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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頭上有點綠!
唐遠攥著手機, 耳邊是他很喜歡的《小情歌》, 腦子裏炮轟似的亂炸, 他伸出一根顫抖的手指, 抵著屏幕向左一滑,電話接通。
那頭傳來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 “為什麽這麽久才接電話?”
唐遠捂住靠著手機的那隻耳朵, 很燙,他哆嗦著用力啃了下食指關節,靠那點疼痛讓自己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說, “我在想,你給我打電話是為的什麽事?”
“那你想出來了?”
“大概。”
唐遠用腳把椅子勾出來,一屁||股坐下去,單手抹了把臉,渾然不覺自己像個在外麵受了欺負的小孩子,委屈的求家長親親抱抱。
“昨晚是我度過的最差勁的一個聖誕晚會,也是我在這個城市感受到的最大的一次惡意,他們罵我黃|種|豬, 還罵我……”
稍作停頓,他用力抿了下嘴唇,堅持的說, “我是正當防衛。”
裴聞靳,“嗯。”
唐遠鬱悶的歎口氣,“可我還是惹麻煩了。”
“是有點麻煩。”裴聞靳淡聲道, “但是可以解決。”
唐遠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對,從事發到現在,還不到十個小時。
當地的警方沒上門,老唐同誌也還沒找他,怎麽這個男人就第一個找過來了?
他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試探,“親愛的,你這知道消息的速度快的離譜,該不會這裏有你的眼線吧?”
那頭沒有出聲。
唐遠“騰”地一下就從椅子上起來,動作幅度過大,椅子直接倒在了地上。
裴聞靳聽著那麽大動靜,薄唇微動,“隻是托了兩個朋友關照你。”
那口氣夠輕淡的,唐遠倒抽涼氣,他沒追問是哪兩個朋友,能被這個男人委托,身份肯定不簡單,“警方沒找我,是不是你插手的原因?”
裴聞靳言簡意駭道,“都解決了。”
唐遠坐了回去,那六個人都沒有生命危險,這會兒應該早就在醫院裏醒了。
就他們那橫行霸道樣,不可能咽得下那口氣。
要麽明著來,扭曲是非,利用富貴的家世給警方施壓,走法律程序。
要麽暗著來,查到他的住處,派人來報複,或者把他捋走,折磨他一番再要他慘死,怎麽都不會如此平靜。
昨晚唐遠為了安全考慮,在枕邊放了丹尼爾先前給他買的電||擊||棍,門窗都關嚴實了,甚至破天荒的再三檢查過。
卻是一夜風平浪靜,他還以為後麵有大招,做好了驚動他爸的準備。
唐遠無意識的啃了啃嘴角,不知道這個男人所謂的解決是怎麽個解決法,以那幾個人的家世,哪兒那麽容易算了,他蹙起眉心,“會不會牽連到你身上?”
裴聞靳說,“不會。”
唐遠還是不放心,“真的?”
裴聞靳,“嗯。”
“你必須向我保證。”
裴聞靳的聲音裏隱隱有笑意,“我保證。”
唐遠的臉紅了紅,他後仰一些靠著椅背,抬頭看窗外,大雪紛飛,世界一片白,“我爸知道這個事兒嗎?”
“不知道。”裴聞靳說,“你想我匯報給他?”
“別,我相信你的能力,你說解決了,那就一定不會有什麽事了,既然沒事了,那就不要跟我爸說,省得他發亂火,傷肝。”
唐遠聽著從電話那頭傳來的呼吸聲,臉上是近似貪念的表情,好一會才開口,“你打電話過來是為了……安慰我?”
“有那個意思,”裴聞靳的嗓音低了些許,他說,“主要是想你。”
唐遠的心跳驟然停了一拍,接著是瘋狂的跳動,伴隨著手腳發軟,他像是遭受了電擊,渾身都是電流劃過的痕跡,“要是沒出這檔子事,你會給我打電話嗎?”
