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幽寒小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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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麽一說,我也低頭仔細看,發現大石頭下麵也是石頭,有些凹陷,在凹陷中鋪滿了灰塵,但是也裸露出了一些銘刻的字跡。
這些自己是用尖銳的東西,刻畫上去的,有些潦草,深淺不一。
不過脈輪上有這麽多字跡,說明有人先一步找到了這個地方。
我不淡定了,等了半個月,千萬不能出現差池呀,不然就全白費了。
貓叔一口氣吹散了塵土,那些塵封已久的字跡,全都重見天日了。
但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貓叔和秋心全都扭頭盯著我,而我渾身上下已經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因為這些字跡是我父親,秦忠義留下的。
上麵說:此地脈凶狠,陰煞諸多,特尋覓脈輪,寫上警示,望後來高能,一除後患,不然村中百姓便會遭殃。——湘西趕屍公,秦忠義留。
我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原來我父親,不但叫水伯他們擺下了四象雕塑,還特意找到了脈輪,盼望後來的高手,能解決掉這個大患。
貓叔歎息一聲:“一飲一啄,自有定數。你父親命人擺下的四象雕塑拯救了咱們,而咱們又要擺平他沒有擺平的陰龍地脈。”
我暗地裏對自己說,難道冥冥中,這是父親留給我的考驗嗎?
秋心問了一句:”脈輪就是這巴掌大的一片地方嗎?”
貓叔點頭:“就是這裏,不過要作法,引出蘊藏在其中的陰煞之氣,這樣一來,秦明才能煉製幽寒小鬼。”
看我陷入了沉思,貓叔對我講:“你父親吉人自有天相,別瞎擔心了,咱們還是抓緊時間為好。”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竹筒,我以為是雞血狗血,誰知倒出來卻是三顆黑乎乎的東西,都有兵乓球那麽大。
我問這是什麽玩意兒,貓叔說黑狗屎,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我差點兒吐了,秋心也捏起了鼻子。
貓叔衝我們冷笑:“黑狗屎是破除陰煞之氣的良藥,隻要經過我一番引導,就能把這個脈輪打開。”
說完,他開始念誦咒語:“陰煞陰泉,邪祟無邊,蘊藏龍脈,禍害連天,吾奉三清祖師赦令,洞破脈輪,接引煞氣。”
猛地一跺腳,三顆黑狗屎竟然自行炸開,一股狗屎味頓時彌漫開來,可緊接著被我父親刻字的那個凹陷處,忽然一顫,我以為是地震了,誰承想,哢嚓一下,竟然裂開了一道黑黢黢的口子。
嗤!
一道黑色的氣浪就激射出來,就跟鍋爐房冒的水蒸氣一個動靜,但這可是陰煞之氣,如果沾染身上,那是要死人的。
貓叔趕緊後退,急聲道:“速速煉製,不能叫這陰煞之氣飄下山。”
我心領神會,趕緊掏出了魂甕,念誦咒語之後,從中射出了一道綠光,綠光凝聚之後,赫然是一條蜿蜒的碧綠小蛇。
我咬破了舌尖,噴在小蛇身上,綠光頓時高漲,而我一掐劍指,說了句:“去!”
這小蛇像一陣風般就飄到了脈輪上方,正好衝在了陰煞之氣上麵。
耳輪中就聽小蛇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叫,條件反射般就想彈開,它根本受不了這種折磨。
但是想要由妖變成鬼,就得經得住痛苦,受得了磨難,我大吼一聲:“蛇靈,堅持住,我馬上就要煉化你了,你隻要堅持五分鍾,後麵的就好說了。”
小蛇身子一僵,猛地仰頭嘶叫,不躲不閃,十分堅定的樣子。
我心頭大喜,趕緊從懷中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東西,其中有一跟柳條,一杯神水,還有大把的五彩紙錢。
這時候從脈輪中湧現出的煞氣更多,也更凶猛了,可是小蛇依舊在死死支撐,它就跟被強力水龍頭衝起來的小鳥般,跌跌撞撞,隨時都會出危險。
我不能再等了,用柳條沾了神水,然後‘啪’的一聲抽打在小蛇身上,而衝向它的陰煞之氣,就跟突然找到了一個宣泄口般,瘋狂往身體裏灌。
小蛇終於忍不住慘叫起來,我甚至看到那雙蛇眼裏寫滿了痛苦的神色,說實話,我知道這個過程非常痛苦,也挺心疼的,但如果不叫陰煞之氣衝入它的身體,那它永遠是妖怪,入不了鬼道。
慢慢的,小蛇慘叫聲越來越尖銳,而我抽打的頻率也越來越高,貓叔唰唰轉著鐵球,神色緊張,小紅更是不動如山,至於秋心已經別過了頭,她看不了這個。
大約過了兩三分鍾,蛇靈的的身體開始由碧綠轉向漆黑,猶豫陰煞之氣也是這個顏色,所以兩者逐漸融為了一體。
又過了一分鍾左右,小蛇已經不在慘叫,而是慢慢的遊弋在陰煞之氣中,就跟一條魚差不多。
我心中大定,知道最難的一關已經過去了,蛇靈正在向鬼道過度。
這時候我點燃了紙錢,口中念誦著超度咒語,我已經開始把蛇靈當成厲鬼了。
然而從脈輪中噴射出來的陰煞之氣越來越凶猛,似乎無窮無盡一般,遊弋其中的黑色小蛇開始慢慢化作一片煙霧。
貓叔瞳孔一縮,說:“怎麽回事,要魂飛魄散嗎?”
