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214 微風,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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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我都快醉在這個男人溫柔的視線裏,回過頭才發現,鄭君怡竟然是哭了,卻不知是因為某種情愫,還單純隻是氣怒。
她罵道“戈薇,你這個賤人!沒有比你更輕賤的女人!還有你顧南軒,等著瞧!五年前我為了徹底得到你,可以瓦解你;現在你負了我,我更能肆無忌憚打倒你!你會後悔的,而我不會給你後悔的機會!”
我深深戚眉,倒不是因為怕和怒,隻是看見玉寶看著他媽媽,眼裏流露著徹骨的恐慌。
我曾今完全無法認同顧南軒,我覺得他是推卸責任,怎麽會有媽媽在乎自己兒子?
但她能為阻撓我一點外貿小生意浪費大半天,沒一小時去機場接玉寶回家;我帶玉寶回去,她第一件做的不是噓寒問暖帶他去醫院,她將玉寶丟給古太太,當他麵對我惡語連連;她回國也有大半年了,在記憶裏,我從沒見過一次,她帶玉寶在身邊。
她真的不在乎玉寶,甚至就連玉寶自己也這樣說過;現在,這種感覺便愈為濃烈了。
我抿唇,又看向顧升,不管他知不知道是他讓玉寶感到不適,才從蒙古包出來。總之如果沒聽到我和顧南軒聲音,他們倆估計誰都不會出來看看,他說他要自己親骨肉,卻不在乎在要回之前他會否生病心情可否愉快,真要回去了,也不會好到哪去。
父親不像父親,母親,不是不像,而是好像不願當這個母親。
我戚戚眉,看向玉寶怯怕的惹人憐的臉,某種念頭是我從未想過,因我覺得那是道德不容許。但那時我遲疑半晌,還是微笑看著玉寶說:“玉寶,你說...你喜歡叫我媽媽。但如果我真當了你的媽媽,你願意嗎?”
“我...”
玉寶還沒說話,下一秒,我感到一股冷風猛刮過來,再睜開眸時,臉色已煞白。
我感到溫暖,因為我已在顧南軒懷抱,而顧升那重重一巴掌,也便拍在他揚擋而起的手背上。那手背才植皮不久,一絲絲血,很快從繃帶流出來。
“南軒!”
他戚眉,深邃看著我微微搖頭。然後聲線陰冷的直叫人感到寒冷:“離我的兒子,離我的女人遠一點,顧升。“
“我尊稱你一聲大哥,是為家族姓氏體麵。但你應該不會忘記那年苟延殘喘的到底是誰。時局一般,現在,你少了內應,我少了仁慈,變得隻是立場,結局總無關立場。”
我看見顧升眼角眯了眯,陰冷的臉露出笑容:“自然,我從未小窺過你。“
“阿南,回去再與大哥“
他諱莫如深的笑笑,轉身走進蒙古包;鄭君怡陰毒瞪著我,眼都快滴出血來:“戈薇,我從未見過你這樣不要臉的女人!搶了別人老公,還要搶別人孩子?你憑什麽?你又有什麽!你以為小鈺會跟你們生活?笑話!你隻是阿南圈.養在籠子裏的金絲雀,想別人前,你顧的好自己麽?你以為你跟父親承諾為他生個孫子,就能幫阿南扳回一局了?幼稚到可笑!昌盛現在的情況,根本無法和穩定的昌鼎和我鄭氏相比,更別說玉寶根本就...“
顧南軒看她的眼眸刹那陰冷到極致,像殺人不見血的刀鋒,鄭君怡便倏然一怔,她下意識掃眼懷中玉寶,才接著道:“而父親現在身體情況撐不撐的了一年都難說,你讓他等阿南將你明媒正娶然後十月懷胎?!“
我猜出大抵是阮青洛告訴她的,我看見顧南軒眼眸倏然寒冽,似在責怪我多此一舉,又像隻是單純重新的審視我。我卻不甚敢與他對峙;
我看著鄭君怡低聲說:“也許你可以讓玉寶先回蒙古包休息,再講這些話題。”
“你沒看見他哭了麽?”
