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商旭他是你和尉子墨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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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辰!”傅紹霏驚慌地跑上前,看到楚南辰胸口的鮮血越流越多,她嚇得麵色煞白,連忙回頭喊保鏢過來。

    但楚南辰製止了傅紹霏。他抓著傅紹霏的胳膊,搖搖頭艱澀地說:“我沒事,這是我欠他們的……”

    宋榮妍那一刀子插得太深,離心髒很近,楚南辰也就支撐了一分鍾,話音剛落下,楚南辰就暈了過去。

    後來傭人打電話把楚南辰送去醫院,如果是在平日裏。宋榮妍肯定跟著楚南辰問個究竟,可她沒有忘記處在危險中的安靜和兩個孩子,捅了楚南辰一刀後,她心中的仇恨發泄了大半,宋榮妍身子一歪栽在了傅尉衍的胸口。

    宋榮妍睡了一覺,在尉家老宅的房間裏醒來時,傅尉衍坐在床頭一手緊握著她的,宋榮妍看到傅尉衍雙眸裏的血色,她心中劇痛,所有的事情一件一件接踵而至,她根本來不及悲傷,更沒有時間調整心情,現在她隻想著救出安靜和兩個孩子,之後或許一切都會好起來吧?

    傅尉衍原本要安慰宋榮妍,但宋榮妍突然變得異常平靜。傅尉衍知道宋榮妍並非這麽快就恢複過來了,而是暫時掩埋在了心裏,傅尉衍的深眸裏湧出酸澀。最終把所有的話全都咽了下去。

    外麵的天色已經黑了,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室內一片靜謐,暈黃的燈光灑在床上,傅尉衍和宋榮妍誰都沒有說話,深深的隔閡橫亙在他們兩人之間,溝通變得很困難,半晌後宋榮妍撐著胳膊坐起身。

    傅尉衍拿了外套給宋榮妍穿上後,摟著宋榮妍的腰去了蔡婉婷的房間。

    兩個小時前蔡婉婷陷入了昏迷,沈崇澤和其他醫生來過了,讓宋啟帆做好心理準備,可能蔡婉婷撐不了幾天了。

    “婉婷姐……”宋榮妍屈起膝蓋跪在了床邊的地上。攥住蔡婉婷泛著青白又瘦骨嶙峋的手,宋榮妍的淚水大顆大顆往下砸落,她覺得對不起宋啟帆和蔡婉婷,在楚南辰調換孩子一事上,身為父親的宋啟帆是最大的受害者。

    宋啟帆誤以為她的兒子死了,就聽從了楚南辰的安排把自己的孩子給了她,六年來宋啟帆和自己的兒子不能父子相認,宋啟帆的心裏該有多苦啊!

    宋榮妍回頭看著站在自己背後的宋啟帆,她哽咽地說:“對不起表哥,也謝謝你。你一直以為我和子墨的兒子死了,怕我知道真相後會承受不了打擊,所以直到現在都沒有對我提起要回小白。如果在當時我知道孩子沒了,我肯定活不下去,但現在你放心,我沒事。”

    “明天我一定會把小白救回來,讓他叫你爸爸。尤其是婉婷姐……”說到這裏宋榮妍已經泣不成聲了,這些人都把她想得太脆弱了,若是早點告訴她孩子的真相,小白就能跟宋啟帆和蔡婉婷相認了。

    此刻蔡婉婷已經是油盡燈枯了,宋榮妍不奢求宋啟帆一家三口能享受天倫之樂,隻要在蔡婉婷臨死前把小白帶回來,讓小白叫蔡婉婷一聲媽媽就足夠了,她如此低的要求,隻希望蔡婉婷為了小白能撐到明天。

    床上蔡婉婷的臉色泛著病態的慘白,平日裏粉嫩的唇瓣也變得烏青,呼吸非常弱,躺在那裏幾乎看不到她胸腔的起伏,就連手都是那麽冰涼,宋榮妍觸摸到蔡婉婷的脈搏跳動,她才稍微安心了,哭著一遍遍向蔡婉婷道歉,“對不起,你們全都是為了我好,是我拖累了你們……”

