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白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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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人,就是秘書為他找來的私家偵探之一。

    當時,郝驛宸從眾多的履曆中,找了位看似最有經驗。也最靠譜的——神探李。

    但是,當他此時從檔案袋裏,抽出寥寥數張打印紙時,他的臉色微微一變,“李先生,這就是你花了幾天時間,費心力血調查來的?”

    他不快地抖了抖手裏的這幾張紙,讓它們發出可憐巴巴的嘩嘩聲。

    他需要知道的,是安若從娘胎肚子裏發生的一切,不是這幾張像個人簡曆似的東西,尤其是這幾張“簡曆”中,還有一大半都是和賀天擎有關的。

    對方賠著笑,故弄玄虛的說,“我師傅神探張曾教過我,說我們需要調查的不是大眾知道的。而是客戶們內心在懷疑的。”

    簡而言之,濃縮的都是精華!

    可問題是,這些資料,也並非精華呀!

    當郝驛宸用淩厲的眼神,又審視了他片刻。然後,把關於安若那兩張的拿上來,逐行逐字的看下去,很快便失去了興趣。

    誠如對方所說,這紙上的內容,雖然是大眾所不知的,但郝驛宸看著也寡然乏味,毫無興趣。

    比如:

    安若在學生時代曾獲取過多少的獎勵,大學時曾被多少個男生追求,吳家公子曾如何如何的糾纏她……這唯一的一處亮點。她在日本丟失過一個女兒,還是郝驛宸已經知道的事實。

    可以看得出來,這些。都是對方從很正規的渠道,打探來的信息。郝驛宸沒耐性看到第二頁。便放下資料,示意對方可以離開。

    可對方。顯然是個不會察言觀色的主兒:“郝先生,如果你還有什麽需要,盡可以打我的電話。”

    郝驛宸的確有需要。他需要的是換一名更靠譜的私家偵探。

    等對方略顯佝僂的背影,徹底消失在門背後,他躁悶的拿起秘書上次給他的私家偵探名單,正準備重新挑選一個對象,這時,他的秘書敲門而入,把一封厚厚的信箋放在他麵前。

    “這是什麽?”郝驛宸拿起來,看到封殼上書有“辭職信”三個大字。這是誰要辭職?

    “是楊小姐剛才交給我的。”秘書坦言。

    “她人呢?”郝驛宸懊惱的拍了下桌子,一張神探張留下的資料飛到了地上。

    “已經走了。”秘書說。

    “你打電話告訴她,我不同意。”郝驛宸把辭職信沒好氣的丟了回去。

    “可楊小姐說,不管你同不同意,她都必須走,她需要時間貼身照顧一個病人。”秘書如是說道。

    這個賀天擎到底有多大的魅力。不但把安若牢牢的鎖在身邊,還把他這位最得力的女下屬,也給勾走了。

    郝驛宸靠著椅背,叮囑秘書:“你告訴她,請假可以,她想怎麽貼身照顧那個病人,照顧多久都沒關係,就是辭職不允許。”

    眼見著謝昊亭和賀天擎都要進入公司,插手亦安的事務,他豈能讓楊婕在這種關鍵的時候,投城叛敵。巨鳥長號。

    郝驛宸話音剛落,他的手機,又悶聲悶氣的叫起來。他在桌上找了半天,才發現手機被壓在神探李留下的資料下。

    看著屏幕上顯示出謝雨璿的名字,他委實不想接,按下靜音,把手機丟進了抽屜裏。

    他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回過家,

    他不想聽到謝雨璿無休無止的報怨。

    他徹夜躺在樓上的臥房裏,一直在“看”,還是“不看”硬盤裏的內容中猶豫。

    他沒有答應安若不看硬盤,可也沒表示過一定會看。安若那懇求的目光,就像一把銅鎖,桎梏了他的好奇。

    安若不想讓人看到,她慘遭折磨的痛苦模樣。

    郝驛宸也同樣不想看到。

    可萬一……這硬盤裏還藏有安田死亡的真相……

    還有,賀天擎在這件事中,到底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

    郝驛宸覺得,比起用安若受虐的照片,折磨自己的眼球,他更想把安若從殺人的罪責中拉出來。

    他猛然拉開抽屜,拿出藏在一堆文件下的硬盤,正準備連接電腦時。他的目光,突然凝聚成了一個點。

    這個點,並非落在硬盤上,而是落在那幾張“神探李”留下的資料上。

    剛才,那張關於安若最無聊的調查報告,被他拂到地上,此時,露出下麵的一張紙頁:賀太太安若平生的可疑點

    (以下內空多為道聽途說,未經證實,非本人傳播,不具任何法律效力)

