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178 好像幽靈尾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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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怎樣離開的顧宅,已記不太清,我隻記得,顧南軒他半點沒有阻攔。他銜著煙,眼眸比任何時候都要深邃,卻也前所未有的沉靜。那種感覺,是在他眼裏我真隻是顆棋子!可以愛的如火如荼,同樣能無情到不管不問!
我的心,是傷透了,搖晃在馬路邊,連雪花落在皮膚的溫度都感不到。我惘然推開不知在說什麽的馮東,開上自己的車,在這樣冷的天卻孤獨到似幽靈,遊弋中連幾時回到的家裏都不知,隻知道趴在衛生間莫名嘔吐的時候,看見兩眼角已經結出長長的淚冰痕。
像水晶剔透,像溪流幹淨,似乎很美麗,但那樣脆弱,輕輕一碰,也就斷了。
我是第三天,才從屋子裏爬出來,用冷空氣刺激著內心的麻木,我上了車,帶著那整後車廂的錢和支票開除了小區。
“明天來公司是吧?好的,那我跟程經理他們說說。對了姐,你可別再一人住了,昨晚紫曦看見你一人穿睡衣站陽台上,半隻腳都伸下去了,她魂兒都嚇飛了!你說你哪兒來夢遊的習慣啊你?”
聽到電話那邊關寧如此驚魂不定的抱怨,我笑著搪塞兩句,便將電話掛了。
是的,也不知是為什麽,也不知道當時在想什麽。十二小時前的夜晚,跟這三天以來每一天一樣我喝的嘧啶大醉,不一樣的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就那樣僵硬的走到陽台邊,帶著傻嗬嗬的笑,將腳伸出寒風裏。
紫曦恰好看見,她衝進來一把將我拽進她懷裏,哭著詢問我怎麽了的時候,我隻是邊笑邊流淚,仿佛在對自己說,沒有了,沒有了...
什麽也沒有了....
那我,還活著幹什麽呢?
思緒至此,我下意識踩腳刹車放緩速度。看向遠方,眉梢緊皺。
愛,是種特別特別可怕的東西。它可怕之處在於,它會先改變你,再改變你的世界。在這個被改變的世界裏,一切都不一樣了。很多原本重要的變成不重要,曾今好比別人點餐會否照顧你飲食習慣,搭公交是不是會騰出位子給你坐這樣也許根本不在意的小小細節,也變成能驚天動地的變故,讓你幾日憂幾日愁。
那麽,愛情是會改變你,進而讓你將它列作唯一的重要,它便是水,不管是進化退化,墜入進來,你我都變成水裏的魚。水無魚依在,魚無水難活。
我深吸口氣,讓大腦從思索中清淨一點。
其實我不知我是怎樣從那種狀態脫離,或是否已經脫離,我隻知道,大抵便是紫曦狠狠抽我那一嘴巴,大聲喊的那句我跳她跟我跳,質問我,是否要自私到為一份已不被珍惜的東西,拋棄所有重要的全部...這一切,這一根根紮進心底的針,讓我突然從那種醉生夢死的狀態,找回一點清醒。
我好像突然失去方向,但生活總有接踵而來的問題讓你活著有事可做。譬如現在的我,我不會再去想顧南軒會否知道我這三天是怎樣死去活來,不管他還給不給,我不再需要他憐憫!;不久前讓我熱血澎湃的效益提升,現在也完全變成不痛不癢的數字變化,我唯一付諸感情去思考的一道心緒,是我要活下去。
我要好好的活下去!活給那些不希望我活得好的人看!我要等,我的世界已被毀滅,我已經什麽也不怕,我要等到他們兩人結婚典禮的那一天,在全城矚目,親手撕下一切血粼粼醜陋的虛偽!
但,就算他欺騙我,甚至玩弄了我,這樣的他,我真的已能夠狠下心去針對,去中傷?
我抿抿唇,大腦倏然有些矛盾混亂,是心軟與心絕與他留在我心底的根深蒂結在三方交戈,我使勁搖頭將它們甩出腦海,我還有正事要做。
我這天便是要去找古向佐,我要問問他,這些“贓款”我該怎麽辦?
車子在古向佐宅邸前的花園停泊,我不知道他在不在,早晨打電話時他讓我下午那會再過來,那空蕩蕩的房子和自己這顆空洞的心,卻讓我耐不住必須做些什麽,得忙碌起來。
我下車後鎖好後車廂,然後大步向宅邸走去。剛掠過花園,看到一個人影,讓我戚眉止步。
那是雷婧宛,我看到她肚皮更大了點,人本身也富態不少,許是怕太瘦弱對孩子出生不好。她眼前是輛麵包車,車窗裏探出頭與她激烈辯駁什麽的司機,正是讓我止住步伐的原因。
我認識他,盡管隻一麵之緣,但為了點壞賬便連身為孕婦的自己親堂妹都能傷害,這個惡毒衝動的中年男子是讓我印象頗深。他燙傷了古向佐半條小臂,現在還留有疤痕,我原以為古向佐已經通過人脈給他判了比普通人重數倍的罪名關進監獄,但看起來他好得很,隻是麵容更加邋遢憔悴。
我不知他們在說什麽,我真是一星半點也不想再卷入別人的糾葛,我背過了身;直到數分鍾後,麵包車從我身邊呼嘯而過,我才皺皺眉,夾著皮包走進宅邸。
“雷小姐...雖然白先生的安保能力可能十分強大,但我還是建議您出入將門帶上,有時安保會放行的熟人,才是最防不勝防。”
我站在門口這樣戚眉道,我看見雷婧宛後背猛地打個顫,回頭看見我時,使勁拍打胸脯道:“是你啊?你怎麽連個聲都沒有!跟鬼一樣莫名其妙出現在人家背後自言自語,會嚇死人的知道嗎?”
