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我們飛去美國找爸爸好不好?
字數:16071 加入書籤
顧律看了商佑城一眼後,在商佑城的示意下,顧律低沉地對宋榮妍說:“藺韓軒用了調虎離山之計,趁著醫護人員不在病房的時間,藺韓軒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醫護人員以為他逃跑了,就通知外麵的警方立即找人。”
“在這期間藺韓軒的下屬假扮成醫護人員進去病房,藺韓軒換上了下屬的衣服後,他正大光明地走了出去。等警方意識到上當了,再返回病房的時候,抓到得隻有藺韓軒的那個下屬。”
宋榮妍緊抿著唇沒有說話,真是防不勝防,對於藺韓軒這種囚犯,就不應該讓他在醫院裏治療,或者說把他用鐵鏈鎖在病床上才可以,否則隻要藺韓軒能活動,他就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何叔本就不應該為子墨頂罪。”商佑城放下手中的蘋果,語氣悲涼地說,若是傅尉衍和藺韓錦結婚了,那麽藺韓軒就會伏法認罪,但現在的情況是藺韓軒沒有達成自己的目的,他怎麽可能會乖乖就範?
藺韓軒已經走投無路了,肯定會放手一搏,不知道接下來還會搞出什麽事,商佑城擔心藺韓軒會對尉子墨和宋榮妍下手,尤其宋榮妍肚子裏還懷著孩子,決不能再出現任何差錯,他隻有把宋榮妍保護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
商佑城沉默片刻,用溫和的語氣對宋榮妍說:“明天早上我安排你出院,讓幾個醫護人員跟著你回商家,你的安全能得到絕對的保障,並且有我長姐和那麽多的傭人在,他們能更好地照顧你這個孕婦。”
“好。”宋榮妍點點頭,在自己的實力跟藺韓軒相差甚遠的情況下,她隻有選擇依附商家,再怎麽說商家也是傅尉衍的親人,作為傅尉衍的妻子,這也不算是她欠商家的人情。
宋榮妍合上筆記本,唇邊勾著譏諷的弧度,她的雙眸裏結了一層冰霜,“藺韓軒既然已經承認了自己是傅家二少,那他再想冒充藺家大少就不可能了。我們要讓藺家家族裏的人知道藺家大少早就在六年前死於傅家二少之手,傅家二少整容成藺家大少的樣子。如此一來,傅家二少就不能再掌控藺家了,失去了藺家大少這個身份,他就會變得一無所有,往後還怎麽呼風喚雨、興風作浪?”
宋榮妍覺得藺韓軒可能會出陰招對她下手,但藺韓軒承認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後,也就意味著藺韓軒不可能再像以往那樣和商佑城幾人鬥了,藺韓軒為了讓藺韓錦嫁給尉子墨,已經壓上了最後的籌碼,結果沒想到何管家攬下了所有的罪名,就算藺韓軒逃跑了,也沒有機會東山再起了。
商佑城的想法跟宋榮妍一樣,雖然目前他還沒有找到證據證明傅家二少的種種罪名,但藺家那些人若是知道了這個藺韓軒是假的,傅家二少就不可能再回去意大利的藺家了,一直以來藺歐朗的其他子女對藺韓軒的位置虎視眈眈,時刻都在找機會取而代之。
商佑城隻需要讓跟藺韓軒爭奪地位的另外一個藺家之子,知道這個藺韓軒的真實麵目就可以了,他無需拿出什麽證據給另外的藺家之子,居心叵測的那個人就會抓住藺韓軒的這個把柄,到時候那個人就會置藺韓軒於死地了,無需他們再出手。
所以藺韓軒現在就如同秋後的螞蚱。在和藺韓軒幾年來的相鬥中,贏得還是他們這一方,最悲傷的就是犧牲了何管家,商佑城一想到何管家不在人世了,他心裏就很難受。
商佑城吩咐顧律在意大利那邊放消息引起藺家內訌,隨後商佑城低沉地問顧律,“藺韓錦現在在什麽地方?”
