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她是將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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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榮妍:“……”
宋榮妍這才知道小白他們幾個人一直都跟在後麵,不好好看風景,幾雙眼睛全都盯著她和傅尉衍,尤其是何管家和宋啟帆都這麽大的人了,行為如此幼稚真的好嗎?幸虧她和傅尉衍沒有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什麽“傷風敗俗”的事情。
浪漫感動的氛圍一瞬間就被幾個人破壞了,宋榮妍心疼傅尉衍跪這麽久。連忙走上前要拉起傅尉衍。
小白拽著商旭在這時跑了過來,一看到傅尉衍竟然是雙膝跪在地上,小白摸著下巴恍然大悟道:“嗷!我知道妍妍為什麽遲遲不答應爸爸了。因為雙膝跪地那是上墳啊!電視上男主角求婚都是單膝跪地的,爸爸你這樣就算跪到明天都沒有用,換成我是妍妍,我也不會答應。”
小白好像發現了驚天的真相般炫耀地說著,他轉頭問商旭和其他三個人,“你們說是不是?我真是太機智了!我救了爸爸。”
商旭平日裏一向很鄙視小白,但此刻看著跪在地上捧著戒指的傅尉衍,商旭若有所思又認真地點點頭,何管家和宋啟帆以及蔡婉婷三個人也異口同聲地附和著,“沒錯,小白說得太對了!”
小白聞言一瞬間自我膨脹了,連忙對傅尉衍說:“爸爸你快單膝跪地,我保證這次妍妍一定答應你。否則我們就揍她。揍到她答應為止。”
傅尉衍:“……”
傅尉衍簡直有些哭笑不得了,他雙膝跪地是因為這些年虧欠了宋榮妍太多,讓她受了那麽多的苦難,小白過來攪和什麽啊!他求婚難道還需要幾個人幫忙,用威脅的方式嗎?
傅尉衍隻好改為單膝跪地,抬起頭看著宋榮妍,第三遍虔誠地重複道:“妍妍,你願意嫁給我嗎?”
傅尉衍的話音落下,兩個孩子和三個大人?刷刷地盯住宋榮妍。尤其是何管家,緊張得仿佛是他自己在求婚一樣,尉白握著小拳頭,連呼吸都屏住了。急得就差衝上前代替宋榮妍點頭了,小白不斷地催促著,“快答應啊妍妍!你是不是想讓我們揍你一頓?”
宋榮妍早就淚流滿麵了,沒有再猶豫,把左手遞給了傅尉衍,宋榮妍哽咽地應下三個字,“我願意。”
雖然知道宋榮妍會答應,但這一刻傅尉衍還是很激動,他拉住宋榮妍的手背,哆嗦著把戒指套上宋榮妍的無名指後,傅尉衍起身一把將宋榮妍擁入懷中,臉深深地埋在宋榮妍的脖子裏,傅尉衍的胸腔劇烈地震動翻湧著,久久難以平靜。從七年前開始他就想求婚了,晚了那麽多年,如今終於實現自己對心愛女人的承諾了。
而宋榮妍抱住傅尉衍健碩的腰身,臉貼在他厚實的胸膛上,宋榮妍輕輕地閉上眼睛,這些年她一直以為除了尉子墨外,她不會再嫁給第二個男人,此刻她答應了傅尉衍的求婚,也就意味著再也回不了頭了。
其實答應傅尉衍的求婚,對於她來說是個很艱難的抉擇,從此開始尉子墨就真的成為了她的過去,哪怕往後尉子墨活著站在她的麵前,她和尉子墨之間也不可能再續前緣了。
傅尉衍和宋榮妍緊緊相擁在一起,頭頂的紅色楓葉簌簌落下,漫天飛舞著極其唯美,像是在祭奠著什麽。宋榮妍在心裏呢喃道:“子墨對不起。我在你的墓碑前許諾過要守護你一輩子,一個人孤單到老,可現在我食言了,我沒有做到。你若是在天堂看見這一幕,應該會祝福我對嗎?你安心吧!我很幸福。”
“你們要結婚了,看來我很快就有妹妹了!”小白興奮得歡呼起來,兩手拉著商旭的胳膊,在那個楓葉鋪成的“心”中間狂喜地轉著圈,宋啟帆和蔡婉婷也很欣慰,而何管更是誇張地抹起了眼淚,求婚已經成功了,那麽離兩人領證成為夫妻還遠嗎?
