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她們：“大嫂，栗子，你們知道的，成年煉化鬼，是不能被超度的。”

    栗子恩了一聲，看向我：“我跟瀟瀟也說了，我早已經做好了安排。”

    江河看著我問：“什麽安排？”

    我沉默了很久，努力做到不哭出聲來的時候，才把栗子想做江大治的小鬼、替江大治治傷的想法說了出來。

    江河也沉默了，他狠狠吸了一口氣，轉身朝門外走了出去。

    等江河出門的時候，栗子又繼續看著我笑：“瀟瀟，我跟媽媽本來就是不能投胎的人，好在你們救我們很及時，我們沒有去害人，就不會成為沒有意識的殺人機器。”

    栗子說著說著，白鳳忽然牽住栗子的手，和藹可親的說道：“我們母女能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生生世世都是母女，也許這是老天賜給我們特殊的福利呢？”

    江大治為了幫我拖延時間，讓我在意識世界裏找到顧承澤，被捉鬼人打成植物人，栗子也幫了我不少忙，我知道江大治幫我，是因為想要我以後能救栗子回去，栗子幫我，是因為想要我幫忙，將她成為江大治的小鬼。

    這些明明我都知道，可是我就是見不得她們會有這樣的結局。

    什麽是人道命運，什麽又是天道輪回，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隻知道，北派捉鬼人一生清廉，除邪捉鬼，踏踏實實，本本分分，卻因此過的貧窮孤寂。

    而南派捉鬼人卻貪婪無恥，斂財無數，仗勢欺人，卻又過的富得流油。

    我拿真心待江河，卻遭到江河嫌棄了很多遍。江大治一看見我要殺我，雖然我差點死在他的手下，可是隨著我跟他們的接觸，並沒有覺得他們討厭。而南派我才剛開始接觸，卻已經反感到不行。

    在我的骨子裏，就覺得好人就應該有好報，惡人就該死後下地獄，可是現在栗子跟白鳳的結局，卻讓我對以前的看法產生了改變。

    我看著顧承澤，祈求他能不能改變這種結局，畢竟……畢竟顧承澤活了兩千多年，什麽樣的情況沒有見過。

    可是顧承澤看著我，隻是微微搖了搖頭，歎了一聲：“這是曆代傳下來的，從我變成鬼的時候，就成了這個規矩，瀟瀟，不是我不幫，是我也無能為力。”

    最後栗子拉著我的手，笑了笑：“瀟瀟，我跟媽媽真的不難過的，隻是有點可惜不能再跟爸爸在一起了。但是小叔應該會照顧好他的，等爸爸的傷好了，我們就離開……”

    顧承澤看了一眼外麵的天，開口道：“天快亮了，我們要走了。”

    一向話特別多的翠煙，這時候變得安靜地不得了，一直跟在我身邊，不停地拉著我的衣服袖子，紅著眼睛看著我。

    翠煙在我跟前，有時候就像小孩子一樣，她這個表情，就是想讓我安慰她，可是我現在連自己都安慰不了，又怎麽能安慰她？

    我牽著她的手，放在我的手心上，跟她講：“你給我點時間，我知道你跟他們有感情。但是我現在想不出什麽辦法！”

    “姐姐，你那麽優秀，一定能想出辦法來的。”翠煙聽見我說得這番話，又開始變得笑嘻嘻的。

    我看著她沒心沒肺的樣子，忽然開始羨慕起她來。

    如果我也沒有心肺，是不是就會無懼無傷，無痛無悲？

    江河一直坐在車子裏等著我們，看見我們來了，把車子立刻掉轉了頭。翠煙因為哭的眼睛腫的看不清路，這次顧承澤變成了司機。

    江河下了車子之後，騎著他那輛拉風的摩托往醫院的方向開。

    顧承澤見我心情不好，一路上都握住我的手。我沒有心思說話，也不想說話，翠煙沒精打采的坐在後座裏。栗子跟白鳳兩個人坐在翠煙的旁邊。

    栗子一點難過的表情都沒有，還跟翠煙聊天呢，問她還記不記得以前上學的時候，她偷偷把翠煙帶去學堂上課，然後翠煙說老師太笨，還不如她講的好來著。

    翠煙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抱著栗子的胳膊哭的稀裏嘩啦的，說當時她根本沒有想到栗子會有一天離開她，那時候光顧著罵老師笨，都沒有好好跟栗子培養感情。

    栗子摸著她的頭，輕輕拍著她的背：“你怎麽還跟以前一樣長不大呢，我跟你分開都有好幾年了。”

    大抵上人都是這個樣子，當時在一起的時候，並不覺得那些時光有什麽好的，可是如果有一天要分開了，才知道那些時光裏寶貴的地方。

    就像我跟顧承澤一樣，在意識世界裏等死的時候，才會回憶起當初跟顧承澤的點點滴滴，而我跟顧承澤，不管時空時間怎麽變幻，卻始終是一人一鬼，陰陽相隔。

    我眼睛一酸，看向顧承澤：“這是不是人鬼殊途？”

    顧承澤用餘光看了我一眼，一隻手握住方向盤，另外一隻手輕輕握住了我的手，以為我在為栗子跟白鳳難過，柔聲安慰我：“瀟瀟，我們能幫的已經幫了，你不要太難過。生死離別都是命數，江大治跟他們的緣分盡了。”

    我搖搖頭，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柳筠跟宛若，江大治跟栗子和白鳳，顧承澤，我發現了一件事情，隻要人跟鬼有感情的，不管是什麽感情，最後都走不到一起。你是鬼，我是人，我們遲早有一天會分開……“

    “你胡說什麽？“顧承澤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他把車子停了下來，也不顧後麵還有翠煙他們在，將我摟在懷裏：”我怎麽會跟你分開，我們經曆了那麽多，哪一次我把你丟下過……“

    說著說著，他忽然轉過頭，看向後座的翠煙：“翠煙，你不要再哭了，你的心情已經影響到了瀟瀟。”

    翠煙正嚎啕大哭著，忽然聽見顧承澤這麽說，從栗子的身上抬起頭，眼中帶淚的看向顧承澤：“是姐姐心裏難受，我才跟著難受的。我一直都是跟著姐姐的心情來的。”

    “你吃了幾隻厲鬼，靈力比以前強了，會反過來影響飼主。從今天開始，你隻能給我笑，明白麽？”顧承澤眼中閃過幾分冷厲，嚇的翠煙連哭都忘記了。

    我煩躁的推開顧承澤，一邊哭一邊大聲的吼他：”你凶她幹什麽，我哭是我的事情，你幹嘛把火發在別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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