    “這件事不怪你。”宋啟帆單膝跪在地上,彎起胳膊摟住宋榮妍顫抖不止的肩膀,宋啟帆的雙眸裏一片猩紅色,是楚南辰和藺韓軒造成了今天這樣的局麵,宋啟帆心中承載著太沉重的仇恨,可他也還是不得不接受心愛女人即將離他而去的事實,這一刻悲痛蓋過了所有,誰還會計較孰是孰非呢?有些對錯已經算不清了,也早就變得無關緊要了。

    宋啟帆把宋榮妍拉入懷中,下巴抵在宋榮妍的頭頂,宋啟帆閉上深邃的雙眸,眼角的淚水止不住地滑落而出,在蔡婉婷的生命慢慢消逝的這段時間,宋啟帆已經記不清自己哭過多少次了。

    傅尉衍高大的身軀站在宋啟帆的背後,目光看著床上幾乎沒有了聲息的蔡婉婷,傅尉衍的瞳孔裏也泛起淚光,他的手握成拳頭抵在唇上,心裏翻湧得厲害,傅尉衍猝然別開臉。

    何管家叫幾個人出去吃飯,他留在房間裏守著蔡婉婷,後來傅尉衍三個人分別坐在了餐椅子上,外麵走廊下掛著的紅色燈籠搖搖晃晃,雨夜裏整個餐廳顯得空蕩又陰冷,桌子上的菜肴如往常一樣豐盛,但他們三個人全都麵色蒼白、渾身僵硬一動不動地枯坐在那裏,耳邊沒有了孩子的歡聲笑語和嬉鬧,再加上蔡婉婷的生命快到了盡頭,他們誰都沒有心情動筷子。

    “滋滋”傅尉衍放在碗邊的震動起來,打破了這一時刻的沉寂,宋榮妍猛地回過神,低頭看見屏幕上顯示商佑城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商佑城那邊又有什麽消息了,宋榮妍屏住呼吸等著傅尉衍接通電話。

    隻是半分鍾傅尉衍就掛斷了,他從椅子上長身而起,不等宋榮妍說話,傅尉衍把要站起來的宋榮妍按回椅子上,他垂眸凝視著宋榮妍低沉道:“沒有什麽重要的事,商佑城叫我過去陪他喝酒。你和表哥繼續吃飯,不用跟著我了,我很快就回來。”

    宋榮妍看了宋啟帆一眼,沉默地點點頭。

    傅尉衍沒有說什麽,出了餐廳後拿起長風衣外套穿在身上,傅尉衍撐著雨傘走到車子邊,開著車子一路趕去跟商佑城約定好的某家酒店。

    連依剛剛就在外麵等著傅尉衍了,見到傅尉衍後,她頜首恭敬地問候傅尉衍,給傅尉衍打開了房間的門。

    總統套房裏商佑城正站在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手中端著一杯紅酒,從高處眺望著城市的夜景,整個人透著一種貴族的氣質和拒人千裏之感。

    “你的傷沒有什麽大礙了嗎?”傅尉衍邁著修長的雙腿走過去,黑色長風衣襯得他身軀越發修長英挺,傅尉衍的兩手插在外套的口袋裏,站在商佑城的身側時,他的目光落在商佑城受傷的胳膊上。

    商佑城手臂上的繃帶已經拆掉了,今晚穿著一件煙灰色的襯衣,看上去與平日裏無異,他沒有回答傅尉衍,轉身拿過另外的杯子遞給傅尉衍,倒了一半的紅酒後,商佑城端著自己的杯子和傅尉衍“叮”地碰撞過去。

    傅尉衍優雅地喝下去一口,高大的身軀佇立在落地窗前,在這個絕佳的位置看著w市大半個城市的麵貌,天空下著的雨把一切籠罩得都很朦朧,這個城市的夜晚透著一種別樣的風情,傅尉衍低沉地問商佑城,“全都安排好了?”

