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麽？

    我鬱悶的順著他視線望過去，臉色便有些僵硬。

    我看見了薛筠。

    不止是薛筠，那輛粉色的小車裏還載著另一個熟悉的人，蔡芬。她們倆不知在說什麽，似乎聊得十分愉快。蔡芬下車推開旋轉門的時候，薛筠還摁響喇叭，衝她揮了揮手才升起車窗。

    呼吸好像都艱難了許多，我戚眉沉思許久，才低聲道：“古先生，您是說，上次您說過那個對我不安好心的同事，就是蔡芬？“

    “蔡芬？”古向佐的反應出乎預料，他好像沒聽懂我在說什麽：“你是說，那個女人是你們昌盛公司的員工？“

    我嗯了聲，他戚眉看著薛筠的車消失在視野，才微微搖頭：“不，我隻是聽在附近的朋友說，他看見幾天前薛筠哭著從你們昌盛跑了出來，我猜出大抵是在你還是顧南軒那裏受了委屈，而不管是誰，以薛筠的脾氣絕對不會善罷甘休，而且在顧南軒和她徹底翻臉前，那丫頭並不會對他做什麽，所以定然是會針對你。所以想提醒你這些日子十倍的小心，她可不是什麽善類。“

    頓了下，他嘴角微揚：“不過，看來今天有意外的收獲。“

    我不語，沉默著，心情很複雜。我不明白蔡芬為什麽會和薛筠見麵，也很不願意相信原因會是我想的那樣。

    沉寂了很久，我才低頭對古向佐道了聲謝。

    “謝謝古先生百忙之中還能留心照顧著我，隻是我現在並沒有足夠的資本用來感謝您。但是我都放在心裏，以後有機會一定報答您的。“

    我推開車門轉身出去，古向佐卻拽住了我的手腕：“戈薇，你應該很清楚，我做這些並不是沒有原因。“

    我戚眉看向他，他淡淡一笑，手卻並未鬆開：“我出身軍營，我最欣賞的，就是重情重義，又骨氣，卻不失聰慧的女人。當然，樣子也一定要像你這樣好看才可以。“

    我不動聲色的將手抽回來，：“我不明白。“

    他搓動著握過我的指肚，道“我是說，如果有重來的機會，我那天一定會選擇和顧南軒相同的手段，給你不得不來我們榮昌公司上班的理由。這樣，我也就不用這樣開半個小時的車，才能見得你一麵。“

    他這話裏有兩重意思，另一重隱藏的很深，可能本就沒想讓我察覺到，但我還是聽出來了，那讓我腦海倏然感覺天雷滾滾。

    他不會，對我有什麽深層意義上的好感了吧？

    “想什麽呢？“他打斷了我的思緒。銜支煙點燃便半升起車窗，嘴角勾起的弧度，是與顧南軒不同的陽光與愜意：”總之你考慮考慮吧戈薇，我們榮昌比昌盛隻強不差，你要來，白哥一天吃我五頓，我管你八餐也並非沒有可能啊？“

    “那看來，您對我現在的體重是相當的不滿意嘍？“

    在我忍不住的笑聲中，他同樣低笑著驅車離開。我看著車子漸行漸遠的影，心情卻又變得很沉重。

    回到公司，蔡芬正坐在辦公桌前削著蘋果，我和她鄰座，我不想什麽都不清楚就輕易的去揣測一個人，倒是她戚眉問道：“你做什麽去了小薇？姐剛才去了一趟九門，那新開了一家芝士蛋糕店，挺好吃的，隻是以為你短時間回不來，我給王經理拿過去了。“

    “哦，是朋友叫我出去說了點兒事。“我把包放在桌上，戚眉幾秒，還是問道：”姐，你呢，你去九門做什麽？“

    “談生意。“她眼神盯著蘋果，很漫不經心的樣子：”和薛氏的薛筠小姐，那丫頭性子太燥，逮誰咬誰，還好我早有準備，不然非得被繞話術裏被她噴個狗血淋頭不可。“

    這樣的直言不諱，讓我錯愕，甚至有些責怪自己的歪念。她仰起頭溫柔的笑著，毫無察覺，削下一塊剔透的果肉送入我嘴中。

    “真不知顧總是否有某種神通，薛家大小姐那天氣得冒火，我還以為這個案子十有八九是黃了，沒想到這擦才短短半星期，薛氏就主動提起簽訂合同的事情。更可怕的是，顧總好像早就有所預料，連合同細詳都已經讓律師擬定好了，好像在他眼裏早就沒什麽懸念，隻等數錢就好。“

