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她為何要攢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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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恪辰拾起鬥篷,蓋在她裸露的肩上。

    錢若水退開,一臉嫌棄,“君命難違,所以我來了。可還不如當初便抗了旨,就算是死了,也比好過罰一個下人,都要被興師問罪。這要是在京城,我肯定成了笑話,倒不如一死痛快。”

    杜恪辰在軍營練了一日的兵,正是疲累的時候,此時的錢若水一席話,也明白了事件的始末。他的奶娘他怎能不知道她的性子,被太妃驕縱慣了,眼高於頂。在蕭雲卿還沒進到涼州的那幾年,王府的大小事務都是她在操持,對誰都是頤指氣使,以至於蕭雲卿進門時也受了她不少委屈。

    但這是內宅的事,他從不曾過問。

    “罷了,這事不該本王管。”杜恪辰捏捏鼻梁緩解疲乏,“隻是柳媽媽年紀大了,你說她幾句便是了。”

    錢若水得了便宜賣起了乖,“這我可不敢,萬一又到王爺跟前告我。”

    “你總歸到了王府,雖不能與旁人和睦相處,可也不能總生事端。”

    錢若水不樂意了,“我在橫刀閣連門都不出,怎又變成是我生事?”

    杜恪辰被她堵得啞口無言,換了個話題,“本王看你的傷也大好了,不如回東院去住,在自己的地盤上,說話也有底氣。”

    想趕她走?

    “好啊!”錢若水很爽快地答應,“現下搬嗎?”

    杜恪辰又愣住了,她應得如此痛快,他卻有些不自在了,感覺自己似乎沒了利用價值,隨意可以丟棄。

    是誰說過要好好相處!

    是誰說能救她的隻有他!

    這翻臉比翻書還快。

    杜恪辰解了落滿沙塵的披風,故意用力抖了抖,錢若水冷不防被糊了一臉的土,捂住口鼻又往後退了幾步。

    “到橫刀閣的人都是伺候本王的,自從你搬到這裏,倒成了本王伺候你。你現下好了,甩手便要走,連本王脫個衣服,你也一臉嫌棄。”

    這不是他讓走的嗎?

    錢若水攤手,抱胸,“可是我不會!讓會的人來好了!”

    過河拆橋!

    杜恪辰不幹了!

    “本王要沐浴更衣!”

    錢若水把葉遷叫進來,“你家王爺要沐浴更衣。”

    杜恪辰的臉都綠了,“你讓葉遷……伺候本王沐浴?”

    錢若水曖昧的目光在他們身上飄來蕩去,“也不是不可以啊!”

    “葉遷,出去!”杜恪辰氣得在屋內來回踱步,錢若水權當視而不見,繼續倚回榻上看書。

    少頃,葉遷還真的抬了一桶熱水進來,杜恪辰那表情真是精神,呆愣在原地,劍眉上揚,嘴角抽搐,那眼神中的火花已如熊熊大火,能把那桶熱水燒沸了。

    葉遷識趣地轉身離開。

    一室安寧。

    錢若水仍舊淡定地翻著書,心不斜氣不岔。

    杜恪辰微抬下頜,頤指氣使地張開雙臂,“本王的側妃,本王要沐浴,你快來更衣。”

    錢若水抬頭,擱了書下地,在與他僅有一步之距的地方停了下來,慢悠悠地解開腰帶……

    “等等。”杜恪辰傻眼了,“你幹嘛脫衣服?”

    錢若水的外袍半開,露出白皙的脖頸,“王爺方才說讓我更衣,這是要共浴的意思嗎?這個妾身還是能伺候的。”

    啪!

    杜恪辰打開門轉身衝了出去,幾乎是落荒而逃。

    錢若水走到門外張望,樹影搖曳,葉遷如樹幹般筆直挺立在廊下。她狡黠地勾唇,回身關上門,褪了衣裳,泡進氤氳的水中,繼續杜恪辰想要的沐浴。

    隔日。

    錢若水在屋裏收拾東西,準備搬回她的東院,杜恪辰走進來,扔給她一紙契約,“馬車已經備好了,這件事最好是趕在入冬前辦妥。”

    錢若水看都不看,“奉王爺之命,妾身要搬回東院。”

    杜恪辰卻說:“讓人先把屋子收拾收拾,透透氣,明日再說。”

    “讓妾身辦事也不是不行,隻是這買賣妾身不能沒有好處。”錢若水終究是嗜財如命的戶部尚書之女,無論是身處於哪一世,有錢才是王道,沒有銀子傍身的日子,她感覺到渾身都不自在,即便王府中衣食無憂。

    “想要什麽好處?”

    “當然是白花花的銀子。”

    “你要銀子做什麽?”

    “花呀!”

    杜恪辰無奈,“王府獲利的一成給你。”

    “不行!”錢若水攤開那契約,“總數的一成。”

    杜恪辰垮了臉,“不行,絕對不行!你要這麽多銀子幹嘛呀!這能花得了嗎?”

    “花不完存著我樂意!有誰嫌錢多的嗎?不給也行,橫豎不是我的話,夏辭西便不跟你交易,咱倆都沒得賺。”

    杜恪辰終究還是答應了。

    “王爺,我有一事不明。”錢若水收好契約,“你要銀子做什麽?親王每年都是有年俸,王府中小到一針一線都是由宮中撥給,且逢年過節皇上、太後都會有賞賜,再加上太妃的月例也不少。你這能花得完嗎?”