幾個人回去的時候,在地上撿了不少的楓葉,到時候夾在書本裏很漂亮,天色黑了下來,小白想到妍妍被爸爸背了一路,爸爸沒有背過他,他立即抱著傅尉衍的腿,鬧著讓傅尉衍背他。
而商旭也仰著頭巴巴地盯著傅尉衍,小白見商旭又在跟他爭寵了,他擼起袖口就要跟商旭幹架,說誰輸了爸爸就背誰,然而不等兩人一較高下,傅尉衍就彎身不由分說地背起了商旭,把小白丟給了何管家。
小白心裏那叫一個羨慕嫉妒恨啊!隻好像之前那樣不斷地催眠自己商旭無父無母,實在太可憐了,讓他的爸爸背商旭一次又怎麽樣?
於是小白就妥協了,而商旭用兩條短胳膊圈緊傅尉衍的脖子,臉埋在傅尉衍寬厚的肩膀上,商旭第一次那麽開心地笑了出來。
傅尉衍無意間看到商旭在笑,感覺到商旭溫熱的臉貼著自己的脖子,傅尉衍心裏的憐愛之情更盛了,他跟這孩子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情,大概是自己的兒子不在身邊,他想彌補在商旭身上吧?
傅尉衍生出一種一直想著商旭的念頭,反正商佑城和連依都沒有那麽多時間照顧這孩子,而商佑瑕也沒有提出讓商旭回商家,再者商旭願意跟他們在一起,既然這樣,他就把商旭留在自己和宋榮妍的身邊,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對待。
幾個人走在前麵,小白玩得累了,很快就在何管家的背上睡著了,宋啟帆和蔡婉婷跟在後麵,這漫山的紅色楓葉讓宋啟帆回憶起過去很多的畫麵,一向堅硬的心變得柔軟,他側過頭看了蔡婉婷一眼,自嘲地笑了笑說:“今天尉衍求婚,倒是讓我想起當年的一件事來。”
“那個時候我準備好了戒指,決定帶你去坐摩天輪,當到達最高處的時候,天空中會出現一個熱氣球,那上麵全都是紅色的玫瑰花,掛著一條‘蔡婉婷你願意嫁給宋啟帆嗎?’的橫幅。結果巧合的是在我把一切都準備好時,前一天晚上你對我提出了分手。現在想想當時自己真的是太傻了,我口袋裏的戒指還沒有拿出來,就被心愛的女人拋棄了。”
在宋啟帆的這番話中,蔡婉婷早就猛地頓在了原地,滿臉震驚地盯著宋啟帆,顫動的瞳孔裏閃爍著晶瑩的淚光,她真的沒想到當年宋啟帆會把戒指準備好了,要向她求婚,如果宋啟帆早一天這麽做了,她當年還會那麽狠心嗎?
蔡婉婷不知道,但她能想象到宋啟帆那個時候有多痛苦。
蔡婉婷的兩手攥在一起,指甲掐在掌心嬌嫩的皮肉中,她低著頭,緊抿著唇,半晌後蔡婉婷輕聲對著宋啟帆的背影說:“啟帆,對不起。”
宋啟帆的脊背微微一震,僵硬地轉身看向蔡婉婷,天光太暗了,他看不清蔡婉婷有沒有哭,但蔡婉婷纖弱的肩膀不停地顫動著,有那麽一刻宋啟帆差點衝上前緊緊抱住蔡婉婷,告訴蔡婉婷他原諒她。
然而男人強大的自尊心卻不允許他這麽做,宋啟帆隱匿在袖口中的手緊握成拳,他搖搖頭,嗤笑著對蔡婉婷說:“蔡婉婷,你要知道不是每一句對不起都能換來原諒,早在當年你狠心離開我的時候,我就決定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到死都不會。”
宋啟帆最後幾個字音咬得很重,像是刀子在割著蔡婉婷的心,讓蔡婉婷痛不欲生,她知道自己自作自受,雖然她沒有敢奢望宋啟帆的原諒,可曾經最愛她的男人這一句到死都不會原諒她,是有多狠啊!最大的懲罰也不過如此了,宋啟帆不會知道她心裏有多難受。
蔡婉婷猛地用力閉上雙眸,淚水猝然間滑落而出,她卻是挺直脊背,別開臉扯著唇笑了笑,“我知道。我說對不起不是讓你原諒我。既然你這麽恨我,那你盡管放心好了,國慶假期過去後,我就會離開了。”
宋啟帆的瞳孔驟縮了一下,她就這麽迫不及待地要走嗎?連兒子都不打算要了。
