺人犯的女兒……”秦耀宗被他氣到一陣胸悶，話說到一半卻又被他給打斷了。

    “爺爺！”秦世錦凝聲喊他，隻是一瞬間，剛毅的俊臉，有一抹惆悵，“請不要這樣說她。您可以說我是殺人犯，但是請不要這麽說她。我相信那隻是一場意外事故，誰也不想的。”

    殺人犯……

    這三個字太過觸目驚心，仿佛擊中了秦耀宗的內心，讓他回想起當年的噩夢。當時，他也是這麽說他的，殺人犯，就是這三個字。可當時，他也不過隻是十五、六歲的年紀罷了。

    我相信那隻是一場意外事故，誰也不想的。

    而他此刻的話語，明明不是在說當年，卻也像是從未有過的剖白，讓他煩躁起來，秦耀宗猛抽了一口煙，就連聲音都顫抖起來，“不管如何，我都不會同意你們！你給我走！”

    “那我走了。”秦世錦果然十分順從地應聲，退了出去。

    --

    秦世錦一出書房，就在回廊裏遇見了秦奕淮。

    秦奕淮側身靠著牆而站，似乎是在等待他。

    秦世錦走了過去，就要擦身而過，秦奕淮低頭看著走廊裏鋪著的格紋花式地毯，那些交錯的紋路，映入眼底。

    “要走了？”秦奕淮開口問道。

    “恩。”

    秦奕淮忽然站直了身體，卻依舊望著地毯，“不是說要搬回來住嗎？”

    “周末回來。”秦世錦簡潔應道。

    他們兩人，從一開始就不曾好好相處過，雖然身體裏流淌著相同的血液，可是更都的時候，秦奕淮都是和他爭鋒相對的。仿佛不是這樣，就好似日子不得安寧。非要針尖對麥芒，才能讓自己得以太平。

    秦世錦就要走過他，秦奕淮忽而抬眸，忍不住對著他的背影道，“當年的事情不怪你！”

    秦世錦這才停步，卻沒有回頭，隻是低聲說道，“也不怪你。”

    秦奕淮眼眸驟然一怔，像是被觸動了，動了動唇卻也發不出聲音來。

    秦世錦又往前走去，一邊走著，一邊說道，“你的身手不合格。”

    秦奕淮又是一愣，知道他是在說那天在大街上動手的事情，英氣的眉宇一皺，“我是沒和你認真！”

    “嗬。”換來秦世錦一聲冷笑，揚長而去。

    秦世錦下了樓去，關菲菲瞧見他了，又是喊道，“大哥，我正想要下棋呢，你也來吧？”

    秦世錦道，“改天。”

    “怎麽又是改天？”關菲菲撇嘴。

    “我還要回去收拾公寓。”秦世錦漠漠道。

    提起公寓，關菲菲也想起來了，之前被他砸了個亂七八糟，確實也需要收拾，“大哥，你要自己收拾嗎？”

    之前秦世錦睡下去後，他們本來是想替他收拾的。但是先前，秦世錦一直不讓他們動。隻怕他醒來後會不高興，所以公寓裏還是按著原先被砸的模樣，都沒有動過。早知道要收拾的話，他們一早就幫他搞好了。

    也其實這種事情，請菲傭或者鍾點工就可以了。

    秦世錦卻點了頭，關菲菲想起公寓被破壞的場麵，又是說道，“那不然我們一起去幫你收拾？”

    如果一個人的話，還不知道要收拾到什麽地步呢！

    秦世錦卻是頑固說道，“不用，我自己來。”

    “可是……”關菲菲還想說什麽，秦暮雲打斷了她，扯開話題問道，“不是要下棋嗎？”

    “但是人不夠啊。”

    “我打電話。”秦暮雲立刻拿出手機，撥了號碼喊人。

    秦世錦則在這個時候，不動聲色地離去了。

    ※※※

    再次回到藍堡公寓，麵對滿目的狼藉時，秦世錦忽然覺得很平靜，雖然依舊覺得很空無。

    他望著被砸的不像樣的公寓，愣了那麽半天，這才有所動作。

    秦世錦脫了外套，卷起襯衣的袖子，將桌子椅子搬起來，將地上的碎片全都整理幹淨。

    就這麽一點一點的，以極慢的速度，慢慢的整理著。

    以前不知道，原來打掃一個公寓，需要這麽長的時間。

    秦世錦整整花了三天，才將公寓情理幹淨。隻是一些原本的東西，卻都不見了。

    空下來的時候，秦世錦有了事情可以做了。

    找吧。

    到港城的街上去找。

    她愛用的牌子，她喜歡的田園杯，更甚至是，她向來習慣的速食麵……無一例外，全都細心地一一找好。而後放回原位，就像是之前的原樣，一件一件的重新出現在了公寓裏。

    等到恢複成從前時，秦世錦坐在沙發裏，靠著躺了下來。

    恩，總算是一樣了。

    隻是問題，卻也接踵而來。

    之前每天都有事情做，所以空下來的時候，也很忙碌。而現在下班之後不用再去尋找那些東西來布置，夜晚就變得格外漫長。索性，秦世錦找到了另一件事情。新公司需要成立，很多細節要著手，例如說名字，例如說員工，又例如說辦公地點等等之類。

    這天秦世錦找上了蘇楠。

    蘇楠已經上班了，見到秦世錦來找她，很是受寵若驚。

    “學長，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嗎？”蘇楠緊張地問道。

    秦世錦可還沒有親自找過她，這讓蘇楠感到萬分的驚訝。

    秦世錦很是誠懇地邀請，“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跳槽，來新公司做，來當我的秘書。”

    “啊？跳槽？”蘇楠不曾想到，秦世錦卻是來挖角的。

    可是她明明一無是處，又怎麽能讓他親自來呢？

    蘇楠有些為難，不好意思說道，“學長，我很笨的，我不大會的，我隻是個小文員，怎麽能當你的秘書……”

    “她也很笨，可也能學會。”秦世錦這麽說。

    是學姐嗎？應該是吧。

    蘇楠暗自想著，卻也不知道該怎麽拒絕了，而後又聽見秦世錦問道，“她還有聯係過你麽？”  [ 首發

    蘇楠不由得怔愣，被他這麽一問，自己刹那間心虛無比。

    其實哪裏有聯係過，那隻是蕭墨白來告訴她事情原委後編造出來騙他的。

    蘇楠咬著唇，隻好搖了搖頭。

    秦世錦倒也沒有失落，隻是沉聲說道，“你當我的秘書，如果她聯係你了，那我就能在第一時間知道了。”

    蘇楠眼底綻放出光芒來，心中忍不住一酸。

    原來，原來是因為這個！

    即便是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可是又怎麽能拒絕這樣一個深情的男人，蘇楠扯開嘴角，衝著他微笑，不好意思道，“我真的很笨的，沒有學姐那麽聰明，但是我會用心學的。學長，以後還要請你多多關照，我一定會努力地當好你的秘書，不給學長你丟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