裴聞靳說,小遠,這種假設沒有意義。
“那就是不會咯,”唐遠撇嘴,“你一向都能很好的控製得住自己,理性的不像正常人。”
耳朵邊的呼吸沉了下去。
他知道這個男人現在皺著眉頭,薄唇也抿出|堅||硬|的線條,生氣了。
生氣了好啊,起碼能證明有情緒波動。
一時之間,身處地球兩端的一大一小都沒有說話。
唐遠聽到了細微的聲響,他的心裏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測,“你在吃藥?”
另一邊,裴聞靳剛從藥瓶裏倒出兩粒藥,還沒送到嘴裏,他聞言,略顯詫異的輕挑眉毛,“聽力不錯。”
唐遠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我給你氣受了?”
裴聞靳揶揄,“覺悟也不錯。”
唐遠一口血衝到了嗓子眼,猛地竄上來,直往頭頂聚集,又瞬間降落,冷卻,他垮下肩膀,垂頭喪氣的說,“你看看,我倆好不容易通一次電話,我還讓你受氣了,你是不是覺得我特混蛋啊?”
“我平時跟同學相處的時候,都不這樣的,一到你這裏,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我也不知道怎麽說,算了。”
最後那兩個字觸動到了什麽舊傷,裴聞靳緊皺眉頭,拿著藥片的手不可遏製的發抖,他索性把藥片扔到床頭櫃上,手握拳用力按了按心口位置。
“在聽嗎?”唐遠狠狠抓了下頭發,“我就是不想你難受,你的心髒不好。”
裴聞靳的聲音裏聽不出情緒波動,“掛了。”
“掛了?”唐遠急的大聲嚷嚷,“掛什麽啊?不準掛!”
現在掛了,那還得了啊。
兩個人在一起,吵架拌嘴是正常現象,什麽都說開了,好過不清不楚的冷戰數百倍。
況且他們隔這麽遠,要是心裏有了疙瘩,那就完了。
唐遠發過去視頻邀請,被拒絕了,再發,還是被拒絕,他一口氣發了五次,還是那個結果。
“你幹嘛呢?”
唐遠一個電話打過去,委屈的不行,“現在我想看看你,都不讓看了是吧?你是跑去整容了,還是怎麽著?”
裴聞靳說,“是我不想看到你。”
唐遠正要發作,就聽到耳邊又響起聲音,“看了會受不了。”
他的呼吸一滯。
裴聞靳的聲音沉沉的,“我跟你說過,我這個情況不嚴重,就是要吃點藥,你不聽。”
“怎麽不聽啊?”唐遠覺得自己冤枉死了,“我聽了,我都記得。”
“那你瞎想什麽?”
“沒有啊,我……”
“我認為在這個世上,你最清楚我的身體情況,因為你感受的最深刻。”
裴聞靳說著跟|情||欲|相關的東西,用的還是唐遠慣用的那種說法,語氣卻沒有絲毫戲謔,極其冰冷,“我哪次有在中途熄過火?”
唐遠的聲音發緊,“那什麽,你聽我……”
“可你依舊喜歡胡思亂想。”裴聞靳嚴峻道,“你不但胡思亂想,還喜歡給自己下總結。”
唐遠覺得自己的心髒被人劃拉了一下,疼的他渾身打顫,“能不能讓我說話?”
裴聞靳靠在床頭,闔著眼簾,陷入沉默。
“我離開國內那會兒有答應過你,在外讀書的三年都乖乖的,不惹事。”唐遠耷拉著腦袋,“結果我沒到半年就惹了事,而且是個不小的事情,要你出麵替我擦||屁||股|,我心裏抑鬱,老天爺非要讓我一次次品嚐什麽叫意外,什麽叫計劃趕不上變化,什麽叫人事無常。”
“你說那麽多,無非就是要我承認,我是個特感性的人,行吧,我承認,我是容易感情用事,尤其是在你的事情上麵,可我不是想你好好的嗎?你又要工作,又要擔心家裏,還得顧慮我,那多累啊,我想你少累一點,你這還差一年才三十歲,都沒時間享受生活。”
裴聞靳半響出聲,“說完了?”