這幾個月來他還以為這女人醒悟了,決定死皮賴臉地跟他和小白生活在一起,這樣他就順理成章地答應了,可事實證明是他會錯意了,什麽她有自己的苦衷?其實這女人就是冷血動物。
宋啟帆冷笑一聲,滿是厭棄地說:“那樣最好,我就怕你回來是跟我爭奪兒子的。”
宋啟帆丟下這句後就拂袖大步離去,蔡婉婷抿了抿淌到唇邊的淚水,隻覺得滿嘴的苦澀。
這天晚上幾個人聚在一起吃飯,推杯換盞的時候,商佑城披著夜色從外麵風塵仆仆地回來了,宋榮妍對自己被他催眠一事耿耿於懷,因此並沒有給商佑城好臉色看,而傅尉衍幾個人把商佑城當成外人,就連沈崇澤和連依對商佑城的態度也十分冷淡。
商佑城被幾人排斥,甚至是眾叛親離,他也還是全然不在乎的樣子,但在聽說了宋榮妍答應傅尉衍的求婚後,商佑城端著紅酒杯子的動作猛地一僵,目光裏有片刻的震驚和蒼白,隨即雲淡風輕地笑了笑,商佑城垂下眼眸,什麽都沒有說。
餐廳裏溫馨的氣氛沒有因為商佑城的到來而變化,傅尉衍幾人依舊談笑風生,商佑城仿佛是另外一個世界裏的人,插入不到他們中間去,耳邊是酒杯“叮叮”一下下碰撞過去的響動以及歡笑聲,餐桌上那麽多的人,明晃晃的燈光下,可商佑城看上去卻是那麽孤單寂寞。
他低著頭,一杯一杯地灌著自己酒,仿佛隻是一團空氣,就算喝死了,也沒有人注意到他。
後來散席的時候,幾個人分別回去自己的房間休息,商佑城一路穩健地走回客房,終於從裏麵關上門後,他突然腳步踉蹌地疾跑到浴室裏,趴在洗手台上掏心掏肺地吐出來。
商佑城把胃裏黃色的酸水都吐出來了,額頭上淌出的冷汗浸濕了他的眼睫毛,讓他的視線裏一片模糊,他一隻胳膊按在大理石台麵上,耗盡了所有的力氣,轉身背靠在洗手台上,身體一點點往下滑。
到最後商佑城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屈起兩條修長的腿,商佑城的脊背佝僂著,腦袋埋在了膝蓋中,他閉上鳳眸,黑暗中有溫熱的液體滑落而出,無聲無息。
而此刻連依站在走廊裏,抬手敲了幾下門後,沒有聽見商佑城的回應,估摸著商佑城不想理她,連依自嘲地勾起唇,她暗戀了商佑城那麽多年,本以為商佑城默認了她的存在,直到那天晚上在宋榮妍的辦公室外強吻商佑城後,她才知道其實這些年來一直都是她自作多情。
從那次以後商佑城就把她驅逐到意大利辦案子,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商佑城就這樣判了她的死刑,她一直都知道商佑城冷血高不可攀,在fbi裏多少女人傾心於他,他都無動於衷沒有七情六欲像是一個神。
她孤注一擲地邁出了第一步,落得永遠不被允許靠近他的下場,連依並不後悔,至少這樣她終於知道了自己在商佑城心中的地位不是嗎?不是戀人,也不是親人,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她於商佑城隻不過是普通的下屬而已,哪怕是幾次拚了性命救她,換做其他的下屬,商佑城同樣也會這樣做。
連依仰起頭,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的眼中看到的是一片白茫茫的小光點,半晌後連衣眨了幾下眼睛,那股潮濕倏忽間沒有了蹤跡,她轉身走回沈崇澤的房間。
在意大利的這半年時間裏,連依和沈崇澤住在同一個公寓裏,但有各自的房間,這次來到宋啟帆家裏,因為沈崇澤受傷,連依一直守著沈崇澤,困了就趴在沈崇澤的胳膊邊睡覺,而今晚沈崇澤沒有再昏迷了,連依抱著被子,準備在沙發上將就一下。
然而沈崇澤卻走過去拉住連依的胳膊,垂眸凝視著連依,沈崇澤沉地說:“你睡床,沙發讓給我。”