    郝驛宸看著這一句冗長的聲明,想笑。看來這個“神探李”,還真是個做事點滴不漏的人。

    他饒有興致的看下去:ゅ

    一、安若七歲時,曾遭遇過一場嚴重的車禍,左腿差點被截肢。疑點分析:據說貨車司機為買凶殺人,買凶者為安父商場上的對手;至於司機真實身份,詳見關於賀天擎報告的第四條第五點。

    郝驛宸剛看到這一點,就已經兩眼發亮。

    她出過車禍,而且腿部還受過傷?那她為什麽在自己麵前死不承認!ゅゅ

    郝驛宸不由想起那個古怪的噩夢,那個穿著灰白條紋病號服的女孩。

    安若,那個人是你嗎?是你嗎?

    二、十三歲時父母因為生意失敗,一同墜樓自殺身亡。疑點分析:據說當時大廈頂部還有第三人;有一說,此人為安若本人,安父本想抱著全家同歸於盡,奈何不忍,最後時刻放開女兒。又有一說,此人為安母的神秘情夫之一……

    安母的神秘情夫?還之一?安母是個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嗎?郝驛宸摸了摸下巴,開始懷疑這份調查報告,確屬道聽途說的無稽之談。

    三、二十歲時,在大學的寢室內,認識後來的丈夫賀天擎。疑點分析:此次見麵,極有可能為賀天擎刻意安排。詳見賀天擎報告的第三條第二點。

    郝驛宸終於忍不住,把賀天擎的報告翻開,和安若的並排放在桌子上,穿插閱讀……

    看得出來,這個“神探李”對賀天擎的調查,做得更認真更仔細。他似乎以為郝驛宸這位大金主兒,把賀天擎鎖定為目標,想要抓住他的某些把柄,所以,在《賀天擎平生的可疑點》裏,刻意把他描繪成一個心機重重,不擇手段的小人。

    不過,讓郝驛宸完全沒想到的是,賀天擎的生父生母,居然是一對人渣。

    他的生父還收錢,撞傷過安若。

    安若知道嗎?

    還是,這個女人已經愚蠢的原諒他了!

    不過,等接著再往下看時,郝驛宸便發現,有些內容開始變得啼笑皆非:

    六、安若大學畢業後,曾和相依為命的姑父母,一起神秘失蹤一個月。疑點分析:被某人包養,或遭到吳家公子的禁錮。還有一說,是賀天擎送給自己在榮光公司身居要職的老師,讓她淪為了老師的玩物。

    七、兒子賀宇澄並非賀天擎親生。疑點分析:奉子結婚。賀、安二人在美國注冊時,兒子已經出生。有說,此子為賀天擎老師安田的私生子……

    看到這兒,郝驛宸實在看不下去了。

    沒有哪個女人會為一個變態生下孩子,尤其是安若還那麽痛恨安田。ゅゅ

    郝驛宸寧願相信,澄澄是賀天擎的親生兒子。

    但“二月”和“八月”的疑問,讓他不由自主的把目光,又重新落回到第六條“被某人包養”這幾個字眼上。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喧嘩,一個女人儼然是和他的秘書吵了起來。

    “我要見驛宸……我不管什麽預約不預約,我是他太太!”這是謝雨璿不可一世的聲音。

    “可是,郝太太,郝先生吩咐過,今天一天不許任何人打擾他……”秘書為難的表示。

    “這任何人,應該不包括他最親近的家人吧!”這不徐不疾的聲音,是雨璿的弟弟。

    謝昊亭的這一句,駁得秘書啞口無言。

    但秘書馬上又焦急地叫起來,“哎,謝先生,你……你不可以……”

    郝驛宸連忙站起來,在門被推開前的一秒,把桌上的資料,連同掉在地上的那一張,一起塞進身後的碎紙機。

    他不想讓人看到對安若不利的東西,即使是一堆沒根沒據,荒唐可笑的傳言。

    門外的爭吵結束,謝昊亭扶著謝雨璿,大搖大擺地走進來。

    “你們怎麽會來的?”郝驛宸回過頭,蹙眉問。

    “驛宸,你……你為什麽不回家啊,都好幾天了。”謝雨璿僅管戴著招搖的墨鏡,但委屈求全地樣子,和剛才在外麵的氣勢判若兩人。

    “我很忙。”郝驛宸隨口答道。事實,他就是在躲著謝雨璿。

    他發現謝昊亭的目光,徑直落在自己的辦公桌上。

    他的心一緊,那個硬盤……被他忘在了桌子上!

