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麽資格？”林寒冷漠如斯，目光清澈不夾雜一絲雜質的看著一副震怒的顧離川。

    顧離川神色一頓，好像被林寒戳破了內心的最後一道防線，是，他沒資格，他就這麽沒有資格的，一次又一次的去糾纏林寒，讓林寒一直記著他，讓林寒不能忘了他。

    他就是那麽的自私，就是想要自私的愛著林寒，有錯嗎？

    這也有錯嗎？

    在顧離川看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林寒回心轉意，他那麽迫切的想要讓林寒愛上他，原諒他，他們本應該有最美好的結局，是他一手毀了那一切。

    所以，他要將那份美好，重新找回來，交給林寒，連同自己的心。

    也許在愛情裏沒有對錯，每個人都值得被尊重，但是，每個人的愛情都是自私的，顧離川也不例外，可就算那麽自私，他也可以說出，孩子他來養這種話。

    換做是其他人，可能也做不到這樣的退步。

    所以，林寒，你真的一丁點也看不到，顧離川為你所做的改變和退讓嗎？

    他半垂著眼眸，低沉著嗓音，一字一句道：“林寒，我知道你怎麽樣對我都沒關係，五年來你承受了很多，痛苦了很久，你折磨我的心，懲罰我，我都可以接受，叫我如何的痛苦我也接受，隻是，隻是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我在這麽對你的時候，是有多麽的混蛋。”

    林寒閃爍了下眼眸，沒想到顧離川會明白的這麽透徹，他已經將五年，甚至這三年所有的情感，全部理解透徹了嗎？

    那樣一句一句的衝擊到林寒的內心，她突然感受到一絲放鬆，她在顧家的五年，承受了不應該承受的一切，如今可以好好活著，她會選擇什麽，會怎麽對顧離川。

    那個男人明明都知道，他明明都知道為什麽還要……

    “既然你知道，我們就兩不相見，你好過，我也好過。”林寒深深看了他一眼，他的後腦已經被包紮上了，臉色還是那麽的蒼白，這已經是林寒回來後，他第二次住進醫院。

    胃出血的狀況還在康複之中，現在頭又受傷了，林寒覺得發生這樣的事情，她還不如今早離開，還不如和顧離川斬釘截鐵的說清楚。

    顧離川沒有回答，甚至不去看林寒，他對於這樣的話，這樣絕情的話，總是逃避的非常明顯，就像一個玩累了跑回家的孩子，問他都偷偷跑出去做了什麽，他低著頭不敢回答一樣。

    怕回答之後，將他和林寒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

    怕回答之後，他們真的兩不相見。

    索性，不去回答。

    林寒也沒強求，轉身看了眼林心，低聲說：“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林心擰了下眉頭，看了眼顧離川，猶豫了下，說：“我送你。”

    林寒淡淡的應了一聲，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離開病房。

    當病房又歸於沉寂，當病房裏隻剩下他一個人，顧離川竟然覺得自己鬆了口氣，他感覺口渴了，可是床頭並沒有水杯，他想下地，隻是腳剛落地，他腿突然一軟，整個人跪倒在地上。

    大概是因為繃得實在太緊，林寒那壓迫性的問話後，他就分外的緊張，所以下地時，一時沒有控製住力氣，他雖然痛，但心裏的痛比身體上的更加難受。

    掙紮著緩慢的起來，他走的極慢，過了好久才走到飲水機旁，拿著杯子接了些水，扶著牆邊，一口一口的喝著。

    因為這樣靜謐的空間，他又穿著病號服，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不堪。

    林心送林寒走到住院部的大門口，兩個人站在花園裏，樹上的蟬在叫著，晚風輕輕吹著，所有人的臉上都是閑適的神情，隻是她們。

    林寒掃了眼花壇旁的椅子，說：“我們去那裏坐一下，你等我，我去買兩瓶水。”

    林心張了張口，最後還是由著林寒去了。

    過了不久，林寒就拿著兩瓶水過來，她擰開一瓶遞給林心，自己則打開另一瓶猛灌了一口，炎炎夏日，她又被方才的氣氛壓抑，整個人都煩透了。

    現在喝了點冰涼的水，再想想釗釗那小模樣，心情平靜了許多。

    林心見她嘴角含著一抹微笑，心裏莫名的有些不舒服，不說顧離川現在正在病房裏養病，就是她，林心她本身，難道林寒沒有考慮過，她現在將自己的關心愛護都給了別人嗎？

    “你真的很喜歡你的孩子嗎？”

    林寒愣了一下，偏頭看著林心，說：“釗釗是我的兒子，我當然愛他。”

