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天氣太過異常，源城的氣溫罕見地低到了零度。

    米芊芊在韓笙那裏呆了一天。第二天就被悄悄轉回了醫院。

    一整個晚上，米芊芊都聽到窗戶上傳來噠噠噠的聲音。

    最近本來就睡得淺，這樣一吵，她就感覺有電鑽在耳邊響一樣。格外煩躁。

    她走出病房。沒有目的地沿著走廊走著。

    沒想到會看到韓笙。

    他什麽時候來的？

    米芊芊本想開口叫他，但是看到他正和她的主治醫生低頭談論著什麽，擰著眉。表情嚴肅。

    便沒有開口。而是往原來的路走了回去。

    米芊芊給方宇打了個電話，問韓笙在哪裏。

    “韓總在家休息了，米小姐有事的話還是明天說吧。”方宇是這麽回答的，一如之前幾次。

    冷硬的語氣。現在聽到倒是過於刻意了。

    米芊芊應了一聲。掛了電話。

    看著窗外的漆黑發了一會兒呆，躺回了床上，心情有些複雜。

    第二天早上。她還在昏沉中時。隱約聽到了窗外傳來的各種興奮地呼喚聲。

    米芊芊起床一看，窗外朦朦朧的一片，窗戶上偶爾傳來敲打的聲音，好像還在下雨。

    她不是沒經曆過零下的溫度，但是依舊有些受不了源城這濕冷的天氣。

    裹得嚴嚴實實來到窗邊，往下一看，竟看到醫院裏小孩和大人都興奮地蹲在，或者不停拍照。

    夏鷗走了進來，見了她在觀望，說道，“外麵下雪呢，不去看看？”

    夏鷗是新來照顧她的護士，沉默寡言，但是卻很細心。

    米芊芊一楞，源城會下雪？

    而且，她也沒看到雪花的影子啊。

    怔愣中，一粒冰冷的小點打在了她的側臉上，掉在了地上。

    她彎身去看，是一顆綠豆大的冰粒，正迅速融化著，不過幾秒鍾，就隻看到地上一塊濕潤而已。

    原來昨晚不是下雨呢……

    米芊芊吃了藥後，看了眼窗外，跟夏鷗打了聲招呼，便要溜出去。

    這個時候回到湛鑫苑，正好在樓下站了不少人。

    都是因為這場冰粒子而激動興奮的人。

    她一眼就看到了小奕和小爾的身影，連忙走了過去。

    小爾雙手捧著一個小小的晶瑩的圓球，笑得咧開了嘴，小奕手裏還在團著另一個冰球，看樣子是想做個小冰人。

    米芊芊有些無奈，卻笑得開懷，“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玩這個了？”

    以前在國外下大雪，也沒見他們這麽愛玩。

    她的聲音忽然響起，小奕和小爾一同看來，而後驚喜地跑了過來。

    “媽咪！”

    本來被冰渣子吸引下來的人，剛才開始就注意到了那對雙胞胎兄弟，萌萌的樣子也進了不少人的手機。

    此時看到隻露出半張臉的孩子的母親時，莫不是投去了羨慕的目光。

    “下雪了！”不知道誰先叫了一聲，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天空。

    果然，紛紛揚揚的雪花代替了透明晶瑩的霰，從空中飄灑而下。

    怪不得他們這麽瘋狂，地處南方的源城已經百來年沒有下過雪了。

    米芊芊呆呆仰著頭，眼眸裏有晶瑩在閃爍。

    很多年前，她還在慕家的時候，也有過這麽冷的天，但是那時並沒有下雪。

    她曾鬱悶地鑽進慕子深的懷裏，歎著氣很哀怨，“果然，源城不會下雪的。”

    可是慕子深卻勾了勾唇，看向窗外，低聲道，“總會下的。”

    “我才不信呢，今年都是罕見的低溫了，可是還是沒下。”她嘟囔著。

    “要是下了呢？”他戳了戳她鼓起的腮邊。

    “那深哥哥就跟我結婚吧！”她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條縫。

    那時候她覺得，她的深哥哥不會跟她結婚，就像源城不會下雪一樣。

    可是現在……源城下雪了，慕子深要跟別人結婚了。

    耳邊拍照的哢擦聲讓米芊芊回過神來。

    她拿出手機讓沈玉給她和孩子拍了一張，怕孩子凍著便想帶他們回公寓。

    隻是小爾眼巴巴看著她，不願回去，連小奕也興奮得臉上泛紅，她便心軟了。

    海城別墅，慕子深從樓上下來，不意外在客廳裏看到阮擎和安玉恒。

    昨晚一起喝了幾杯，他們就在別墅裏住下了。

    “阿深，我說你就是自找罪受。”安玉恒瞥了慕子深一眼，語氣微僵。

    昨晚他恐怕沒少受罪吧。

    盡管如此，現在也在他臉上找不到絲毫不適。

    阮擎沒多話，隻是低頭用餐，對於情根深種的男人，旁人說什麽都是沒用的。

    就像他家裏那老父親。

    慕子深恍若沒聽到，看了眼窗外，聲音有些沙啞，“下霰？”

