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洗手間裏出來，霍逸塵依然覺得胸口堵得慌。

    要不是這幾年的心裏素質鍛煉得好，他可能早在她第一次說喜歡那男人要跟那男人結婚的時候就忍不住爆發了。

    這算什麽？

    以前她明明說過喜歡的是他，長大以後要跟他結婚的。

    可是，這才幾年的功夫，她不承認當初說過的話也就算了，現在口口聲聲都是別人，還有不管做什麽都是圍著那個人的，她把自己當成了什麽？一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嗎？

    他憑什麽要聽她的差遣？

    她那麽口口聲聲地說愛他，愛那個窮得一無是處的男人，那他就給她這點教訓，又怎麽了？反正她所謂的愛情全都如曇花一現，說得再好的愛情，到了現實麵前，不一樣輸得一敗塗地？等她又輸了的時候，再換一個人，以著她的個性一樣會義無返顧，到時候他又得麵對這樣的情形。

    不是不知道她是什麽德行，所以他從來沒去在意過那些在她身邊出現過的男人。

    包括眼前的這位，叫做盛成武的男人，霍逸塵總覺得去記他的名字都有些多餘，反正過不了多久，他也會同她之前所喜歡的每一個人一樣，都成為過去，是過去時的人。

    即便心裏再清楚不過，隻等時間去證明一切，可霍逸塵好像整個人還是不大舒坦。

    他從洗手間出來沒有著急上樓，而是詢問了一下守在樓梯口的保安，知道她還沒有從那上麵下來，自己便在樓底下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著，反正是剛好微一抬頭，便能望見上麵的位置。

    其實這個位置也看不見她，至多是看得到欄杆的邊緣，和有什麽人從樓梯那下來。

    霍逸塵躬著身子坐著，一隻手去點煙，另外一隻手便捉住煙尾往嘴巴裏送，一邊送著一邊微微仰起頭來，眯著眼睛去望上麵。

    不知道她在上麵都幹了些什麽，反正隻要他不上樓她就不會離開，這點他還是曉得的。

    隨身的手機這時候響了起來，他低頭正見來電顯示的地方是bb小量的名字，看了一眼就把手機給扔開，反正現在誰的電話他都不想接。等到一根煙抽完了以後又換一根，再抬頭時總覺得哪裏不對，快速將手裏的煙熄滅了，他迅速上前，幾下蹬上樓梯。

    等看見到蘇思還坐在他原先坐過的位置上，且已經喝得酩酊大醉的時候，他趕忙箭步上前，將那些不知道什麽時候圍上來的男人趕開，然後彎腰一把將她從原地抱了起來。

    蘇思本來就在生病，這時候因為喝了酒的關係，整個人看上去奄奄一息，實在是不好得很。

    有不知死活的男人，臨走還不忘上前來要電話，蘇思抬起虛弱無力的手指指了指對方，還來不及說話，已經聽見霍逸塵爆喝了一聲：“滾！”

    他抱著她下樓，以最快的速度從酒吧裏出去，閃身蹬上了自己停在露天停車場裏的車子。

    霍逸塵放她在後座上躺好，才繞到駕駛座去準備開車，蘇思這時候從後麵撲上來道：“酒後駕駛，霍逸塵你……”

    他不管不顧，開車便上路，用手機導航出最近的醫院，想先送她到那裏去。

    蘇思人醉了心卻不醉，從後座上一把抱住他的脖頸，別扭地抱著，“我不去醫院……霍逸塵，求求你……”

    他冷哼的聲音在前座響起，“你不是那麽了不起，說過老死不相往來，還說過自己不會再踏足京城？可是你看你現在的模樣到底像是什麽？就為了個男人，你至不至於！”

    “那麽在你眼裏到底什麽才算是‘至於’？霍……小叔叔，我真的不會選，我也不知道什麽叫做‘至於’，我隻是想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幫助一個本該得到幫助的人。”

    “你愛他什麽？一個窮逼，他能給你什麽，嗯？”

    蘇思麵對著霍逸塵的後背，自然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她隻是有些痛苦地掙紮，說：“他不能夠給我什麽，他甚至什麽都給不了我。可是，我要他的什麽？愛情不應該就是兩個人相互喜歡相互吸引，隻要感覺對了就行？我剛認識他的時候他可傲嬌，都不拿正眼看我，甚至當我是空氣。那周圍那麽多的人都在看我，也還有那麽多的人都喜歡我，隻有他不喜歡，你說可不可愛有沒有意思？”

    霍逸塵的火氣蹭蹭地往上冒，冒到他的頭頂，簡直又恨又惡心。

    他說：“你這是犯賤！”

    蘇思輕笑起來，把頭低了下去，“也許。可是，好的感情不正是沒他也行，有他更好嗎？小叔叔，我求求你，我以後都叫你叔叔行不行？我是真的很喜歡他，喜歡跟他在一起的我自己……不管你是不是覺得我賤，還是覺得我有病。可我再沒多餘的力氣去喜歡別的人，為了他，我已耗光自己的所有愛了……”

    蘇思的話愈發刺耳，到了後來，簡直成為尖刀，一刀一刀地捅在霍逸塵的耳邊，甚至狠狠剜進他的心裏。

    要不是此刻正在開車，他大概會受不住疼痛而拿起右手捂住自己的心。

    好多年都沒有過這種感覺了，從今年前的那個清晨，她不告而別開始。

    他已經努力去忘記那時候發生的所有事情，甚至努力令自己的生活回到正軌。

    可他還是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也許是哪裏都不對勁。

    她說把自己的所有力氣都花在喜歡這個人的身上了……那麽自己呢？過去那十幾二十年，她所說的喜歡他都是假的嗎？因為覺得他好欺負好騙，因為覺得惹了他也不會有什麽損失，所以把小時候的一個玩笑不停地升級，升級到他就快要信以為真的時候，她說消失就消失不見。

    霍逸塵笑起來，“你也知道什麽是愛嗎？”

    蘇思沒有回答，徑自暈了過去。

    霍逸塵從倒後鏡去看她，看她本來圈在他脖頸處的小手慢慢鬆開，然後整個人有氣無力地栽了下去。

    他恨恨地看著，甚至有些壞心地想，你那麽了不起，怎麽沒有本事死在我的車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