連依聞言蹙起眉頭,沈崇澤是個傷患,她怎麽能讓沈崇澤睡硬沙發?但連依知道沈崇澤這樣的性情不可能妥協讓她睡沙發。
連依抿了抿唇,遲疑半分鍾後,她彎身把被子收了起來,裝作很輕鬆地對沈崇澤說:“太傻了,我們誰也別睡沙發,一起睡床吧!反正床也有那麽大。”
其實她沒有必要這麽矯情,早在幾個月前沈崇澤就對她表白了,她知道這幾年來沈崇澤一直都喜歡著自己,在放棄了商佑城後,她答應做沈崇澤的女朋友,平日裏她和沈崇澤擁抱或親吻,就差沒有發生最後那層關係了,所以如果今晚沈崇澤要了她,那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沈崇澤微微愣了一下後,俊逸的眉眼舒展開,他的嘴角噙著溫柔的笑意,“好。”
說著沈崇澤伸出手臂攬住連依的腰走到大床邊,不給連依掙紮的餘地,沈崇澤直接把連衣弄到了床上。
小的時候連依跟商佑城睡在一起過,但成年後她還是第一次跟男人同床共枕,難免有些緊張,她裝作不經意地翻過去背對著沈崇澤,沈崇澤卻把一隻胳膊墊在她的脖子下,從後麵將她擁入懷中。
男人身上那種清冽又陽剛的氣息一瞬間包圍了連依,他的胸膛寬厚散發著熱度,連依的身體變得很僵硬,一顆心“砰砰”劇烈跳動著,感覺到男人的大手鎖在了自己的腰間,連依控製不住地抖動了一下,燈光下紅著臉,有些不自在地掙紮著,“崇澤……”
“別動。”沈崇澤收緊雙臂製止連依,嗓音沙啞地命令道。
這些年他誌在醫學上,其他的東西和人全都看不進眼裏,生活過得跟白紙似的,相當清心寡欲不沾酒色,直到遇上連衣才開竅,雖然平日裏他偶爾幻想著連依,發泄一下自己生理欲望,但實際上沈崇澤很純情。
他也是第一次和女人同床共枕,尤其連依還是他放在心尖上、喜歡了好幾年的女人,所以他比連依還要緊張,渾身的肌肉已經繃得快要爆裂了,那股燥熱一波一波往小腹上湧,他的某處迅速起了變化。
沈崇澤竭力地克製著,湊過去貼在連依的耳邊說:“我的傷還沒有好,但如果你真的要誘惑我,那我寧願不要自己這條命了,也必須在今晚辦了你。”
連依“……”
連依簡直有些欲哭無淚了,她哪裏有誘惑沈崇澤?被沈崇澤這樣一威脅,連依也不敢再隨便扭動了,閉緊雙眼努力地忽略掉沈崇澤身體上的變化,好在沒過多久沈崇澤把欲火壓了下去。
連依兩個晚上沒有休息好,依偎在沈崇澤寬厚又溫熱的胸膛,很快她就睡著了。
沈崇澤忍得滿頭都是汗水,半晌後睜開眼睛看著連依在燈光下的睡容,隻覺得一顆心都被融化了,他湊過去親了親連依的唇後,這才將下巴抵在連依的脖子裏,滿足地闔上雙眸,跟連依一起沉入夢鄉。
———
小白和商旭在飯桌上趁著幾個人不注意,偷偷喝了幾口紅酒,等到宋啟帆發現的時候,兩個孩子已經醉得東倒西歪了,他們鬧騰了好幾個小時,尤其是小白,一直吆喝著再給他來幾杯,他把自己和宋啟帆的房間翻得一片狼藉,所有人都在今晚見識到了兩個熊孩子的本事。
傅尉衍到底沒有宋啟帆的那份耐心,幾次都抬起手刀想將兩個孩子砍暈過去,但宋啟帆舍不得弄掉孩子一根頭發,每次都把快要失控的傅尉衍勸住了,他們幾個大人全都圍著兩個小孩子轉,直到淩晨一點多的時候,小白和商旭終於在床上抱成一團睡著了。
傅尉衍猛地鬆了一口氣,已經累得半死了,從來沒有覺得做什麽事情比照顧孩子還要讓人精疲力盡,但他站在床邊看著燈光中兩個孩子宛如天使般的睡顏,隻覺得怎麽樣都是值得的,傅尉衍的一顆心特別滿足。
幾個人一起走出房間,宋啟帆從外麵輕輕關上門後,轉過頭戲謔地笑著對傅尉衍說:“最初小白還是個嬰兒的時候,雖然我請了月嫂照顧小白,但晚上小白都跟我一起睡。我給他又是換尿布又是衝奶粉、唱安眠曲的,那個時候真的都快要瘋了。我這個男人獨自把一個孩子養這麽大,實在太不容易了。”
