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顆心靈都在悸動著，我很想欺騙自己,他不過是在調侃而已，卻又怎樣也聽不出那話語中有一絲輕佻與戲謔；窗外職工看到我們姿勢如此曖昧便交頭接耳起來的舉措，卻令我咬咬嘴唇，強行驅離出了內心的騷動。

    就是如此,此時此刻，他們還僅是將我當做能肆意調侃的樂子。那如果他們知道了顧南軒是有家室的呢？是否不止我，他也會變成千夫所指的存在!

    不能，再這樣錯下去了。

    我使勁掙脫他的束縛，強迫自己對上他的視線，盡量顯得更冷漠點，低聲道：“這與顧先生，似乎並沒有什麽關係吧。“

    他將陰冷的視線投遞向窗外，所有人便都像是犯了天威般低頭假裝工作；他旋即才看向我，眼神十分的複雜。就那樣沉默很久，直到我下巴都不由自主垂下的時候，他才突然笑了起來。

    “對，是與我沒有什麽關係。“

    他轉身渡步到窗前，俯瞰著這座繁華的城市，語調依舊那樣霸道”但我顧南軒要關心誰，也並不是你能管的了的。“

    我緊咬著下唇，突然感覺很後悔跟來談判。每一次，每一次好像都是這樣。我不願見他，更不敢見他！他卻總是能在下一次謀麵時，以淩駕於我所有情緒與決定的至高姿態，霸道的闖入我的世界裏！

    “可是，你說過你不會再逼我！“

    他沉默了，也就在那時候，門外響起一陣嘈雜聲。掃眼窗外所有員工都站起來腰躬半身，我便知曉是榮昌董事長到場了。我深深看了一眼顧南軒似毫無察覺的背影，便緊忙收斂好自己的情緒，露出笑容迎向門口。

    然而門真的被推開了，我那句董事長好卻怎樣也沒喊出來。幹巴巴盯著被眾人簇擁在中心的男人，腦海裏，已然是天雷滾滾了。

    “古、古先生！？？”

    古先生衝我點點頭，似乎並不想解釋什麽。他跟顧南軒一樣穿著一身深灰色的西裝，卻並不為這撞衫感到尷尬。他隻是自然的走過來，以一個十分閑適的姿態翹腿坐在我旁邊，溫爾一笑：“坐。”

    我潛意識就坐了下去，回過神後心裏卻依舊驚濤浪湧般不休停。我張嘴想問什麽，古向佐卻先我一步，他淺笑道“我說了，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再謀麵。”

    嗬...如此說來，他倒的確是事先通知過我了。隻是不知道昨夜他救我的時候，是否也已經知曉我是他名下產業裏的一名員工。

    看樣子是知道的。

    “董事長。”古向佐旁邊跟著一個文質彬彬的男子，想來是他的秘書。他似無意的掃我一眼，眉頭微微皺起：“雖然沒有召開董事會，但既然顧先生也赴約了，那便是次正式的談判。您是董事長，就應該坐在主位。”

    “是嗎？”古向佐單手倚著側額似乎在考慮，那雙明亮的眸子卻一直盯著我的眼睛，讓我十分尷尬。幾秒後他站起身坐到了主位，眼神卻還是停留在我臉上，好似沒看見玻璃反射中，顧南軒的眉宇已經微微皺起了一般：“小薇，你坐到我旁邊。”

    隻有青姐知道我與他相識，所以紫曦和菲兒聽到這話，都以一種剖析的眼神吃驚的看著我。我更是感覺有點受寵若驚了，尷尬的站起來，語氣再也不敢像昨夜那般放肆了：“古...董事長，可以嗎？”

    “無妨。”他淺淺笑著，沒給我拒絕的機會：“小趙，添把椅子。”

    秘書戚眉點下頭，便就近搬了張椅子在他身旁。我不好再拒絕，笑的有點生硬，走前去入座。

    那時候顧南軒才回過身來，他雖然也笑著，眼底卻有點寒意：“古先生似乎對這位小姐，偏愛有加？”

    古向佐眼眸在我臉上停留了很久，才徐徐移向顧南軒，顯得有些不敬。他肘尖墊在桌麵，十指交握，答非所問道：“古先生？以我們的關係，這樣叫，是不是顯得太生疏了？“

    顧南軒聞言淡淡一笑，便坐了下來。“既然這件事涉及到榮昌的利益，自然是公私分明。我可是為你著想。“

    “如此甚好，倒是有勞顧先生費心了。”