我道:“不是,它要重新化形了。”
秋心扭過頭,大叫:“蛇靈加油,你是最棒的。”
我額頭出現了三道豎線,你說你跟著添什麽亂?
等燒完了五彩紙錢,我盤膝坐在了地上,盯著蛇靈化作的黑色煙霧,念誦道:“皇虛太清,幽冥寒冰,鬼妖難辨,陌路獨行,吾奉八方鬼王赦令,滅妖邪之念,入鬼怪之所!”
我吭哧咬破舌尖,又是一口血霧噴在了蛇靈化作的黑色煙霧中。
我的耳邊忽然多出了一個聲音:“主人,謝謝你。”
唔——
淒冷的山風驟然掀起,一時間飛沙走石,叫人睜不開眼睛,隨著陰煞之氣的加劇,那團黑色煙霧逐漸也跟著上下飄蕩起來,之後竟一點點的收縮,凝聚。
蛇靈是從陰煞之氣中重生的,所以凝聚的身體也是從陰煞之氣中一點點升起來。
我看到了一個女人的頭出現了,緊接著是身軀,雙腿,最後一個完整的人類形體懸浮於半空。
陰煞之氣還在噴射,而我和貓叔秋心已經看呆了。
因為蛇靈所凝聚的女子,還隻是一個輪廓,沒有具體的五官,也沒有任何生氣。
“它要吸納陰煞之氣,塑造自己的鬼身,這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我說道。
貓叔道:“那就在這裏等著吧。”
這一等就是五個小時,夜晚山中更冷,但頭頂星光璀璨,而蛇靈的外貌也豐富起來,身體外麵還出現了一套黑色的長裙。
這衣服也是靈魂之力幻化的,跟小紅的盔甲戰刀一個樣。
又過去一個小時,陰煞之氣逐漸衰弱下去,蛇靈就跟踩著一朵黑雲般,靜立不動。
這蕭索的深山,蕭索的月光,外加一個蕭索的蛇靈。
這個畫麵很蛋疼,但在我心中卻非常完美。
噗嗤!
陰龍地脈中的陰煞之氣終於枯竭了,蛇靈飄然落地,她身材消瘦細長,頭戴鳳冠,一張臉冷豔高貴,毫無表情,眼角眉梢帶著千層煞氣,身前身後那是百步的威風
她拖著長裙一步步向我走來,我就感覺一股寒氣撲在了身上,凍得我直打哆嗦,我心裏講話,離著好幾米都能感覺到她身上的陰煞之力,奶奶的,果真大殺器啊。
“主人,您費心了。”蛇靈來到近前,躬身說道。
那股子陰煞之氣撲在我臉上,我差點兒就窒息了。
我趕緊倒退兩步:“你先把身上的陰煞之氣收收,我頂不住。”
蛇靈一愣,然後尷尬的說:“不好意思主人,我剛剛成型,對這個身體還不怎麽熟悉。請給我一段時間。”
我無奈了,心說好吧。
貓叔和秋心看到這一幕,又驚又喜。
秋心跑過來,有點小害怕的說:”蛇靈姐姐,你還認識我嗎?”
蛇靈一看秋心,連忙倒退兩步:“小姑娘你太厲害,不能離我這麽近,我會死的。”
花擦!
要不要這麽完蛋,人家隻是靠近你一些,你就嚇成這個樣子。
秋心也瞪大了雙眼:“我又不是美少女戰士,哪有這麽厲害?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我打不過你。”
蛇靈冰冷的麵孔上閃過一絲忌憚:“可你的腦袋裏......”