我戚戚眉,我知道她肯定本未有這樣害怕,隻不過看見是我,便總免不了添油加醋誇大其詞罷了。
我生硬笑聲,並未糾結,笑道:“那真是不好意思了雷小姐...對了,古先生在家嗎?有些事情我需要谘詢他,他說他在家裏。”
“他說他在家?嗬...我丈夫我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哪兒,沒想到戈小姐卻比我更清楚。”她這樣帶著酸意說完,轉身躺在沙發上,漫不經心翻閱報刊道:“阿佐不在,可能跟你約得時間不是現在,沒事兒你就先請回吧。”
我有點火,我以為發生燙水事件後,雷婧宛真變了,變得至少能真心去體諒她口口聲聲說愛的老公,做不到愛屋及烏,至少能夠不以自己個人情緒喜好,去破壞古向佐的人脈關係;但現在看來,那些溫柔尊重,也不過在古向佐麵前做做戲,古向佐不在旁邊,連小薇姐,也變成原來冷漠的戈薇。
但沒關係,我也沒想要過她的尊重,我抿抿唇,轉身便要離開。
在玄關,卻又突然止步。我無法理解古向佐那樣內在陰戾果斷的男人,怎會輕易放過對他造成不小肉體傷害的家夥,我不需要管,但我覺得不對勁。所以我猶豫會兒,還是轉過了身。
我笑笑,裝作困惑道:“對了雷小姐,剛才我停車時看見有輛麵包車正好看出小區,而那位司機我感覺好眼熟,是雷小姐親戚嗎?好像曾今見到過。”
我看見雷婧宛笑容沉了沉,旋即扶著肚皮戚眉說:“對呀,是我堂哥,上次在餐廳燙傷阿佐那個...我都快煩死這種一點腦子和理智都沒有的男人了!當時想報複我時多狠呐?天不怕地不怕!現在知道我家阿佐是他一百個得罪不起,便每天來找我幫他求情,這種沒皮沒臉的親戚,真是夠惡心!“
她皺皺鼻翼,旋即卻帶著戲謔看向我:“真羨慕你啊小薇姐,天大地大誰都有家,你卻連個親戚都沒有。這樣的自由自在,我恐怕一輩子都不會有。“
我皺皺眉,每個人總有禁忌逆鱗,是不容提起,除開和顧南軒的事情,她不假思索便嘲諷的這件,正是我這五年及其反感被人當做話柄嘲笑的一塊逆鱗。
但我看看她鼓漲的肚皮,再聯想她和古向佐的關係,我還是抿抿唇,裝作不在意的模樣轉身離開。
“既然你有這樣多問題,其實我也挺想問你一個問題呢,戈薇。”她卻突然慵懶的靠在扶手,這樣問道:“我聽說阿佐把前段日子那來國內跟他談運輸的海老板,介紹給了你。然後你還跟他談成了一筆外貿服裝的生意...但你知不知道,阿佐先前是答應把海老板介紹給我姑父的,現在我姑父廠子沒生意上百號工人找他要工資發不出來...戈薇,你不覺得你對不起我姑父麽?“
我嗤笑聲,心裏有團火在慪。先是扶持了雷盛,再連帶他妹妹,然後是各種各樣的親戚...我終於知道古向佐為什麽會說他憎厭雷家人的貪婪。
正如雷婧宛總擺著副古向佐對她關心不夠愛不夠的可憐樣,但身為運輸龍頭企業總裁,日理萬機的古向佐,又要屈腰拉他們這些雷家親戚一把,邊得留心這些暴發戶會否靠自己發了財,還因為行為不檢為自己在有關部門留下把柄。
而在最危機關頭,他一次是自己被撞飛後嘶吼她的名,一次,是完全沒有猶豫用身體替她擋了一整壺開水...雷婧宛卻似乎沒一次感到知足。她似乎覺得作為丈夫古向佐就該給她連星星都摘下來,不維護所有自己人脈關係隻在乎她一人情緒便是丈夫義務。而作為妻子的她就該天經地義被寵上天,萬事被妥協被遷就,都是理所當然。
我笑著搖搖頭,我想什麽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正是占據了江山,還哭訴這江山並非美如畫。
我也真是厭了。我冷冷笑聲,很委婉的道:“雷小姐...您親戚,可真是多啊。”
她不傻,她聽出這話裏有多大諷刺,是完全將她對我的嘲諷甩了回去。她似乎惱了,揚起手要喊什麽,旋即卻隻是落下手,陰陽怪氣笑道:“這莫非就叫吃不著葡萄吐葡萄酸?嗬嗬,但我不會計較,我隻想問問你戈薇,你可真厲害,你好像連普通的大學文聘都沒有,可算真讓我看到什麽叫烏雞變鳳凰。但你是怎樣談妥這單生意的啊?”
