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衝了幾回冷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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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對有些人而言,意味著熱鬧和溫馨;對另外一部人來說,卻預示著冷清。而孫婕柔的年,顯然屬於後者。

    到處都煙花絢爛,爆竹聲不絕於耳,全家人熱熱鬧鬧的聚在一起,可孫家的別墅,雖燈火通明,卻清冷無比。

    孫母精心準備的一大桌豐盛的菜肴,吃在嘴裏卻索然無味。孫母說一些喜氣的話試圖緩和氣氛,可換來的卻是孫婕柔的興致缺缺,被念的不耐煩了才會嗯一聲。

    “婕柔,你要試著從過去走出來,老這麽冷著張臉,會沒人要的。”

    孫婕柔幾不可見的勾了勾唇角,帶著自嘲的意味。不是那個心心念念的人陪自己走過餘生,沒人要又如何。

    “媽,您別老念叨我了,要是忘記一個人真有那麽容易,這些年為何你一直不肯再找一個?”

    孫母被堵的說不出話來,幽幽歎了口氣,“我隻是覺得,你這個樣子心裏會過得很苦,你大可以……”

    “媽,我吃飽了,先回屋睡了。”孫婕柔忽然起身上了樓。

    孫母孑然一身的坐在餐桌前,看著滿滿一大桌子菜都沒怎麽動過,眉間染上愁色,視線挪到孫婕柔的背影上時,愁容更甚。

    這孩子,究竟什麽時候能學會解脫?

    開著窗戶,孫婕柔抱著膝蓋任由冷風一陣陣的拂過麵頰,感官好似麻木了一般並不覺得寒冷。

    湛湛的天空被爭相綻放的煙花染亮,炸開,又散落。

    有那麽瞬間,孫婕柔仿佛看到了煙花勾勒出曲子晉那張棱角分明的迷人俊臉,郎朗的眉眼,淺淡的笑容。

    時光突然倒回小時候,她清晰的記得,父親第一次帶她拜訪曲家,第一眼,她就注意到了沙發上獨坐一隅的男孩子。

    拔高的身量,清冷的眉眼,緩緩看過來又極快收回去的無波眼神。明明曲子辰先跟她打的招呼,可她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

    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那一刻,她清晰的聽到自己加快的心跳聲,不受控製的亂跳,好似要從胸膛蹦出來一樣。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於直白,曲子晉的視線再次落在了她的身上,與上次的麵無表情不同,這回微微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那嘴角的弧度瞬間擊中了她的心扉,至此,一眼,便是萬年。

    被孫忠明驟然安排出國留學,臨走前甚至都沒來得及跟他告別。出國之後,再沒聯係,等回來時,卻已物是人非。

    他已有妻子,而她,仍舊孤身一人,在異地,任由相思折磨著自己,卻也隻是一個人的相思。

    有時候,孫婕柔忍不住想,倘若那些年她沒有出國,今時今日,與他攜手的人,會不會是自己?

    可惜,隻是假想而已。

    突來的一聲巨響將孫婕柔從回憶中拉了出來,再看向明亮的天空,那張精致無儔的麵孔已然不在,隻剩下刺鼻的味道在空中蔓延。

    扯了扯唇角,孫婕柔倒回床上,用被子蒙住腦袋。年,對她來說,隻是一個象征著熱鬧卻與她無關的符號而已。

    金地酒店,因過年的緣故,裝扮的煥然一新,奢華程度比之前的裝修更上一層樓,又因有優惠的緣故,來住酒店的人並不少。

    酒店頂層,從這個高度看下去,下麵的人就好像一隻隻渺小的螞蟻。但正因為高度足夠,那些爆裂開來的煙花反而看的格外清晰。

    男人冷眼看著外麵的喧囂和繁華,近乎妖冶的臉龐,有著與熱鬧和喜慶截然相反的冷,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冷。

    房間內難得的開了盞燈,散發出來的光芒卻和蠟燭差不多,落在男人身上的光線,將他的影子打在牆上,微微搖晃宛若鬼魅。

    不遠處的餐桌上擺著做工精致的晚餐,上麵擺了兩幅碗筷,可縱觀這個屋內,隻有男人一個人。

    也不知道在窗戶前站了多久,男人才轉過身來,本就偏白的膚色因常年不見陽光,異常蒼白,幾近於透明。

    整張臉上,有顏色的地方隻剩下了那黑漆漆的瞳孔,以及那有著鮮血顏色的唇,在雪白肌膚映襯下,觸目驚心。

    男人並沒有入座,而是走到一個櫃子旁,揭開紅布,一塊牌位赫然出現在櫃子上。視線落在牌位上時,男人那冷的徹骨的臉上終於有了別的表情。

    伸出瘦骨嶙峋的手穩穩的攥住牌位,繼而將其牢牢抱在懷裏,素來充斥恨意的眸中,有痛色在流竄。

    抱著牌位回到餐桌前,男人將牌位擺在多出來的一副碗筷前,吃著所謂的年夜飯,還時不時的給旁邊的碗裏夾菜。

    輕柔的呢喃聲在靜悄悄的屋內響起,“瑩瑩,這是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記得多吃點。”

    “瑩瑩,還有這個,也要多吃點。”