顧律搖搖頭,告訴商佑城藺韓錦在那天晚上放火燒了房子後,藺韓錦就銷聲匿跡了,或許藺韓錦瘋了,死在了某個無名小鎮,也或許藺韓錦被人抓了販賣到山區裏,更有可能藺韓錦回去了意大利……等等,反正不管藺韓錦是什麽淒涼的結果,對他們來說都不重要了,他們會盡量找藺韓錦,找不到就算了。
商佑城擺擺手讓顧律出去辦事情,他拿著水果刀繼續削蘋果。
晚上六點多鍾,外麵的天色已經黑了,快到了春節,窗外紛紛揚揚下起了大雪。宋榮妍低頭看著手中的書,偶爾翻過去一頁,發出輕微的響動,她和商佑城誰都沒有說話,床頭開著的一盞台燈散發著柔和的暈黃色光芒,灑在兩人身上,寒冬臘月的天氣裏,屋子裏卻很溫馨靜謐。
商佑城把蘋果切成小塊裝入盤子中,走去廚房放在微波爐裏加熱,屋子裏亮如白晝,燈光有些刺眼,商佑城高大的身軀佇立在操作台前,突然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商佑城就開始發呆了,幾天前在婦產科他讓沈崇澤給自己時間考慮,如今期限已經到了,他卻還是不知道該怎麽選擇。
說實話,就算沒有宋榮妍,他也不想和連依結婚,他不想讓自己因為一個孩子被婚姻束縛,連依不是他心中的妻子人選,然而他也不想讓連依打掉自己的孩子,兩全其美的辦法是什麽?他隻要孩子,不讓連依記起他。
然而沈崇澤和連依根本不可能接受這個結果,而他自認為自己沒有渣到這種地步,所以隻有讓連依拿掉他的孩子,而和沈崇澤幸福一輩子嗎?這樣做似乎是為了連依好,但他不甘心這個結局。
商佑城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裏,低垂的眼眸裏一片複雜澀痛,垂下去的兩手緊緊地攥成拳頭,商佑城從未像此刻這般矛盾又糾結過。
微波爐發出“叮”的聲響,商佑城的神思猛地被拉了回來,他的胸口憋悶得有些難以呼吸,深深吐出一口氣來,商佑城端著加熱後的蘋果走出去。
“佑城不在嗎?”商佑瑕親自送了晚飯過來,放下保溫桶隨口問宋榮妍,她撐著傘從外麵的寒雪中而來,身上披著涼意,就暫時沒有靠近宋榮妍。
商佑瑕站在離病床幾步遠的位置,心疼又憐愛地對宋榮妍說:“你別太憂心了。保重自己和孩子最重要。除了眼睛尚未恢複光明,子墨的傷並沒有什麽大礙了。我來之前他打了電話給我,子墨讓你好好照顧自己和孩子,他很快就回來跟你重逢了。”
宋榮妍一聽到傅尉衍的消息,她原本平靜的胸腔突然翻湧起來,眼中湧上一股潮濕,她咬著唇對商佑瑕點點頭,“嗯。”
她和傅尉衍都在休養中,平日裏彼此的時間總是錯開,要麽是她在休息,要麽就是傅尉衍在治療中,打過幾次電話都錯過後,兩人就讓商佑瑕傳消息,即便宋榮妍想傅尉衍想得發瘋,她還是不得不克製著。
商佑瑕不讓她總是打電話給傅尉衍,也是為了她好,否則一旦聽見了傅尉衍的聲音,她就情緒崩潰難以控製,宋榮妍肚子裏的孩子好不容易保住了,現在她的身子不允許任何大的波動,若不然華佗在世都救不了她,商佑瑕隻有盡量安撫宋榮妍,很多時候愛是克製。
病房裏的暖氣很足,商佑瑕身上的寒氣很快就散了。她叮囑商佑城自己吃晚飯,宋榮妍則由她來喂。
商佑城剛把米飯盛出來,沈崇澤發了一條短信給他,商佑城看過內容後抿了抿薄唇,收起對商佑瑕和宋榮妍說:“崇澤有事找我,我過去一趟,晚飯就在他那裏吃了。”
“沒什麽事吧?”商佑瑕關懷地問道,蹙著眉說:“連依最近幾天都不來商家了,直到現在她懷孕的消息我都還是從你們口中聽說的,見都沒有見過懷孕後的她,不知道是怎麽了。”
商佑城還沒有回答,宋榮妍有些好笑地對商佑瑕說:“連依現在這個月份也看不出來什麽變化,而且長姐你想看孕婦,不是有我這個現成的嗎?畢竟連依和沈醫生結婚了,總不能三天兩頭去商家蹭飯,是長姐你一時間不習慣,連依沒有出什麽事。”
商佑瑕聞言愣了一下,仿佛猛然間意識到連依已經嫁人了,正如宋榮妍所說,連依不會再像以往那樣黏著她了,這個認知讓商佑瑕心裏很失落,真的像是失去了一個女兒的感覺,商佑瑕含淚點點頭,又匆忙笑了笑掩飾自己的情緒。
商佑城的薄唇抿了起來,商佑瑕的反應提醒著他連依確確實實成為了沈家人,以往連依每天都跟在他的身邊,就算有時候他執行任務不帶連依了,但隻要回商家,就能看到連依,連依和他們還是一家人,可如今他想見連依一麵,都變得很不方便了,這就是連依嫁人後的差距嗎?