我頓時明白了怎麽回事,秋心腦袋裏有一股能量,蛇靈懼怕的是這股能量。
我趕緊道:”好了,今天你鬼身剛成,需要休息,現在天色也晚了,我們也該回家了。”
蛇靈點頭稱是,既溫順又冷傲。
我看著脈輪的位置,心裏講話:“父親,陰龍地脈毀了,白寨村的鄉親安全了。”
隨後我收斂了情緒,把蛇靈收入了魂甕。
可貓叔突然說了句:“蛇靈什麽意思,秋心的腦袋怎麽了?”
嘿,這老東西還揣著明白裝糊塗,我還想問你呢。關於秋心身上的秘密,你知道的不比我多嗎?
看我不理他,貓叔就問秋心,而秋心一臉無辜的樣子,說:“我也不知道啊,不過鬼話連篇,誰知道她說的什麽意思呢?”
貓叔一臉便秘狀,沒後文了。
然而下山的路上,秋心卻悄悄的問我,她腦袋是怎麽回事。
你瞧這丫頭,總是鬼精鬼精的,表麵上不在乎,其實心裏有著小算盤,她就是為了糊弄貓叔,或許她也怕貓叔擔心。
這麽看來,貓叔好像真不知道秋心的秘密呢,這事兒更複雜了。
所以我笑了笑,說你的腦袋怎麽回事,我怎麽會知道呢,又沒長在我脖子上。
秋心擰了我胳膊一下,罵了句討厭不要臉,再理你我是小狗之類的話,就再也不鳥我了。
下山之後,水伯就在大冷的院子裏等我們,臉都凍白了。
看到我們直接炸了鍋:“我說你們怎麽去了這麽久,身上的傷勢剛好,非得再折騰出病是不?”
水伯是外冷內熱的人,聽了這些話,我心裏暖烘烘的,就跟烤上了蜂窩煤爐子。他越是這樣,我心裏越是愧疚,因為我並沒有告訴他,進金雞頭山去煉製幽寒小鬼。
還是貓叔激靈:“水伯,你別上火,我們去雞頭山辦了一件大事,那該死的陰龍地脈再也不會作惡了。”
水伯很驚訝:“啥意思?”
“走走走,進去說,這裏這麽冷,簡直受不了。”
貓叔咋咋呼呼,叫大夥兒先進屋。
進屋之後,熱氣撲麵而來,幾口熱茶下肚,渾身都通透了。
水伯不斷追問陰龍地脈的事情,貓叔隨便扯了一個謊,說陰龍地脈被除掉了,白村寨沒有危險了。
水伯的臉色由陰專晴,說貓叔真是能耐人,當初因為陰煞之氣,搞的全村小孩子不安寧,他可是知道的,現在陰煞之氣沒了,風水好了,人們都能安生的過日子。
水伯先是給我們檢查了一下身體,然後又開始熱飯,等吃過晚飯之後,大家閑聊,貓叔猶豫了半天說了一句:“水伯,等出了正月,我們就要走了。”
水伯端茶的手一僵,然後擠出一個笑:“哪有不散的宴席,走了好,該忙就忙去。”
水伯裝的不在乎,可我知道,他心裏有不舍。
所以緊接著就問,下一步準備去哪兒?
貓叔道:“先去湖北,收了這麽多古董,先換倆錢花,然後就直奔河南了。”
水伯道:“你們都是高人,跟我們平頭老百姓不一樣,不過我能碰到你們也是緣分,尤其是秦明,他跟他父親都是好人呀。”
我心裏就更慚愧了,故意岔開了這個話題,說:“水伯,我爸走的時候,說沒說,他趕的是誰?”
水伯挑起了眉頭:“你是說屍體是誰?”
“對對對,就是屍體。”我道:“據我所知,我爸趕屍去了河北,但南方和北方的規矩不一樣,咱們湘西流行趕屍,可人家北方就不見得了。所以說,這個死者肯定故事。我現在找不到關於我爸的線索,所以隻能在死者身上下功夫了。”
水伯沉思了一會兒,說:“要說那具屍體真把我嚇了個好歹,別看過去了十年,但我一點兒沒忘,不過你爸根本沒提屍體的事,我隻知道那屍體罩著黑布,是男性。”
我嘬著牙花子,看來這條路也走不通了。
但我不怪水伯,換做我趕屍,也不可能把屍體的身份告訴別人。
可就在這個當口,水伯突然說了一句話:“對了,你一提屍體我想起一件事,還記得我跟你爸怎麽認識的嗎?”
我點點頭:“你們被青狐紅煞襲擊,危難時我爸出手相救,但是晚上沒吃村子裏的酒席,獨自一人進了山,你偷偷的跟著他才發現他是一名趕屍匠,也被喜神嚇了一跳。”
水伯道:“沒錯,但是等你爸離開後,我在雞頭山撿了一件東西,這東西應該是屍體的隨身物品,這十年來,我一直收著,沒敢仍,你等著,我這就給你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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