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第八位英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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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渾身濕透的男人費盡全身氣力倒在肮髒的巷子裏,意識已經模糊不清了。

    腐爛的垃圾的臭味充斥著他的鼻腔,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裏有無數的蟲子在血管中,器官旁蠕動,也許身體裏早就被蟲子吃的差不多了吧。

    間桐雁夜這麽想。

    突然一片陰影籠罩著他,隨後一隻男人的手一把揪住他焦白的頭發,迫使他抬頭,露出那張半邊萎縮的、血跡斑斑的臉,他一隻眼睛已經睜不開了,另一隻眼睛翻白,一片死氣。

    言峰綺禮手上彈出黑鍵,銳利的刀尖對著間桐雁夜的脖頸。他想殺了他,單純隻是因為這個男人是師傅的敵人。

    可他腦海中突然想起英雄王吉爾伽美什的話。

    ‘就算沒有自覺,靈魂也會本能的去追尋愉悅。’

    ‘你隻有針對這個人,還特別要assassin硬是去調查出「讓他看起來和事情有關的情報」,隻因為你對他產生了自己都沒能察覺的興趣啊。’一身便服的吉爾伽美什執棋對他說。

    言峰綺禮想著,放下了手中的頭發,任由間桐雁夜頭部重重的摔在髒亂汙穢的地麵上。隨即起身走到間桐雁夜的身後蹲下,一掌打在背部,治療術的光芒在小巷子裏亮起。

    間桐雁夜不過一會兒就痛的打滾,吐出一大口血來。他身體裏蟲子躁動起來,無數隻幼蟲在體內蠕動,分泌著濕漉漉的液體,一齊發出似女人尖叫一般的蟲叫聲,不需屏息閉氣,單憑肉耳便可以聽到。

    一旁的言峰綺禮看著他的慘狀,嘴唇不禁彎了彎。確定如同英雄王吉爾伽美什所說的一樣,他是有欲望有心願的,那是隻有聖杯才能夠回答的無解問題。但在此刻,他幹枯冷欲的心著實愉悅了——看到這個男人無謂的掙紮和痛苦,那扭曲的表情實在是令人振奮不已!

    但是間桐雁夜是師傅的敵人和對手啊!心底有一個細小的聲音這麽說著,這是背叛!

    沒錯。可他不但不愧疚,心裏反而充斥著欣喜,這是他數十年來第一次出現的不同的情緒。

    將間桐雁夜丟在間桐宅前,言峰綺禮抬頭看了一眼間桐宅裏的燈光,起身回頭時,心中最後一絲顧慮被藏在心底。

    吉爾伽美什是對的……

    一個藏在心底的真我,就連言峰璃正和遠阪時臣這麽多年都未曾了解過他。吉爾伽美什卻發覺了,如同獵豹嗅到食物那般。

    言峰綺禮又恢複了平常的麵癱模樣,然而他的內心不似從前那般平靜。獵豹,這般形容並沒有錯呢。

    .

    .

    “啊,對呀,沒錯呢,”,阿卡莉婭歪頭眯眼笑了笑,仿佛路遇熟人那樣嬌俏的說,“就是我了呀,怎麽了嗎?”

    “你——!”,迪盧木多氣極,恨不能立馬拔槍,但是已經有不少人注意到了這裏的異樣。槍之騎士隱忍著怒氣,抓起女人的手往人跡罕至的地方走。

    因為氣憤,他走得很快,而且他比阿卡莉婭高了一個頭,她隻能小跑追上他的步伐,不過一小會兒,她就氣喘籲籲了。

    女人突然停住,任他怎麽拉就是死賴在原地不動,“等、等下……別跑了……”她一直大口大口的吸氣呼氣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唇齒間隱約可視纓紅的小舌。稍微緩了過來,她猛然發力,手從男人的鉗製中掙脫,凝脂般細膩白皙的皮膚上一圈紅痕,“你就、不能好好走路嗎!呼……哈、呼……”

    迪盧木多皺眉。太弱了點。

    即使隻是master,也太過嬌弱了吧,才跑幾步就喘不過氣來,臉上的緋紅怎麽也下不去,頭發也淩亂了,還搞不清楚情形胡亂嘴硬。

    這樣軟乎乎的家夥,手上沒有一點繭子,渾身白嫩不見傷痕,就像那生長於幽穀的花,未經風雨,輕輕一折就黯然消逝了。

    這樣的家夥是如何殺掉了方才那個男人的呢?

    是用這魔鬼的容顏迷惑對方再下以殺手的麽?是用這朱紅的唇吐露出虛假惑人的愛語再設下陷阱的麽?

    迪盧木多視線落在女人指尖上修剪微尖的指甲看,沒有任何多餘的顏色,晶瑩剔透的,透著肉嘟嘟的粉色,上麵隻有一小點未擦拭幹淨的血痕。

    那些畫麵又在迪盧木多腦中閃過,提醒著他眼前的女子做過什麽。那些孩童的臉漸漸扭曲模糊,變成畸形的糊狀撲上來,尖銳的指甲撕扯著他的皮膚,無數的聲音淒厲的嚎叫著。

    殺了她——!殺了她——!

    對……殺了她!

    迪盧木多抬頭看著她,眼瞳之中居宿著的是灼灼殺意。

    .

    .

