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顧南軒沒有叫醒我，我起床後發現床的另半邊是空蕩蕩的，還看見他還為我做了早餐，是一份巧克力蛋糕，與加了糖與牛奶的咖啡。

    蛋糕有個小牙齦，許是顧鈺吭的。我在調侃地球上沒什麽能阻止他那張小嘴了的同時，抿了口咖啡，那股暖流就仿佛直流進心底裏了，暖融融的。

    他很忙，尤其現在公司麵臨機密泄露，和龐大資金如何運轉獲利這兩個難題，他能忙到昏天黑地。但是，他依舊記得我生日，並且在我生日後的第一天清晨，貼心的為我親手做上頓早餐。

    我繼續吃了幾口蛋糕，盡管很好吃，也心情壓抑的再難以下咽了。我手撐著下巴，長發讓從落地窗灌進的冷風吹得紛飛，看著天際瀉下的金色海洋，第一次，我那樣赤.裸的告訴自己，就算自己才是不對的...

    也真的，真的！很嫉妒那個叫鄭君怡的女人。如果他是我的丈夫，該怎樣美好？那一生一世，都是浸潤如詩的畫卷。

    是我貪得無厭了嗎？

    我回到公司，沒蔡芬作息般遞給我一杯熱奶茶，我也並未覺得有何空洞和失落。溫暖的人情世故，在太多人揮下就是種歹毒非常的手段，溫潤入心的假麵最是防不勝防，正如先前的青姐，現在的蔡芬。相較之下，戚冰等人的嘲諷謾罵，倒顯得如此心慈手軟。

    隻是，依舊聒噪的令人心煩。

    “呦，還真敢回來。昨兒假都沒請就直接走人了，我還以為她要點臉呢走了就不回了，沒想到真是一點羞恥心都沒有啊。”

    “可不是，這次顧總要是兜不回，這損失至少得八千萬往上竄，還不算醫療項目本體受到的影響。你別說她還有臉回來，我倒是好奇她昨兒怎麽沒跟姓蔡的一起被逮進去呢。“

    “咯咯咯，還不就那點兒貓膩嗎，你懂得。就會整臭不要臉的把戲。“

    我麵無表情的從戚冰與果果擦肩而過，將包擱在桌子上，在她們以為我不敢搭話的時候，我回頭淡笑著說：“飯可以多吃，話不能亂講。戚總監，我不知道你導師父母是怎樣教育你，但嘴巴這樣不幹淨，可小心我告你誹謗。“

    “喲嗬嗬，還來勁兒了你看。“戚冰挑挑眉將咖啡放下，她雙手環抱於胸，高昂下巴俯瞰我：”戈薇，我們為什麽這樣說你自己心裏不明白？你是好的我吃飽了撐的罵你啊？說真的，我挺佩服你的臉皮厚度，簡直到達了一種境界！顧總對你那樣好那樣偏袒，你不感恩反回頭就是一刀戳他後心兒，該說顧總也有看走眼的時候，還是你本身就是演技派，本身是個蕩.婦，卻能跟初中的小學生妹一樣扭捏的清純！“

    蕩.婦...

    我指尖攥了攥，生硬的笑著：“好，戚總監，其實我也有問題想問你們很久了。你們總是一口一個貓膩，提起我嘴裏總也少不了偏袒，好像真煞有其事。那麽我現在問你，顧總到底偏袒我什麽了？“

    “這還用問？？不是因為你，顧總那天能跟薛筠薛小姐翻臉？？“

    我抬手撩去耳鬢碎發，眼神一別往常的銳利：“你是說，我現在抽腫你嘴巴，再踹的你站不起來，顧總見到了聽到了也不應該管管，管了非但不是他身居高位還心係下屬，反而是種在別人嘴裏汙濁的偏袒？”

    “那要不然我現在抽你一把掌試試吧戚總監，看顧總會不會也對你這樣”偏袒“？“

    戚冰臉一僵，不怎麽能說出話來。我依舊淡笑，用平靜的語氣將激烈的情緒發泄。

    “怎麽，說不上來？對啊，你們有什麽可說的。你們隻是一群置身度外卻比事內人還要反應激烈的旁觀者，一群站著說話不腰疼調侃別人也不嫌事兒大的八卦愛好者，很難想象在昌盛這樣的大公司身居白領甚至高級管理者的你們能如此閑到沒事兒幹，但貌似事實就是如此。不過，你們也應該明白，你們現在能在背後，甚至麵前說人的閑話壞話，不是你們有那權利，隻是因為人家一直隱忍著，不計較，所以你們才會打蛇上棍，能得寸進尺，踩在貌似不敢得罪你們的下屬腦袋上，彰顯可悲的優越感與同樣有人將你們踩在腳下的憤慨與不甘心！”