    “下周就要開董事會。而且,上次新遊的手繪稿被毀,整個項目部的員工都在加班……”郝驛宸一邊漫不經心地說著,一邊用身體不著痕跡的擋在桌前。

    “可姐夫,我覺得,身為一個男人,你就該履行自己做出的承諾吧!”謝昊亭言之鑿鑿看著他說。

    “你什麽意思?”郝驛宸的臉色一變,擱在背後,正在摸索硬盤的手也僵住了。

    “你答應過我姐姐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謝昊亭似笑非笑,把這裏迅速演變成兩個男人的戰場。

    郝驛宸惱火的瞪了謝雨璿一眼。他以為對方把“要一起生個孩子”這種夫妻之間隱私的話,都告訴了謝昊亭。

    “昊亭,你先出去。”謝雨璿突然對弟弟發號施令,“我們夫妻倆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插手。”

    謝昊亭稍顯詫異,似乎沒想到姐姐會這麽快就過河拆橋。但他隻是優雅的一笑,鬆開謝雨璿,把偌大的辦公室,留給了他們夫妻倆。

    這正是讓郝驛宸時常看不懂的地方。

    從小到大,謝雨璿在誰麵前,都是一付女王作派。包括在謝昊亭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麵前。

    但小著她十歲的昊亭,似乎特別寬容大度,不但從不與她計較,反而在維護謝雨璿利益的問題上,總是站在最前沿。

    “驛宸。”謝雨璿聽到弟弟闔門走出去的聲音,朝前邁了一步,似乎想迫不及待的撲進丈夫的懷抱,但擋在前麵的茶幾,差點沒把她拌倒。

    郝驛宸把硬盤迅速裝進自己兜裏,及時出手,扶住她,讓她坐在沙發上。爾後,自己也坐在茶幾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驛宸,你還是回家去住吧!”謝雨璿四處摸索著,直到抓住他的手,才安心地說道,“今天早上,我還沒睡醒的時候,我覺得好像有個人在掐我的脖子……”

    又來了,又來了!郝驛宸無奈地甩開她的手,聊勝於無地說,“雨璿,我覺得你應該去看看心理醫生了!”

    “驛宸,我沒有騙你!”謝雨璿扯緊他的手,頓足捶胸地說,“為什麽每一個人都不相信我說的話呢!”

    ‘因為你的話太離奇,太匪夷所思,太不可思議!’郝雙宸站起來,想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後。

    前幾天在醫院,人來人往,謝雨璿剛失明,沒有安全感,會胡思亂想,他還能夠忍受。

    現在,回到郝家,除了有限的幾個人,沒有誰能隨便進入她的房間。她還這麽疑神疑鬼,就隻會讓人覺得膩煩。

    但謝雨璿從背後不顧一切地抱住了他,“驛宸,我不管,從今天,不,從現在開始,我要寸步不離的跟著你,我不相信別人,我隻相信你……”

    “行了。姐姐,”謝昊亭冷漠的聲音,又從門口的方向傳來。

    原來,他並沒有走遠,就一直站在門口偷聽。見謝雨璿低三下四的央求,隻換來郝驛宸的一個冷眼,他倨傲的一揚下巴,忍不住開口說道,“姐姐,你怎麽知道掐你脖子的那個人,就一定不是他呢?”

    郝驛宸從對方的眼睛裏,突然看到了一些微妙的東西。

    昊亭在某些時候,是不是也太維護他這個姐姐了?