    言峰綺禮回到地下室裏,果不其然,吉爾伽美什正等著他。

    ……

    “綺禮,我要恭喜你,”英雄王抓起berserker棋子前代表禦主的棋子,拋向言峰綺禮,“你終於了解了什麽叫做「娛樂」。”

    言峰綺禮輕鬆的接住棋子,攤開手掌,凝視著黃金質地的棋子,“娛樂,也就是愉悅?”

    “然也。”吉爾伽美什手裏拿著紅酒杯,架腿而坐,他深紅的眸子是比手中紅色的液體還要醉人的漩渦。

    “間桐雁夜的命運裏沒有絲毫人的「悅」的部分,他的漫長人生隻是在不斷堆積痛苦與歎息,早死反而是得到救贖的一號人物。”言峰綺禮緊捏著手中的棋子,說著走向吉爾伽美什前的棋盤,將那枚與其他代表master的棋子無異的棋子放回空缺著的位子。

    “綺禮,你為什麽要這麽狹義的解釋「悅」?把痛苦與歎息當做「悅」有什麽矛盾的嗎?”吉爾伽美什將手搭在紅色沙發的靠背上,別過頭表示不認同,“愉悅沒有固定的形式,你就是不了解才會迷惘。”

    言峰綺禮背對著英雄王,“那是不被允許的!”對,不被允許的,而不是錯的。“英雄王,像你這樣魔性高於常人的人,他人的痛苦在你嚐來也像蜂蜜一樣甘美!”

    確實,看著間桐雁夜的痛苦,他的內心竟是……

    “然而那是罪人的靈魂,是應該受懲罰的惡行!”一旁的吉爾伽美什仰頭飲下高腳杯中的酒,自欺欺人的謊言,沒有聽的必要。

    “特別是對我言峰綺禮走著的信仰之道而言。”

    “所以你認定愉悅就是罪惡嗎?”吉爾伽美什看著溢著怒氣的神父,“沒想到你可以扭曲到這個地步,你這個人真的很有趣。”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愉悅就是罪惡。言峰綺禮突然想起了那個女人,遠阪時臣的第二個英靈——阿卡莉婭,摟住她的一瞬間與麵對世人的痛苦時的感覺是何其相似。

    她身負深厚罪孽。當assassin還未全部死亡時,也有部分被安排來監視遠阪家。他看著投影中隻穿著一件單衣的她坐在窗台上,赤—裸著雙腳在空中蕩啊蕩,風吹的她臉色煞白,她的紅唇似火,眉眼若柳。

    數隻火紅的蝴蝶縈繞著她,一圈圈的飛舞,仿佛在展示翅膀上如烈焰燃燒般的紋路,偶有幾隻停下來親吻她的足尖。

    有一隻蝴蝶經離叛道,停在她的指尖,刹那間,蝴蝶身上的火紅如潮水般褪去,染上蒼白的顏色。她微微低眸,捏起蝴蝶的翅膀,像撕紙片那樣一點點撕碎。

    她無意留著它,可即便如此,那隻蝴蝶也不肯離開她的指尖。一點一點,原本美麗的蝴蝶失去了翅膀便如同毛蟲一般醜陋,她鬆開了失去飛行能力的蝴蝶,注視著它落入樓底下的泥土,那時他從那雙依舊透徹毫無波瀾的眸子裏看到了——「惡」。

    那隻被丟棄的蝴蝶僅剩的白色羽翼也被泥土染上了汙濁。它費力煽動翅膀,最終在濕潤的泥土中等待死亡。

    塞壬·阿卡莉婭·d·德蘭,他從一開始就不由得注意的人,隻是assassin死光後,普通的使魔都會被她輕易察覺。

    而先前派assassin的分—身去監視一個力量弱小的servant,這是他未告知吉爾伽美什的。

    他不由得觸碰了左肩一下。

    “怎麽了?”英雄王問。

    言峰綺禮坦然放下手,“沒什麽,剛才不慎傷到了而已。”一陣巨大的疼痛突然襲來,疼痛使他猛的躬起身體、五官扭曲,手背上的灼燒感讓人幾欲發狂,“這疼痛是……”

    “跟我預期的一樣嗎,不過還真是挺快的。”

    言峰綺禮幾乎要跪倒在地上,“不可能!我都沒有締結契約的assassin了,為何還會被選為新的禦主?”

    “這樣看來聖杯對言峰綺禮有很高的期望呢。”吉爾伽美什又飲一口酒,笑說,“綺禮,你也該對聖杯有所回應才是。”

    “毫無疑問,你也要想得到這個許願器的理由。”

    “如果那真的是個萬能許願器的話,聖杯應該會把你都不能理解的、埋藏在你內心深處的願望化為形體呈現在你眼前吧。”

    言峰綺禮打量著手背上並不陌生的令咒,內心裏的願望?

    究竟是追尋「悅」,還是單純的想要……她呢?

    “看來你需要找一個強有力的從者了。”英雄王手指著自己,“你若是想跟我競爭的話,其實說穿了就是你必須從其他禦主那裏搶來和他們締結契約的從者,否則就別玩了。” 吉爾伽美什拿起棋盤上拿著弓箭代表著‘archer’的棋子。

    “既然這樣不如……不,我不說。因為接下來的一切都看你怎麽做,順從自己的渴望,這才是娛樂的本質,而娛樂會帶來愉悅,愉悅會告訴你幸福的所在。”

    “綺禮,你該走的路已經出現了。”吉爾伽美什深紅的眸子裏撕開黑色的裂縫,蛇瞳眯成一條縫。

    “明明不該感到迷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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