    “因為你們能力不夠趕不上前路的人呐？所以隻能賣力踩壓後來者以免被取代淘汰了。所以戚總監，果果，還有很多同事，這樣的你們不顯得非常可憐？你們是不是也跟蔡芬一樣，懼怕些什麽才會對暫時弱勢的群體，表現的如此強勢呢？這樣說來，看似自信的你們，倒是挺自卑的了。“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怕你們，我們有什麽好怕的！”

    “哦，是嗎？”我淡淡一笑看著戚冰的臉紅脖子粗，心裏騰起一種戲謔快感：“那麽我現在的職務是秘書助理，實習薪資兩千七分文不多；我處理所有這個職務該負責的事務，甚至在剛來的時候還不辭辛苦包攬了你們與我毫不相幹的瑣碎小事。我辦公也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任何失誤，你們憑什麽總對我冷嘲熱諷？若質素如此，你們私底下這樣我也管不著，但既然現在已經得寸進尺擺在了明麵兒上，那戚總監，還有各位，下次再這樣毫無根據虛構不存在事實破壞我的聲譽，我會將你們告上法庭，這是警告，並非玩笑。”

    戚冰語結說不出話來，剛才都饒有興致把脖子伸過隔板笑窺的一幹同事，也都悻悻的坐回了原位，臉色很窘迫。看著我風輕雲淡的笑，戚冰是越來越生氣了，但她跟竹蹺般立在那卻偏生是無話可說。果果在她旁邊略帶畏懼的瞥我一眼，低聲道：“戚姐...我們剛不說她泄露公司機密的事情呢？”

    “對啊...對啊！真是快把我氣糊塗了，怎麽把這事兒給忘了！“戚冰眼眸頓時一亮，單手叉腰，一手隔空指著我鼻子罵道”戈薇，別以為你嘴皮子耍的溜就啥事兒都沒有了，我不吃你那套！泄露公司機密的事呢？這事情至少會給公司造成數千萬的損失！你還問我們有什麽理由罵你？要不是怕染髒我手我現在打你都可以！“

    ”對啊，剛說的那樣理直氣壯，這不就在故意岔開話題嗎，嘴上功夫還真是厲害。要我說，不但泄露機密，蔡芬那事兒，誰知道跟她有沒有關係，說不定，就是她戲演得好博得顧總青睞，在之前得知顧總早就對一切運籌帷幄，所以才下黑手把蔡芬給賣了保全自己，而其實她們是一夥的！“

    “對，有可能！“

    有可能，嗬...

    有你媽蛋的可能啊？真是越來越離譜了！

    不過也好，就等你們問這個，不然我該怎樣順水推舟把自己澄清？

    “你說啊？啞巴了！戈薇我告訴你，別以為床上騷.浪就能事事安然無恙，這次是整個公司集體的巨大損失，你別想就這樣算了！“

    戚冰已是譴責的雄赳赳氣昂昂，我淺笑一聲，平靜道：“熟悉。“

    “真的很熟悉，上次朱政德那事兒發生，你們也是這樣的口吻。那麽我再問你一次戚總監，你是說，你們寧可相信蔡芬也不相信我，蔡芬為了陷害我，調換合同欺詐公司領導，便是欺詐犯。現在欺詐犯說我騙取了她的信任，再利用她一個騙子的信任來泄露公司機密，正常人應該都會想這其中才是有真正的貓膩存在。顧總察覺到後並未當即對這件事下定奪，陳副總也隻說我的確去過榮昌，卻並未篤定我拿的東西的確是公司的企劃書與審計表，而你們卻已經認定了這事兒就是我幹的，對嗎？“

    戚冰冷冷一笑：“還有什麽對不對啊，這不明擺的事兒？顧總那哪兒是壓後，明明就是包庇！所以戈薇，你就別再演了，再演就真醜了！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這丫頭心眼兒多不是幹正事兒的人，這事兒要不是你做的，我戚冰跟你姓兒！“

