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媛媛做好了三菜一湯，她站在餐廳與客廳相連的台階上，一邊解圍裙。一邊喊厲禦行過去吃飯。厲禦行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他站起來，去廚房裏洗了手出來，拉開椅子坐下。

    季媛媛在他右手邊坐下，拿起筷子，笑盈盈道：“時間太匆忙，來不及做別的，你將就著吃一點，等時間充裕了，我給你做大餐。”

    厲禦行沒吭聲，拾起筷子，悶頭吃了起來。季媛媛看他吃得津津有味。也不在意他冷淡的態度，這兩年，他們的相處模式一直是這樣，總是她在找話題，他偶爾應一聲。

    入口的飯菜十分可口，這不是厲禦行吃得這麽專心的原因，他在想一個問題，夢裏的無臉人，夢裏的歌聲，還有時不時晃進腦海裏的畫麵，還有那道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這些都在說明一個問題，他的記憶確實少了一塊。

    他醒過來之後。大腦記憶也在逐漸恢複，但是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派人去調查了四年前，與他相關的人事物。調查回來的事情，與他大腦記憶相吻合。但是有一個問題，他始終忽略。

    他放下筷子，偏頭注視著身邊的季媛媛，客廳的燈光灑落下來，她臉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光暈，更添了幾分美麗。此刻，他卻無心欣賞這份美，“我想起一件事來，你好像從來沒有說過。我們是怎麽認識的？”

    季媛媛一怔，沒想到厲禦行會突然問起他們是怎麽認識的。之前她一直不說，是因為她不確定厲禦行想起了多少事，所以她從來不主動提及，免得說多錯多。

    再加上，他們每次見麵，葉念桐中途都會出現，第一次擾了他們的相親，第二次擾了他們共進午餐，後來他們就再也沒有機會獨處。她不敢提，怕自己一說，就會觸動他的記憶開關，想起葉念桐來。

    她怔愣了一下，然後支吾道：“禦行，這事都過去好久了。不提也罷。”

    厲禦行忘記了葉念桐，因此把與她相關的人事物，也統統忘了個精光。見季媛媛目光閃躲，他就更想知道了，“說說吧，我現在想聽。”縱歲縱圾。

    季媛媛望著他，他突然對這些往事有了興趣，讓她警惕起來，她言簡意賅道：“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就是相親認識的，當時剛好你願意娶，我願意嫁，所以就訂了婚。”

    厲禦行聽著這個回答，腦海裏卻沒什麽印象，他點了點頭，“確實沒什麽特別。”

    見他沒再追問，季媛媛悄悄的籲了口氣，繼續吃飯，卻味同嚼蠟。厲禦行突然對往事有興趣，說明他發生了一些事情，令他開始對過去產生疑惑。以他的性格，一旦產生疑惑，就會去找尋答案。那麽他遲早會想起葉念桐，想起季家逼他答應跟她訂婚的事。到那時，若葉念桐死了還好，若是她沒死，她已經可以預見自己的下場。

    不，她陪在他身邊四年，不能落得被拋棄的下場。

    季媛媛的眸光，轉到厲禦行身上，見他重新端起碗，還體貼的給她夾了一筷子菜心，她擠出一抹笑來，低頭將菜心送進嘴裏，卻沒了胃口。

    一頓飯還沒吃完，季媛媛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頓時緊張起來。厲禦行感覺到她的緊張，掃了她一眼，淡漠道：“誰打來的？”

    “我媽，可能知道我又來了g市，打電話來訓斥我。”季媛媛捏著手機，麵不改色的撒謊。

    “去接電話吧。”厲禦行沒有多問，繼續吃飯。

    季媛媛退開椅子，趕緊走出餐廳，來到客廳的落地窗前，確實厲禦行不會聽到她電話裏的聲音，她才接起來，“喂？”

    “季小姐，我們從厲總下手，查到了關於葉念桐的消息，照片已經發進你郵箱裏了，你查收一下。”電話那端傳來私家偵探的聲音。

    季媛媛掌中的手機滑落，“咚”一聲落在地上，新換的蘋果手機質量不錯，沒有摔壞。她意識到自己失態，連忙撿起手機，眼角餘光瞄到餐廳裏的厲禦行已經朝她看過來，她勉強擠出一抹笑，然後捏著手機，對那端的人說：“我知道了，我現在有事，待會兒給你回電話。”

    掛了電話，季媛媛渾身都是僵的，腦子裏像是有一萬頭草泥馬狂嘯而過，葉念桐沒死，她沒死，她怎麽會沒死？私家偵探是通過厲禦行查到了葉念桐，那麽就說明他們已經見麵了，怎麽會這樣？

    厲禦行站起來，緩緩踱到她身邊，看她的臉色跟見鬼了似的蒼白，語氣放柔了一點，“你媽跟你說什麽了，把你嚇成這樣？”