    晚六點。

    安若換下製服,準備收工下班,她並沒有按照郝驛宸的要求,刻意的打扮自己。

    她甚至故意攪亂了流海,還讓臉上和?頭抹到點牆角的雙灰粉。

    六點過兩分。

    手機響了。

    “怎麽樣,準備好了嗎?”電話裏傳來的是個好聽的男聲,卻不是郝驛宸。

    “對不起。”安若一拍腦門,這才陡然想起來。今晚,除了郝驛宸,還有一個人約了她。

    因為太忙,她一直忘記打電話通知對方。

    “怎麽,你的感冒還沒有好嗎?”姓言的聽出她想拒絕,不焦不躁,在電話裏調侃道。

    “不是。”安若在快速思考,婉拒他的理由。

    “難道你還有更重要的約會?”姓言的揚高了音調。

    “不,沒有。”安若心平氣和地說,“是我丈夫受傷了,我必須去醫院裏照顧他。”

    “可他不是已經轉到普通病房了嗎?”姓言的很顯然已經早就調查過。

    這一點,讓安若心裏尤為不快。她直言不諱地說,“言先生,我相信上一次,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

    安若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對方斬釘截鐵的一口打斷,“安醫生,你以為我今天晚上隻是單純的想請你吃頓飯嗎?”

    難道,他還和郝驛宸一樣,懷有什麽特別的目的不成?

    見安若良久不語,姓言的即不勉強,也不糾纏,隻是遺憾地歎了口氣說,“真可惜,本來,我還打算給你一個驚喜的!”

    驚喜?什麽驚喜?安若覺得他話中有話,但也沒有深挖。

    “沒關係,驚喜就留著改天吧!”姓言的是個爽快的人,他聽出來,今天無法說服安若改變主意,直接掛斷了電話。

    驚喜這東西,還能留著改天?安若一頭霧水,躲在醫院的門內,目睹到姓言的駕著車離開,才如釋重負從藏身的地方走出來。

    讓她奇怪的是,郝驛宸居然還沒有來。從安若認識他以來,他向來很守時。

    安若也沒打電話催他。

    六點十分,十五分……

    就在安若懷疑他是不是壓根就沒拿到硬盤,隻是想耍自己時,一輛白色的的邁凱倫,帶著郝驛宸喜歡的速度,在安若的麵前停下來。

    車窗搖下,露出郝驛宸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我來晚了,不好意思。而且,我臨時更改了今天晚上用餐的地點,你不會介意吧!”

    不介意,安若當然不會介意,她的目的,隻是要得到那隻硬盤。

    郝驛宸正準備下車幫她開門,卻看到安若已經繞過車頭,自行上了車。

    這女人有太強的自主性,讓男人很多時候完全沒有發揮的餘地。

    “你……你這是……”安若剛坐上車,便略顯吃驚的打量他。

    因為今天的郝驛宸,用煥然一新,不,也許脫胎換骨更合適。他的頭發一絲不苟,他的下巴幹幹淨淨,他的臉龐清新俊朗,他的神采熠熠生輝,他的衣服熨帖筆挺……

    “郝先生,你不會是去了趟美容院,所以來晚了吧!”安若一時沒管住自己的舌頭。

    不知怎麽,她居然更習慣那個有點不修邊幅,略帶頹廢和嬉皮的郝驛宸,好像那樣子的他,才更易於讓人親近。

    “你……”郝驛宸也扭過頭,打量了她片刻,不快地眯起眼睛,把手伸了過去。

    見安若本能的要往後躲。他幹脆兩手並用,一手夾住她的下頜,一隻手用拇指擦了擦她的臉。

    見一下擦不幹淨,他還接二連三,直到把安若的臉頰搓得有點發紅……

    “安醫生,你這化的是最新的女妝嗎?”郝驛宸略帶諷刺地問道。帶著一點淡淡薄荷味兒的氣息,徑直噴到了安若的臉上。

    這股味道……實在是太令人著迷!

