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楠笙沉吟，“大概是記得吧！”

    秦桑搖頭，“你肯定是不會記得的，因為你從來都沒有吃過。小時候秦碧月每次帶我們出門，給你和幾個姐姐買的冰激淩一定是這世上最貴最好的，她隻會用給你們買完剩下的零錢，給我買五毛錢一根的冰糕，因為隻有我吃不起你們所吃的冰激淩，可我還是覺得那叫‘冰糕’的東西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

    蘇楠笙閉上眼睛將她抱進懷裏，“秦小桑，那些事都過去了，以後你想要什麽好吃的我都會給你買，這世上再沒有什麽是你吃不起的了。”

    “可是我就想吃那五毛錢的冰糕，那時候我跟秦碧月還住在申城，我們還沒有到海城來的時候，就在我外婆家的老房子門口，有時會有人背著大的泡沫箱子，有時是汽車或推車子，他們賣的就是五毛錢的冰糕，每次秦碧月去接我放學回家的時候，隻要經過那些攤子，就會給我買一隻冰糕。然後她會牽著我的手，迎著日頭往家走——那是我這輩子過過的最開心也最無憂無慮的日子。我並不嫌棄五毛錢的冰糕，相反，那些關於冰糕的記憶裏我都是有媽媽的，她會給我買好吃的，她還會牽著我的手。”

    蘇楠笙一時有些接不上話來，隻能這樣靜靜地抱著她，試圖撫慰她心底的傷痛。

    秦桑與秦碧月鬥了多少年，他便看在眼裏多少年。就算有時候前者對後者做得再絕，可隻有他的心裏是清楚的，哪怕秦碧月再對不起秦桑，秦桑的心裏仍然想要這個母親。

    因為她童年的記憶裏秦碧月也算稱職地當過一段時間她的母親，所以她關於“母親”這個詞語所有的眷戀都凝聚在了那一隻小小的冰糕裏。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越渴望擁有什麽越是容易與它相形漸遠。

    秦桑不願意給他生孩子，他知道其中一個最大的原因就是她對“母親”這種生物完全沒有自信，她害怕她的孩子會變成自己，而自己會變成下一個秦碧月，那樣的事情，太傷人。

    蘇楠笙撫了撫秦桑的背道：“不要去想，以後你還有我，有我就夠了。”

    “可是你也會離我而去。楠笙，不管這世上的誰，到了後來，都會離我而去的。”

    “你說你有事想要同我說，就是要說這些，說我會離開你的話嗎？”

    秦桑靠在他的胸前閉上了眼睛，掙紮了半天才道：“我做夢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裏有你，有我，還有……”

    “嗯？”

    “在到這裏來之前，我覺得這個夢很有意義，我想第一個與你分享，所以才會這麽莽撞，說來就來了，對不起。”

    他單手抬起她的下巴令她仰起頭來看著自己，“永遠不要對我說‘對不起’，你知道我並不在意。”

    秦桑的眼圈紅了又紅，突然彎唇，“就是因為知道你並不會在意，所以現在我清醒了，就忘記了夢裏本來該有的樣子。楠笙，我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可是我從酒店過來這半天在路上一耽擱，我又忘得一幹二淨。我總覺得我有好多話想要同你說，可是每次都是這樣，當我想說的時候，卻又一句都記不起。”

    蘇楠笙看著麵前的秦桑，直覺她現在情緒有些失控，所以隻得輕聲安撫著，試圖讓她在自己的大床上休息一會兒。

    秦桑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一直到她的頭又開始發暈，她仍然沒有抓住重點，把自己真正想要說的話給說出來。

    蘇楠笙扶著她在大床上躺下，轉身想進浴室去擰塊毛巾，卻被她抓住了手道：“楠笙，小糖豆真可愛啊！”

    他笑起來，“是啊！她常年跟我三姐夫的爸媽住在澳洲，我也很久沒見過她了，這次見她，真是比原來更加可愛，也更會粘人。”

    秦桑翻身仰躺在大床上，“算起來我上次見她是什麽時候，我自己都忘記了。”

    “應該是五六年前吧！那時候我爸剛剛過世，她還沒有出國，三姐帶著她到靈堂來過一次。”

    “哦！她現在已經六歲了。”

    “五歲多一點，不到六歲。”

    秦桑的眼睛更加濕潤了，想起自己多年前的那個孩子，如果當時那孩子還活著的話，現在也差不多是這個年紀。

    蘇楠笙是等秦桑睡著了以後才從樓上下來的，彼時的客廳裏三姐和三姐夫還在討論公司應對外敵的政策，而霍瑞廷就坐在他們旁邊，不時提點意見，然後轉頭怔怔地看正圍在桌子邊轉悠的小糖豆。

    蘇楠笙下到樓底小糖豆便快步奔上前去，前者彎身將地上的小家夥抱起，說：“你怎麽還不睡覺，哪家的孩子像你這個樣子？”

    小糖豆抱著她的邦尼兔，歪著小腦袋用手指頭去戳他的臉頰道：“你家唄！”

    她說完了便“嗬嗬嗬”地笑了起來，兩個漂亮的小酒窩就顯在臉頰兩側，乍一看之下真是與秦桑一樣一樣的。

    三姐這時候從沙發邊繞過來道：“楠笙，真是不好意思，要不是你姐夫的公司裏出了點事情，我們也不會突然回來叨擾，還要在這裏住上幾日。”

    蘇楠笙放下手裏的小糖豆道：“三姐你不必客氣，這裏也是你家，你們回來住再自然不過。”

    霍瑞廷這時候也起身道：“秦桑……”

    “她今晚在這裏住。”

    霍瑞廷抬眸望了眼長長的樓梯，又去望蘇楠笙懷裏的孩子，終究什麽都沒有說，轉身從房子裏離去。

    小糖豆這時候又去揪了揪蘇楠笙的鼻子道：“漂亮姐姐不舒服？”

    蘇楠笙笑對：“是啊！她感冒發燒了，所以今晚也在我們家裏住。”

    “不舒服吃湯圓就會好了，以前糖豆生病的時候，媽媽就會給我煮湯圓，吃完湯圓，快快好的。”

    三姐快步上前來把小姑娘接過，才對蘇楠笙抱歉道：“哪是什麽吃了湯圓就會好啊！這孩子小的時候因為早產，身體不好，我是為了哄她吃藥才這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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