    “是。人確實夠了,我在最短的時間內調來了w市這邊的精英,如果真的跟藺韓軒的人動起手,藺韓軒那邊肯定要全軍覆沒。”商佑城性感的喉嚨滾動,喝著杯子裏的紅酒,他的一手插在褲子口袋中,細長的鳳眸穿過朦朧的雨夜落在很遠的地方,商佑城的語氣聽起來也有一種縹緲感,“但即便在明天擊斃了藺韓軒帶來的所有人,並不一定就是我們贏了。可能出現的意外太多了,我隻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救出安靜和兩個孩子。”

    傅尉衍手中的杯子一點點捏緊,深不可測的雙眸裏複雜難測,正如商佑城所說,雖然他們手中有藺韓錦作為人質,但藺韓軒卻握有安靜三個人的性命,想用藺韓錦換安靜和兩個孩子,這筆生意並不好做,他們處在很被動的局麵。

    傅尉衍的薄唇抿成了一條堅毅的線,半晌後他側過頭看向商佑城,若有所思地問:“看你這個樣子,應該是想到了什麽絕對可以救出安靜和兩個孩子的辦法嗎?”

    “嗯,既然藺韓軒想借這次計劃要我的命,那麽我就給他。”商佑城對上傅尉衍的目光,那一雙鳳眸被外麵的燈光映得晦暗不明,商佑城的薄唇輕啟,一字一字對傅尉衍說:“如果明天真的出了什麽意外,我們就這樣……”

    傅尉衍一點點睜大瞳孔,在商佑城的話音落下後,傅尉衍猛地抬眸盯著商佑城,他滿臉的震驚,搖搖頭不讚成地對商佑城說:“不行,這太危險了。如果到時候我們這個計劃失敗了,那麽你和其中一個孩子都會沒命。”

    “確實很冒險沒有錯,但你有更好的辦法嗎?”商佑城波瀾不驚地反問傅尉衍,他和傅尉衍離得很近,在傅尉衍的瞳孔裏看到了自己,商佑城的語氣裏透著不以為然,“我知道你肯定很想代替我,但傅尉衍你不要忘記了,藺韓軒這次要得是我的命。”

    “如果我不犧牲,那麽明天安靜和兩個孩子我們一個也救不出來。蔡婉婷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她回來就是想見自己的兒子一麵,若不然你要她帶著最大的遺憾離去嗎?隻有按照我的計劃,兩個孩子才能安然無恙。”

    傅尉衍的胸口堵得厲害,有種窒息的感覺,他猝然直起身子,衣衫摩擦下發出輕微的聲響,傅尉衍仰起下巴,用手覆蓋住了一張臉,他寬厚的肩膀震動著,久久難以平複下來,雖然因為宋榮妍他一直都很介意商佑城的存在,但他並不想讓商佑城出事,如果商佑城真的在明天的計劃中喪了命,這將會他這輩子最後悔又難以原諒自己的一件事。

    “你放心。”商佑城的一隻手掌重重地按在傅尉衍的肩膀上,慢慢地用力,商佑城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如同承諾般堅定地對傅尉衍說:“你要相信我,我肯定不會有事。這些年我跟藺家家族相鬥,如果藺韓軒能那麽容易就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會活到現在了。”

    傅尉衍一句話也接不上來了,隻是定定地看著商佑城,傅尉衍深不可測的雙眸裏漸漸變得通紅,緊抿的薄唇沒有丁點血色。

    一個多小時後傅尉衍轉身往外麵走,到了門邊時,商佑城突然叫住他,傅尉衍高大的身軀站在那裏沒有動,他背對著商佑城問:“什麽?”

    “其實從一開始我對宋榮妍就是真心的,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把她從你手中搶走,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麽,我都希望你和榮妍能好好地在一起。如果……”商佑城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悠遠的目光穿過了那道門,仿佛看到了外麵的那抹身影,商佑城的鳳眸一點點變得通紅,他的喉嚨滾動了兩下,嗓音沙啞很艱澀地說:“我這一生最對不起的人就是連依,所以如果我明天回不來了,你就讓她嫁給沈崇澤。”

    傅尉衍聽到這裏轉過頭看著商佑城,狹長的眼睛裏浮起譏誚的笑意,傅尉衍滿含著冷漠對商佑城說:“你的第一個心願我可以完成。至於連依怎麽樣,那不是我的責任,跟我沒有關係,畢竟我不是救世主。我若是能掌控人世間的情愛,我和榮妍就不會有那麽多磨難了,所以有什麽話你自己告訴連依。”

    “現在我隻有一個心願,那就是我不希望剛剛那番話是你商佑城最後的遺言。”傅尉衍說完沒有再作停留,他打開門走出去,站在外麵的連依彎身跟他道別,他用複雜的目光看了連依一眼後,什麽也沒有說就離開了。