“哭?”鄭君怡本戲謔的臉一怔,她低頭看著沒發出一丁點聲息卻擠出兩顆豆大淚滴的玉寶,攥攥拳,總歸還是流露出點母性的不忍與溫柔,彎腰撫摸他臉頰。“哭什麽小鈺?”
“媽媽,你別跟爸爸吵了好嗎?媽媽你不要罵戈阿姨了。”
玉寶哽咽的一句話,卻又讓她臉龐倏然煞白:“你幫她說話?“
“我是你媽,你幫一個外人說話!?“
看著她嚇得玉寶又往後退了退,卻被她抓著退無可退,我心裏莫名著急,又沒插嘴立場。
按在我肩膀的手默默離開了,我看見顧南軒突然走過去,他看都沒看鄭君怡臉色,一把扔開她的手,然後將玉寶抱進懷裏,另一隻手牽住我指梢,便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阿南...阿南?顧南軒你給我站住!我是他媽媽,你憑什麽搶走他!“
顧南軒腳步一怔,我看見他側過臉看向她,卻依舊麵無表情:“媽媽?是指血緣,還是對他的感情?“
他卻沒等鄭君怡回答,他突然轉頭看著玉寶,冷冽的臉很快溫和,他笑著問:“我是你的誰?“
“爸爸呀?“
“好。“他冷笑聲,側眸盯向鄭君怡陰冷無比:”隻要他一天這樣叫我,顧鈺一生是我顧南軒的兒子。我倒沒倒,都是我錯誤縱容讓你驕傲到現在,你道行太淺,說了並不算。想幫顧升要回顧鈺,大可以試,我等著,這樣將我兒子當做工具,一夜苟且偷.歡要偷走我七年心血,我也很不痛快。“
“顧南軒,你...“
“三天後,我希望你打扮得體,不是為我自己體麵,是對我們八年尊重。我最後邀你一次伴我同行。“他轉過身,聲線冷漠。“去民政局。“
他走了。
我看見鄭君怡本還帶著怒氣想說出的話,全咽肚子裏了。
她伸手抓著那大樹懷捧小花芽,和諧到融為一體的背影,那許也曾是她此生夢想之一,她得到了,他給予了;她貪婪了,他縱容了。而最後,她索求過度已讓他再也看不到感情大於欲.望了,他便斷念了。
是為我嗎?是,占了挺大比重;卻又不是為我,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我不過讓鄭君怡,更快的實現他父女陰謀。
所以,除了空氣,眼淚,她什麽也抓不到。
人這一生,總也不滿足,總在自苦自艾中貪婪,在推開拋棄中看到明日再相逢。
但安徒生不會說隻需要一雙尺碼吻合的腳,這世上就沒有一個萬人憧憬的女孩兒叫灰姑娘;桃花每年滿枝椏,一百朵裏卻隻有一朵能向河流傾訴樹的思戀。
人的不滿足,不是讓人永遠得不到休眠的爭奪,而是讓人知道珍惜並不定擁有,擁有了,卻定要珍惜。
如果開花了,別忘記自己曾是一枚種子。
我戚戚眉,轉身循著顧南軒背影跟去了。
“實在不好意思顧總,夫人來的匆忙,我也是剛剛才知道。要不要安排她與您住在一個部落?”
才經理滿頭冷汗如此說道,馮東鋪了張席子,顧南軒坐在上麵矚望著草原,卻麵無表情的否決:“無礙,這樣很好。”
“好的顧總,牧民朋友正在準備佳肴美食,聽說您受了傷,所以我讓下屬去城裏采購些漢民做的清淡食物,大抵會跟導遊一起趕回來。您如果現在有胃口,也可以...”
“不用了。”我看顧南軒緘默,我知道他心情不好,代為說道:“謝謝你了才經理,我們飛機上已經吃過了,您也休息休息吧。”
才經理深深看我一眼,許在估量我和顧南軒的關係,但最後也什麽都沒說,笑應聲離開了。
天地間隻剩下兩個人,倏然輕鬆很多。倒不是所謂二人世界的感覺,而是和顧南軒在一起時,總覺得就算多一個人在場他也並非是他自己,就像他說的,他給所有人白晝,唯獨給了我黑夜。
“心情不好受吧?”我抿抿唇,問道:“就算心裏早做出這樣決定,但從嘴巴裏跟她說出來時,腦袋裏還是會竄出八年中的種種,對麽?”