她微微起了點兒身,捏起隻葡萄放在嘴邊:“聽說,那個海老板最愛喝酒了,酒後嘛,難免“衝動”點“糊塗”點,而且一直住在國外,私生活開放的不得了。小薇姐你又是模特出身長得也不醜,聽說還當過私人伴遊...嘖嘖,這生意,談妥的可真是“順理成章”呀?”
“啪~”
下一秒,她所有譏諷的表情,全被收斂。因為她看見我先一步攥住那顆她還未吃下的葡萄,一指捏到爆漿,再狠狠摔在地上。
我麵無表情用紙巾擦拭指甲,嘴唇在動:“雷婧宛,這做人做事就像吃葡萄,要麽一次咽下去,要麽完全吐出來,千萬別吞吞吐吐折轉反複,雖然是古先生給你買的無毒無害,但你嘴小,小心噎著!”
我看見雷婧宛臉色倏然一沉,她翻起身來:“如果我沒聽錯,小薇姐你是說我是仗著阿佐,不然你會對我客氣?”
“是。”我冷笑聲:“又怎樣?”
我倏然彎腰貼近,別看她高挑,在風塵裏待了五年,我從不怕跟體型差異並非十分大的女人撕扯,更別說她懷孕。我輕而易舉捏住她下巴,眯眼陰冷道:“怎麽,看見原來眼裏的小羊羔並非總是逆來順受好欺負的模樣,驚訝了是嗎?”
“雷婧宛,我今天正式警告你一次,我跟古先生是朋友,你對我好是古太太,你對我不善你連屁都不算!從我們第一次見麵你就莫名其妙在嘲諷我威脅我,但你知不知道我一次嘴都沒還,都因為古先生是我朋友對我有恩,而與你本身能力沒有半分錢關係!我戈薇並非所謂女強人,但跟我麵對的那些人比起來,你以為你算得什麽?”
她在掙紮,我從她眼中看見錯愕後的害怕,本惱怒萬分的心,便還是軟了。我抿抿唇,鬆開她下巴道:“我跟古先生,隻是朋友,不管你信不信。而古先生為你做過什麽,你許看不見,但我這旁觀者清,雷婧宛,我告誡你懂得珍惜,別顧此失彼,婚姻不是結婚證填一雙名就大功告成了,婚姻是世上最難經營的生意,要把握好度,拿捏好距離;“
”而站在我個人立場,我也得警告你,你少來招惹我!我和古先生都是問心無愧,我也沒針對過你任何一次!而你做了什麽?你每次見到我都冷嘲熱諷,我豁出命把你從車輪子底下掀出去,換來你一句我差點害你流了產!還有那天...我有沒絆你你心知肚明!你自己摔了,你臉不紅心不跳說是我絆倒你我想你墮胎!雷婧宛,你這顆惡毒的心居意何在!???那麽現在我要對你說聲抱歉了雷婧宛,我不管你到底有多不待見我,因為我也不待見你!要等你孩子生下來你還對我這樣嘲諷打擊,我避得了也罷,我避不了,你就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話落,好像慪了很久的火也被泄出去,我心裏舒坦很多,我覺得我變了,變得更易怒,更有底氣,更愛憎分明,這比起以前的自卑和優柔寡斷便算成長,隻有敢說話的人才有競爭話語權的機會;盡管想起那個將我改變的男人,我就很痛恨這樣的改變。
我舔舐下微幹的嘴唇,瞥了還在發愣的雷婧宛一眼,便轉身離去。我想下午還是別來這宅邸了,直接約古向佐去咖啡廳或餐館,我不想在他麵前虛偽,而更不想的是當他麵和他未婚妻吵架。
走到玄關時,我垂著的眸看到地上多了影子,抬起頭去看,臉色卻倏然有點僵硬了。
“古、古先生?”
而視線眺過似聽見剛才一切爭吵,所以麵色陰沉的古向佐,望到他身後那輛銀白色車裏剛剛邁下一隻腿的人影時,我的臉卻從僵硬,變成完全煞白一片;我控製不住的牙齒發抖,幾乎潛意識一把掀開古向佐,飛也似向背道而馳的方向跑去。
“薇兒。”
他低沉的有些沙啞的聲音,卻令我忍不住頓下步子。我眼淚控製不住溢在眼眶,又被我仰起頭拚命的灌回去!最後便變成十分平淡的麵無表情,我回頭冷笑道:“薇兒?薇兒...”
“上一個這樣叫我的人,已經死在了我心裏。所以我想,這位先生是否能尊重我,稱呼我的全名?”
他穿著淺灰色西裝,聞言微微勾起了嘴角:“戈薇,滿意了?”
“不。”我冷淡的搖頭,麵無表情:“請叫我戈嫣然,誰都可以再叫我戈薇,你不可以。”(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