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心成了沈家最得勢的女兒，沈重華落敗，本來就不受寵的沈青楓更難以保住自己繼承人的位置，這寶座勢必要旁落。

    雲飛揚響起沈墨心的胞弟沈雲峰咄咄逼人的樣子，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難道真的是她？表麵上看來，是她得到的好處最多，但是真的隻是這麽簡單？

    且不說雲飛揚因為沈青楓的一句話如何的糾結，沈重華離開之後並沒有去錦繡樓，而是摸進了沈老爺的酒窖，順了一壇極品的竹葉青之後，熟門熟路的避開所有人的視線，摸進了老鬼邋遢的小屋裏麵。

    因為天氣炎熱，老鬼最近都很少出門，每天開著窗戶在地上鋪著竹席子納涼，而且他很無賴的喜歡光著上身，露出瘦得皮包骨頭的身體，自以為很得意地對著外麵經過麵紅耳赤的女人猥瑣的笑。

    這個江湖上的包打聽早就習慣了小人物的生活，這樣的生活很真實，不用擔心有人會摸進來直接抹了他的脖子讓他再也無法說出什麽東西。

    但是他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沈家的三小姐就是一個地獄裏麵爬出來的惡鬼，因為她的出現把老鬼難得的平靜生活給打亂了，她究竟是怎麽知道他的身份的，明明他這些年一直都很小心。

    自從那個惡鬼一樣的三小姐出現，並且揭露了他的身份之後，老鬼就開始經常性的做噩夢，夢到自己被人抹了脖子，血淋淋的，驚醒過來後一摸身上全是冷汗。

    他把這個月發現來的月錢一部分買了酒存放起來，每天無比珍惜的喝上兩口，其餘的全都貢獻給了附近一個檔次很低的私娼窠子，那裏麵的女人不漂亮，年紀也不小了，但是最起碼，她們便宜。

    老鬼雖然已經落魄了，但是他還是擁有著大多數男人的愛好，美酒美人，雖然酒不是美酒，人也不是美人，但是還能享受得到他就很滿足了。

    但是等他帶著一身劣質脂粉的味道心滿意足的回到自己破落的小屋的時候，被裏麵出現的美人給嚇得坐在了地上，下意識的就想往外爬，馬上又意識到，自己根本就無處可去，若是美人不滿意了，把自己的消息泄露處去，有大把的人等著收割他的頭顱。

    老鬼認命一般地慢慢爬起來，像是豁出去了一樣，一屁股坐在自己髒的看不出原來顏色的床上，咂咂嘴，撈起桌上放著的極品竹葉青，打開來極為珍惜的咂了一小口：“無事不登三寶殿，三小姐來找我，是有事兒吧？”

    沈重華笑眯眯的看著他從驚慌失措到安定如山，點點頭：“還不錯，算是個聰明人，你才若是你剛才轉身跑了，我會怎麽做？”

    老鬼咂咂嘴吧，苦笑：“你會殺了我。”

    沈重華眯了眯眼睛，沒有否認，江湖上想要得到老鬼的人很多，當然，想要殺他的人更多，這老家夥掌握著太多人的秘密，就算是她，如果無法完全掌控住這老家夥的話，也不會選擇留下他的，誰知道這家夥什麽時候會落自己的敵人手裏麵，手裏有沒有捏著自己的什麽秘密。

    “我不會問你關於別人的隱秘問題，你放心，我很明白你在沈家藏身這麽多年不容易，也同意你繼續這樣平靜的活下去，甚至還可以在適當的時候幫助你抹掉一些可能暴露你痕跡的事情。”打一棒子給個甜棗，沈重華看著麵上已經蒼老的老鬼，語氣平穩：“我問你的問題隻會是跟沈家有關係的，就算是為了你自己繼續活下去，你也應該幫助我，讓沈家一直平靜下去。”

    老鬼沉默了片刻：“我想不出來沈小琴這樣的人居然能生出你這樣的女兒來，我在這裏這麽多年，他就從來沒有發現一絲端倪。”

    沈小琴這樣一個女性化的名字卻是胖乎乎的沈老爺的名諱，據說當初沈老夫人擔心兒子養不活，特意起了這樣一個名字，十歲以前沈老爺都是被當成女孩子來養的。

    老鬼感歎完畢，收起了手裏的竹葉青，把酒壇子封好了珍重的藏在床底下，然後找出自己的劣質酒，無比陶醉的喝著：“這麽好的酒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喝到了，若是養刁了嘴吧，以後還怎麽過日子，畢竟我可沒有那麽多錢來品味好酒。”

    “隻要你願意，我隨時可以從父親的酒窖裏麵帶出來。”沈重華不以為意，沈老爺不是個能喝酒的人，但是他喜歡收藏各種好酒，其中有很多早就已經被沈重華暗中給摸了出來，反正那老頭子壓根不會察覺。