    自此人齊已經過了三分鍾，兩人對關於北上藝苑和富榮華的正事兒卻隻字都沒提起。反而是顧南軒接過秘書遞來的茶水，小抿一口後，眼神戲謔的盯上了我：“不知道古先生與這位小姐，是怎麽認識的？”

    “哦，嗬嗬，正是我們榮昌名下產業中的一名模特。”古向佐淡笑著，右手輕輕轉動著左指上的翡翠扳指：“怎麽，顧先生也認識？”

    顧南軒閉住眸子，似乎真的在想。許久後他才睜開眼睛，“的確見過，大抵，是在某個男人的車裏吧。”

    我臉上倏然就沒了表情，不得不說這話真的很難聽，而若非是從他顧南軒嘴裏說出來的，我也不會有這樣大的反應。古向佐卻像並無所覺，他低笑道：“可以開始這次議題了吧。單青，是你不滿顧董事的提議，有什麽理由，說來聽聽。”

    青姐笑十分難堪，就算已經火染眉梢，對方是顧南軒的情況下，她也很難據理力爭。沉默良久，才道：“顧先生，首先我來講講自己的身份吧。我是北上藝苑的現任經營者，富榮華的公關經理。就我個人來看，富榮華和北上藝苑的業績都處在上升階段。單單富榮華的營業額，同比06年也已經翻了一小倍。而我們北上藝苑也已經逐漸在模特圈打出名氣，與名流周刊等幾家封麵雜誌社洽談好合同，那便是長久的利益保證與宣傳基礎。所以顧先生您突然提議榮昌取消對我們的經營權，實在難以讓人理解。”

    紫曦和菲兒都在點頭，我下意識也想表示認同，被顧南軒似無意的瞥了眼，卻又鬼使神差般低下頭去。

    他沒有立即回答青姐，許久後抿了口水，他才平靜道：“這樣，當涉及到整個集團公司的利益時，利益，就已經不能簡簡單單以收益來衡量。”

    “北上藝苑與富榮華的報表我都端詳過，效益的確喜人。不過，有幾件事，卻是利大於弊。”

    他沒有接著說下去，陳道上前了一步：“個中得失，就由我代顧先生向大家闡述吧。“

    “首先，榮昌集團目前是運輸行業數一數二的龍頭企業，在去年並購了佳樂飲食後，餐飲方麵現在也逐步有了起色，可以逐步發展為連鎖加盟的形式做大做強，唯獨富榮華與北上藝苑，似乎與榮昌貿易主攻的領域相去甚遠，無法互利互生。“

    “其次，富榮華是夜總會的性質，北上藝苑質地也並不純粹，05年“海天盛筵”曝光後，據說就有很多業內人士將北上藝苑也列為所謂的“外圍圈“行列。這對我們榮昌集團的名聲影響，是十分巨大的。“

    “話不能這麽說。“青姐不滿的哼了聲：”名譽影響這個問題，是可有可無的。我們富榮華開創已經有近十年，在這北京城裏也算紮下了根基。整頓，查封，大風大浪沒經曆過？可到最後往往都是被我們靠著自己經營的人脈圈子給壓下去的，您不能拿理論上的推論當做實際發生過的問題來定奪啊？這樣說，佳樂的罐裝食品發生過食物中毒事件，並非沒我們富榮華對榮昌集團造成的影響惡劣啊？“

    陳道眉頭皺了皺，見顧南軒麵上古井無波，才冷淡道：“繼續。“

    青姐沒再出聲，菲兒小心翼翼瞥了眼兩個男人，才低聲道：“沒錯呀...去年那個交通部長被抓了現行，影響就挺大的，但好像到最後，消息還是讓青姐您找人壓下去了？“

    紫曦點點頭，抿唇低語：“他是藍月兒的金主，好像還幫助榮昌敲定了幾條難辦的運輸線路。“

    青姐笑了，在桌下衝紫曦比了個大拇指。陳道窺見這個小動作，眉頭皺的更深：“如果你們硬要說沒發生等於不會發生，我也不想在這個問題跟你們闡述什麽。但回歸到第一個問題，榮昌和你們現在經營的兩個場所完全沒有產業鏈的聯係，那裏的地段卻對飲食業助力龐大。單單是這樣的雞肋性質，就沒有讓它們繼續存在下去的必要。“