商佑城很不喜歡這種狀態。
商佑瑕叮囑了商佑城幾句,商佑城點點頭就離開了病房,他沒有撐傘,那一抹頎長的身軀佇立在醫院的門口,燈光從背後照過來,讓風雪夜中的男人看上去蕭索又落寞,直到司機把車子停在麵前,商佑城從失魂落魄中回過神,他彎身坐進車子。
二十幾分鍾後商佑城到了沈崇澤的診所,這個診所處在不算繁華的位置,到了晚上萬家燈火,倒是顯得很安寧溫暖,前麵是沈崇澤給人看病的,二樓和後麵的院子作為住所,沈崇澤走出來給商佑城開門,麵無表情地瞥了商佑城一眼,沈崇澤什麽都沒有說,鐵青著臉色讓商佑城跟著進去了。
燈光從屋子中透出來照在院子裏,鵝毛般的雪花一片片落下來,整個院子裏白茫茫的,滿牆的爬山虎被雪花覆蓋,隱約露出枯黃衰敗的葉子,商佑城看到沈崇澤臥室的窗戶開著,房間裏的燈沒有關,大半的家具擺設映入眼簾,包括那張大床和女人的梳妝台,一切都顯得那麽溫馨,讓商佑城不由得想到沈崇澤和連依是一對很恩愛的夫妻。
商佑城想到他們新婚燕爾,在房間的大床上做著最親密的事情,商佑城的腳步慢慢地頓下來,沒有在臥室裏看到連依的身影,商佑城突然叫住了走在前麵的沈崇澤,“沈崇澤。”
“做什麽?”沈崇澤在院子裏停住腳步,轉過身鎖緊眉頭看著商佑城,見商佑城正盯著他和連依的臥室,沈崇澤的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冷嘲熱諷地對商佑城說:“不用找了,連依和沈穎正在廚房裏做飯。你是以為我會把連依藏起來,不讓你看到嗎?如果真是那樣,我今晚也不會讓你過來我家吃飯了。商佑城,我沈崇澤是個正人君子,沒有擔當、傷害連依的那個男人是你。”
商佑城沒有反駁沈崇澤,因為沈崇澤確實從來沒有跟他搶過連依,是他親手把連依推開沈崇澤的。
商佑城緊握的手指發出“咯吱”的聲響,他高大的身軀背對著沈崇澤而站,肩膀在風雪中也依舊那麽寬厚,遲疑了很長時間,商佑城終究還是問了出來,嗓音沙啞幹澀,“你和連依發生過關係嗎?”
沈崇澤聞言一愣,緊接著深邃的雙眸陡然眯了起來,他的手一下子攥成拳頭,風雪夜裏商佑城看不到沈崇澤麵上的蒼白,他嗤笑著反問商佑城,“你是不是懷疑連依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你的?嗬嗬……商佑城,就算你想推卸自己的責任,也不用找這個借口吧?”
“你是在擔心我逼迫你嗎?可笑了,你不願意對連依負責,我不勉強你,相反我會很高興。如果我告訴你我和連依發生過關係,你就能認定這個孩子是我的,跟你沒有關係了,你就可以心安理得了對嗎?或者說我和連依做過愛了,你嫌棄她髒,就不要她了?”
商佑城用力地抿著薄唇,好半天一語不發,他沒有想那麽多,就隻是單純地想知道連依和沈崇澤有沒有發生過關係,兩個多月前醉酒的那天晚上,他沒有想過以往連依是不是跟沈崇澤也做了,此刻他問沈崇澤,大概正如沈崇澤所說,他很介意連依和沈崇澤上床了,然而就算他介意,也沒有任何意義了不是嗎?
“看來你是考慮清楚不要這個孩子了,既然你在找各種借口讓自己心裏舒坦點,那好。”沈崇澤用力地點點下巴,心裏為連依喜歡上商佑城這樣的男人感到不值又憤怒,他冷笑著諷刺地對商佑城道:“我把連依從酒店裏帶回來的第二天就和連依發生了關係,她心甘情願給我的。按照她具體的懷孕天數來算,她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至於我為什麽不想留下這個孩子,那是因為……”
沈崇澤的話剛說到一半,沈穎突然從屋子裏衝了出來,她臉色慘白、驚慌失措地對沈崇澤喊道:“哥,出事了!大嫂剛剛說下腹很痛,就去了洗手間。沒過多久我聽到她在叫我,趕過去時就發現她抱著肚子蹲在地上,我看見她的下身……出血了。”
“什麽?”商佑城聞言麵色大變,邁著修長的腿疾步走去屋子裏的洗手間,沈崇澤立即跟了上去。
商佑城到了門口看見連依果真蹲在地上,她兩手抱著自己的肚子,麵容上沒有血色,冷汗從額頭流淌而下,連依緊咬著兩片唇瓣。抑製不住地發出疼痛的低吟,商佑城的心口一緊,連忙單膝跪在地上,商佑城扶住連依的肩膀問:“你怎麽了?”