蔡婉婷聞言心裏很不是滋味,當年宋啟帆不是沒有挽留、糾纏過她,在她做了藺歐朗的情婦一年後,宋啟帆千裏迢迢找去了意大利,就在藺歐朗送給她的別墅裏,宋啟帆強行占有了她。
那次之後她終於和宋啟帆徹底決裂了,宋啟帆回去國內不到三天就結婚了,而半個多月後她發現自己懷孕了,她被藺歐朗安排在了w市這邊養胎,拚了命地保住孩子、生下小白,她想給小白一個比待在自己身邊更好的成長環境,於是聯係到了宋啟帆。
宋啟帆做過親子鑒定相信小白是他的兒子,蔡婉婷以孩子是自己的拖累為由,讓宋啟帆帶走他留給她的孽種,宋啟帆果真一手把孩子撫養長大。
如今整整六年過去了,蔡婉婷覺得這個世上自己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宋啟帆,正因為不想耽誤了宋啟帆,她才更要離開這個男人。
大概快要走了,所以才會變得這麽容易傷感,蔡婉婷眼中的淚水差點湧出來,覺察到傅尉衍的目光望向她,她匆忙打了一個招呼,跌跌撞撞地往自己的房間跑,“砰”一下從裏麵用力關上門,蔡婉婷轉身背靠在門後,慢慢地滑坐在地上,她抬手捂住嘴,竭力壓製住自己即將崩潰的痛哭聲。
宋啟帆和傅尉衍依舊站在走廊裏,宋啟帆看著蔡婉婷落荒而逃的背影,他俊逸的眉宇深深地擰起來,而宋榮妍見蔡婉婷不對勁,抬腳就要過去敲門問問怎麽回事,傅尉衍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胳膊,沉默地對她搖搖頭,目光掃在宋啟帆的身上。
宋榮妍頓時明白過來,尚未說些什麽,宋啟帆已經邁著修長的腿往蔡婉婷的房間走,頭也不回地對宋榮妍和傅尉衍說:“你們都去休息吧!”
“好。”宋榮妍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傅尉衍伸出手臂攬住她的腰,她靠上傅尉衍的臂彎,跟著傅尉衍一起走去自己的臥室。土畝名亡。
宋啟帆偉岸的身軀久久地佇立在走廊上,燈光從頭頂灑落,地麵上拉出一道修長又孤寂的影子,他幾次抬起手要敲蔡婉婷房間的門,可最終都是慢慢地垂下胳膊,一手攥成了拳頭。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宋啟帆轉身往自己的臥室走去,但邁出去兩步又停下來,宋榮妍回頭看著蔡婉婷房間緊閉的門,這次沒有再猶豫,宋榮妍大步返回去敲門。
“誰?!”門後蔡婉婷哭得渾渾噩噩,聽到連續的敲門聲,她頓時受到了驚嚇,猛地直起身子。
外麵沒有回應,但敲門聲始終沒有斷掉,在深夜裏聽起來讓人渾身發涼,蔡婉婷想了想,能在這麽晚的時間還敲她門的人,也就隻有宋啟帆了。
蔡婉婷連忙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並沒有給宋啟帆開門,而是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是睡下的樣子,蔡婉婷回頭問門外的宋啟帆,“這麽晚了,你找我有什麽事嗎?我已經睡了,可以明天再說嗎?”
“睡了那就再穿上衣服起來。當然,你如果不穿衣服,我也不會介意。”宋啟帆深邃的目光緊盯著房門,一聽就知道蔡婉婷就在門後,騙他睡了,不讓他進去,是生怕他會做出什麽事來嗎?
宋啟帆的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語氣變得有些陰冷,“或者說你是想讓我撞門,把其他人全都吵醒嗎?”
