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的氣氛因為葉忱這句充滿譏誚的話而陷入凝滯，三位長輩臉上都不太好看，葉老爺子低斥道：“葉忱，今天桐桐回門，就別說些惹她不高興的事。”

    “爸爸，您也知道她不高興，不高興的事不說就不存在麽？禦行當著那麽多來賓的麵，狠狠給了桐桐一耳光，難道我們就要忍氣吞聲？”葉忱氣勢逼人道。

    葉念桐見她最至親的親人因為她吵起來，她連忙站起來，“爺爺，小叔，你們別吵了，厲大哥已經跟我解釋過了，他們現在沒什麽了。”

    “現在沒什麽，那意思就是說過去有什麽？”葉忱語氣尖銳道，見葉念桐護著厲禦行，他更生氣了。她才嫁去厲家幾天，受了天大的委屈都一聲不吭，現在居然還護著厲禦行？她被厲家人洗腦了麽？

    “小叔！”葉念桐看了厲禦行一眼，不滿的跺腳。她選擇將這一頁揭過去，不再舊事重提，何嚐不是想讓這段婚姻繼續走下去，小叔為什麽還要當著大家的麵殘忍的揭開呢？

    厲禦行不是縮頭烏龜，亦不會讓他的女人承受來自她家人的壓力，他站起來，伸出手臂搭在葉念桐肩上，他對上葉忱陰冷的目光，他微笑道：“小叔，之前讓桐桐受委屈，是我做得不夠好，以後我不會讓人再有任何機會傷害到她。”

    “空頭支票誰不會開？”葉忱冷嗤。

    “那我們不妨拭目以待。”厲禦行表現得很有風度，葉忱見狀，他知道如果他繼續糾纏下去，隻會襯得厲禦行更加有風度，他什麽也沒說，走到沙發旁坐下。

    厲禦行拍了拍葉念桐的肩膀，攬著她坐下來。

    葉念桐看著對麵神色陰沉的葉忱，她沒敢再說話。她知道小叔是為她打抱不平，但是她真的不需要，她需要的是他的祝福，那麽即使前路再艱難，她也會有勇氣不顧一切的走下去。

    葉老爺子的目光在葉忱與厲禦行臉上掠過，他目光一沉，卻是不再說話。客廳的氣氛徹底沉悶下來，直到傭人過來叫吃飯了，他們才起身去餐廳吃飯。

    吃完飯，葉老爺子以身體不舒服為由，回了樓上，走到扶梯上，他似乎想起什麽，轉身對葉念桐說：“桐桐，到書房來一下。”

    葉念桐“哦”了一聲，跟厲禦行說了一句“我去去就回”，厲禦行拍了拍她的手，她就匆匆往二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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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房裏，葉老爺子站在窗邊，俯瞰樓下那片銀杏林，葉念桐敲門進去。昏暗的光線下，她看到老人站在窗前的佝僂身影，心中微微酸楚，曾幾何時，爺爺已經蒼老成這樣了？

    她走進去，順手拿起搭在沙發背上的外套，走到葉老爺子身邊，她將外套披在他身上，“爺爺，天涼了，您別站在風口上。”

    葉老爺子回頭望著她，他眼裏還有一絲未褪的憂慮，他攏了攏衣服，“桐桐啊，剛才你小叔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也是為你好。”

    “爺爺，我知道，我不會跟親人計較。”葉念桐抱著葉老爺子的手臂撒嬌，“爺爺，我跟厲大哥很好，不是為了回來在您們麵前做戲，我們真的很好。”

    “爺爺不是瞎子，爺爺看得出來。”葉老爺子瞪了她一眼，“扶我過去坐下，我有寶貝要給你。”

    葉念桐瞧他像老頑童一樣賣著關子，她心情放鬆下來，扶著葉老爺子去椅子上坐下，葉老爺子從拿出一串鑰匙，讓葉念桐去書櫃那邊，打開最下麵的櫃子，將一個鐵盒拿出來，鐵盒沉甸甸的，不知道裝著什麽寶貝。葉念桐抱過來，放到葉老爺子麵前。

    鐵盒還上了鎖，葉老爺子摘下脖子上的項鏈，拿鑰匙開鎖。葉念桐見他這麽神秘，對鐵盒裏的東西更加好奇了。鐵盒打開，她看到鐵盒裏的東西，頓時大失所望，“爺爺，這就是您說的寶貝？”

    “不然呢？你現在在厲家吃穿不愁，還想回來訛爺爺的錢？”葉老爺子眉眼上都染了笑，打趣道。

    “我才不是這個意思呢。”葉念桐不依道。

    葉老爺子從鐵盒裏拿出一支毛筆，他說：“這些東西雖然不值錢，但是對你來說，卻是價值連城。這支毛筆，是用你的胎發做的，你媽媽是個感性的女人，喜歡弄這些東西，她覺得有意義。你爸媽空難後，這些東西我就幫你保存著，現在該交給你了。”

