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茶倒是太涼了些。”

    初瑤也沒理她，隻是將手中的茶遞給旁邊的夏柳，又讓她換了一杯來，這次喝著，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對夏柳道：“如今日子還沒到那般熱，這涼茶不需要凍在冰裏。”

    那婆子見初瑤居然是理都不理她，也有些不悅了，誰不知道沈初瑤她雖然是大奶奶，但在少爺麵前可是一點都不討喜的，又得罪了老太君，傳的話裏話外的，今兒也不過是走個過場，讓她管家，那八成是不可能的。

    這麽一想，她的膽子又大了些，脖子仰的老高，說：“大奶奶這是沒看見奴才？”

    話音才落，就見初瑤朝她看了過來，雖然離得遠，但是這一眼也讓平日裏麵也見過世麵的錢嬤嬤一抖，不由感慨，十幾歲的丫頭片子，居然又這般魄力。

    “錢嬤嬤在這沈府多少年了？”

    這句話完全沒有了方才的冷淡，更是詢問多一點，還有壓著的冷硬，聲音不大，但卻是讓下麵的人都聽了個真真切切，那後麵有些小丫鬟子，已經更是低下了頭。

    “奴才是家生子。”

    偏生這個錢嬤嬤就是個不見黃河不掉淚的，初瑤的聲音明顯染了不悅，她居然還能這樣梗著脖子說話，隻怕是根本沒得將她放在眼裏。

    不過這樣也好，既然錢嬤嬤是收了錢財來攪局的，那麽她倒是不介意打打她的這張老臉。

    “啪”一聲響。

    之間錢嬤嬤身前碎開了一個茶碗，那裏頭的茶水飛濺了一片，有些自然是濺到了錢嬤嬤的衣服上麵，頓時氣溫便下降了許多，此時錢嬤嬤還梗著脖子沒反應過來，眼神落到初瑤的臉上，隻見他麵色淡然，正在用帕子擦著手。

    若不是這茶碗是她方才端著的，隻怕根本看不出來竟然是上頭那個女子丟下來的。

    “錢嬤嬤明兒便去管著洗衣房吧。”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下頭的錢嬤嬤好似被雷擊中了一樣，廚房是什麽地方？那可是個實打實撈油水的地兒。

    那洗衣房又是個什麽地兒？就是下等奴才洗衣服的地兒，每天有洗不完的衣服不說，一點油水都沒有。

    初瑤竟然一句話都沒有說，就把她遣去了洗衣房？她是憑本事讓沈夫人看重，抬了上來的，當初沈夫人都誇過她，到了初瑤這兒，二話不說就把人發落了，她能高興？當即便揚聲說：“奴才不服！”

    好個不服！

    初瑤站起來，走到那破碎的茶碗前止住腳，居高臨下的看著那眼中充滿憤恨的錢嬤嬤，麵上浮出一絲冷笑道：“你還不服？誰誰叫你這般沒規矩的？主子沒問話，哪兒由得你張嘴！這府中的規矩，在你眼裏還有沒有了？”

    沒想到初瑤下來就是一番鏗鏘的說辭，錢嬤嬤這才心中有點後悔，本以為這是個好欺負的，沒想到，居然是個硬的。

    “是夫人任命的奴才。”

    此時，隻有搬出沈夫人了，就算她沈初瑤再要立威，也不會拿了她來開刀，若是這樣，豈不是打了夫人的臉麵？

    可偏生，沈初瑤還就不吃這套，重生的命讓她知道，錢嬤嬤明麵兒上好似是沈夫人抬了上去的，其實沈夫人看重的不過是她的手段罷了，如今沈夫人知道她是收了錢財鬧這麽一出來，能容她才怪。

    “你這般沒規沒距，也好意思給夫人丟人？看來讓你去當洗衣房的管事還是抬舉你了，你便去洗衣房當個洗衣婆子吧。”

    麵上一冷，初瑤這話出了口，神色冰冷的看著那錢嬤嬤，見錢嬤嬤居然這樣了還想狡辯，立刻叫人綁了錢嬤嬤下去。

    “誰若是想幫錢嬤嬤說話，便去陪她好了。隻是錢嬤嬤到底是府中的老人，我不忍心趕了出去，其他人，若是也沒規沒距的，這沈府可是留不下你們。誰若是對我的處理有什麽不服，盡管站出來。”

    錢嬤嬤在府中也積攢了不少人脈，有幾個人不免有些動容，想幫她求情，隻是還沒等說出口，就被初瑤這一句話堵死了，硬是沒人敢開這個口。

    看他們一個個頭都低了下去，初瑤這才走台子上坐下，看著下麵的人，順了口氣兒，聲音溫和了許多道：“這府上，最容不下的就是沒規矩的奴才，想必大家也看出來了我的態度。你們規規矩矩的做事，沒事兒隻要不偷懶耍滑，我倒是覺得欣慰，自是不會為難你們。”