唐遠賭氣,“完了!”
裴聞靳說,“那掛了。”
“敢情我說一大推,都是白說?”唐遠不鹹不淡的說,“裴秘書,你要是這樣,我不得不懷疑你被哪個小狐狸勾走了。”
裴聞靳,“……”
唐遠像隻圈地撒尿的小狗,“你心裏那塊地方是我的,我一個人的,我不想跟誰分享,要是你敢把哪個放進來,我就弄死。”
裴聞靳繃著的臉出現裂縫,“這麽狠?”
“是啊,就這麽狠,”唐遠冷哼,“所以你在國內悠著點。”
裴聞靳說出兩字,“一樣。”
唐遠在短暫的愣怔之後就亂了氣息,這男人總能輕而易舉就讓他血液沸騰。
他端起桌上的涼白開咕嚕喝下去幾大口,“是不是想我想的要命?”
“你說呢?”
“我不知道。”唐遠心裏的小本本翻了翻,劈裏啪啦的說,“今天之前,你電話沒有一個,短信沒有一條,告訴你了我的微博號,照樣一字不留,所以我還真不知道。”
裴聞靳歎息。
唐遠翹著腿,有一下沒一下的抖動,“歎什麽氣啊,你可以為自己辯解。”
裴聞靳低罵,“辯解個屁!”
“哎唷,”唐遠樂了,“我喜歡聽你說髒話,再說一個。”
裴聞靳的麵色黑了幾分。
唐遠收起了故意擺出來的輕鬆,他抿抿嘴,想說,我想你想的要命。
他還想說,每次隻要看到別人成雙成對,親親我我,在他麵前撒狗糧,他就想什麽都不管了,馬上買票飛回去。
那頭遲遲沒有聲響。
唐遠一看時間,國內這會已經過了零點,很晚了,他正要對那個男人說晚安,就聽到了一個沙啞的聲音,“我每天都比前一天要後悔。”
他期待的問,“後悔什麽?”
裴聞靳靠在床沿,裏麵留著一個位置,他苦笑著說,“後悔答應那個三年之約,讓你跑那麽遠的地方讀書。”
唐遠的鼻子一酸,“再等等半年就過去了,三年很快的。”
這話像是說給裴聞靳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他憋著嘴角,臉上露出要哭的表情,人心是世間最變幻莫測的東西,就連自己都控製不住,但他不想去深思那個問題。
“學校裏有不少長得高大帥氣的男生,我都看了,發現沒有哪個有你帥。”
裴聞靳說,“哪天我老了,不帥了呢?”
“不要擔心,”唐遠安撫他家老男人,“到那時候,你還是最帥的,情人眼裏出西施嘛。”
“……”
唐遠的情緒平穩了很多,“你爸的病情怎麽樣了?”
裴聞靳拿起仍在床頭櫃上的藥片,就著一口溫水咽下去,“馮家過去了兩人,上周的手術他們有參與,很成功,後期好好調理,康複的可能性有百分之三十。”
唐遠心想,百分之三十可以了,隻要有希望,怎麽都好,“那你跟陳小唯,你們還有來往嗎?”
裴聞靳輕描淡寫,“我跟她挑明了我的性向。”
唐遠有點震驚,他激動的舌頭捋不直,“那,那,那她怎麽說的?會不會覺得你是為了拒絕她,故意那麽說的?”
裴聞靳說,“那不重要。”
唐遠翻白眼,他想起來什麽,“對了,你知道張楊的近況嗎?”
裴聞靳的眉峰一攏,“他在你那邊?”