    讓安若的心弦一動,忘記了臉上傳來的疼痛,不由自主的又細細打量起這張近在咫尺的臉……

    他烏黑的濃眉,他高挺的?梁,他性感的下巴,甚至他粗獷的耳廓,都曾是刻在安若記憶深處,怎麽也抹不去的一道風景。

    而如今,安若發現,僅管郝驛宸經過一番精心的修飾。但他的眼角,依舊留下了操勞的細紋,他的頭發……

    “別動!”安若居然在他的額角,發現了一根白頭發。

    郝驛宸臉色一沉,他這兒還沒有對付完安若臉上的雙灰粉,安若已經抬起兩隻手,一隻擅自扶住他的臉,另一隻就像在他的頭發裏找尋著什麽。

    “你幹什麽?”郝驛宸蹙眉問道。她的手指太過柔軟,她的眼神太過嬌媚,還有,她的紅唇太過靠近。

    近得好像郝驛宸不低下頭吻一下,就對不起這距離……

    他的頭,慢慢朝“紅色的果實”靠近……

    而安若還在認真尋找,那根一閃而過的白頭發。

    就在郝驛宸的唇,幾乎快接近目標……

    “哎喲!”他情不自禁止的一聲痛呼,鬆開安若的下巴,捂住了自己的額頭。

    “郝先生,你老了,有白頭發了。”安若像個孩子,欣喜的搖了搖手裏的戰利品——一根半黑半白的頭發。

    “這是白頭發嗎?”郝驛宸很不高興。一方麵源於沒有吻到她,另一方麵源於她居然也說自己老了。

    他一把奪過那根白毛,負氣地說,“你的賀先生好像比我還大一歲吧!”

    是,安若心裏承認。

    但,她卻從未這麽近距離的打量天擎,更甭說,去他的發間找尋什麽白頭發了。

    這時候,安若才發現自己又忘情了

    她忘了,今天和郝驛宸會麵的目的。

    忘記了這個男人是“老冷血”的兒子,是謝雨璿的老公!

    即便,有一天她名正言順的和賀天擎分了手,她也應該自動與他劃出一道界限。

    見郝驛宸的大手,又肆無忌憚的朝自己襲來,安若連忙不自在的別過頭,“我自己來好了。”

    說著,她低頭從包裏掏出化妝鏡。

    “我是要你係上安全帶!”郝驛宸斜乜她一眼。自從上一次,他讓安若的頭撞上擋風玻璃後,他就特別注意這件事。

    “那……硬盤呢?”安若收起化妝鏡,開誠布公地問。

    郝驛宸的臉色愈發陰鬱,“我說安醫生,你一定要表現得這麽功利嗎?”他一邊冷嘲熱諷著,一邊不由分說的幫安若係好安全帶。

    車子,很快駛上了橫跨r市主城和白沙島的一座跨海大橋。

    安若望著窗外一根根巨大的紅色吊索,心存疑慮的問,“你這是要去哪兒。”

    “我剛才不是已經說了。我改了晚餐的地點嗎?”郝驛宸目視前方,理所當然地說。

    可是,那個人煙稀少的小島,安若從前就過去。除了連接大橋的主幹道上有幾家中低檔的小飯店,根本就沒有符合郝驛宸品位與格調的餐廳。

    除非……

    他也想學那位言先生一樣,來上一回“農家樂”。

    但郝驛宸的目的地,顯然不是當地的農舍,而是一幢遠離主幹道,位置偏僻,還有點陳舊,簡陋的小別墅。

    別墅隻有兩屋樓,牆體上的爬山虎,都已經把二樓的窗子,圍得嚴嚴實實,在夕陽的餘輝下,顯得著實有點陰森可怖。

    院外的籬笆一看就是長年缺乏修葺,歪歪扭扭,好像一推就要倒似的。

    郝驛宸逕自下了車,從車後廂裏,抬出一隻大箱子,又掏出鑰匙,踩得嘎吱作響的台階,打開別墅漆成赭褐色的木門,走進去時,還不忘回頭囑咐安若一聲,“幫我把後麵準備的東西都拿出來!”

    安若也下了車,看到後備廂裏,果然還有一隻密封箱,裏麵有些他預先準備好的食材,蘿卜青菜,應有盡有。

    這男人,還真有心!

    她抱著箱子,踩在碎石子上的腳步,稍顯遲疑。

    這是什麽鬼地方?他帶自己來這兒,想幹什麽?

    郝驛宸打開了別墅裏的燈,從玄關處探出一個頭,催道,“你還站在那兒幹什麽呢?”