    一招手，夏眉就立刻拿著早些準備好的紅包發了下去，這給個巴掌再給個棗子，讓下麵的人都規規矩矩的收了紅包，再也沒整出什麽事端來，倒是臉上對初瑤都有了一些尊敬之色。

    看著天色也不早了，初瑤才遣散了她們，隻留下趙管家叮囑了幾句，趙管家是前院的管事，自然不會那般沒了禮數，認認真真的聽了，才下去。

    倒是采蓮，一直都站在初瑤的身旁，在那錢嬤嬤說話的時候，她也沒出頭，如今初瑤卻不好再晾著她，隻笑著站起身道：“錢嬤嬤的事兒，還煩請采蓮姐姐跟母親說一聲。”

    采蓮低著頭應下來，回到沈夫人的房裏，把方才的事兒一字不落的告訴沈夫人，聽罷，沈夫人隻是點點頭，看著天色估摸著沈雅楓也該回來了，就差人去前頭守著，等他回來了，立刻讓他來一趟。

    沈雅楓回來，腳都沒歇下，就進了沈夫人的院子。

    要說這個兒子，沈夫人雖然不慣著，卻也沒少寵著。

    如今他進來，沈夫人一改往日常態，也沒讓人看座，就見他站在那裏，恭敬的模樣倒是沒有不耐煩，半響才道：“楓兒，初瑤始終是你的正妻。無論身份還是名分，都沒得改變，你納妾之事，我便不再多言，可對正妻，萬不能在冷落了去。”

    這話兒沈夫人雖然用詞溫和，但是語氣卻是冷硬的，明著勸說，暗著警告。

    她當初便不讚成同時納妾，若不是初瑤那頭答應了，她自是不會同意，她是正室夫人，對妾室向來厭惡，今兒初瑤那事做的讓她也是滿意，便才會喚了沈雅楓來。

    見沈雅楓雖沒說話，麵上卻沒有什麽不悅，沈夫人才道：“坐吧。”

    沈夫人的語氣柔和下來，沈雅楓便喘了一口氣，要說他怕誰，除了父親，便是這個母親了，既然讓他做了，定然不會再說狠話。

    “這些話，本不該我與你說，前些日子鬧出了不少動靜，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你如今倒是越發的過了些，凡事，都有個輕重。”

    話雖然是教訓的話，可語氣比之方才卻溫柔了多，沈雅楓自知母親隻是敲打他，不滿他一直歇在孫夢竹那卻不好明說，立即便道：“兒子明白，這些日子讓母親操心了。兒子今兒正準備去看初瑤。”

    “到底是成了親的，也算是長大了，能明白就好。”

    沈夫人滿意的點點頭，比預想中的容易多了，也沒想到沈雅楓竟然會一夜長大，平日這些話，她不磨破了嘴皮子，隻怕沈雅楓是不會通透的。

    看他如此懂事，沈夫人心中覺得欣慰，也沒再說這會子事情，隻是叮囑了幾句，便放了沈雅楓出去。

    出了沈夫人的院子，沈雅楓剛才的乖巧一掃而光，臉上浮出了幾分冷漠，他可不是一夜之間長大了？

    說起來還真跟成親有些關係，多虧了葉向峰和葉繼雲那兩腳，讓他終於明白了什麽叫害怕，早上葉向峰的叮囑還在耳邊，他自然明白沈夫人的話。

    本以為，娶個官家女子那是天大的好事，沒想到，回來竟然是要供著的。

    罷了，她還有用，長得也好，供著倒也無妨，這麽想著，沈雅楓便一回身往初瑤的院子裏頭去了。

    “少爺呢？”

    孫夢竹坐在桌邊，問那出去打聽的小丫鬟。

    “回姨娘……少爺……少爺去大奶奶房裏了……”

    小丫鬟戰戰兢兢的說了這麽句話，話還沒得說完，就感覺頭上一疼，也不敢抬頭。

    隻見孫夢竹一把掃下了桌上所有的瓷器，碎了一地，那小丫鬟頭上和手上都流了血，她卻好似沒看見一般，麵上憤怒的很，嘴唇也咬的發白。

    “奶奶，少爺來了。”

    在初瑤過門之後，這還是第一次，沈雅楓主動來初瑤的院子，夏柳和夏眉臉上不免都有些興奮，趕忙吩咐了人去準備晚飯和點心。

    看她們比自己都要激動，若不是初瑤重生，隻怕要誤會了呢。

    也是，女人既然嫁了人，就要以夫家為重，她雖然是下嫁，但到底不管是什麽身份，都不如夫君的疼愛來的重要。

    若不是她對沈雅楓隻剩下了恨，這會兒隻怕也會跟她們一起喜悅起來，以前可不就是這樣麽？

    “慌什麽？像平日那樣就好了。”

    不急不躁，初瑤打斷了夏柳和夏眉，這番話讓王嬤嬤微微皺了皺眉頭，她是夫人放到初瑤這兒來的，說是來伺候的，其實也就是沈夫人的眼睛。

    初瑤的奶娘本來也要跟著嫁過來，怎奈當時她兒子生病，初瑤心善，便將人送回家去養老，當時並不知道後宅竟然是這般步履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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