“還不確定。”唐遠說,“我的直覺不是一向很靈的嘛,前兩天感覺碰到了他。”
裴聞靳沉吟幾秒,“明天我聯係一下蔣惡。”
說完他就話鋒一轉,“掛了。”
唐遠的嘴角抽搐,“大哥,咱倆這是分開後的第一次通話,那兩字太傷感情了,你說一次不算,還說兩次,三次,你想幹嘛?你說。”
裴聞靳反問,“再不去上課,你就要遲到了。”
唐遠這才搞明白是怎麽回事,“本來是要去的,可是一接到你的電話,就不想去了。”
他深深的吸一口氣,再緩慢的吐出來,“我還是去吧,逃課會被扣學分的,我以前不想當第一,覺得那位子坐起來不是很舒服,現在就想當第一,我要在這邊好好學習,學有所成,將來等你老了,讓你有個依靠。”
話落,他對著手機做了個打||啵的動作,“掛了啊,晚安。”
通話結束了,裴聞靳拿著手機,眼皮微微垂著,很長時間都沒有回神。
兩天後,雪停了,天放晴。
battle大賽從下午開始,持續到深夜,想跳就跳,沒有種族限製,也沒有等級限製,跳的好的,跳的不好的,都可以參加,隻要你有一顆想跳的心。
與其說是大賽,不如說是街舞圈認可且看重的一個大型活動,召集同樣熱愛街舞,來自全世界各地的兄弟姐妹們見個麵。
沒有獎項,沒有裁判,就是玩兒,用舞蹈打架,向誌同道合的夥伴們展示自己的堅持跟努力。
唐遠是去助陣的,丹尼爾有個團隊,加上他一共五人,各有所長,主攻
eakg。
隊長就是丹尼爾,他希望唐遠加入,被唐遠拒絕了。
唐遠在國內沒有接觸過街舞流行舞,到這邊才開始接觸的,時間太短,他現在隻能跳跳hiho,像丹尼爾那個團隊擅長的舞種,目前他的力量跟肌||肉反應都跟不上去。
加入了就是拉低團隊水平。
丹尼爾有很多頭巾,今晚他選擇了幸運色,紫色,本來就黑,紮那個顏色的頭巾,顯得更黑,黑到深處還是黑。
唐遠趴在欄杆那裏,一手拿著杯果汁,一手拿著塊麵包,邊吃邊喝,視線四處掃動。
周圍鬧哄哄的,嘈雜一片,不可能有安靜的時候。
丹尼爾在做飛機跳,他兩隻寬大的手掌張開,如同飛機兩邊機翼般撐在地上,旋轉身體的同時還在跳躍,身體非常靈活,全然沒了生活中的笨熊狀態。
唐遠吸溜一口果汁,衝看過來的丹尼爾亮了個大拇指,他一杯果汁還沒喝完,音樂就響起來了。
在這之前,唐遠隻在網上看過類似的活動,這是他頭一回親眼目睹,那種火藥味跟感染力把他震感到了。
尖叫聲一波接一波,他的耳膜被刺到發疼,與此同時也找回了這個年紀該有的青春熱血。
到後來,唐遠聽到了一首感興趣的樂曲,於是他按耐不住的離開欄杆,下去了,跳了一支中國舞,就是他媽媽的成名曲《思念》,盡管服裝不合身,配樂也不是非常合適,他依舊盡最大的努力,把這支舞一處不錯的呈現了出來。
丹尼爾都看呆了,看完了連忙問隊員有沒有錄視頻。
隊員也呆著,忘了錄。
丹尼爾氣的暴走,他步衝上去,把人群裏的焦點捋到自己這邊。
唐遠把外套穿上,抓抓額前汗濕的金色發絲,“丹尼爾,你攥我胳膊幹什麽?趕緊鬆開。”
丹尼爾沒鬆,他齜牙咧嘴,凶神惡煞的對著往唐身上看的那些視線,“我得讓他們知道,你有人罩著。”
唐遠的臉一抽,“你像隻老母雞。”
不光是丹尼爾,他的隊員也像,一個個的跟護小雞崽似的把唐遠護在身邊。
唐遠反倒是最輕鬆的一個,體力消耗得多,又出了一身汗,他就窩在丹尼爾的隊裏麵,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丹尼爾本來想玩到最後,他的精力還很旺盛,玩一個通宵都不成問題。
但他看看倒在自己身上的人,也就是他的第一個中國朋友,掙紮了一番,把人往背上一撈,離開了依舊熱鬧非凡的西街。
第二天,唐遠就知道自己那支舞火了。
丹尼爾是最激動的那個,他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中國舞的舞蹈服,要唐遠給他當老師,亢奮的不行。
結果呢,一個最基本的壓背就讓他鬼哭狼嚎,要死要活,說什麽也不願意學了。
唐遠接到他爸電話的時候,他正在背舞蹈名詞,要考試了,煩著呢。
電話一通,唐寅就質問,“嘴角的淤青是怎麽回事?”