    許管家馬上回道，“是的，昨晚開始下了，都說下霰之後會下雪，還不知道是不是……”

    話還沒說完，窗外忽然飄起了白色的雪花。

    慕子深忽然離開了餐桌，走出了客廳。

    “臥槽，真的下雪了？”家在北方的阮擎都忍不住驚訝了。

    不是驚訝下雪，而是驚訝源城下雪。

    安玉恒沉默著，隨著他們走出客廳。

    慕子深有些失神，站在洋洋灑灑的雪花之中。

    安玉恒站在他身後不遠處，低垂的臉寫著一絲恍然。

    他差點忘記了，曾經的米芊芊也像個公主一樣，被他們捧在手心裏。

    那天的溫度好像和今天差不多，但是卻沒有下雪。

    他和小凡走進慕家的時候，正好聽到兩人的對話從下雪扯到結婚的事。

    他那時候聽到隻是懷著調侃的心情開口，“你們這是私定終生呢？”

    “恒哥哥，這是打賭！打賭！”米芊芊強調著，急得有些跳腳。

    “不行！”這是慕凡的反應。

    小小年紀的慕凡幾乎是和米芊芊一同長大的，對她還很依賴。

    “小凡？什麽不行？”米芊芊一頭霧水。

    卻見慕凡傲嬌地抬著下頜，走到她身前，“舅舅太老了，姐姐是我的。”

    這句話對於不苟言笑的慕子深也真是夠刺激了。

    他當即冷下臉，聲音也降了八度，“再說一遍？”

    慕凡假裝咳嗽，卻躲在了米芊芊背後。

    米芊芊笑得喘不過氣，跑到了安玉恒身邊，“恒哥哥，還是你正常一些。”

    “小丫頭片子，你才知道慕家沒有正常人？”彼時安玉恒對米芊芊也如同溫柔的兄長一般。

    米芊芊的笑容好像摻了蜜。

    慕子深卻隻是寵溺地站在她身後。

    那時候安玉恒覺得，這兩個人始終會在一起的。

    所以，五年前的變故發生時，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慕子深的痛苦，也更加憎恨米芊芊。

    “這雪也忒小……你們還要繼續在這裏站著嗎？”阮擎朝兩個男人開口，有些不理解他們的行為。

    “進去吧。”安玉恒首先轉身。

    慕子深卻一動不動站在院子中，發上肩上，甚至卷長的睫毛上都墜落著細小的雪花。

    僅僅幾秒鍾的時間，又融化掉。

    這場雪隻持續了半個小時，地上白色的雪花已經融化消失，好像剛才的一切都隻是夢幻一場。

    對於源城這場雪，微博上已經刷爆了。

    早餐已經涼了，許管家讓人重新弄了一份。

    阮擎拿著手機，習慣性發一條微博。

    家裏的太後是微博控，他想要安安靜靜在源城呆著，最好的辦法就是每天更新一條微博，把自己健康積極向上的一麵展現給她看。

    “咦……”他忽然發出一聲驚訝聲，隨後看向慕子深，緩緩開口，“果然人長得好看就是硬道理，你家芊芊又上微博熱門話題了。”

    其實是關於源城下雪的話題，隻是配圖剛好有米芊芊和兩個孩子。

    米芊芊的圍巾擋住了半張臉，但是他一眼就認出來了，更何況身前還有那對養眼的雙胞胎。

    手機放到慕子深麵前，阮擎刻意放大了那張圖給他看，“阿深，你個大男人，別耍性子了，愛她就把她追回來吧！不愛就別管她的事，一刀兩斷！”

    阮擎還想跟他講大道理，但是卻聽到他嘴裏溢出一個字，“好。”

    “好什麽？”阮擎一楞，那到底是愛還是不愛？

    慕子深卻沒有給他答案，披上外套走了出去。

    湛鑫苑。

    沈玉給孩子換衣服，米芊芊靠在客廳沙發上難受地閉著眼睛，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小奕先換好了衣服，小跑著走出房間。

    看到自家媽咪睡著了，便爬上了沙發。

    米芊芊帽子有些鬆動，小奕看到，便伸長手想去幫她重新戴好。

    由於靜電，帽子上沾了不少發絲。

    他認真地將頭發取下，攥在手裏，好像發現掉的頭發太多，他又伸手去摸了摸米芊芊散落的頭發。

    明明沒有用力，他的手上卻還是纏繞著一縷頭發。

    他有些害怕，媽咪的頭發怎麽了？

    他不敢再碰，耳邊聽到小爾跑出來的聲音，連忙將帽子給米芊芊重新戴了上去。

    “媽咪！小爾換好衣服了！”小爾的聲音傳來。

    “噓……”小奕朝小爾比了個手勢，“媽咪睡著了。”

    可是米芊芊已經幽幽睜開了眼睛，“都換好了嗎？那今天媽咪送你們去學校？”

    “好耶！”小爾一把撲過來，還是一如既往地膩人。

    小奕有心事，有些魂不守舍的。

    “小奕，怎麽了？”

    “媽咪，我害怕。”小奕眨著眼睛，忽然就掉下了眼淚，讓米芊芊心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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