    我點點頭，頗為讚同。

    “好了，姐去忙了，明天就要正式簽約了，我想顧總...“她神采有些黯然：”他多半會帶你去吧。“

    “那就早點休息，免得到時犯困。“

    “芬姐我...“

    她轉身就走了，讓我心裏特別的黯然。

    我不管別人怎樣講，蔡芬在我眼裏，似乎總是這樣直來直去雷厲風行，她不八卦，沒怨水，經常袒護著我，如果將我兩人角色互換，我可能做不到這樣大度。

    “她跟你說什麽？“

    我心一緊，轉頭看見顧南軒一手端著咖啡杯，一手閑適的撫著桌子站在我身後。我戚戚眉：“沒什麽，就說明天就要去和薛氏洽談，讓我早點休息。“

    顧南軒神情有點冷淡，他瞥了眼蔡芬遠去的方向，手機掏出打個騷擾，陳道便從人事部的辦公室走出來。

    “顧總。“

    “嗯。“顧南軒掃了眼總裁辦公室的門頭：”監控設備似乎做的不夠周祥。“

    聞言，陳道麵露疑惑道：“顧總，除了會讓職工受到影響的地方，基礎方位都有監控。裝太多會讓職工感到不受信任，而且也會妨礙您一些私密的辦公。“

    “裝。“顧南軒語氣很生硬，不容置疑：”總裁辦公室，人事部，我要十六層所有每個角落都有儲存錄像。可以隱秘，裝針孔攝像頭，要在午夜，所有職工都不知情的情況下。我想，很快就會拆除掉。“

    說完他轉身便走了，陳道點點頭也離去，我念著他做這些可能都是在針對蔡芬，心情卻十分複雜。

    那天晚上，顧南軒沒回我那裏去，卻把玉寶送過來，說天陰，怕晚上若打雷他會害怕，也沒說他去哪兒了。

    我不想亂想，但總也控製不住，我怕他是忙於公事沒了日夜會把身體熬壞，也怕他在為薛氏即將到來的注資開慶功宴，喝醉了出點什麽意外，更怕，就算是情.婦，我可能也不是他的唯一，誰讓他那樣優秀呢？

    財產，地位，外貌已不足將他蓋論，他的魅力淩駕於這所有之上。有翩翩的氣度，運籌帷幄的智慧，沉穩深邃的性格，雷厲風行的霸道氣魄，和也會體貼入微的細致。他幾乎是每個女孩完美的夢中＂qing　ren＂，如果再花言巧語一點，估計就算青姐那樣在風塵待了近三十年的女人，一不留神也會淪陷進甘願為他舍去一切的癡迷。而我呢？

    我有什麽，值得上他的唯一？我早就知道這是一場屬於我的情劫，所以我一直推，一直躲，到最後，卻還是無法自控，一頭撲進失去這個男人就會枯萎的末世。我並不能說我會後悔，因為至少現在明知走上一條不歸路，我依舊感覺很幸福。

    隻是，有點兒不甘心罷了。古向佐說他後悔沒早個一年半早認識我，我後悔晚了做什麽都無法彌補的七八年，才在錯的時間深愛上了對的男人。

    清晨，我很早就打扮收拾好送玉寶去上學，站在校門口人老師笑著問我是不是顧鈺媽媽，尷尬的我都不知該如何是好，倒是這小子奶聲奶氣卻又中氣十足的一聲媽，幫我解了圍。

    回到公司後，我整個精神都緊繃起來，或者說全公司亦如是，也就隻有顧南軒站在窗前喝咖啡的動作依舊那樣儒雅閑適，畢竟就算薛氏的注資告吹了，他也總有辦法去解決，他就是這樣一個好像永遠都不會被打倒的男人。由內而外散發出一股引人注目的強大自信。

    蔡芬不知在裏麵和他說什麽，出來後把門帶上，便直勾勾衝我走來。

    “小薇，下午兩點半正式與薛氏代表人在他們北京分公司簽約，今天各個部門的精英骨幹都停掉手頭工作，全力配合解決一切可能會出現的問題。你也精神點兒，顧總說了，的確是要帶你去洽談。“

    蔡芬邊說邊掃了眼腕表，然後將一份文案夾遞給我，笑道：“還有四個小時，正好，你幫我把這份企劃送去給榮昌的古老板，下個禮拜與他們有一個項目糾紛需要處理，也挺急的，麻煩你了，姐騰不開時間。“

    我點點頭，她是我的直屬上級，其實並不需要這樣客氣。我轉頭要走，她卻突然拉了我一把，我疑惑轉頭，她淡淡的笑著：“對了戈薇，謝謝你。”

    “啊？”我愣了：“怎麽又謝我？額，這是我的職務而已芬姐你別這樣，我會很尷尬的。“

    她搖搖頭，一字一頓的說：“顧總答應也帶我一起去了。“

    “...“

    “真的！？？“我愣了兩三秒，才歡呼一聲撲進她懷裏，誰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所以我特別感激顧南軒，他許是覺得我對取代蔡芬這件事兒總也有個心結，執拗不休。而他的選擇，也總是站在絕對的強勢立場，卻退讓我一步。