    季媛媛回過神來，怔怔地看著他，突然撲進他懷裏，伸手抱住他的腰，聲音顫抖道：“禦行，我們結婚好不好？我們回江寧市去登記，不辦婚禮也可以，我隻想跟你在一起，我們結婚我們領證，好不好？”

    厲禦行蹙緊眉頭，季媛媛說了很多次結婚的事，但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驚慌失措，就好像馬上要失去他一樣。她牢牢的抱著他的腰，聲音裏多了抹哭泣的顫音，他抿緊了唇，沒有回答。

    給季媛媛婚姻，是他的承諾，但是每次她提起結婚的事，他心裏就莫名的抵觸。這兩年來，他每次想要妥協，娶了她時，總是有這樣那樣的理由，讓他打住。冥冥之中，他似乎在等一個人，而那個人，不是季媛媛。

    沒有聽到厲禦行的回答，季媛媛的心不停往下沉，她啜泣道：“禦行，我知道你忙，騰不出時間舉行婚禮，我不強求，那我們去領證吧，領證花不了多少時間，我們明天早上回江寧市，領了證，你想回來，下午就有班機可以回來。禦行，我求求你，我今年已經31歲了，我唯一的心願就是成為你合法的妻子，你也說過會娶我，會給我厲太太的身份，不是嗎？如果你擔心我爸會借著我們的婚姻，有所圖謀的話，我們可以去公證婚前財產。禦行，我已經這麽委曲求全了，求你看在我照顧了你四年的份上，答應我，好不好？”

    季媛媛已經不管自己現在說的話，有多麽卑微，她隻想成為他合法的妻子，那麽就是葉念桐回來，隻要她不離婚，葉念桐就永遠撼動不了她的地位。

    厲禦行沉默著，季媛媛在他的沉默裏，心慢慢的涼透了，她想歇斯底裏的大叫，想質問他，他不肯娶她，是不是已經想起葉念桐了，是不是要把厲太太的身份留給她？可是她還做不到破罐子破摔，所以她不敢捅破這層窗紗紙。

    客廳裏，陷入死寂般的沉默，季媛媛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她仰起頭，一張精致的小臉上梨花帶雨，看起來十分可憐。厲禦行恰好低頭，或許是那一刹那湧起的惻隱之心，也或許是他今天的思維有些混亂，他點了點頭，簡單幹脆的給了她一個字，“好。”

    幸福來得太突然，季媛媛愣愣地看著厲禦行，幾乎忘記了反應，“你剛才說什麽？我沒有聽清。”

    厲禦行卻連多餘的應付她的心情都沒有，他伸手拉開她的手，板著俊臉道：“沒聽清就算了。”

    “我聽清了聽清了。”季媛媛生怕他會反悔似的，急忙說道，說完她又哭又笑，捂著嘴喜極而泣。四年，她終於盼來了這一刻，她的心快樂的飛舞起來。隻要領了證，她就什麽也不怕了。葉念桐算什麽呢？在這四年裏，她什麽也不算，又有什麽資格來跟她搶厲禦行？

    “禦行，謝謝你，謝謝你願意娶我。”季媛媛撲過去，從後麵抱住厲禦行的腰，開心得不得了，就好像已經看到紅本本拿在手裏了。

    厲禦行感染到她的喜悅，他唇角微彎，下一瞬，卻又沉了下來。他拉開她的手，徑直向臥室裏走去。臥室門“哐當”一聲關上，卻絲毫沒有影響季媛媛的心情，她真想詔告全世界，她馬上要跟厲禦行領證了。

    她高興得手舞足蹈，目光落在手機上，她忽然想起一件被她遺忘的事，她臉上的喜悅頓時一掃而空，她走到沙發旁，從包裏拿出ipad，迅速聯上網，然後登錄郵箱。

    等待進入時，她還在心裏祈禱，那個女人不是葉念桐，千萬不是葉念桐，隻是一個同名同姓的人。但是當她點開照片，看到照片上的女人時，她嚇得差點扔了平板電腦。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當葉念桐像噩夢一樣出現在她眼前時，她仍然嚇了一跳。她睜大眼睛，看著照片裏一身職業裝，精明幹練的女人，她眼眶赤紅，她沒死，她真的沒死。

    怎麽可能？當時爸爸派人去調查過，葉念桐確實上了那班飛機，飛機遇難的名單上也有她，她怎麽可能還活著？

    她捂著嘴，以免自己驚呼出聲，她點著屏幕，屏幕上出現一張張照片，照片裏，有葉念桐扶著厲禦行走出酒吧，還有她扶著他進了酒店的，他們果然已經見麵了。

    她想起剛才厲禦行突然問她的問題，她止不住心慌，厲禦行是不是已經在開始懷疑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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