    “花不完存著本王樂意!有誰嫌錢多的嗎?”杜恪辰拿她的話堵她。

    錢若水似乎想起了什麽,“王爺需要很多銀子嗎?”

    “也不是。”杜恪辰目光閃爍。

    鎮西軍被苛扣軍餉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從新皇登基以來,軍餉連年下降,錢若水從錢忠英的戶部賬冊中看過幾回,當時沒想太多,現下一琢磨,也有了一個大概。皇上忌憚杜恪辰軍威過重,若是給了他足夠的軍餉,哪天杜恪辰一時頭腦發熱,搶了他的皇位簡直易如反掌。她一直想不通,皇上派來到涼州究竟有何謀劃,可這種小事隨便在軍中安插幾個細作,不是更直觀明了,何必找上她。

    出發之前,杜恪辰把葉遷叫進書房,“你要密切關注錢側妃的一舉一動,回來後如實向本王稟報。”

    葉遷領命,帶了一隊人馬護送錢若水。

    錢若水剛出橫刀閣,遠遠地看到蕭雲卿帶著石清嫣過來,她停了腳步,才想起已許久沒有給蕭雲卿請安。先前有傷在身,免了晨昏定省,蕭雲卿幾次來探望都被葉遷擋在門外。昨日,柳嬤嬤來者不善,蕭雲卿很快便趕來,看她帶了一大幫的人,一看便是掐好了時辰,與柳嬤嬤之間似有默契一般。

    從她被刺當夜回到王府,蕭雲卿都表現出一種格外超脫的置身事外,不急不緩,與她第一次被高敏下毒時,表現出截然相反的兩種狀態。

    她似乎想撇清,讓人忽略她的存在,遺忘她是厲王妃的這一事實。而她也確實成功了,琴華的死,微不足道,沒有人在意一個偷信符的侍婢最終會怎樣,橫豎最後抓到也是死。可在她不再追究之後,蕭雲卿竟然也默許了,不再強硬地要求嚴懲幕後黑手。這與她上一次雷厲風行的作風,判若兩人。

    當一個人舉止異常,必然有不為外人道也的陰私。蕭雲卿是什麽樣的人,她尚且看不通透,隻是直覺告訴她,這個人不簡單。因為她深愛杜恪辰。

    “給王妃請安。”錢若水迎上前,禮數周全。

    蕭雲卿笑容和煦,“妹妹已大好了,這是要去哪?”

    錢若水也不瞞她,“去城郊看牲口。”

    “郊外風大,妹妹多加件衣裳。”蕭雲卿倒是關懷備至。

    可她越是如此,越是讓錢若水感到一種無法揮去的疏離。

    時已深秋,落葉飄零。涼州城的街市卻是異常的熱鬧,胡商的數量遠比她一個月前看到的還要多,他們行色匆匆,似乎剛從關外進來,滿載著貨物的駱駝和馬匹絡繹不絕。

    錢若水能依稀聞到那些貨物當中香料的味道,腦海中想像著這些香料在京城能賣到什麽樣的價格,那銀子如同石頭般向她滾過來的感覺,真是其樂無窮。

    有了銀子能做什麽呢?錢若水都已經想好了,她要買馬。夏辭西開了這麽大的單子,往後還需要更多拉車的馬匹,她若是買了再賣,當中不就少了一手的利潤,還不如她自己養馬,賣給夏辭西。

    至於她為何要攢銀子?自然是為了以後逃命用。

    她這回老老實實地呆在馬車內,車上還有夏菊,銀翹和兩個婆子留在王府收拾她的東院。出門前,杜恪辰問她需不需要他的相陪,被她一口拒絕了。想把她趕出橫刀閣,現下又來假惺惺,一定是怕她從中取利。

    這王爺還真小氣!也不想想,她的九九八十一箱嫁妝,全都進了他的府庫,那裏麵可全都是珍稀異寶。

    想到這裏,錢若水一肚子的苦水無處倒。她出京時,還籌劃把嫁妝通過夏家商號賣出去換成真金白銀,放在夏家的票號,若是他日真的需要逃命,她也不用背著過重的銀兩,而因為跑得不夠快被抓回來。萬萬沒有想到,杜恪辰這王爺手可真黑。

    這一趟出來,錢若水把從涼州城到農莊的路仔細記了下來,把途中能藏身的地方一一記下,怕是日後她會在這條路走上幾十趟,她不能保證這一次的刺殺事件之後,她便真的安全無虞,可能還會有下一次,下下一次,甚至不把她滅了誓不罷休。

    錢若水到的第一處牧場是養牛和騾子的。聽說,這裏養的牛犁出來的地收成是最好的,隻是價格比別處貴了五成,一般的農戶都舍不得買他們家的牛。後來,城裏的一般人家知道他家的牛好,便學著京裏貴族的樣子,置辦起了牛車,倒也生意興隆。

    錢若水沒坐過牛車,她嫌牛拉車太慢,牛糞又臭。京城之中,隻有她出門必備馬車,曾一度成為京城的午後談資,為貴女們憑添了喝茶八卦的話題。

    牧場的主人姓羅,家中排行老四,街坊四鄰都叫他羅四。他看到有客人上門,頭也不抬,算盤打得啪啪響,一看就是被銀子糊了眼的人。

    “買牛的出門左轉,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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