唐遠腦子裏還轉著複雜的名詞,一大串,很難記,他沒聽清楚,“什麽?”
唐寅以為兒子是在跟他裝傻,他慢悠悠的說,“裴聞靳……”
唐遠頓時一個激靈,“他怎麽了?”
“這回就能聽清楚?”唐寅沒好氣的嘲笑,“兒子,你耳朵按開關了?”
唐遠滿臉黑線,“爸,你別逗我玩兒啊,剛才我是真沒聽清,我背舞蹈名詞呢。”
“姑且信你一回。”唐寅冷哼了一聲後重複一遍,“那你跟我說說,你是怎麽受傷的?”
唐遠用稀鬆平常的語氣說,“跟人打架了唄。”
唐寅的眉頭皺了皺,“輸了還是贏了?”
唐遠說,“贏了。”
唐寅眉間的紋路舒展開了,“那就行。”
唐遠聽到這答案,一點都不奇怪,他爸就是這麽個教育理念。
“舞蹈我看了,還不錯。”唐寅的語氣變得淩厲,“以後再跳那支舞,別頂著一頭金毛,必須給我染回來,認認真真,像模像樣的跳,聽到沒?”
“昂。”
唐遠撓眉毛,“爸,這邊有經紀公司聯係我,問我願不願意出道,還有的想讓我參加這個節目,那個節目,很煩,我說家裏不允許,全都推到你頭上了。”
唐寅說,“推吧。”
唐遠還來不及感動,就聽到他爸說,“反正處理這一類事的都是我秘書。”
“……”
唐遠平安無事的度過了一個月,那幾個人的家裏都沒找他麻煩,他終於把心裏漂浮的大石頭放了下去,等著寒假的到來。
放假前一周,丹尼爾興奮的從外麵回來,“唐,我戀愛了!”
唐遠正在廚房切土豆,聽到丹尼爾震耳欲聾的喊叫聲,嚇的身子一抖,差點把手切到,他驚魂未定,“戀愛就戀愛了,多大點事。”
“你不知道!”丹尼爾瞪著眼睛,一副不知道怎麽形容的樣子,他半天想起來什麽,手忙腳亂的拿出手機,“給你看我今天遇到的中國姑娘。”
唐遠隨意一瞥,眼皮跳了一下,他把丹尼爾的手機拿過來一看。
確認過了,真的是馮玉。
丹尼爾沒察覺唐的表情變化,他笨拙的指手畫腳,“雖然沒有你漂亮,沒有你白,但是很可愛對不對?”
唐遠把手機還給丹尼爾,沒說話。
“我看到她的時候,感覺看到了天使。”丹尼爾用無比真誠的語氣說,“我決定了,我要跟她在一起,我要娶她當,當你們中國人說的那個,媳婦,對,就是媳婦。”
唐遠還是沒出聲。
丹尼爾一臉嚴肅,“唐,你一定要幫我。”
唐遠沒法繼續切他的土豆了,“你知道她叫什麽?”
丹尼爾搖頭。
唐遠又問,“那你知道她的聯係方式嗎?”
丹尼爾還是搖頭。
唐遠挑眉,“她的住址?”