“痛……”連依的唇瓣被咬得冒出了鮮血的血珠子,跟她蒼白的臉色形成了對比,冷汗浸濕了額角的幾縷頭發,連依並沒有看商佑城,而是在進來的人中找著沈崇澤,見沈崇澤站在商佑城的背後,連依無助地喊著沈崇澤,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了,“崇澤……”
“我在。”沈崇澤伸手抓住擋在前麵的商佑城,一把用力將商佑城推開,沈崇澤立即彎起胳膊將連依從地上抱了起來,他大步流星又極其穩健地往外走去,到門口時,沈崇澤低了一下頭,滿眼通紅地安慰著連依,“別怕,我現在送你去醫院。”
商佑城畢竟不是醫生,尤其麵對的是一個孕婦。他沒有任何經驗,在被沈崇澤推開後愣了幾秒鍾,緊接著商佑城跑著跟上沈崇澤,告訴沈崇澤他去開車。
沈崇澤隻覺得麵前一道人影閃過去,再抬頭去看時,商佑城已經不見了蹤跡,沈崇澤的嘴角勾出一抹嘲諷,商佑城剛剛的速度也是夠快的,但他早幹嘛去了?
連依的胳膊摟著沈崇澤的脖子,躺在他的胸口不斷地喊著痛,淚水流了出來,沈崇澤心慌得要命,用外套裹著連依冰冷的身子,沈崇澤收緊雙臂溫柔地安撫道:“不會有事,相信我。”
幾分鍾後沈崇澤把連依抱進車子裏,讓連依坐在他的腿上,商佑城立即發動車子,“嗖”一下疾馳而去。
一路上連依的眼淚浸濕了沈崇澤的襯衣,連依仰頭盯著沈崇澤,哭著哽咽地問沈崇澤,“我們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你不想要孩子。肯定是你給我下了藥。沈崇澤你騙我……”
連依惱恨地用手捶打著沈崇澤的胸口,小腹處的疼痛一陣接著一陣,她沒有懷孕的經驗,但下身淌出來的血越來越多,連依那麽害怕肚子裏的孩子保不住了,如果真的是沈崇澤做的,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沈崇澤。
前麵開車的商佑城聽到連依的話後,他的鳳眸陡然睜大,轉頭看了沈崇澤一眼,難道真的是沈崇澤做得嗎?
商佑城的兩手緊握住方向盤,漆黑的雙眸裏浮起濃烈的血紅色,渾身上下蔓延出陰冷殺氣,若是今晚連依和孩子有什麽三長兩短,他一定會要了沈崇澤的命。
“哥……”沈穎也是滿臉震驚地盯著沈崇澤,就算連依不同意打掉孩子,她的大哥怎麽能做出下藥這麽殘忍的事情來?她和沈崇澤是治病救人的醫生,在自己選擇這個行業時,大哥就教過她每個生命都是寶貴的,可現在大哥對一個尚未成型的孩子下手,這算什麽?
這還是她認識的大哥嗎?沈穎搖搖頭,滿眼的失望和憤怒。
“我什麽都沒有做。”沈崇澤坦然麵對商佑城和自己親生妹妹的誤會,一隻寬厚溫熱的手放在連依的臉上,掌心很快就被連依流出來的冷汗浸濕了,沈崇澤的眉宇染上灰白,低頭看著連依,沈崇澤深邃的眸子裏一片通紅,他嗓音沙啞地對連依說:“幾天前去醫院做b超的時候檢查出來了,你是宮外孕。”
宮外孕?連依瞳孔中的淚珠子一瞬間頓住了,這個事實讓她受到了很大的打擊,連依怔怔地盯著沈崇澤,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而開車的商佑城差點把車子撞上路邊的護欄,下一秒鍾被沈崇澤低吼著小心點,商佑城立即穩住情緒,胸腔裏如驚濤駭浪般翻湧著,他的手背上青筋暴突,好半天商佑城語聲顫抖地問:“怎麽回事?”