    青姐擺在桌上的拳頭攥了攥，張張嘴，卻又像根本沒什麽說的，煩悶的啞了聲。幾個姐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接。

    我瞥了眼陳道的麵無表情，對他更沒好感了。顧南軒的在場讓我總有種很不自然的感覺，但是我既然來了，為了紫曦也與青姐已經談好條件，就並不能冷眼旁觀。

    強迫自己別去在意顧南軒的存在，我組織好言辭，便戚眉道：“不是這麽算的，陳先生。“

    “就現象來看，我們北上藝苑和富榮華與榮昌貿易似乎的確沒有必要性的聯係。但與其說我們是一個產業，倒不如講是溫床的性質。“

    “溫床？“

    古向佐饒有興致的投來眼光，我對他淺笑一聲，點了點頭“對。”

    “我們北上藝苑具體有什麽作為，古先生和顧先生想來是不了解。但是，提起淑琳這個名字，你們應該是有點印象的。淑琳姐去年被青姐引薦給業內人士，去參加了巴黎時裝周的走秀，然後就直接去了米蘭的時裝展，一走成名，現在已經躋身國內一流的模特圈子。如果別人知道培養了淑琳姐早期的工作室是隸屬於榮昌企業名下的，那我想非但沒有負麵效應，反而對榮昌是種臉麵增光的事情吧？”

    話落我看向顧南軒，他的麵色卻依舊古井無波，反而是古向佐淺笑點頭：“繼續。”

    “嗯...這樣說其實就已經簡單了很多。顧先生說利益牽扯到整個集團利益的時候，已經不止能用收益去衡量，這話我很讚同，也正因如此，我們兩家會所便都有它存在的必要性。就像紫曦說的，那位交通部長是客，是來富榮華消費的，但是一來二去就不免會與某些姐妹產生良好的硬性關係，這樣才會發生菲兒所說幫助榮昌解決了幾條難辦的運輸路線難題的事情。”

    “如此說來，其實這樣的事並非很罕見，富榮華是高檔娛樂場所，來這裏消費的客人非富即貴，一來二去，就有很大的幾率間接性為榮昌貿易的發展獲取到幫助。所以我們的獲利麵，可能人脈上的要大於經濟。”

    頓了下，我才接著道“而北上藝苑就更不用多說，我們涉及平麵、t台，試衣，禮儀、人體和表演模特等很多個領域，不管實業、媒體還是藝術我們都能觸碰的到。陳先生把榮昌發展方向說的那樣片麵化，但我想不管任何行業發展都需要多方位的輔助才能節節攀高。而我們北上藝苑和富榮華就是提供給榮昌貿易發展的溫床，像那個交通部長，還有與榮昌合作海運的趙老板，很多，這才是我們為榮昌產生的收益。人脈上有富榮華的佐助，形象方麵我們北上藝苑也有足夠的宣傳效應，這樣的存在價值，我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要用”雞肋“去形容它。”

    “難道您覺得一餐火鍋肥牛要比活生生的大美女，還能讓那些高官兒老總動真感情嗎，陳先生？”

    陳道半眯起了眼，他陰陰的盯著我，卻隻能看見我不悲不喜，偏偏感覺很不屑的笑容，那可能已經讓他怒火中燒了。古向佐卻對著我嘖了兩聲，然後將視線移向陳道，戲謔而笑：“怎麽，這就無言以對了，陳助理？”

    “該說是我高估了你呢，還是戈薇小姐深藏不漏，沒想到發起威來，居然這樣的厲害。”

    我尷尬的衝他低頭一笑，回過頭，便正看見顧南軒眼睛死死盯著古向佐很自然拍動我手背的動作。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突然就難受了起來。我把手不著痕跡抽了出來，古向佐臉色一怔，我卻完全沒注意到，心裏已經亂成麻。

    為什麽？

    為什麽我們要走到這樣互對互敵的境地？顧南軒，你喜歡我這個樣子嗎？但是我根本不想跟你一起坐在談判桌上，還是敵對的立場！

    一點都不想。

    永遠都不想。

    ,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