    連依蹙起眉頭,過了一會兒進去房間的時候,商佑城就坐在地上,男人寬厚的脊背靠著落地窗,外麵是w市陰冷的雨夜,商佑城低著頭往杯子裏倒紅酒,整個人透著一種蕭索和孤寂。

    連依走過去站在商佑城的腿邊,沉默了幾秒鍾勸道:“四哥,不要再喝了。你的傷還沒有痊愈,去休息吧。”

    商佑城聞言抬起頭,因為醉意那雙鳳眸裏閃動著迷離的光芒,他突然伸出手拽住連依的胳膊。

    連依驚了一下,出於本能地掙脫著,商佑城原本想把連依拉到腿上,但最終在連依的抗拒下,連依的脊背撞在玻璃窗上後,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現在學會反抗了,以前你在我麵前一直很溫順,從小到大一直跟著我。”商佑城沒有勉強連依,話語裏帶著連依未曾察覺的苦澀,商佑城倒了一杯酒遞給連依,他端著杯子主動跟連依碰撞過去,挑著俊逸的眉宇戲謔地問連依,“不怕我把你灌醉後,像你十八歲生日的那天晚上,我再對你做出什麽來嗎?”

    連依聞言麵色一變,猛地轉頭不可置信地盯著商佑城,然而商佑城的俊容上波瀾不驚,她什麽也看不出來,連依隻覺得自己的心痛如刀割,她沒有想到商佑城會主動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因為是商佑城對她催眠,讓她忘記的,她也配合著商佑城,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既然這樣,商佑城此刻是想做什麽?

    連依看著商佑城把杯子裏的紅酒全都喝下去,左手中指上帶著的銀色戒指散發著光芒,連依用力咬了一下唇,什麽都沒有說,仰頭把自己的紅酒一飲而盡,商佑城拿著瓶子又倒給她一杯,她繼續喝著……如此反複下來,直到那瓶紅酒見了底,連依有些醉了,眯眼看著商佑城,男人的那張臉越來越模糊,連依抬手扶住了額頭。

    商佑城卻伸手過來拿掉連依的手,他把連依的一縷頭發別到耳朵上,完全露出連依的臉,此刻商佑城離連依很近,炙熱的呼吸全都噴灑在連依的肌膚上,商佑城的目光深深地望進連依的眼睛裏,他的嗓音溫柔到了極點,“連依,今天是你的生日,你自己都把自己的生日忘了。”

    生日?連依的腦子裏有些混沌,慢慢地想起來今天確實是自己的生日,難怪一大早商佑瑕就打電話給她,問她晚上回去不回去,說是給她準備了驚喜,而沈崇澤也好幾次約她,但因為安靜和兩個孩子還沒有救出來,她找借口拒絕了商佑瑕和沈崇澤。

    連依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晚上九點多,如果她現在回去商家一趟,然後再去找沈崇澤,應該還來得及吧?

    連依正這樣想著,商佑城的手插入口袋裏,拿出來一個黑色的首飾盒遞給她,連依愣了幾秒鍾,接過商佑城送得這份禮物就要打開。

    商佑城卻伸手按住連依的胳膊,製止了她的動作,商佑城低沉地對連依說:“你一個人的時候再打開,至少不要當著我的麵。”

    連依蹙起眉頭,雖然覺得商佑城今晚有些反常,但還是順從地點點頭,她剛把那個首飾盒收起來時,沈崇澤再次打來了電話,連依看著屏幕上閃動的名字,有點心疼沈崇澤的執著,她沒有再遲疑,手指正要滑上屏幕。

    商佑城卻不由分說地奪過了連依的手指,一隻胳膊按在地板上,商佑城側過頭,緊接著湊過去吻住了連依的唇。

    連依一瞬間瞪大眼睛,理智上很想把商佑城推開,但卻控製不住自己胸腔中濃烈的感情,她喜歡了商佑城那麽多年,也隻是停頓了幾秒鍾,連依堅定地轉過身摟住商佑城的脖子,閉眼激烈地回應著商佑城。

