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上了禮，說過祝福的話，才輪到大姐和大姐夫一家。

    蘇家是講究尊卑與門第的大家族，秦桑不是什麽好出身，身份在蘇家也尷尬得很，可看排位的順序，知道蘇家是承認她的，所以大家總要敬她三分。

    就是敬這三分，瞧得起她的人不敢靠近，瞧不起的，根本不會接近。

    三姐走開去找朋友，她便隻剩孤零零一個人。

    有蘇家幾個姐姐在場的地方，沒人敢喊她“蘇太太”，都是喚“秦小姐”，怕碰了蘇家人的禁忌。

    她向他們點頭示意，掛著虛偽的笑容，等轉了一圈弄了盤食物，才一個人躲在陽台上邊吃邊喝。

    倪封竄過來打了聲招呼，說：“你的大燴菜，後來吃得我肚子疼了好幾天，太厲害了。”

    秦桑塞了塊糕點進嘴，腮幫子一鼓，喝了口酒才道：“是麽，我看你就好得很，這不還活著嗎？”

    “外頭的人，都在說你，幸虧你不是慈禧太後，不幹政，不然蘇家現在得更亂。”

    她想幹政來著，上次急匆匆衝了趟會議室，還沒來得及發表聲明高論，就被二姐把頭發給扯住了，還挨了高敏惠兩個耳光。

    秦桑扯唇幹笑了兩聲，覺得這個話題實在是太無聊了，起身剛想要走，一轉身就碰上了蘇楠笙。

    蘇楠笙是帶著女伴來的，三姐介紹過，那位林書記的女兒。

    據說林家在京城也是有著什麽關係，紅門中人，跟從商的蘇楠笙正好可以相互扶持，門當戶對。

    林亦菲彎唇，掙紮了半天，還是叫了聲：“秦小姐，你好。”她就跟蘇家其他人一樣，覺得秦桑的身份挺尷尬的，但又跟外人一樣，怕把她給得罪了。

    秦桑衝她笑笑，說：“我叫秦桑，你不算是外人，叫我秦桑就行了。”

    林亦菲一笑就露怯，相較於秦桑的釋然與大度，她總是不自在得多。

    蘇楠笙到是無所謂地笑了一下道：“你又害我被三姐打劫。”

    秦桑仰起頭來，才看到光影裏這男人愈發好看的臉。

    她認識他的時候他就這樣，好像這麽些年從來都沒有變過，隻是隨著年歲的增長，他的眉眼愈發分明，濃眉毛大眼睛，微微皺眉的時候那雙眼睛如狼般狠戾，卻也該死的英氣得很。他的鼻梁挺直，薄唇微抿，不笑的時候人看上去挺凶的，笑起來就一副痞樣——這兩種氣質在他身上交織，本來還挺矛盾的，可是，因為是他，偏偏是他，她便覺得他不管什麽樣都是好看的。

    “你少了什麽？”

    “袖扣沒了。”

    “三姐才不會要你的袖扣。”

    “她就是要了。”

    “……我的玉貔貅還在包裏，你要你就拿去吧！”

    “別人不要的破爛貨給我？你對我還真有良心啊！”

    是誰說的一談錢就傷感情？

    過去秦桑不信，可是認識蘇楠笙這麽多年，她總覺得這男人不講道理的時候真是這世上最可怕的人了。

    她說：“那你說你想要怎樣？”

    “你重新買對袖扣賠給我吧！”

    “你的袖扣都是意大利定做的，再說了我哪有錢，去給你定做啊？”

    “沒錢你就想辦法掙錢，再不濟隨便找個男人給你買單，反正這事你也幹得多了，誰不知道你秦桑在這個圈子裏還是值點錢？”

    秦桑的眼睛紅了，看著他不發一言。

    蘇楠笙還是冷笑的姿態，指了指旁邊的倪封，“這不有個現成的凱子給你宰嗎？肉都喂到嘴邊了，幹嘛不吃啊？我還等著你吃完了好給我留點肉湯喝呢！”

    有外人在場，秦桑不想發脾氣的，可還是被他氣得渾身都開始顫抖。

    倪封邁步上前，“五爺少了什麽？我買給你吧……”

    “你算是個什麽東西？”倪封話都沒有說完，蘇楠笙已經變了臉，把他的話給截了。

    蘇楠笙說出來的話又生冷又僵硬，真是活生生的一巴掌，直接甩在倪封的臉上，根本不管這麽多年的朋友之誼了。

    秦桑知道那是蘇楠笙發火前的征兆，趕忙拉了倪封一把道：“你先走吧！這裏不關你的事情。”

    蘇楠笙一下就笑了，“幹什麽，護著你的小狼狗啊？”

    倪封跟蘇楠笙，雖然算不上太要好的關係，可也是一起混跡多年的老友，屬於多多少少還有點感情，但也沒有那麽深的感情的類型。

    可是，蘇楠笙這吃錯了藥的家夥，莫名其妙甩人一臉口水，倪封脾氣再好，也不可能吃素，立時就黑了臉，令得周圍的氣氛都劍拔弩張起來。

    “蘇楠笙，你給我把話說清楚，誰是你嘴裏的小狼狗？”

    “我哪句話沒有說清楚了？你以為是誰就是誰咯！”

    “今天是你爺爺的八十大壽，你要甩臉子給我看我忍你，可朋友不是這樣當的，話也不是這樣說的，我跟桑桑平等交往，就算你看她再不順眼，我們之間的關係也是平等的！”

    蘇楠笙冷笑，“倪封你這話說得新鮮，不要臉上杆子上架的人是你，搞得這麽義憤填膺做什麽？小狼狗還當出個性了，是狗糧沒吃夠，跑這汪汪汪吧？”

    “蘇楠笙！”秦桑真是聽不下去了，又害怕這樣吵下去終究會引來前廳的賓客。

    林亦菲本來就覺得有些尷尬，這會又見秦桑去拉暴怒中的倪封，也趕忙將蘇楠笙拽住，“楠笙，楠笙，今天是你爺爺的壽辰，咱們不在這鬧行嗎？”

    其實倪封真要跟蘇楠笙動起手來，未必會是蘇楠笙的對手。

    可是秦桑不想把事情鬧大，還是把倪封從陽台上拽了出來。

    聽風而來的三姐迎上，也知道形勢不對，將他們一拉才道：“趕緊的，你們先走吧！”

    蘇楠笙唇角一勾，被林亦菲和聞訊趕來的幾個人給拉住，掙了半天沒有掙開，又不敢在這裏打人，隻能惡狠狠看著秦桑道：“你敢！秦桑，你敢跟著別的男人走，我就讓他有今天沒明天！”

    三姐趕忙勸道：“我的好五爺，今天是爺爺的壽辰，你就不能消停一會麽？有事咱們回家再說不行嗎？”

    蘇楠笙權當什麽都沒有聽見，明明盛怒得要命，這時候卻笑了。他還是怔怔看著她跟倪封，但凡他們有個風吹草動，他真會玉石俱焚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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