丹尼爾徹底成了頭傻熊。
“什麽都不知道,”唐遠攤手,“那你不會再遇到她了。”
丹尼爾不死心,他課不上了,也不四處玩了,就天天在那條街附近遊蕩,著了魔。
放假第二天,唐遠被丹尼爾強行拖到街上,停在一間咖啡廳外麵,他隔著玻璃窗看坐在裏麵喝咖啡的馮玉,有點感慨。
一次是偶然,第二次是人為,都是緣分。
唐遠捏了捏鼻梁,“丹尼爾,我必須向你坦白,有件事我隱瞞了你。”
丹尼爾眼睛直勾勾盯著咖啡廳裏的可愛姑娘,“你說。”
“是這樣的,”唐遠後退幾步跟他拉開距離,立在相對安全的方位,“她叫馮玉,是我在國內的朋友。”
丹尼爾,“……”
唐遠以為丹尼爾會氣他的隱瞞,沒想到對方完全不介意,隻是拽著他進了咖啡廳。
馮玉看到唐遠,歡喜之情全寫在臉上,雀躍的像隻百靈鳥,饒是語言不通,根本什麽都聽不懂的丹尼爾都能看得出來。
丹尼爾塊頭大,縮手縮腳的擠在小沙發上,坐姿很憋屈,尤其配著他耷拉的嘴角,特像一隻爹不疼娘不愛的大型寵物,誰看誰都覺得滑稽,還可憐。
馮玉的英文不是很好,唐遠充當翻譯。
其實就算唐遠不把丹尼爾的心思轉達給馮玉,她也知道,對方那眼珠子一直黏在她身上。
眼神像火,讓她很不自在。
唐遠也不用將馮玉的回應告訴丹尼爾,他能察覺出她的態度。
人類的情感就是這麽奇妙,掙脫了語言的限製。
馮玉是跟閨蜜來這邊度假的,她們跟唐遠丹尼爾一起跨年,年後就回國了。
丹尼爾沒再提過馮玉,似乎是已經知難而退。
第一個學期過去,第二個學期就快了,好像一天比一天快。
唐遠沒有在這座城市碰到過張楊,他也不跟誰打聽,對方是生是死,日子是好是壞,都跟他沒什麽關係。
國內一直跟他保持聯係的,也就那麽幾個。
四季不停輪轉,時間匆匆而過,不做分秒的停留。
人,事,物這三樣都在不斷的變化著,還是原來模樣的少之又少,尤其珍貴。
唐遠大三的時候,整個人開始閑散起來,有了更多的時間來思念。
這讓他太煎熬了,他幹脆拉著丹尼爾到處參加大大小小的比賽,積極參與每個團體活動,也會跟著老師去其他國家進行學術交流,把時間充分利用了起來。
像是不給青春留任何遺憾。
到了最後一個學期,唐遠又平靜下來,仿佛一個經曆過無數個日夜的修行,終於悟出道義,脫離了紅塵俗世的修道者。
其實壓根就是兩個極端,他在迫不及待的等著滾進紅塵裏麵。
畢業那天,唐遠把自己收拾的幹淨整潔,他帶著行李,以及兩箱子沒寄出去過的明信片站在校門口。
心情很複雜,激動,忐忑,還有一絲緊張。
三年過去了。
他心裏的那棟小房子沒有易主。
不多時,丹尼爾大包小包的過來,跟他並肩站著。
唐遠古怪的問,“丹尼爾,你站這兒幹嘛?不是說你家裏人會去公寓接你回家嗎?”
“不回了。”丹尼爾說,“唐,我要跟你一起去中國。”
這話他是用中文說的,很流利。
唐遠滿臉震驚的看著他,也是用的中文,“臥槽,你什麽時候學的?”
丹尼爾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狡黠的嘿嘿笑,“不告訴你。”
唐遠砸了下嘴皮子,這家夥不聲不響就學會了中文,下了很大功夫,別的不說,就衝這毅力,也值得敬佩。
站了會兒,丹尼爾擦掉滾到下巴上的汗水,不耐煩的東張西望,“唐,你叫的車還沒來嗎?”
唐遠,“我沒叫車。”
他笑容燦爛的說,“我等我家那位過來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