蔡婉婷:“……”
蔡婉婷一句話也反駁不上來,宋啟帆已經開始不講理了,她還能怎麽辦?
蔡婉婷隻好起身打開房間的燈,然而由於坐在地上太久,她的雙腿酸麻了,往浴室走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蔡婉婷穿著及膝的白色裙子,這一摔之下膝蓋上破了一層皮,鮮紅的血冒出來,蔡婉婷疼得發出“嘶”了一聲。
宋啟帆已經開始在外麵用腳踹門了,蔡婉婷不想吵到其他人休息,隻好咬牙直起身子,扶著膝蓋一瘸一拐地走去浴室,她彎著身把臉上的淚痕全都洗幹淨,又用毛巾擦過臉後,蔡婉婷這才扶著牆艱難地走過去給宋啟帆開門。
她站在那裏沒有讓宋啟帆進來,蹙著眉又問了一遍,“你找我有什麽事?”
宋啟帆見蔡婉婷的臉色發白,站立的姿勢也有些異常,他低頭一看蔡婉婷白皙的膝蓋上冒著鮮血,很顯然是受傷了,宋啟帆的目光裏極快地閃過一抹擔憂,“怎麽回事?”
這樣問著,卻不等蔡婉婷回應,宋啟帆丟下一句他拿醫藥箱過來,轉身就大步離去了。
蔡婉婷:“……”
蔡婉婷怔愣地看著男人寬厚的背影,勾起唇苦笑了一下,他還是跟以前一樣,即便心裏恨著她,但隻要她出了丁點意外,他都比她本人還要緊張。
蔡婉婷閉了下眼睛,心裏難受得厲害。
宋啟帆很快提著醫藥箱回來了,蔡婉婷攔在門邊依舊不願讓他進去,宋啟帆什麽都沒有說,直接伸出強壯的手臂鎖住蔡婉婷的腰,不給蔡婉婷掙紮的餘地,宋啟帆緊抿著薄唇,不由分說地摟著蔡婉婷進了屋。
“砰”一下,門從裏麵被關上,蔡婉婷靠著牆壁坐在地上,屈起一條腿把臉埋入膝蓋中,而左腿伸展著讓宋啟帆給她處理傷口,這幾分鍾內她始終都沒有抬頭看宋啟帆,但能感覺到宋啟帆手中的動作很溫柔,給她纏上一層紗布後,宋啟帆用他獨特磁性的男人嗓音叮囑著幾天不能沾水之類的話語。
蔡婉婷的臉埋在臂彎裏,含糊不清地應著,聽到宋啟帆關上醫藥箱的響動,蔡婉婷以為這男人終於可以走了,但誰知宋啟帆竟然也轉身背靠在了牆上,跟她一樣坐在了地上。
蔡婉婷詫異地盯著宋啟帆,他想做什麽?這男人平日裏不願多看她一眼,今晚怎麽如此反常?
“你哭過?”在蔡婉婷開門的時候,宋啟帆就發現蔡婉婷的雙眼明顯紅腫了,他側過頭看著蔡婉婷,語氣裏含著些許的諷刺問:“是因為下午的時候我在山上對你說當年準備好戒指向你求婚了,你後悔離開我了?還是剛剛看我那麽辛苦地照顧小白,你覺得對不起我?”
宋啟帆那目光裏的澀然讓蔡婉婷心裏疼得厲害,她垂下眼眸沒有再敢看宋啟帆,確實如宋啟帆所說,當年是她辜負了一腔深情的宋啟帆,把小白交給宋啟帆一個人撫養,這也是她給宋啟帆帶來的負擔,過幾天她還是會一走了之,算下來她虧欠宋啟帆這個男人的實在是太多了。
蔡婉婷的胸口痛得難以呼吸,咬了咬唇輕聲對宋啟帆道:“其實我覺得安靜挺……”
“蔡婉婷。”
然而話剛說到一半,就被宋啟帆打斷了,蔡婉婷詫異地看向宋啟帆。
門後不甚明亮的燈光照在宋啟帆的臉上,他的嗓音沙啞,漆黑的眼眸裏浮起一抹淡淡的血色,宋啟帆緊盯著蔡婉婷的側臉,一字一字地問:“你有沒有愛過我?我知道現在你對我沒有感情了,那麽在當年我們談戀愛的時候,你是真心喜歡我的,還是年少時期的一種衝動?”