“宮外孕還能怎麽回事?你難道白癡到讓我詳細地對你解釋嗎?”沈崇澤抬高聲音諷刺地反問商佑城,致使連依宮外孕的罪魁禍首是商佑城,沈崇澤當然憤怒又惱恨。
但低頭看向懷抱中的連依時,沈崇澤又是滿眼的心疼,“那天我就知道了,我怕你傷心,就暫時沒有告訴你。我背著你安排好了醫生。準備在後天給你做手術,原本打算今天晚上對你說出事實,結果沒想到你出現了流血症狀。”
沈崇澤說著讓沈穎拿他的打給他安排的醫生,讓對方立即調出時間準備給連依做手術。
“好。”沈穎點點頭,淚珠子滾落下來。
而連依突然間沉默了,動也不動地依偎在沈崇澤的臂彎裏,瞳孔裏宛如一個黑洞,沒有焦距和光亮。
沈穎打過電話後,車子裏就變得一片死寂,沈崇澤看到連依失魂落魄的樣子,他心裏難受得厲害,湊過去親了親連依的額頭,沈崇澤近乎哽咽地安慰道:“沒關係依依,我們會有下一個孩子。你還很年輕,以後想為我生多少孩子都可以,我絕對不會再讓你打掉了。之前是我錯了,對不起……”
話音落下,沈崇澤眼中的淚水就湧了出來,浸染在了連依的額頭上,連依感覺到皮膚上的濕熱,她一瞬間回過神。兩隻胳膊緊緊地摟著沈崇澤的脖子,連依的腦袋埋在沈崇澤的胸膛裏,她失聲痛哭了出來,為什麽會這樣?
宮外孕也是個生命,這同樣意味著她要失去一個孩子,知道自己懷孕後的這段時間,即便沈崇澤勸著她拿掉孩子,可這絲毫不影響她喜悅的心情,如同每個懷孕的母親一樣,她沉浸在孕育孩子的幸福中,幻想著這個孩子生下來後的種種,或是在懷孕期間她應該吃什麽、怎麽做胎教、為孩子準備什麽……等等這一切,她每次想著的時候,唇邊都不自覺地浮起笑意,手撫摸在平坦的小腹上,體驗著懷孕的快樂和辛苦。
然而事實真相卻那麽殘忍,這不就是給了她最大的幸福,結果又讓她跌入地獄嗎?若是不曾給過還好,一旦有了再失去,她怎麽可能不傷心痛苦?
商佑城聽到連依的哭聲,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被揉碎了。宮外孕確實不能留,但若是那天晚上他沒有碰連依,連依就不用承受這一切了吧?歸根究底責任全都在他的身上,從一開始他就不應該招惹連依。
“吱”一聲,車子在醫院門口停下,醫護人員早就在外麵等著他們了,沈崇澤把連依抱到推床上,此刻連依幾乎陷入了昏厥中,宮外孕相當危險,嚴重的會造成大人休克有生命危險,沈崇澤作為一個醫生,越是了解,心裏就越驚恐害怕。
一路上沈崇澤跟在床邊,他俯身緊握著連依冰冷的手,男人的淚水不斷地掉出來,在那麽多人麵前,沈崇澤也顧不上自己的顏麵了,語聲哽咽地安慰著連依和他自己,“放心,不會有事的。你睡一覺,很快這個手術就過去了。我陪在你身邊,不要害怕。”
不久後連依被送入了手術室,醫護人員從裏麵把門關上,沈崇澤和商佑城被擋在外麵,沈崇澤轉過身背靠著門,他一點點滑下去,最後癱坐在了地上,沈崇澤屈起腿將臉深深地埋入膝蓋中,瞳孔裏的淚珠子大顆大顆往下掉。
沈崇澤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著,心痛得無以複加,雖然連依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他的,但他心疼連依承受這一災難,他更害怕手術中會出現什麽意外,若是連依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那他怎麽辦?他也不想活了,他那麽愛連依,不跟連依在一起沒有關係,但如果連依離開了人世,他一個人還有什麽意思?
“大哥。”沈穎站在沈崇澤的身側,一手按在沈崇澤的肩膀上,試圖安慰沈崇澤,她的大哥真是太癡情、太傻了。即便連依和商佑城上了床,還懷著商佑城的孩子,她的大哥依舊深愛著連依,大哥沒有放棄過,對比起來,商佑城算什麽?