    ……

    說著說著,男人的眼角有淚水滑過,與窗外不絕的熱鬧聲相比,顯得分為淒涼。

    看著旁邊碗裏的菜一動不動,男人收了淚,忽然跟發瘋了似的掀翻了桌子,碗碟落地的聲音不絕於耳,像是誰的哀鳴。

    伏在地上,男人用指尖一遍遍摩挲著牌位上的字,漸漸地,漆黑的瞳孔開始變紅,在黑夜裏,顯得很是恐怖。

    “瑩瑩,我一定會為你報仇,一定。”

    一杯接一杯高濃度的酒灌下肚,男人企圖用酒精來麻醉神智,可越喝頭腦反而越發的清明。

    過往的一幕幕湧上心頭,開心的,不開心的,無一例外的,總有一個身影陪在他身旁。可此刻呢,他的身邊,卻空無一人。

    感受到濕意,男人抬手抹了把臉,看著滿手的晶瑩,在燈光映照下散發著七彩光澤,忍不出裂唇笑了笑。

    眼淚,居然是溫熱的。

    翌日清晨,柳絮是被窗外的鞭炮聲給震醒的,因睡得時辰不夠,覺得很困,閉著眼睛翻了個身,摸到熟悉的溫度,拱了拱腦袋,想繼續睡。

    曲子晉早已醒了,看著柳絮帶著傻氣的動作,斂了斂深幽的眸光,唇畔扯出一抹弧度。

    掌心嵌在柳絮的肚子上,明明什麽都感覺不到,可還是不由自主的摩挲著。

    清晰的脈絡硌得柳絮癢癢,忍不住嘟囔一句,“哎呀,別摸了,他根本就感覺不到。”忽的想到什麽繼續嘀咕,“昨晚你還嫌棄他,小心他日後記仇。”

    聽著柳絮的怪邏輯,曲子晉啞然失笑。這麽小,連外界都感知不到,哪裏就會記仇了。

    賴了會兒,柳絮支棱起身子,甩了甩暈乎乎的腦袋準備起床。

    “不困了?”

    “才睡了多久哪能不困?”柳絮艱難的睜開眼皮否定。

    “那再睡會兒。”說著將柳絮摁回被窩,柳絮卻不依了。

    “別,年初一早起要吃餃子的,再不起我媽該用她的絕招,奪命十三催了。”

    說曹操曹操到,楊秀娟的嗓門很高,跟發怒的曲震有的一拚,柳絮朝曲子晉聳了聳肩,“看到了吧?我媽這個習慣保持有些年頭了,不會因為在別人家而有絲毫懈怠。”

    輕笑一聲,曲子晉穿好了衣服,末了過來幫慢吞吞的柳絮。

    “不用,我有手有腳。”柳絮拒絕曲子晉大早上的就占便宜。

    不理會柳絮的抗議,曲子晉拿過羊毛衫給柳絮套上,往下扯時,順手摸了摸,顯然是個不願吃虧的主兒。

    柳絮無語,再摸也是白摸,遠水解不了近渴。

    穿戴好剛出房門,隔壁曲子辰也恰好從房間出來,神清氣爽,精神抖擻,柳絮嚴重壞意思他是算好了時間的。

    “哥,昨晚夜生活愉快嗎?”忽的做恍然大悟狀,“哎呀,瞧我,怎麽就忘了嫂子懷著孕呢。”

    說著話鋒一轉,哥倆好的搭上曲子晉的肩膀,“哥,來跟弟弟我說說,昨晚衝了幾回冷水澡?”

    隔著幾十米遠,都能聽到曲子辰言語間的幸災樂禍。

    淡淡瞥了眼搭在肩膀上的手,下一秒一個結結實實的過肩摔,曲子辰就變成了四腳朝天躺在地上的模樣,哎喲哎喲的幹嚎著。

    楊秀娟正巧經過,忙將人扶起來,嘴裏還不忘念叨著,“大冬天的躺在地上不涼麽?”

    對著娘家人曲子辰不好發作,呲了呲牙,狠狠的跺著地,指桑罵槐,“叫你摔我!叫你摔我!我踩死你!”

    楊秀娟……

    曲子晉冷笑一聲,攜著柳絮往洗手間走去。

    飯後,楊秀娟把陳潔和柳絮拉過一旁,衝著曲子辰的方向努了努下巴,繼而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頭部,“他這裏是不是有問題呀?都快三十了怎麽還跟個孩子似的。”

    末了擔憂的看著陳潔,“小潔,你跟他相處時日最久,沒發覺有什麽不對勁?”

    陳潔頓覺眼前有無數隻烏鴉飛過,柳絮則很給力的笑出聲來,等笑夠了才解釋道,“媽,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大智若愚,他就那性子,童心未泯,實際上聰明著呢,秦晉有一部分核心業務是他在負責。”

    楊秀娟恍然,“那還真是我看錯眼了。”靜默了片刻視線再次落在陳潔身上,“這沒孩子還好,有孩子你豈不是得一次性照顧倆?”

    柳絮瞬間爆笑出聲。

    晚上,柳絮將這番話敘述給曲子晉時,曲子晉很高冷的回了一句,“所以我才不想承認,有這個弟弟。”

    柳絮……這得有多嫌棄才能說出這番話來。

    而同一時間,隔壁窗戶有咆哮聲傳來,“我哪裏幼稚了?我這叫聰明,一般人不懂。”

    聽到爭吵聲,柳絮和曲子晉對視一眼,爾後不約而同的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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