    老鬼搖搖頭，目光迷離：“還是算了，好酒，我曾經享受過的，現在我更習慣這種便宜的酒，一口下去火辣辣的，燒的好像腸子都要著火，不過小姐願意送好酒過來，我自然也不反對。”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一個人能改變自己錦衣玉食的生活，混跡在最底層的小人物裏麵過著如此清貧的生活，而且一過就是十幾二十年，這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情，沈重華對這個老家夥升起幾絲敬意來：“我來，是想問一下，前幾日沈家牆壁上出現的那些東西，你可曾聽說過？”

    雖然沈老爺下了禁口令，但是沈重華明白，這些事情就算瞞過了所有人，也絕對無法瞞得過老鬼那雙渾濁的老眼和早就已經無精打采的耳朵的，這個人天生就是玩消息的，對這些事情上麵有著天生的敏感。

    老鬼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歎了口氣：“二十年前，在北邊一個小城鎮裏麵也曾經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不過那一次不是江湖世家，而是一個已經告老還鄉的朝廷命官家裏。也是夜裏的時候被人印上了各種姿態的血紅色人物，當時那位老爺很是憤怒，叫人洗涮了牆壁之後，把當天夜裏值夜的幾個下人全部重則一頓趕出門去。”

    沈重華聽得很認真，就在這個時候，老鬼忽然抬起頭來補充了一句：“哦，對了，巧的很，那戶人家也是姓沈的。”

    沈重華心裏忽然泛起一種微妙的感覺，時隔二十年，一個廟堂官員，一個江湖世家，同樣都是姓沈的，同樣被人印上了血紅色的人物，這兩者之間莫非有什麽關聯不成？

    “可是，從第二天開始，那家裏便逐漸地有人死去，死去的姿勢跟之前牆壁上的模樣別無二致，很快地就引起了很大的恐慌。”老鬼又喝了一大口酒，抹抹嘴巴，眯縫起了渾濁的眼睛：“當時事情在當地鬧得很大，那麽多條人命毫無疑問是會驚動官府的，但是隨著辦案的官差也跟著出現莫名其妙的死亡情況之後，逐漸的就沒有人敢於摻和這件事情了，那戶人家匆匆忙忙的搬離了舊宅，不知道去了哪裏，那件事情才算是慢慢的隨著時間被人淡忘了。”

    可是沒有想到，二十年以後，在另外一戶沈家裏麵，居然再次出現了這樣血紅色不詳的印記，而且已經開始有人死亡了，不知道這一次，是不是也會逼得沈家搬離此處？

    老鬼表示很憂慮，他已經在這個地方住的習慣了，不願意再到處亂跑，況且，就算沈家人要走，也不會帶上他一個又老又沒用的門房的。

    “你說，會不會是那個曾經對以前沈家下手的人查到現在的沈家跟以前那一個有什麽關係，所以繼續那件事情的？”沈重華想到一個可能性，當初那個沈家究竟搬到了什麽地方，大概除了他們自己，誰也不清楚，那麽說不定眼下這個沈家跟當初那一個有什麽關係也不一定，可是江湖上沈家再好幾代之前就已經存在了，還曾經聲名顯赫過，跟那個家族應該扯不到一處去才對。

    老鬼對此不置可否，他隻是包打聽，並不擅長分析。

    沈重華鄭重道了謝，為了避免別人發現老鬼的真實身份，她每次來去都特別的謹慎，絕對不肯被人發現她曾經來過這樣一個不起眼的門房這裏。

    離開的時候，她給老鬼留下了一些銀子，這個老人可能活不了很長時間，就算沒有人殺他，他的身體也已經不是特別好了，喜歡美酒美人是嗎？隻要是錢能辦到的事情，那就不算是事情，也算是給這位老人稍微的一點報答。

    老鬼沒有拒絕，他沉默的收起了銀子，看著沈重華身形如同鬼魅一般消失，渾濁的眼睛裏麵閃過一道亮光，仰起腦袋來狠狠地灌了一口酒，對著外麵晴朗的天空狠狠的揮著拳頭：“賊老天，老子跟你打賭，沈小琴那老賊絕對生不出這樣的女兒來！”他打了個酒嗝，迷迷糊糊的爬上床，嘴裏還哼著小調。

    睡著之前他還在想著，明天要去附近最著名的閱花樓去轉轉，據說那裏的美人特別的多，眼下有了銀子，誰還樂意去抱著年老色衰的；老女人尋歡作樂。

    空了的酒壇子軲轆轆在地上滾動，老鬼已然打起了呼嚕，嘴巴裏麵迷迷糊糊的嘟囔著：“……沈老賊，你這無恥的東西……報應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