連依是瞎眼了吧?如果在後來哪一天連依記起了商佑城,她就不信連依還會喜歡商佑城,商佑城把連依睡了,推給沈崇澤也就算了,並且連依懷孕後,商佑城的態度很明顯是不想要這個孩子,這種男人真是太無恥了。
“你怎麽還不滾?”沈穎恨透了商佑城,是商佑城讓連依承受這份痛苦,而她大哥更是被折磨著,沈穎抬起手背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她語氣冰冷地對商佑城說:“我嫂子肚子裏的孩子不得不拿掉了,商佑城你應該高興了吧?你不用愧疚,覺得對不起我嫂子,我們就當做了一個普通的手術,隻要以後你不再來招惹我嫂子,就足夠了。”
夜晚的手術室門口回響著沈穎的控訴,頭頂的燈光灑下來,延伸到很長的地方,空曠的走廊裏商佑城高大的身軀如雕像般佇立在那裏,他深邃的鳳眸裏猩紅得幾乎要滴出血,商佑城的目光緊鎖著關閉的手術室門,瞳孔中的潮濕湧出來,漸漸模糊了視線。
外麵鵝毛大雪飛揚,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夜色漸漸深深了,沈崇澤的情緒慢慢平複下來,他的手掌按著門從地上起身,沈崇澤很想歇斯底裏地衝著商佑城嘶吼,又或是跟商佑城打一架,但沈崇澤覺得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此刻他前所未有的冷靜,特別替連依感到心寒。
沈崇澤猩紅的目光看著商佑城,語氣淡淡地對商佑城說:“事已至此,你就當連依壓根就沒有懷孕,你商佑城和連依不曾有過一個孩子。既然在兩個多月前你已經把連依推給了我,那就不要再對連依糾纏不清了。幾天前我給過你一次機會,如果你願意對連依負責。我一定會退出,但在幾個小時前你已經做出了選擇。”
“既然如此,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放棄連依了。她和我辦過結婚手續,那就是我的妻子了,所以我希望你認清這一點,不要做出搶人老婆這麽沒有道德下流之事。以後連依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你如果為了她好,就不要再出現在她的眼前了,哪怕是以兄妹相稱也不行。”
在沈崇澤的這番話中,商佑城的喉嚨艱難地滾動了兩下,把即將發出的哽咽吞了回去,燈光下他的俊臉蒼白,藏在袖口中的手鬆開了攥緊,攥緊了又鬆開……反複幾次後,商佑城猛地用力閉上鳳眸,壓下差點湧出來的那股熱淚,商佑城處在一片黑暗中,胸口悶得幾乎快要窒息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空曠的走廊裏隻傳來商佑城幾不可聞的一個字音,“好。”
沈崇澤勾起唇笑了笑,心裏泛起苦澀和悲涼。明明是他贏了商佑城,可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他那麽愛連依,寧願成全連依的幸福,讓連依和商佑城在一起,他也不想讓連依過得不快樂。
但他給過商佑城機會了,商佑城沒有解除掉對連依的催眠,既然這樣,他以後對商佑城絕不會再心軟。
“長姐若是知道連依宮外孕做了手術,她一定很難過,所以我準備瞞著她,希望你能配合我。”沈崇澤抬眸看著商佑城,低沉又沙啞地說:“到時候我們告訴長姐診斷有誤,連依並沒有懷孕。”
商佑城此刻像是被支配的木偶,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沈崇澤說什麽就是什麽,商佑城機械地應著沈崇澤,“好。”
一個多小時後醫護人員把連依推了出來,沈崇澤向醫生確定了連依平安無事後,他猛然鬆了一口氣,下意識地回頭去看商佑城,商佑城已經轉身離開了。
醫院的走廊裏空曠、悠長仿佛沒有盡頭,燈光照得長廊亮如白晝,處處透著冰冷和死寂的氣息,商佑城穿著黑色的長風衣,兩手插在外套的口袋裏,他一步一步從容地走著,男人的身軀一如往常筆直高大,然而背影卻透著落寞和蒼涼,讓人看得心酸至極。
———
這段時間每天晚上都是商佑城在病房裏陪著宋榮妍,已經將近十一點了,商佑城還沒有回來,宋榮妍就讓顧律打電話給商佑城。
但商佑城並沒有接聽,顧律就找了沈崇澤,沈崇澤簡單地告訴了顧律今晚商佑城和他在醫院裏,後來商佑城一個人走了,他也不知道商佑城的行蹤。
雖然商佑城這人一向獨來獨往,但顧律能判斷出來商佑城什麽時候是執行任務去了,什麽時候是故意躲了起來,顧律安撫了宋榮妍一會兒,讓宋榮妍先休息,他去找商佑城。商佑城不會有什麽事。