    商佑城攬住連依的腰,用自己的手臂墊在冰冷的地板上,商佑城貼在連依的耳邊沙啞地說:“就算你忘記了十八歲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也沒有關係,我們現在來重溫一遍。”

    連依眼中的淚水湧了出來,閉上雙眸在一片漆黑中感受著商佑城,一切都是那麽熟悉,她的腦海中一遍遍閃過十八歲生日那天晚上的場景,年少的兩個人在酒精的作用下衝動地發生了關係,她知道多年來商佑城一直很都自責,但她一點也不後悔。

    而今天晚上她無法判斷商佑城要她,是不是也像那時一樣純粹是生理上的需求,不過一如這麽多年一樣,無論商佑城對她做什麽,她都甘之如飴。木盡盡亡。

    地板上的一直都在震動著,卻被屋子裏曖昧的響動淹沒了鈴聲,商佑城把連依送入巔峰的那一刻,連依緊抱著他汗水淋漓的背,眼睛通紅地問:“你會不會第二次對我使用催眠術?四哥,今晚過後,我是不是又要忘記了?”

    商佑城渾身精壯的肌肉猛地一僵,突然低頭用火熱的親吻封住了連依的唇,說出來的那一句話變得模糊不清,“我的催眠隻對你起一時作用,很快你就會記起發生過什麽不是嗎?”

    “是。”連依的心裏終於踏實了,閉眼淪陷在這一場激烈的歡愛中。

    商佑城這天晚上索要了連依一整夜,直到外麵的天色微微亮起來時,商佑城才放過累得幾乎昏睡的連依,抱著連依大步往浴室裏走去。

    地板上一直閃爍的屏幕終於黑了下去。

    沈崇澤在打了無數次電話都無人接聽後,“砰”一下掉落在地上,他坐在街道的長椅上,從外套的口袋裏拿出一個首飾盒,打開後一枚鑽戒映入眼簾,鑽石散發出來的光芒刺著沈崇澤的瞳孔,他隻覺得一股潮濕突然湧上來,沈崇澤猛地閉上雙眸。

    ———

    而這天晚上在尉家老宅裏,傅尉衍和宋榮妍以及宋啟帆幾個人都沒有睡覺,他們害怕蔡婉婷撐不到天亮,所以幾個人一直都寸步不離地守在蔡婉婷的床邊,宋啟帆跪在地上緊握著蔡婉婷的一隻手,旁邊的心電圖儀器上下起伏著,雖然蔡婉婷始終處在昏睡中,但生命跡象還在。

    這一夜顯得無比漫長卻又短暫,宋榮妍希望蔡婉婷能堅強地度過去,但若是外麵的天一直都不亮,是不是就代表蔡婉婷不用與時間做鬥爭,可以安心地睡下去?宋榮妍的淚水早就濕透了一張臉,她用手捂住嘴,竭力忍住沒有哭出聲。

    十多個小時過去了,外麵的天色終於亮了起來,而下了一整夜的雨也停了,朝陽從東邊的天空冉冉升起,霞光映紅了一小片天空,房間裏的床上蔡婉婷沉睡中的臉被照得很鮮豔,她烏黑卷翹的睫毛顫動著,仿佛一個睡美人,在霞光照過來的那一刻,蔡婉婷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不甚清晰的視線裏看到處在光影中的幾個人,蔡婉婷的唇邊浮起笑意,“啟帆、尉衍、榮妍……”

    “還有我蔡小姐。”何管家老淚縱橫,嗓音嘶啞得不成樣子,他看到蔡婉婷眼中閃爍著明亮的光芒,心中反而更沉重了,何管家跟傅尉衍對視了一眼。

    傅尉衍閉上狹長的雙眸,沉默地搖搖頭。

    宋榮妍也明白了傅尉衍的意思,於是趴在傅尉衍的胸口,攥著他的衣服哭得更凶了。

    果然不出所料,蔡婉婷仿佛一瞬間恢複了過來,她麵容嬌嫩、神采奕奕,到後來甚至下床去浴室洗漱,走進廚房給幾個人做早餐,沒錯,她這種情況在醫學上叫回光返照,人的生命總是這麽神奇,就比如前一秒鍾幾乎快沒有了呼吸的蔡婉婷,此刻如往常一樣坐在餐廳裏跟幾個人談笑,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在別墅裏的時光,畫麵是那麽和諧沒有任何異常。

