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念桐覺得重逢後的厲禦行，嘴跟抹了蜜一樣，說的全是讓她心動的話。她瞅著他。黑暗中，他的眼睛像是子夜綴滿天空的寒星，亮得驚人。

    她微微臉紅，心跳撲通撲通的，一陣急跳過一陣。

    “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那都是過去的事了。”葉念桐害羞，到底還是有幾分不好意思。

    厲禦行催促，“說給我聽聽，我想聽。”

    葉念桐躲開他太過炙熱的目光，拉著他的手，往內庭的觀景亭走去。第一次對他說起，他們的相遇。她心裏還是有些羞赧的，她運了一口氣，柔聲說：“我十歲那年，江寧市發大水，城裏全淹了，一小位置偏低，校門外麵淹了半人高的洪水。那天小叔被困在路上，沒來得及接我。那時候我?起勇氣，準備趟過洪水時，你就出現了。你二話不說，把我舉到肩膀上，把我送到洪水較淺的地方，才把我放下來。那時候。我就記住你了。”

    耳蝸裏盤旋著她柔美的聲音，仿佛要將他帶回那極凶險的一幕，洪水湍急，一個穿著校服的小女孩，站在洪水邊。咬緊牙關，正準備踩下去時，她身體一輕，被人抱了起來。

    那時候她滿眼所及的，都是這個陌生男子給她的一臂溫暖。

    可他，沒有這部分記憶，那樣的場景，想起來，就像是自己看了一則故事。一篇報道，是別人的事情，不是他的。他努力回憶，從醫學的角度來講，他忘記了關於葉念桐的事，也是那半年的記憶，強行抹去。

    而他之前的生命裏，沒有出現過葉念桐。再加上，他20歲那年的記憶特別深刻，那年夏天，他確信，他不在江寧市，他不可能遇見她。不過像joy所說，他的記憶造成斷連，也許他中途是有回來過江寧市。

    厲禦行這麽想著。他喉間一陣幹澀，心中隱隱慌亂，“那你當時問過我叫什麽名字嗎？”

    “我當時沒來得及問你啊，你就走了。”葉念桐語氣裏充滿遺憾，忽而又興奮起來，“不過後來，我在報紙上看到你，一眼就認出是你了。”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怎麽就認出我來了？”厲禦行不由得多問了一句。

    葉念桐?著腮幫子，說：“我就是知道呀，當時我在學素描，回去後，我就把你的樣子畫下來了。就算幾年不見，輪廓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那你會不會認錯人了？”厲禦行不是要懷疑一個十歲小女孩的記憶，而是覺得這事怎麽想，都有點不靠譜。她連對方姓啥名誰都不知道，就暗戀上對方，萬一暗戀錯了呢？

    不，絕不能錯，那個人一定是他，隻是他不記得了，厲禦行如此提醒自己。

    “不可能！”葉念桐斬釘截鐵的說，她不可能認錯人，他在她腦海裏的印象，從來沒有模糊過，她怎麽會認錯人？葉念桐想著，有些生氣，她掙開他的手，坐到觀景亭裏的椅子上，扭著頭不看他，氣??的。

    厲禦行也是玩笑一句，瞧她真的生氣了，他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伸手將她攬入懷裏，湊過去笑睨著她，“生氣了？”

    她扭過身體背對他，聲音悶悶的，“沒有。”

    厲禦行捏了捏她的掌心，“真的生氣了？我就隨口說說。”團叨宏巴。

    “你隨口說說，卻是在懷疑我。”葉念桐不滿道。

    “好啦，別生氣了，你剛才說到哪裏了？你以前是不是沒有跟我說過？我很想聽，跟我說說我們之間是怎麽認識的？後來又是怎麽在一起的。”那是他曾經經曆過的，現在卻要從她嘴裏聽說。

    葉念桐也好再拿喬下去，她想或許他根本不記得自己曾經的舉手之勞，但是那卻成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如果沒有那時候的相遇，也就不會有她後來長達十年的暗戀。

    她很感覺老天，那個時候讓他們相遇了。

    她斂了斂眉，聲音低柔婉轉，講述著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戀。

    耳邊傳來她溫婉動人的聲音，和著樹葉的沙沙聲，十點鍾的夜，寧靜而悠長，這裏遠離塵世喧囂，時光仿佛都靜止了一般。

    他輕輕閉上眼睛，偏頭靠在她肩上，鼻端飄蕩著她身體散發出來的陣陣幽香，他跟著她柔和的聲音，去追尋記憶裏的碎片，偶爾有一兩個畫麵，躍然在腦海裏。

    梧桐院裏的梧桐樹下，柔軟馨香的女性身體忽然撲進他懷裏，抱住他的腰，說：“厲大哥，讓我來愛你，好不好？”

    他的心跳漏跳了一拍，女人的身體不可思議的柔軟，讓他想要抱進懷裏，狠狠蹂躪。可他卻隻能克製著自己的怦然心動，狠狠推開她。

    片段零碎，並不能組成完整的記憶，他隻要用力深想，頭就開始痛了起來。想不起來，明明能憶起幾個畫麵，為什麽還是想不起來？

    “嗯……”低低的痛吟，打斷了葉念桐的回憶，她低下頭，就看見厲禦行劍眉緊蹙，他額頭上布滿層層細密的汗珠，在燈光下閃著光亮。

    她驚了一跳，急忙轉身看著他，雙手握住他的雙肩，嚇得都不敢搖晃他，“厲禦行，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你別嚇我？”

    厲禦行如夢初醒，夜風吹來，他額上一陣涼過一陣，他抬手摸了摸額上的冷汗，搖了搖頭，“我沒事，你別害怕。”

    “嗚嗚嗚……”葉念桐嚇得嚎了起來，她想起四年前，有幾天早上，她醒得早，大概四五點的樣子起夜，那個時候他躺在床上，臉色慘白，渾身都是冷汗。她將他搖醒，問他怎麽了，他也說沒事。

    可是不久後，他整個人都開始反常，說離婚就一定要跟她離婚。現在想起來，那時候他就已經知道自己有病，就在做好推開她的準備。

    “我們去醫院檢查一下吧，我不放心。”葉念桐緊張地看著他，他腦後藏在發際線裏的傷疤，讓她心有餘悸。害怕他，病情會複發。

    厲禦行握住她的手，搖了搖頭，道：“我沒事，真的，不騙你。醫生說，這是強行去回憶已經封存的記憶，會產生的後遺症。桐桐，我想記起我們的曾經，那樣我們的幸福，才會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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