顧南軒俯瞰著綠坡下一邊摔跟頭一邊追逐小羊羔玉寶,冷笑聲:“是否我現在對你太柔情,讓你忘記我是怎樣一個男人。你覺得我會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我告訴過你,我對鄭君怡,早已失去感情,有的隻是製衡籌碼與債。現在,她改變立場,讓我還盡了這債,所以,不過是遲到的期限。”
聞言我抿抿唇,肘搭在膝蓋,下巴又墊在掌心呆呆看著玉寶。與其說是我忘記,倒不如說顧南軒變了,他的確變了。他對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冷酷霸道,我偏偏卻懷念他以前的冷酷霸道,不是我有受虐傾向,隻是那樣的他,是未被我這毒軟了心扉,永遠理智無法被打倒的他。
“為什麽要去找他?”顧南軒突然戚眉看著我道:“你怎麽能越變越傻,你知不知道那天高速路,我接到電話,那幫人就是衝你來的,我將你隱藏的很好,我本不解,現在我明了,瑤瑤是他心懷愧疚的戰友遺孤,便沒有人敢無視他去碰瑤瑤;你知否你一句承諾,會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
我懵了,我思索幾秒,就已經知道他說的他是指他爸爸顧振邦,但就算想明白這點,我的臉依舊僵硬而蒼白的看著他。
他說,那天那幫人,是衝我的...
我突然想起那天剛出醫院時,我坐的是他的車,半路他把我趕下去,我才回去開自己車追上來;而上了高速他停車的時候,我從車窗看見他在打電話,電話掛斷後,他沉默無言,摔碎了翡翠曇花,那對我是意義非凡的心理重創,所以,他覺得我會離開...
他明知道裴勇等那幫截路埋伏的人到點等不到,會主動追過來,所以,他沒有躲,他隻是趕我走,然後自己毫不解釋的迎著陷阱走上去...
“南軒...”
我眼有些濕潤,他征了下,旋即又看向玉寶,轉移話題道:“你不該在顧升麵前與我表現那樣親密,同樣,你不應該將陪我在一起,當做種執念去死守。現在層層製衡,僵局被打破之前,你不知道你會付出什麽代價。”
我默默抹幹眼淚,望著草原輕笑聲:“代價這東西,在對愛情冷漠的人麵前,比泰山還重;在懂得愛情的人麵前,卻什麽都不是呢。”
我探手摸向他眼眉:“也許你又要說,你不會給我名分,但有什麽關係,我會等。我在你欺騙我對我絕情冷漠時心裏忘不掉你,現在我懂你愛的深邃巨大付出,我還年輕,我沒理由等不到你。”
“年輕?”他緩緩側眸,很深邃凝視著我,良久後接過我手捧在懷裏輕輕揣摩著,聲線低沉:“當一個女人懂得等待,她已不再年輕。”
我心裏酸酸的,隻有我才知道曾那樣冷血殘酷的一個男人能說出這種憐惜的話,他是為一個女人改變了多少。
我不想跟他在一起時還有這種不好情緒,我抿著唇,突然笑聲:“月亮,太陽...”
“什麽?“
“我說月亮一直追逐著太陽,卻永遠也追不到,它以為是太陽永遠躲避著它,討厭它,不感動於它不舍的追逐;太陽卻默默將光芒投注在它身上,讓它在無盡虛空的黑暗裏也不被吞噬,還照亮漫天星辰去陪它,有光,有熱,沒有孤獨...南軒,你對我,就是太陽。我呢?我在你心裏又是什麽呢?”
“你喜歡玩這種文字遊戲?”
他嗤笑聲,溫熱掌心緩緩撫摸著我手背,旋即卻看向有點昏暗的遠方地平線,笑的很好看。
“是地平線上最清晰的笑容,是夏日裏吹過肩膀的微風,很慢熱,很耐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