    吃過早飯後,宋啟帆和蔡婉婷去了一趟w市的民政局,補上了一張晚了整整九年的結婚證,宋榮妍站在尉家老宅的門外看著遠去的車子時,心中無比感動宋啟帆對蔡婉婷的深情,大概這個世上沒有幾個男人會娶一個將死之人做妻子吧?但對於宋啟帆來說,哪怕蔡婉婷隻能做他一天的妻子,他也覺得這輩子圓滿了。

    何管家在宅子裏外都貼上了很多喜字,簡單地布置了一下,也有了結婚的氛圍,傅尉衍和宋榮妍兩人親自去給蔡婉婷挑選了一件旗袍,回到尉家老宅後,他們兩人又一起在廚房裏做了一頓喜宴,等宋啟帆和蔡婉婷回來,兩人分別換上禮服,幾個人給宋啟帆和蔡婉婷舉辦了這場最簡單卻幸福的婚禮。

    商佑城猜到了宋啟帆和蔡婉婷會在這最後一天結婚,幾人吃飯的時候,他穿著白色的禮服過來祝福宋啟帆和蔡婉婷,並且送上了給他們兩人準備的結婚禮物,誰都不去想蔡婉婷即將逝去的生命,宴席上被甜蜜和幸福籠罩,幾個人推杯換盞,餐廳裏回蕩著歡聲笑語。

    宋榮妍笑看著坐在對麵的宋啟帆和蔡婉婷,隻覺得宋啟帆是這個世上最英俊的新郎,而蔡婉婷是最漂亮的新娘,商佑城用照相機給兩人拍了很多照片,到後來他們幾人全都站在一起,隨著“哢擦”一聲響,這張照片就此定格。

    下一秒鍾蔡婉婷的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宋啟帆立即伸出手臂撈住她的腰,失聲喊道:“婉婷!”

    蔡婉婷再次陷入了昏迷中,一早就告訴過宋啟帆她不想一個人孤零零地死在醫院的病床上,她奢望能在宋啟帆的懷抱中閉上眼睛,那麽就算死了,她也還是含著笑意的,所以這天下午宋啟帆一直都坐在床上,手臂中摟著生命一點點逝去的蔡婉婷,男人眼中的淚珠子大顆大顆往下掉,宋啟帆哽咽著模糊不清地說:“婉婷你再多堅持一會,我們的兒子很快就回來了,他一定會叫你媽媽。你等著他……”

    直到黃昏蔡婉婷還沒有醒過來,商佑城三個人要帶著藺韓錦交換回安靜和兩個孩子,臨走之前傅尉衍把一隻精巧的女士手槍給了宋榮妍,簡單地教了她手槍的使用方法後,宋榮妍和商佑城帶上藺韓錦坐上車子,而傅尉衍則比他們所有人都先趕去蔡婉婷的那個海邊別墅,他和十幾個狙擊手隱藏了起來。

    藺韓錦從地窖裏出來時渾身鮮血淋漓,隻剩下半條命了,但她支撐著靠在後座沒有暈過去,偶爾冷笑著諷刺地對宋榮妍說幾句話,宋榮妍雙眸裏一片陰鷙之色,坐在副駕駛上低頭擺弄著手槍,任由藺韓錦垂死掙紮。

    她的手槍是用來防身的,商佑城一再叮囑她不能開槍殺人,若不然宋榮妍早就一顆子彈射過去讓藺韓錦閉嘴了,她沉默不語一路忍耐著,畢竟要不了多長時間,藺韓錦就會命喪於那些狙擊精英之手。

    宋榮妍和商佑城到了海邊別墅後,等了半個小時都不見藺韓軒和榮竣他們的蹤跡,這在商佑城的預料之中,藺韓軒沒有那麽傻,明知道商佑城已經設下了埋伏,他當然不會這麽輕易來送死。

    夕陽西下,晚霞染紅了大半邊天空,整個海麵上異常平靜,蔚藍色的海水被夕陽餘暉照得閃閃發光,遠遠看過去十分壯觀,也難得在這個時候能欣賞到如此美景,商佑城和宋榮妍兩人麵朝大海而站,身形輪廓被晚霞映得模糊,俊男美女和海邊夕陽美好得如一幅油畫。