蔡婉婷猛地轉頭看向宋啟帆,一瞬間心裏掀起驚濤駭浪,“我……”
她怎麽可能不愛宋啟帆?不光是談戀愛的時候深深喜歡著這個男人,過去的這幾年她也還是愛著宋啟帆,宋啟帆是她這一生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愛過的男人,到死她的心意都不會變,然而她如何對宋啟帆說得出口?
她不想給宋啟帆任何希望了,隻有讓宋啟帆徹底放棄她、忘記她,她才能毫無遺憾地離開。
蔡婉婷別開臉,兩手死死地攥在一起,她的麵上裝作不以為意的樣子,淡淡笑著說對宋啟帆:“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反正都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年,我和你之間無論怎麽樣也不可能了。但如果你必須要一個答案,那麽我的回答是從來沒有愛過。那個時候我少不更事,錯把好感當成了愛情,後來成熟了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感情。”
“嗬嗬……”宋啟帆突然笑了出來,那笑聲悲涼又自嘲,漸漸的眼中一股潮濕之氣湧上來,他仰著頭,下巴構成一條很流暢優美的弧度。
片刻後宋啟帆抬手蓋住眼睛,指尖慢慢地被濕熱的液體浸染,可他還在笑著,語聲那麽沙啞,近乎哽咽地說:“我真傻,不僅年少時期愛你,就連你離開的這過去幾年裏,甚至如今我依舊愛著你。蔡婉婷,我不怪你了,我決定從這一刻開始原諒你,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蔡婉婷好不容易忍住的淚水因為宋啟帆的這番話猝然間奪眶而出,她滿臉震驚地盯著宋啟帆,聽到男人壓抑的哽咽聲,蔡婉婷唇瓣顫抖著,想說些什麽,然而最終卻一個字音都沒有發出來,唯有眼中的淚水大片大片地湧出來,很快濕了一整張臉。
宋啟帆願意放棄愛她,她本應該高興,但看著如此痛苦的男人,她真想緊緊地抱住他,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訴他,讓他知道她從來都沒有背叛過他,這些年她如同他一樣,一直都是在心裏深深地愛著他啊!
然而她什麽都不能說,她給不起宋啟帆,那就隻能放手成全宋啟帆和別的女人,沒有了她,宋啟帆的下半輩子一定會幸福。
蔡婉婷纖弱的肩膀顫抖著,她緊咬著唇,不斷地對宋啟帆搖著頭,淚水大顆大顆往下濺落,蔡婉婷用手捂住嘴,才不至於讓自己失聲痛哭。
“其實早在七年前我就應該放棄你了。”宋啟帆沒有看蔡婉婷,他的薄唇蒼白,始終勾著一抹弧度,苦澀又嘲諷的,宋啟帆仿佛在喃喃自語,“那個時候我去意大利找你,我想著如果你不回到我的身邊,我就跟你同歸於盡,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我把砒霜都準備好了,但最終我沒有舍得下手,隻因為我愛你。哪怕你背叛了我,你給我帶來了那麽大的痛苦,我還是想讓你好好地活著,隻要你覺得幸福,那麽讓我成全你和其他男人,我也願意。”
“那是我給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你肯定不知道當時我的母親病重,她臨終前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我能結婚。那個時候我們的同學馮敏姿正在追求我,很快地討得了我母親喜歡,她告訴我母親她願意嫁給我,但我一直都沒有鬆口,即便我母親已經跪下來求我了,我選擇做了一個不孝子,緊接著她又用服藥自殺的方式逼迫我。我逃去了意大利,找到你後發了瘋般強行占有了你,卻依然沒有帶走你。”
“我自己一個人回國了,三天後我滿足了母親在這個世上最後的心願,和馮敏姿結婚了。洞房的那天晚上我喝得酩酊大醉,倒頭就在床上睡了過去,讓馮敏姿一個人守著紅燭直到天亮。其實不僅新婚夜我沒有碰過她,就連後來我們保持婚姻的那七年時間裏,從始自終我們兩人都沒有發生過關係,所以在知道她出軌跟其他男人上床後,我一點都不覺得意外。我沒有打算離婚,隻要馮敏姿她不提出來,我和她的日子就照樣可以過下去。”
“因為對於我來說,跟哪個女人在一起生活其實都一樣,隻要那個女人不是你。我還覺得愧對於馮敏姿,我耽誤了她那麽多年。她出軌的一年時間裏,我耳邊聽到了太多的流言蜚語,很多人在罵我,我全都忍了下來。直到馮敏姿打了小白……”
宋啟帆一個人一直說著,他好像壓抑了太久,急需要把一切全都傾訴出來,也不管蔡婉婷是如何的反應,蔡婉婷起初還靜靜地做一個最好的聆聽者,可到最後她實在支撐不住了,用兩手捂著耳朵,蔡婉婷搖著頭,泣不成聲地對著宋啟帆低吼道:“你不要再說了!求你了,我不想聽了……啟帆,對不起……”
她以為當年她放手了,宋啟帆就能尋找到另外一段幸福,不用在她這個將死之人身上浪費青春和感情,她給不了宋啟帆一輩子和永恒,那就讓其他女人代替她給宋啟帆,她這樣的想法難道不好嗎?