    “別，別跟我姓，多了這樣一個喜歡攪和是非的姐姐，我挺嫌髒的。“我淡淡笑著，突然覺得自己有時候也很奸詐，就是故意惹惱敵人，讓他們上鉤。

    我戲謔道：”不過起先那句話我算是記住了，戚冰，你說顧總包庇我。你應該知道這句話，份量有多重。“

    戚冰臉色一僵，張嘴就想解釋什麽。我卻沒給她這個機會。我轉身查了下電話簿，便打電話將安保經理叫了過來。

    到場後，安保經理和所有人都納罕的看著我，不知道我這個小醜又要做出什麽引人發笑的徒勞。我隻是閉眼回憶顧南軒昨晚的話，然後道：“李先生，能不能麻煩你，把0443號攝像頭的監控錄像拷貝一份拿到我們這裏？就是前天，我們去薛氏談合同那天的。“

    “額...這恐怕不行，不過戚總監也在...那好，你們稍等下哈。“

    安保經理出去了一會兒，沒多久便拿著塊錄像儲存器回來。他將數據連接到我的電腦上，我讓他卡在十點二十分鍾左右一秒一秒往回倒放，那認真嚴謹的表情，終於讓身後一幹人露出了疑色，隻有戚冰滿臉焦躁。

    “等等！就是這裏，麻煩您再倒後去十秒。“

    聽到我聲調驟然抬高的話語，她視線卻已經不由自主的瞥過來。這一看，那臉色刷一下就白了。

    她看見，錄像是正對著總裁辦公室大門的，還能看見我在門口端著奶茶杯發呆。十點七分的時候，蔡芬從辦公室裏出來，手裏捧著兩份文件，喊我走到她身邊。

    也就在那時候，她不動聲色的將那兩份文件卷起來夾在腋下，又從包裏取出另外兩份，遞給了我。我們耳語幾句，我抱了她一下，便匆忙出去了。

    那時候，包括戚冰在內，剛才嘲諷的最厲害的幾位臉色都已經難看極了。我冷冷笑道：“繼續看，這才到哪兒。“

    於是他們便繼續看去，正看見蔡芬遙望著我離開的方向，溫柔的笑臉不知不覺就變得麵無表情。她窺視眼四周，攤開被卷起的兩份文件，便端著水杯走向飲水機。沒記錯的話，那裏是以前監控死角中的死角。

    站了四五秒，蔡芬偷偷從包裏取出手機，一邊翻動文案一邊將手機在其上懸停，約莫兩分鍾後，錄像裏的她深吸口氣，將手機揣進兜裏。露出笑顏，拿著文案，堂而皇之的交給了剛從衛生間走出的小王。也在那時，我讓安保經理把錄像關掉。

    “看明白了？“

    “懂了？“

    “是我做的？是顧總包庇我了？戚總監，戈冰這個名字似乎並不好聽呢。“

    戚冰的整張臉在那時真好似凍成了冰，很白，也有些泛青。她僵化了良久，才幹笑一聲：“這樣的了如指掌，戈薇，也很難確定其中沒有可疑之處吧？我剛才說有可能是你發覺會翻船後，便決定將蔡芬給出賣了，這裏以前沒攝像頭的是你偷裝的對吧？這樣說來，你心腸倒是更加歹毒了。“

    “夠了。“

    “啪～“我把數據線拔出來重重扔在桌上，寒冽的眼神讓戚冰也露出畏懼。

    “我受夠了！“

    “戚總監，你可以無理由的嘲諷我貶低我，但是你並沒資格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依舊攻擊我！你們說顧總袒護我，要我說，正是因為我們都是顧總、是昌盛的員工，我才忍了你們這樣久！我警告所有詆毀我的人，你們那些私下已確鑿的醜事我已經不屑再多說了，但如果你們繼續這樣無理由中傷我，我不會留情麵，你們每個人都有不配在昌盛這家公司上班的理由！“

    “尤其戚總監，請記住我並沒招惹過你，但不代表你有完全壓製我的能力。你知不知道你有些地方與蔡芬很像？或者說蔡芬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如何能跟你當初的打壓欺辱脫淨幹係！現在，蔡芬如果沒做下這事，你也已經刁難不了她了，因為你一門心思想著如何打壓新人，所以四年前是企劃總監，現在依舊是，相信我再過四年也隻會退步並不會進步！那麽，不管理解為警示也好，威脅也罷，請你記住，我戈薇並不是心慈手軟的白蓮花假聖母，蔡芬可以做到拋棄一切博上位與你不相上下，我能做到讓你變成下一個蔡芬！“