    很快耳邊有聲響傳來,商佑城往前抬了抬下巴,宋榮妍看過去隻見一個中型遊艇駛來,由遠及近,不一會兒藺韓軒那抹高大的身軀出現在甲板上,男人一手負於背後,額前的墨色發線被海風吹了起來,整個人透著一種睥睨天下的王者風範。

    直到遊艇在離送榮妍五十米遠的位置停下來,宋榮妍才注意到藺韓軒的臉上被一個銀色的麵具遮住了,她蹙眉看向商佑城,商佑城沒有多說,沉默著往後揮了揮手,下屬把藺韓錦一路帶了過來。

    藺韓錦的嘴被黑色的膠帶封住了,藺韓軒在望遠鏡裏看到藺韓錦衣衫破爛、長發披散著,並且滿身都是鮮血,兩條腿應該斷了,那兩個下屬架著她走過來,沙灘上留下的全都是暗紅色的血。

    這場景讓藺韓軒放在背後的手緊攥成拳頭,渾身上下冒出一層陰冷的殺氣,但他仍舊保持著鎮定,勾著唇用邪魅的嗓音對商佑城說:“我們都是誠信之人。既然你已經把我的妹妹帶過來了,那麽我就先放一個人,希望我們接下來的交易能夠順利進行。”

    商佑城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宋榮妍很識趣沒有說話,因為這個時候就算跟藺韓軒提條件也沒用,她不能因為談判不成功而放棄了救一個人的機會,不出所料榮竣帶出來的人是安靜。

    “撲通”一下,榮竣在藺韓軒的示意下直接把安靜扔到了水裏,高高的水花濺起來,幾秒鍾後那一片蔚藍色的海水就被鮮血染紅了,可見安靜也被虐待得不輕,宋榮妍衝過去就要把安靜撈回來。

    但商佑城卻從背後拽住了宋榮妍的胳膊,宋榮妍這才恢複了理智,她當然不能輕易上前,否則藺韓軒若是把她抓過去做人質,不就是最糟糕的局麵嗎?

    宋榮妍抿了抿唇,雙眼通紅地往後退出幾步。

    商佑城派了兩個下屬下海把安靜從水裏撈了出來,藺韓軒站在那裏看著下屬的動作,他並沒有做出什麽,畢竟他手中還有兩個孩子,用來換藺韓錦已經足夠了,安靜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人物。

    下屬把安靜抱到了宋榮妍的麵前,宋榮妍立即走過去握住安靜濕淋淋的胳膊,安靜的身子冰冷,臉色慘白沒有血色,緊閉著雙眼似乎昏厥了過去,宋榮妍看到安靜渾身上下血肉模糊,尤其是安靜的左手上確實被割掉了無名指,宋榮妍的眼淚猝然湧了出來,哽咽地叫著安靜的名字,“安靜,你還好嗎?”

    “榮姐……”安靜的眼睛並沒有睜開,頭發上的水不斷地往下滴著,她的唇止不住地顫抖著,模糊不清地回應宋榮妍,“我沒事。對不起,你趕快救小白和商旭,尤其是商旭。我全都想起來了,商旭他是……他是你和尉子墨的兒子……”

    什麽?!宋榮妍隱約聽到了最後一句,震驚得身子搖晃,差點沒有站穩,她抓住安靜還想問下去,但連續叫了安靜好幾聲,安靜都沒有回應。

    宋榮妍手指哆嗦地移到安靜的齊子下,謝天謝地還有呼吸,可能隻是昏厥過去了,宋榮妍不敢再耽誤,立刻命令下屬把安靜送去醫院。

    “看宋總這反應是已經知道了真相對嗎?”藺韓軒在這時開口反問宋榮妍,目光複雜地看著那兩個下屬把安靜帶走,這個世上知道商旭真實身份的人,也就那麽幾個人,而安靜恰好是其中一個。

    藺韓軒估摸著安靜隻要再有機會說話,那麽告訴宋榮妍的第一件事就是有關於商旭的,藺韓軒的嘴角勾出一抹陰冷的弧度,很好,他握在手中的籌碼一下子變大了。

    “什麽真相?”宋榮妍已經緊張得屏住了呼吸,袖口中的兩手死死攥在一起,但表麵上仍舊保持著冷靜跟藺韓軒周旋,“我聽不懂你什麽意思,接下來你要放一個孩子,我們才能把藺韓錦給你。”