    林心了然的點了點頭，林寒又有什麽錯呢，她愛自己的兒子，有什麽錯。

    “林心，原本我從德國回來，就不是來找顧離川什麽麻煩，更沒想過要在這裏待很久，我隻是這三年，一直放心不下你，我走的時候，你大學還沒畢業，你才剛剛走向社會不久，我那個時候一時衝動選擇了離開，其實誰都不會擔心，就隻擔心你。”

    林寒淡淡的笑了下，好像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她們相依為命住在媽媽留下的老房子裏，林金坤常年不在家，林心每次害怕，都是林寒抱著她入睡。

    這麽多年，姐妹兩個相依為命，習慣了常伴，一時離開，林寒又怎麽會習慣得了。

    林心心裏突然有些難過，那種已經積壓了很久不敢發作的情緒，日日夜夜都告訴自己要堅強所以不能哭的情緒，因為林寒的這幾句話，有了一絲動容。

    “我是因為擔心你才回來的，可是，沒有想到三年過去，我和顧離川還是逃脫不掉命運的安排，但我早就不信命，我更喜歡自己的去改變命運，我和他是不可能在一起了，對，我們從來沒有真正的在一起過，所以，我遲早會回德國。”林寒今晚是打算跟林心交心的談話，想要告訴她，她的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現在看來，這些真的很重要。

    因為林心的不理解，她和顧離川之間也經常牽連在一起。

    “可是，他已經在改變了。”

    “那麽你呢？”林寒突然認真的看著林心，這個還是二十幾歲年紀的小姑娘，雖然已經是職場幹將，但眉宇之間沒有那麽多的戾氣，反而看起來十分單純，明明是個十分單純的姑娘，為什麽會有那麽狠辣惡毒的手段？

    “如果所有的人都在設法變好，你為什麽不去變好？我理解你想要報複蘇婉柔的心理，但我不希望最後報複蘇婉柔的人是你，因為我都不屑於做的事情，我也不想你去做，包括，你想要撮合我和顧離川。”

    林寒到底是林寒，回來這麽久，林心的哪件事沒有牽扯到顧離川，她告訴林寒項目的事，告訴她顧離川的改變，給他們提供很多獨處的機會。

    林心眯了眯眼，扯了扯嘴角，說：“關於蘇婉柔，我無話可說。”她不想談蘇婉柔，因為她對蘇婉柔的怨念還是那麽的深刻，但關於顧離川，她還是有很多要說。

    “因為我看著他這三年的改變，一點一滴的改變，我覺得你們在一起，才是最圓滿的事情。”

    林寒輕笑了一聲，伸手拍了拍林心的肩膀，淡聲說：“你啊，還是太以自我為中心了，如果我和顧離川在一起才是圓滿的事情，那麽我的兒子和傅三該怎麽辦？”

    “林心，你考慮到顧離川的同時，也要考慮我現在的情況呀，況且，我真的不打算和他在一起，三年前什麽情況你都看到了，我不會因為他做了這麽一點點的改變，就覺得他就是我要愛的那個人。”

    相比較林心，林寒的思想更加的成熟，她對待顧離川，絕對不會像以前一樣，很多事情還會隨波逐流，還會去聽，她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她有自己的思想，她有自己的家庭。

    林心好像漸漸明白了林寒說的，沉吟了半晌，才開口：“我想，我是管的太多了，以後我會盡量少摻合。”

    林寒心裏鬆了口氣，也算是解決了她心裏的一個疙瘩，林心就算沒有完全的原諒，她也可以接受，她很理解，畢竟林心，不是跟普通人一樣的心理。

    她曾受過創傷，心理還存有陰影。

    前些天，她已經打過電話給林心的主治醫生王醫生，原來三年來林心沒有缺席過一次治療，但是，效果不盡如人意。

    “我親愛的妹妹，我是永遠愛你的，這一點一直不會變。”林寒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林心看著林寒，她微微笑著，好像曾經那個林寒又回來了。

    這樣的嗬護著她。

    她情不自禁的叫了一聲：“姐。”

    等了這麽久，終於可以聽到林心的這一聲姐，林寒的眼眶有些濕潤。

    她低下頭吸了吸鼻子，恩了一聲，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才又抬頭，非常堅定的告訴林心：“答應我，好好治療，我們這一次一定要克服那些心理問題，怎麽樣？”

    林心點了點頭，末了又歎了口氣，望著遠處說：“治療了三年了，沒有任何的效果，我想我帶著那些陰影活下去，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知道你不在意，但姐姐不想你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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