    “瞧你樂的，快去吧，千萬別晚點了。“

    “嗯！“

    我點點頭便趕忙鑽進電梯裏去，心道，這樣一來，我便算是能安安心心在這裏上班了。蔡芬很強大，能看的出來，我們倆也很合拍。現在完全消除了最後一絲隔閡，有她站在身後支持我度過緩衝期，我就能靠自己的能力和韌勁兒，證明至少在公司，我戈薇有理所當然留在顧南軒身邊的資格。

    搭車去了榮昌，它的規模與昌盛不分上下，一高一矮，兩棟都不怎麽能望到頂的雙子大樓，像定海神針般牢牢紮在西城區最繁華的地段。大門前有座噴泉，清澈的水流衝刷著上麵的石雕鯉魚，十分吉祥。再往後就是前庭了，而單單這裏就有半個足球場那樣寬闊，裏麵整齊碼停著幾排重型的運輸載具。

    看起來也不像白先生一天五頓飯就能給吃窮的樣子嘛。

    我低低的笑了聲，便走了進去。

    “您好，我是昌盛集團的，我來給你們古先生送企劃書。“

    “昌盛？“前台小姐戚戚眉，依舊保持著笑意：”小姐，我們總裁好像並未有您的預約。“

    沒預約？

    我戚戚眉，問他那古向佐在哪兒，她搖頭說去談生意了。

    “...“

    “那我等等吧。“

    芬姐說這事兒也挺重要，我便在候客廳一直等古向佐回來。等到十二點的時候，終於忍不住打電話給她，她告訴我留給前台也可以，我便匆忙趕回去了，一回去就迎上陳道有些惱怒的臉色。

    “這都幾點了，你幹嘛去了？“

    我張張口，蔡芬先我一步道：“...副總，是我騰不出時間讓戈薇去幫我辦事兒的，錯在我。”

    “你...”

    “咳。”

    幹咳一聲，顧南軒係著袖口，抬眸掃視我一眼，便當先走去。陳道瞪我一眼後，便緊忙跟上。

    和蔡芬一起上了車，一路上眾人臉上多少都有點興奮，唯獨顧南軒麵色古井無波。他是經過太多大風大浪的人，兩億注資，對他而言許並非太大的事情，但就算這樣解釋，他的對情緒的控製也的確堪稱可怕。

    趕到薛氏在北京的分公司，這裏沒我想象中大，甚至有點小，不過很正常，薛氏主要資產都在阿拉伯區域，國內石油管控太嚴謹，私人很難發展。大展拳腳的機會，一般都是留給與某政府領導同姓，卻總聲稱純屬巧合的那幫人。所以近些年政策對私人逐漸開放，薛正庸才開始在國內搶灘登陸。

    進了會議室，離預定時間還有半個小時，但對方人已經來齊了，坐在主位的代表人，正是薛筠。

    “坐，別客氣，馬上就是一家人了，不是麽？“

    這次薛筠見到我，並未流露出那樣明顯的不耐，但言語依舊少不了諷刺。顧南軒好像並未聽到，徑自就坐了下去，不知有意無意，還隨手幫我推出把椅子，那讓薛筠嘴角抽動一下。

    “幾天不見而已，顧總麵色好像不太好，怎麽，操勞太多？“

    操這個字，她咬得特別重，讓顧南軒眼眸散漫出些許涼意。她隨同秘書也尷尬的咳嗽一聲，許是平時的薛筠，並不會像現在這般分不清場合。

    陳道上前一步：“人都到齊了，薛小姐...不，薛副總裁，可以進行合作事宜？“

    薛筠冷笑道：“可以，那其他人都出去吧，並不需要。“

    話落，卻突然盯了眼要起身的我：“你留下。我們公司領導談判，自然要有個下人端茶遞水的。“

    我臉色一僵，但很快便笑著道了聲是。蔡芬拍拍我肩膀小聲囑托我別多嘴萬事隱忍，便隨同陳道他們走了出去。

    薛筠的眼在他們帶上門後，便直勾勾落在我身上，她冷笑一聲，便十分放肆的將高跟鞋搭在桌上：“最近的天氣真是越來越幹燥了，戈小姐，幫我倒杯水吧？“

    我看向顧南軒，他麵無表情。我便微微點頭，拿起紙杯轉身去飲水機旁衝了杯水，轉身恭敬的奉在她麵前。

    “啊~“

    幸是我早有防備，立馬躲閃，要不然這還沒碰到唇邊便被她揚撒的水，定然是潑我一臉。

    “水這麽燙，你想燙死我是不是？“

    是啊，水這麽燙，上麵還冒著蒸汽呢你就想喝，你又眼瞎？

    “說話啊？你們昌鼎也是大企業，請的人怎這樣沒囊沒氣不中用？嗬，這兩億的合同要因為你一杯水給毀了，你賠得起嗎？”

    啪~，她冷眼扔下條方帕：“擦了，連同地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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