然而事實結果證明她錯得有多麽離譜,她才知道原來這些年宋啟帆過得一點都不好,她以為宋啟帆的痛苦隻是一時的,但相反失去她後,宋啟帆從來都沒有快樂過,他像是個行屍走肉般,唯一最大的安慰就是小白這個兒子,如果沒有小白,宋啟帆是不是難以支撐到現在?
過去的幾年裏她從來沒有後悔過,一直堅定地認為自己當年離開的決定是對的,然而這一刻她卻無比悔恨那個時候自己的選擇,她不應該隱瞞宋啟帆,自以為是為了宋啟帆好,她當時怎麽那麽傻,剝奪了宋啟帆選擇的權利?
“啟帆……”燈光下蔡婉婷滿臉都是淚水,泛著瑩瑩光澤,她哭得語無倫次,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蔡婉婷叫著宋啟帆的名字,緊接著猛然間撲過去抱住了宋啟帆的脖子,在宋啟帆沒有反應過來之際,蔡婉婷一下子用力地吻住了宋啟帆的唇。
“唔?!”宋啟帆不可思議地睜大瞳孔,腦子裏有短暫幾秒鍾的空白,原本應該推開蔡婉婷的,可她的滋味是那麽甜美,他在夢中和過去那麽多年的夜晚裏都在想念著她、回味著曾經蔡婉婷給他帶來的那種噬骨銷魂的感覺,此刻一沾上蔡婉婷的味道,他就丟盔棄甲、欲罷不能了。
蔡婉婷吻得那麽急切又激烈,手下已經開始撕扯宋啟帆的襯衣了,宋啟帆終於回過神來,再也克製不住胸腔中噴薄欲出的情感,宋啟帆化被動為主動,大手鎖住蔡婉婷纖細的脖頸,他火熱地回應著蔡婉婷,深深融合在一起的那一刻,宋啟帆猛然吐出一口氣來,蔡婉婷這個樣子哪裏像是被別的男人碰過?
然而宋啟帆不知道的是蔡婉婷根本無法承受得住這種運動,起初看到蔡婉婷的臉色蒼白,宋啟帆以為蔡婉婷是因為身子弱,到後來蔡婉婷的額頭冒出冷汗,呼吸越來越急促,甚至那樣子仿佛痛苦到了極點,宋啟帆終於發覺不對勁了,“婉婷,你怎麽了?”
“沒事……”蔡婉婷卻緊緊地抱住宋啟帆,不讓宋啟帆停下來。
但眼看著蔡婉婷的呼吸越來越困難,宋啟帆怎麽還能繼續下去?他立即抱著蔡婉婷到床上,簡單又快速地整理了一下後,宋啟帆不顧蔡婉婷的阻攔,衝出去就到沈崇澤的房間砸門。
後來幾個人全都驚醒了,傅尉衍最先來到蔡婉婷的床前,一看到蔡婉婷的樣子就明白了過來,傅尉衍連忙蹲下身翻著床頭的抽屜,但最底層那個抽屜被鎖住了,傅尉衍猛地回頭問蔡婉婷,“鑰匙呢?!”
蔡婉婷幾乎陷入了昏迷中,根本說不出完整的話,傅尉衍也不指望她了,起身大步流星地走過去,把蔡婉婷的手袋和掛在那裏的外套全都“嘩啦啦”地翻了一遍。
這時沈崇澤也疾步到了蔡婉婷的身邊,很快確認了蔡婉婷的病,他的麵色一下子變了,不等宋啟帆詢問,沈崇澤一字一字沉重地說:“是心髒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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