“嗯。”宋榮妍隻好點點頭。
顧律離開病房後從外麵關上門,立刻讓醫院的執勤人員調出了幾個小時前的監控,半個小時後,顧律在住院部的樓頂上找到商佑城。
外麵下著很大的雪,冬夜裏的寒風“呼呼”地吹著,幾乎把人的視線都淹沒了,顧律拿著手電筒照過去,隻見商佑城靠著牆壁坐在地上,雪花飄下來,由於待在這裏太長時間,商佑城的頭發和身上已經積了一層白雪,他動也不動的,仿佛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死物。
“佑城。”顧律皺眉叫著商佑城。
商佑城的腿邊橫七豎八倒著很多的酒瓶子,顧律抬腿一腳踹開,他單膝跪地蹲下身,顧律的手按住了商佑城的胳膊,掌心中的肌肉僵硬沒有溫度,此刻的商佑城仿佛一個冰雕。
顧律看到商佑城的兩手上血肉模糊,一滴一滴的鮮血正滴下來,融化了一小片積雪,把雪花染成了鮮紅色。顧律猜測商佑城應該是握著拳頭不停地砸地麵,才受了這麽重的傷,顧律抬手摸了摸商佑城的臉,那些液體是溫熱的,商佑城在哭。
顧律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商佑城總是把所有的心事都藏起來,就連可以稱之為兄弟的他也不告訴,顧律知道什麽都問不出來,於是最終他保持了沉默,轉身跟商佑城一樣背靠著牆坐在冰冷的地麵上,就這樣陪著商佑城。
燈光從對麵的高樓上照過來,白雪映得眼前明亮,商佑城墨色的發線和眉宇上都落滿了雪花,像是白頭翁一樣,他的睫毛顫動下,那些濕熱的液體淌出來,商佑城從脖子裏拉出一直戴著的那個吊墜,銀色的四葉草和紫色的鑽石散發著光芒,商佑城低著頭久久地看著。
他從來沒有忘記過這是連依送給他的二十歲生日禮物,當連依告訴他這條吊墜能為他帶來幸運的那一刻,他的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得到連依,把連依變成他的女人。
這個想法持續了很長時間,那個時候他處在少年時期,雄性荷爾蒙旺盛,正是需要發泄的時候,每天和連依在同一個屋簷下朝夕相處,隻要看到連依穿得衣服少一點,就會引起他的無限遐想,而後不知不覺就勃.起了,他躲在浴室裏自己打.飛機,連依十八歲的那天晚上,他終於付諸行動,在酒精的作用下把連依睡了。
現在商佑城知道了,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錯了,如果不是因為生理上的衝動,他沒有招惹連依,多年後的今天在連依終於屬於別的男人時,他的心也就不會痛得像死去一樣了,所有的罪惡全都源於連依送給他的這條吊墜,若是他丟掉吊墜,他就不用承受這份折磨了吧?
商佑城的雙眸裏一片猩紅,酒醉後腦子裏越來越不清醒,這樣想著,他突然把吊墜用力地拽了下來,不顧勒出血痕的脖子,商佑城抬起胳膊將吊墜丟了出去,銀色的光芒在半空中滑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轉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商佑城忽然笑了,眼中濕熱的液體大片地湧出來,也隻是那麽十幾秒鍾的時間,商佑城就後悔了,他從地上豁地站起身,寬厚的肩膀晃動著,踉踉蹌蹌地跑去吊墜丟出去的地方,商佑城猛然跪在雪地上,扒著積雪就開始找那條吊墜。
“佑城。”顧律跟著大步走過去,手電筒照在地麵上,顧律幫著商佑城一起找吊墜。
在醫院高樓的頂層上,空中鵝毛般的大雪飄落而下,不甚明亮的燈光照過來,男人瘋狂地扒著幾厘米厚的積雪,手指甲全都折斷了。鮮紅的血冒出來,商佑城的兩手上沒有一處完好,被扒過的雪花上浸染了鮮血。
商佑城弓著背跪在那裏,從淩晨兩點多找到第二天天色微微亮起來,最後終於在護欄的角落裏找到了吊墜,商佑城一下子癱在地上,像是尋回了丟失的寶貝,商佑城把吊墜緊緊地攥在手心裏。
他靠坐護欄上,手貼於心口,商佑城滿足地閉上了雙眸,蒼白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如果剛剛他再稍微用一點力,吊墜被扔了下去,不知道他會不會把整棟樓都掀了找出吊墜。
———
早上十點多商佑城回去了宋榮妍的病房,宋榮妍看到商佑城的兩手上包著紗布,還穿著昨天的衣服,臉色蒼白如紙,鳳眸裏全都是血色,整個人看上去很落寞。
宋榮妍瞥了一眼顧律,顧律什麽都沒說,打過招呼後去辦出院手續。宋榮妍蹙著眉問商佑城,“你怎麽回事?”