    話音落下，全場嘩然，我看到戚冰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安保經理摸摸鼻子便尷尬的抱著儲存器離開了，直到那時整個辦公層還是鴉雀無聲的。我看見他們眼裏幾乎同樣的錯愕與淡淡畏懼，所以心裏一暖，終於明白顧南軒為什麽不幫我澄清了。

    他是總裁，而且坊間已經流傳我與他的謠言，不管是否證據確鑿事實如此，隻要他幫我澄清，這些事逼勢必不會放過我，流言蜚語將愈演愈烈。

    而用我自己的口去捍衛自己的清白與尊嚴，這事兒看起來卻就像是我自己一己完成，能力不好說，但在他們眼裏我已然不再是那樣好欺負的步步退讓。簡單說，他們會怕我。

    那麽，哪怕是虛偽也罷，他們會給我至少井水不犯河水的尊重。

    “啪啪～“

    “說得好。“

    王經理突兀的打破了寂靜，我回頭去看，正看見他和陳道還有顧南軒從門外走進。顧南軒將西裝折疊好交給陳道，視線並未在我身上多停留，而是麵露疑惑的問道：“怎麽回事？“

    我頓時就默契的明了，我大聲告訴他，是我前天半夜不堪被栽贓陷害，連夜查閱了公司的監控記錄，發現其中的真相。

    他聞言點下下巴，陳道看見後，便緊說道：“我和顧總剛從榮昌回來，你送去的那兩份文件，的確隻是無關緊要的出貨報表。沒想到，蔡芬的心思居然這樣細密。狸貓換太子，加張機設阱，實在歹毒非常。“

    頓了下，他眼眸半眯：“對了，怎麽回事？剛才在外麵似乎聽到吵嚷，是有人，在這樣明朗的事態下還在散播非議？“

    戚冰臉色頓時難看到極點，她下意識望向果果，果果卻已經扭頭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進了會計部。四周的人也都悻悻的低下頭一臉懼怕根本不敢跟她視線相觸，她氣的直攥拳頭，最後眼神複雜的看向我。我低低的冷笑，讓她虎口因為緊張攥的泛白。

    “不．．．“

    我卻突然這樣說道：“隻是戚總監也覺得蔡芬心機叵測，表示她很為我感到憤慨而已。”

    “真的是這樣？”陳道疑問道，顧南軒卻已經麵無表情的走進辦公室，他狠狠瞪了戚冰一眼，便也跟進去了。

    “呼...”戚冰深吸了口氣，她拍拍胸脯，窘迫的看向我：“戈、戈薇，我．．．”

    “戚總監，你敬我一寸，我敬你一尺。但你要魔高萬丈，我照樣可以道高你一尺，職場不就是這樣？是種現代的博弈戰場。“

    “但是，我實在很不明白，沒有利益上的糾葛，你何必苦苦不放過我呢？”我冷淡的笑了聲，拾起她的咖啡杯遞給她，：“往後日子還很長，你看不順眼我，但你卻並不能乃我何，你一定跟我針芒相對，我戈薇也不怕與人切磋，我們大可邊走邊看。但都是女人，何苦為難彼此？”

    她張嘴糾結了半天，終是一言不發，端著咖啡杯灰溜溜的走了。我看著她的背影，苦澀一笑。

    比不上．．．她真的比不上蔡芬。

    蔡芬把一切都做到無聲無息，直到最後大功告成，她才流露出了那一絲絲讓我揣測的真本性。如果我沒有及時警覺留了心眼，又或者顧南軒高瞻遠矚早在事發前就為我阻下一切事後的風雨，我這把真會死在她和薛筠手裏。

    而戚冰，的確算不上對手。單單她剛才惱急說出的那句顧南軒包庇我，就能讓她在往後很長一段日子裏，躲我都躲不及，更何談刁難。

    但不管怎麽說，終歸是顧南軒在無聲無息間，就為我打點好了一切。這個男人，就是那樣深邃睿智，讓人越陷越深根本無法自拔。

    我下意識看向總裁辦公室，陳道也在那時推門而出。他掃了我眼，便清清嗓子，大聲道：“都安靜點，我宣布一個臨時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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