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隻奧他會跟來。

    這些年來一直都是這樣，不管她以什麽方式逃開，不管她說多少傷害他的話，到了後來，他始終會不厭其煩地跟來。

    主人家將一副上好的茶湯倒在秦桑跟前的小茶杯裏，大門上掛著的風鈴才輕輕響起。

    蘇楠笙兀自走了進來，往秦桑旁邊的座位裏一坐，那主人家也是笑笑地看了他一眼，又遞來一隻茶杯，盛了茶湯，才介紹道：“這是我們麗江地道的紅茶，好的紅茶要先聞，有些有蜂蜜的香氣，有些則是果香。兩位嚐嚐看，這茶是什麽香氣。”

    蘇楠笙首先拿起茶杯在鼻尖一嗅，也沒說話，就低頭喝了一口。

    主人家見他沒有說話，才轉頭看向秦桑，秦桑隻是一勾唇道：“我不懂紅茶，但想嚐嚐普洱，過去我就喝過一種普洱，比綠茶還要清香。”

    主人家笑道：“普洱是黑茶，跟紅茶一樣是我們雲省的特產。你說的比綠茶還要清香的普洱應該是生普，普洱有生熟之分，好的生普比熟普價值要高出許多，尤其是擺放幾年之後，生普向熟普自然轉化之間，茶香介於生與熟的中間，茶湯清香怡人……我想你說的就是這種普洱茶。”

    主人家滔滔不絕地介紹著茶葉，秦桑便也認真聽著，沐浴在麗江清澈的陽光下麵，隻覺得周圍的一切都靜謐而美好，所以並沒廢什麽心神去理坐在旁邊的男人。

    還是喝了一些紅茶，又吃了些鮮花餅，等到小黑收拾好秦桑的房間過來叫人，後者才徑自起身向自己的房間去了。

    一整個白天她幾乎都待在自己的房間裏，睡醒了就吃，當地特色的納西米線，吃飽了就睡。

    醒來時已是日落西山，她一出門口就看到站在走廊上的蘇楠笙，他還和來的時候模樣一樣，休閑長褲和白襯衫，在早晚溫差有些大的麗江戶外，看上去都有些冷颼颼的。

    秦桑攏緊了身上的披肩，想著幸虧來的時候有在古城鎮上買這麽一塊披肩，不然就得跟他一塊兒冷了。

    她與他錯身而過，後者突然回過頭來，“你是不是忘記自己曾經答應過我什麽？”

    她站定回身，冷笑著道：“我這輩子答應過你的事情多了去了，違約的時候也多了去了，我就是這麽個不守信用的人，所以你問我這話不嫌有些多餘嗎？”

    她就是明擺著要耍無賴，看這跟了她一路的男人究竟能耐她何了。

    夕陽已經西沉，金黃色的一點餘邊掛在黑壓壓的天色上，也映著蘇楠笙格外晦暗不清的臉。

    他近前了幾步，秦桑便忍不住後退，等發現的時候她的背已經緊緊地貼在身後的牆壁上麵，蘇楠笙隻稍抬手，撐於牆麵之上，便輕易阻斷了她的去路。

    秦桑有些惱羞成怒，還沒來得及發火，蘇楠笙已經傾身下來，雙唇貼住她的耳邊，小小地說了聲：“壁咚……”

    秦桑一聽，整張小臉瞬間刷紅。

    明明是擺著要耍無賴的姿態跟他對抗到底的，可怎麽還是會輕易被他把心弦撩動？

    蘇楠笙一見秦桑臉紅了便開始輕笑，緩慢地收緊自己的懷抱，把她圈在裏麵愈發無法動彈也無處可躲。

    他說：“你說了那麽多，從在海城的時候開始，一直都是你在說，可你有沒有聽過我的？”

    她試著伸手用力去抵他的胸膛，可奈何他的胸膛剛硬如鐵，不論她怎麽使力就是推不開似的。幾次三番之後，他胸膛的熱便順著她手掌的相貼一點一點透潤過來，灼傷了她的手掌，也燒得她的心狂跳。

    秦桑發狠咬住了唇瓣，仰起頭道：“我千人睡萬人枕，這樣的人你也有興趣要嗎？”

    他撐在牆麵上的大手慢慢收緊成拳，周圍的一切都靜謐著，靜謐得隻聽見他沉重的呼吸聲，可仿佛過了很久之後，還是聽到他用低沉的聲音道：“你跟我的時候也不是第一次了，你覺得這對於我來說還重要嗎？”

    秦桑有些惱羞成怒，這一次是發了狠般，在他胸前用力一推，將他狠狠推離了自己一段距離。

    蘇楠笙的麵色在昏暗的走廊上還是有些晦暗不明。

    秦桑的胸口劇烈起伏，太多的話和太多的心事梗在心頭，她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可又覺得那些話都像是陳年的風幹後的橘子，再拿出來說已經沒有什麽意思。

    秦桑冷笑出來，“對於你來說當然不算重要，可是對於我來說卻很重要，因為你也是這樣的一個人，歹誰睡誰，真是把我惡心透了。”

    他還是淡淡的模樣，淡得她甚至看不透他心底最真實的情緒，他說：“是麽，正好我們半斤八兩，還挺合適的。”

    她說：“我呸！誰要跟你合適？誰願意跟你合適你找誰去！”

    “可你還答應過我，至少是這半年，你會假裝愛我。”

    秦桑一步步後退，退到樓梯的邊緣，“那就當我現在不再愛你了，從此以後別與我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了！就算你跟我到雲城，就算你現在又來了麗江，也什麽都改變不了！我們要走的路不同，從來都是不同！從還在尼斯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我們是兩個世界裏的人，假如你不來打擾我的生活，我們都能各自安好的！”

    “打擾？我的靠近對於你來說是一種打擾？”

    “是！從一開始就是！”秦桑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因為你！因為從認識你的第一天開始，我的人生全部都開始亂套了！不是你，我不會嫁給你爸爸！不是你，我也不會去嫁給什麽倪封！要是我一開始就沒有去過蘇家，要是我一開始就不認識你，那我的人生絕對不會是這個樣子！如果不是你，我會像所有普通的女孩一樣，找個最普通的男人談戀愛，然後在兩情相悅的情況下嫁給他做妻子！如果不是你，我還會有個我自己的孩子，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好，從此會有一個人與我相依為命，再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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