“沒什麽。”商佑城的嗓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可語氣裏卻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他把沾染著冰霜和酒氣的外套脫下來,商佑城站在離宋榮妍幾步遠的位置說:“我跟沈崇澤打了一架,原因是連依根本沒有懷孕,他誤診了。”
“是嗎?”宋榮妍用質疑的眼神盯著商佑城,商佑城的理由太牽強了,連依懷孕兩個多月,各種反應都有了,沈崇澤是有多蠢才能誤診?尤其沈崇澤當年可是被稱為醫療界的鬼才。
宋榮妍沉默幾秒鍾後,語帶譏誚地提醒商佑城,“我勸你還是換個理由比較好,否則連小白和商旭兩個孩子都不相信你,何況是長姐?若不然你就別把連依懷孕的天數說成兩個月那麽久。”
商佑城鳳眸裏神色一點點變得複雜,他頓在那裏和宋榮妍對視著,病房裏一片寂靜,半晌後商佑城試探性地問:“你全都知道了?”
“我怕你滅口我,所以我什麽都不知道。”宋榮妍靠坐在床上,手中拿著孕婦方麵的書,挑眉半真半假地對商佑城說,隻是轉瞬宋榮妍嘴角的弧度沉了下去,她望進商佑城的瞳孔裏,“我隻是想告訴你,如今連依是有夫之婦了,你最好不要做第三者破壞別人的婚姻。”
商佑城聞言嗤笑了一下,邁著修長的腿走到病床前,他俯身用手指捏住宋榮妍的下巴,商佑城俊美的臉靠近宋榮妍,炙熱的呼吸噴灑在宋榮妍的肌膚上,商佑城勾起嘴角戲謔又曖昧地說:“你難道不清楚我就是對有夫之婦感興趣嗎?”
“就比如如今我霸占著榮妍你。聽清楚了,我不會放過你,下個月我們的訂婚典禮照樣進行,你沒有反抗的餘地宋榮妍。畢竟子墨如今一無所有了,他現在在美國那邊的醫院受我保護,我可以隨時把保護變成軟禁,除非你想讓他待在美國一輩子不回來了。”
宋榮妍垂眸看了看商佑城包得像是粽子一樣的手,她冷笑著拍掉商佑城,絲毫不畏懼商佑城的逼迫,宋榮妍麵無表情地問:“你想做什麽?”
商佑城神色間的漫不經心收了回去,深不可測的鳳眸裏很複雜,他直起身子,什麽都沒有說,沉默著走去內室換衣服。
宋榮妍休養了這幾天後,已經能下床了,她跟著商佑城回去了商家,一進門就看到小白和商旭兩個孩子,他們正盤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玩撲克牌。
最近小白在商家蹭吃蹭喝,並且有商旭這個小夥伴陪著,宋啟帆幾次要接他回去,他都嚷嚷著拒絕了,此刻見宋榮妍走了進來,小白立即放下撲克牌,順便踹了商旭一腳占便宜,小白蹦蹦跳跳地衝到宋榮妍的麵前,本來想猛撲到宋榮妍的懷裏。
但記起商佑瑕說過宋榮妍在保胎,小白就不敢莽撞了,他伸出兩隻短胳膊小心翼翼地抱著宋榮妍的腿,小白如往常那樣用毛茸茸的腦袋蹭著宋榮妍的肚子,“妍妍你終於出院了,我的妹妹很好吧?”
宋榮妍:“……”
宋榮妍愣了幾秒鍾才反應過來小白口中的妹妹是她肚子裏的孩子,她自己都還不知道性別,小白怎麽就一廂情願地認定是妹妹了?
小白的身上很溫暖軟綿綿的。宋榮妍被小白這樣抱著,一顆心都快要融化了,她摸了摸小白的腦袋,眼睛裏含著笑意憐愛地說:“我沒事了,你的妹妹也很好。”
“嗯嗯!”小白認真又用力地點點頭,他仰著一張粉雕玉琢般的臉看著宋榮妍,那雙烏黑清澈的大眼睛轉動著,小白滿含著期待問宋榮妍,“那爸爸呢?他什麽時候能治好眼睛,從國外回啊?”
“妍妍,我好想爸爸啊!既然你和我的妹妹都沒事了,那麽我們飛去美國找爸爸好不好?他一定也很想我們,他生病住院的時候隻有一個人,實在太孤單太可憐了,我們去陪他吧!若不然你讓人把我送過去也可以。何爺爺不在這個世上了,爸爸受到的打擊太大了,他無親無故的,我們為什麽要把他一個人丟到國外那麽遠的地方?”
,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