    “這是什麽地方?”安若站在蘺芭牆外,一臉戒備地問。

    “進來你自然就知道了。”郝驛宸頑劣的賣了個關子。

    見安若半天都沒有動靜,他又把頭探出來強調,“放心,既然你給了我三個月之限,我自然會守時。”

    “記得你說過的話,就行!”安若攏了攏身上的外套,幹脆利落地抬著密封箱,走進院子。她忘了,過去郝驛宸對她耍過多少回的賴皮。

    “就算你安若想啊,這兒也沒合適的地方讓你吃我。”郝驛宸正在靠近樓梯的小廚房裏忙活,他把門鑰匙隨手扔在桌上,一邊把買來的啤酒、飲料理進冰箱裏。

    最後,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冷藏過的啤酒,顧自扭開,舒坦地灌了幾口,又拿起一聽新奇士,大大咧咧的丟給安若。

    他把半個屁股,墊在一隻四四方方的餐桌上,環顧了一下四周說,“我每次來,都隻在樓下活動,這樓上的臥室,從來也沒有收拾過,所以,早就不知道髒成什麽樣了。”

    安若接下飲料,沒有打開來喝,而是在原地打著轉,像初進大觀園的劉姥姥,把這個連接著客廳的房間,整體打量了一遍。

    無論是這裏的家俱,還是裝飾,都透著歐式莊重,典雅的風格。客廳的頂頭,甚至還有一個已經被紅磚封起來的壁爐。壁爐上好像有幅畫像,因為隔著太遠,光線太暗,安若看不清楚畫像上的人。

    隻見廚房鑲有木條的牆體上,掛著各式各樣,被細細描釉的裝飾餐盤。隻是這裏的一切都和別墅的外表一樣,刻著歲月的痕跡。

    “這裏到底是哪兒?”安若第二次向他提出這個問題。

    “我父親小時候住過的房子。”郝驛宸放下啤酒,答得倒是很爽快。

    什麽?安若的臉色一變,好像被“我父親”幾個刺痛了耳膜。她“咚”的一聲放下那罐飲料,轉頭便走。

    “你幹什麽?”郝驛宸不明就裏的追出來,在樓梯口的地方,揪住了她的胳膊,“安若,你不想要你的硬盤了。”

    “你愛給不給,隨便你!”安若心裏像燒起一把火。就算他真把硬盤交出來,誰知是不是唯一的原裝貨。

    “哎,人都說這孩子的臉是六月的天,我怎麽覺得你安若的臉,才是正宗的六月天呢?我剛才有說什麽過份的話嗎?”郝驛宸糊裏糊塗,完全猜不透她的心思。他自覺今天的表現,絕對的紳士,也彬彬有禮,沒有任何冒犯到她的地方。

    “沒有。可我就覺得這裏的每一樣東西,好像都玷汙了我的腳。”安若嫌惡的對著他直噴火星。

    “你說什麽?”郝驛宸危險地眯起眼睛。

    這話太侮辱人。而且,侮辱的還是他的父親。

    安若沒有察覺,繼續忿忿不平地說道,“郝先生,請你以後約人吃晚飯前,就把預約地點,交待清楚,不要給人這種所謂的意外和驚喜!”ゅゅ

    “安若。”郝驛宸好像也被她莫名的怒火點燃了,“這就是我父親小時候住過的房子,請問它怎麽招你,惹你了?”

    安若倔強的別著頭,對他一言難盡。

    “駱管家告訴我,自從父親去世後,我幾乎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這裏緬懷他,雖然我不記得以前的事。但這五年來,我從未帶任何女人來過這兒,你是第一個!”郝驛宸板著麵孔,鄭重其事地說。

    他的確是想給安若一個驚喜。

    更確切的是想向安若展示一個不同的自己,讓安若也走進他不同的生活裏。

    卻沒想到,會引起安若這麽大的反彈。

    為什麽?

    安若為什麽這麽抵觸這地方,這麽抵觸他的父親?

    “那我是不是應該對你說聲很榮幸呢?作為第一個踏進你父親小屋的女人。”安若繼續極盡挖苦的說道。

    “你認識我父親?”郝驛宸直言不諱地問道。

    “不認識。”安若執拗的甩了下頭。

    “那你為什麽這麽恨他?”郝驛宸眸色寒冷,開始對她進入今晚第一輪的“嚴刑拷打”。

    “我……”安若百口莫辯。

    “他逼死了你父母?”郝驛宸想到了“神探李”資料上的安若平生可疑點的第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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