    葉念桐眼眶一熱，她對父母的記憶已經很遙遠了，但是葉老爺子的話又勾起了她心裏的感傷，她沉默的接過毛筆，心裏難受起來。

    “爺爺，謝謝您幫我保存著。”葉念桐翻著鐵盒裏的東西，有她滿月時的照片，小小的醜醜的，還有她穿過的小夾襖，她慢慢翻著，心裏感傷不已。

    “桐桐，你父母去世得早，我也沒有時間教導你，好在你平平安安長大了，我對你父母也有一個交代了。之前我不同意你嫁進厲家，是覺得厲家家大業大，你嫁過去太累，但是你執意如此，爺爺也不攔著你。”葉老爺子語氣頓了頓，繼續說：“接下來的話，你聽清楚，你嫁進厲家，就是厲家的人，不管將來葉家出了什麽事，你都要謹記你的身份，你是厲太太，是厲禦行的妻子，是厲家的當家主母。”

    “爺爺。”葉念桐驚詫地望著葉老爺子，爺爺之前不是這樣說的，他交代她不要忘記自己姓葉，但是現在，他卻讓她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

    “也許你現在還無法理解爺爺說的話，將來有一天，你會明白，我希望那時，你做得很好，不會讓我失望。”葉老爺子長歎道，他雖然不過問葉氏內部的事，但是不代表他耳聾眼瞎。最近葉氏一再曝出破產的事，股票大跌，人心不穩，說是因為厲禦行打壓，真實的原因他又何嚐不知？

    隻是他不點破，裝聾裝瞎，就是要看看他們母子到底要把葉氏逼到什麽地步？

    “爺爺，我是厲太太，但是我也姓葉啊。”葉念桐焦急的表態，爺爺是想說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嗎？她不要這樣，她是厲禦行的妻子，她還是葉家人。

    “桐桐啊，有一天，你會明白，世事兩難全，記住爺爺說的話。好了，我想一個人靜靜，你把鐵盒拿走吧。”葉老爺子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葉念桐看見爺爺臉上多了一絲疲憊，她知道他是真的累了，她去拿來薄毯蓋在他身上，抱著鐵盒走出書房。

    書房的門合上，過了許久，葉老爺子才睜開眼睛，他的日子已經所剩無幾了，他得快點著手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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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杏樹下，厲禦行把玩著打火機，幽藍的火焰忽明忽暗，身後傳來鞋子踩在落葉上的聲音，他側身望去，就看到葉忱一手插在西褲口袋裏，一手垂在身側，朝他走來。

    他感覺得到葉忱比以前更陰鬱了，是因為愛而不得嗎？他失笑，他也曾深深嫉妒過葉忱，但是現在，他已經釋懷。或許家玉選擇葉忱，是因為他們身上有相同的所息。

    “你在笑什麽？”葉忱眉目冷沉，盯著厲禦行，他一直想不明白桐桐為什麽會喜歡上厲禦行，這個男人除了長得好看一點，出生好了一點，他還有什麽品行值得桐桐去喜歡？

    “覺得好笑，就笑了，難道笑也需要理由？”厲禦行斜睨著他，笑得悠然自得。

    葉忱移開視線，看著銀杏樹在夜風下沙沙起舞，“厲禦行，你不惜一切代價娶桐桐，真的是因為喜歡她嗎？那丫頭天真，我卻不天真。”

    “不然呢？”

    “別人不知道你厲禦行是什麽樣的人，我不會不清楚，你這麽小肚雞腸，難道你決定娶桐桐不是因為你想報複我報複厲家玉？”葉忱疑惑道。

    “何以見得？”厲禦行好整以暇的望著葉忱，並沒有反駁他。

    “厲家玉嫁了三任丈夫，第一任丈夫是美裔華僑，據我所知，三年前他強暴了厲家玉，厲家玉不得不下嫁給他。你心生恨意，暗中叫人打擊她丈夫的產業，偏偏她丈夫是個穿著西裝的流氓，厲家玉經常被他家暴，新婚一個月後，他死於一場車禍。而厲家玉的第二任丈夫，是青城的地頭蛇，這人沒什麽毛病，就是好色，厲家玉結婚沒多久，丈夫死在小姐床上。厲家玉的第三任丈夫，也是個有錢有勢的富二代，但是年紀輕輕卻有心髒病，沒過多久，也心髒病發死了。外界都傳言厲家玉克夫，同時也覬覦著她得到的一大筆遺產，我相信你對遺產不感興趣，你感興趣的是厲家玉這個人。但是無論你怎麽逼她回到你身邊，她最終選擇了我，所以你因愛生恨，要走桐桐，並且決定跟她結婚，你做這麽多事，就是為了報複我報複厲家玉，不是嗎？”

    厲禦行鼓起掌來，“精彩，真精彩！小叔，你不去當寫書的，簡直埋沒了你的才華。”

    “我是不是在說書，你心裏比任何人都清楚。”葉忱說完，就注意到遠處抱著鐵盒的葉念桐，他臉上掠過一抹驚慌，“桐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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