    “當然,我懂等量交換的道理。”這場談判從表麵上看兩方都是從容不迫、遊刃有餘的,就好像隻是在餐桌上吃飯一樣,但藺韓軒的腦子裏卻是一個一個計劃冒了出來,夕陽中藺韓軒眯著邪魅的狐狸眼,目光落在商佑城的身上,藺韓軒狀似很坦誠地說:“我們心裏都清楚最後交換的那一個孩子,肯定是最危險的,搞不好我魚死網破就撕票了,所以現在我給你們一個選擇的機會,你們讓我先放哪個孩子,我就放哪一個。”

    “你……”宋榮妍頓時語塞了,她當然希望兩個孩子都安然無恙,不受到任何傷害,但從藺韓軒的話判斷很顯然他不會輕易放過最後那個孩子,這也就是意味著小白和商旭兩人中有一個性命將會受到威脅,他們不敢拿孩子的生命做賭注,這讓她怎麽選?

    宋榮妍不想選,也不敢選,她幹脆放棄了,側頭看向商佑城。

    而商佑城也是一語不發,神色間晦暗不明,那雙深邃的鳳眸裏很複雜,宋榮妍估摸著商佑城內心一定在掙紮,他正在和自己的良知做鬥爭,眼看著夕陽快落了下去,宋榮妍的後背冒出一層冷汗,突然轉過身準備把槍抵上藺韓錦的腦袋,以此來脅迫藺韓軒。

    隻是下一秒鍾藺韓軒邪佞的嗓音在背後響起,他帶著笑意悠然地說:“我猜宋總你的選擇肯定是先救小白,但如果我告訴你商旭就是六年前我在孤兒院裏帶走的那個孩子,他就是你和尉子墨的兒子,你的選擇一定會變吧?”

    宋榮妍猛地頓住腳步,渾身的每一處神經全都變得僵硬了,她被藺韓軒的話震驚到無法動彈,隻覺得胸腔中的一顆心都快炸裂了,耳邊所有的聲音全都消失了,藺韓軒在說什麽?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宋榮妍轉動著脖子以一種緩慢又機械的姿勢回過頭,她的臉被夕陽映照得很朦朧,宋榮妍的唇瓣顫抖著,一字一字地問藺韓軒,“證據呢?無憑無據的,你覺得我會相信你這個綁匪的話嗎?”

    “根本不用我拿出什麽證據,因為知道真相的人就近在眼前。”藺韓軒風姿綽約地站在那裏,仰起的下巴被霞光勾勒出柔和的線條,他的目光緊盯著始終沉默不語的商佑城,卻是低沉地對宋榮妍說:“六年前我把孩子帶到意大利沒有幾天,身為fbi中一員的商佑城就查到了藺家家族,他很快潛入我們內部做了臥底。”

    “在此期間他獲得了我們家族的不少機密,我們也因為他而損失慘重。商佑城是個很優秀的特工,如果他保持這種狀態繼續潛伏下去,我相信我們藺家家族在幾年間就會毀滅於他之手。可後來的情況是他為了救你和尉子墨的孩子,不小心暴露了他自己,也因此讓fbi當時的那個計劃功虧一簣。他自己帶著孩子逃掉了,但卻犧牲了fbi中的數十個精英,那些精英全都是他的好兄弟。商佑城,你知道他們是怎麽被我們處死的嗎?我來詳細地告訴你好了……”

    藺韓軒的話說到一半,商佑城高大的身軀已經開始搖搖晃晃了,他驟然打斷藺韓軒,嗓音裏帶著嘶吼,從未像此刻這般失控過,“不要再說了!我選,你先把商旭還給我們。”

    人性本來就是自私的,當年他付出了那麽大的代價才把商旭從藺家家族裏帶回來,也養了商旭將近六年,如今他絕對不能再讓商旭發生任何意外了,他不敢拿商旭的性命做賭注,哪怕最後被救出的小白會有危險,他也要讓商旭平安無事,那個時候他的十幾個兄弟拚命保住了商旭這個孩子,他必須要對得起自己死去的所有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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