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仰頭微笑，“是沒有多少關係，就是想讓你看看而已。”

    這話一說出口她就後悔了。

    徹頭徹尾的悔意，兜她從她頭上而下，其實她也不明白是為什麽，明明想要放手的是她，一再糾纏不休的也是自己。

    秦桑有些狼狽地後退，小手緊緊拽住婚紗的裙子，裙子是緞麵的裙子，即便整個試衣間裏充斥著暖暖的熱氣，可她還是在碰上那光滑的緞麵上打了個冷顫，然後稍微清醒了一下，不再做無謂的掙紮。

    “我想知道你向倪封承諾了多少嫁妝。”

    蘇楠笙彎唇，“這也跟你有關係？”

    “如果錢有多的話……”

    “不可能！”他向來如她肚子裏的蛔蟲，輕易就猜到了她還沒說完的話，“秦桑，這些錢不是給你的，是給倪家，謝謝他們幫我們家處理垃圾的，所以，跟你沒有關係，你也別想要分到一分。”

    “……我就是想問問我有多少生活費而已。”

    “生活費？如果我沒記錯，最近的一次已經給你，而你把它們都變成了你身上的這條裙子。”

    “那你的意思是，從我嫁進倪家的那一刻起，我就徹底身無分文？”

    “怎麽可能？”蘇楠笙單手撐著拐杖，又站了起來，他比秦桑高出一個頭還要多，即便這時候站立不穩，也依然是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秦桑，你怎麽可能身無分文？你還有一套跟三姐聯名的房子，你還欠我三十萬沒還，你還從倪封那裏討到了三十萬，你看你，多有錢！”

    早就猜到他一開口就不會有什麽好話，可她還是固執地想要聽他把這些話說出來。

    既然說出來了，她也明白了，原來蘇楠笙在她身邊隱忍這麽多年，就是為了此時此刻，讓她身無分文地走出家門。

    蘇楠笙上前，單手挑起秦桑的下巴笑道：“所以，你明白了嗎？既然早就猜到這是我給你設的一個局，可你還是義無返顧地往裏跳，現在就讓我來在幫你想一個辦法，究竟什麽辦法能讓你活得不那麽狼狽。”

    他一說話她就開始全身顫抖，其實並不怕他什麽，隻是全身寒涼。

    蘇楠笙的雙唇慢慢湊到她的耳邊，明明是最親密的姿態，卻偏偏帶著決絕，他說：“你讓倪封愛你，嫁給他以後，你得讓他愛你，這樣他才會為你花錢。”

    秦桑深吸一口氣後閉上眼睛，想要轉開的臉卻被他緊緊箍在手裏，“秦桑，你得自己學會去解這個局，我給倪家的嫁妝是一次性買斷的，也就是說，從你嫁過去的一刻開始，就跟我們蘇家再沒半毛錢關係。”

    “他若愛你，自然會舍得給你花錢，那就還能讓你過回以前的好日子。”

    “可是，如果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場利用呢，你在他的眼裏還不如一個臭狗屁？”

    “哈哈，那時候他如果真的為了羅珊而背棄你，隻要離婚，你就真的一無所有，比還沒出嫁之前更加不堪，倪家也沒有義務要給你一分錢，你除了仰人鼻息，永遠別想得到多一分錢。”

    秦桑點頭，一雙瀲灩的漂亮大眼睛怔怔望著麵前的男人，“我懂你的意思。”

    她還是那樣，仿佛與世無爭。

    可隻有蘇楠笙自己知道，就是這張仿佛與世無爭的麵容曾經騙過他多少年。他把曾經的青春歲月，最單純和最熾烈的感情都給了她，可結果就是被踩在腳底。

    所以，反正都折磨了這麽多年，這時候又來裝無辜給誰看呢？

    蘇楠笙改為抓住她的衣領，把她拉得更靠近自己一分，“所以不要，不要再自以為是，以為我還會愛你這樣的女人！”

    他說完了話便惡狠狠地把她推開。

    這一次的動怒，比哪一次的都要狠，即便把她推倒在地上他也還不覺得夠般，非要她也死命的疼。

    秦桑摔坐在地上，感覺整個盆骨到腰間的骨頭都像要斷掉一樣，仰起頭就見蘇楠笙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的容顏，忽然一閉眼就想起那日發生車禍以前，他在車裏同她說那些話的場麵。他那時候的表情那麽真誠，慌亂而又真誠，讓她真的差一點就要相信，他是真的想要她愛他，需要她愛他，所以才會說那些話的。

    可是，事實證明也不過就是一場利用。

    他明明知道她不會答應，就算答應了，也左不過就是一場嘲笑而已。

    他以死相逼，令她退無可退，隻能繼續向前。

    所以，就算不嫁給倪封，他也會為她安排另一個男人，反正都是同樣的結局，她不過早一些認命而已。

    ……

    婚禮如火如荼的舉行。

    請帖早就下發到各人手裏，就在婚禮的當天早晨，蘇家的人還是不小的緊張了一把，就怕這個到處惹事生非的小狐狸精會突然反悔，決定不嫁出去了。

    一直到吉時，秦桑還是老老實實地穿著純白的坐床紗等在蘇宅的大臥室裏，本來焦躁難安的各位姐姐才終於舒緩了一些情緒，知道這姑娘這次是真的鐵了心，要跟他們蘇家脫離關係。

    秦桑沒有伴娘，本來二嫁就不應該有那麽大的排場，可是倪封到底是倪家的二少，就算娶個二婚的女人，倪家收了錢自然還是要昭告一下天下，二少爺成婚。

    三姐早早就來幫忙，請了專人幫秦桑梳頭穿衣，又等在旁邊幫她打點一切，一雙纖細的小手不時緊握了又張開，看起來比新娘還要緊張和不安。

    秦桑微笑去拉了拉她的手，從頭到尾的波瀾不驚，好像真是鐵了心要把自己給嫁出去，即便前路未卜，也好過一輩子在蘇家糾纏不清。

    倪封迎親的車隊到蘇宅的門口，家裏的傭人跑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快，就為了讓他早點進門把新娘帶走。

    倪封和他的伴郎團，幾乎暢通無阻地到了秦桑的房間門口，本來做好了準備要跟伴娘團的人鬥一鬥，可左右一張望，才發現一個伴娘都沒有。

    倪封進來就跪地獻花，把手裏一束漂亮的山茶花遞到秦桑的跟前，“桑桑，你願不願意就這樣跟我走？”

    秦桑的眉眼一跳，還是低頭笑著將他手裏的鮮花接過，“好。”

    還有什麽不好的嗎？她又嫁人了，已經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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