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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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榮見女兒總算被抬上了肩輿,麵色稍緩,剛要催促婆子們從速將夏芫抬出大隱寺,林外忽急步走來幾個麵白無須的宮人,德榮抬頭一看,立即認出領頭那個正是在皇上身邊伺候的米公公。

    米公公神色很是惶急,進林後先四處找尋康平的身影,後見康平好端端地站在德榮等人身旁,不像受了傷的樣子,這才大鬆了口氣。

    “世子。”米公公給德榮等人請完安,徑直對藺效道:“皇上方才聽聞寺中之事,驚怒交加,急命張副將點了兩百名北衙禁軍趕來給幾位公主護駕,現一眾將領已在寺門外候著了。皇上還命咱家給世子帶了口諭,說請世子務必親自護送幾位公主回府。”

    藺效垂下眸子,點頭應是。

    德榮聽了這話,忙在一旁急聲催促道:“惟謹,阿芫看著實在不好,莫再耽擱了。”

    康平也嚷:“十一哥!”

    藺效未再猶豫,對常嶸不動聲色地使了個眼色,隨後便走至德榮身旁,令那幾名仆婦抬好肩輿,自送德榮等人回府。

    常嶸會意,看沁瑤一眼,跟魏波等人留在原地,未跟隨藺效一同出去。

    過不一會,長安府一眾官兵趕至,捆了寺中一幹人等,又將諾大一個大隱寺裏裏外外搜查了個遍。

    緣覺方丈雖有皇上賞賜的“聖僧”佛珠護體,但因今日之事牽涉到了幾位皇室公主和郡主,遂也連同寺中其他和尚一道被官兵押至長安府收監。

    王尚書府、寧遠侯府、尚書令府、靳國公府也都陸陸續續來人了,來人大多數是諸女的父兄,見了眼前的情形,無不心驚肉跳,或斥罵背後之人太過歹毒,或攬了自家閨女唏噓感歎,或遷怒寺中和尚,更有揚言說要將大隱寺就此一把火燒了的。

    王應寧等人雖然大多都飽讀詩書,但像今日這等近距離的刀光劍影,真真切切是頭一回領受,此時見了父兄,隻覺得萬般委屈都齊齊湧上心頭,不免又狠狠地哭了一回,一時間桃花林裏滿是嗚咽抽泣之聲。

    等到一眾人等察看完匪徒屍首,質問完緣覺方丈,領了各自的女兒離開桃花林,已經半個時辰過去了。

    轉眼間林中便隻剩沁瑤和常嶸等人,並一個心有餘悸的采蘋。

    沁瑤吃力地撫著肩膀起了身,顧不得整理弄髒的褥裙,喚采蘋道:“莫哭了,咱們也走罷。”

    采蘋如夢初醒,慌忙起身攙了沁瑤,帶著哭意道:“小姐,你受傷了,可還能行走?要不要我喚魯大過來幫忙?”

    沁瑤今日出門,不過帶了采蘋並一個趕車的魯大,既沒有呼前擁後的一幹仆從,也騰不出多餘的人手前去知會父兄,聽到采蘋這麽說,隻苦笑搖頭道:“傷在肩膀,又未傷在腿上,如何走不得路?莫矯情了,咱們先回去再說。”

    主仆二人慢慢往林外走,身後常嶸突然出聲喚道:“瞿小姐請留步。”

    沁瑤訝然回頭,常嶸大步走近道:“我幾位同伴已去準備肩輿了,瞿小姐雖然傷在肩膀,行走時難免顛簸,若牽動到筋骨就不好了,還是讓我等送你出寺吧。”他說話的時候臉上沒什麽表情,語氣倒算得客氣。

    他話未說完,魏波等人就不知從哪抬了一架肩輿過來,悄無聲息地放在沁瑤跟前,請她落座。

    采蘋目瞪口呆,沁瑤卻早已跟常嶸等人打過多次交道,知道他們素來曆練有方,無論應變能力,還是辦事效率,都遠遠勝過常人,能在短短時間內做出這等安排一點也不奇怪。

    她不自在地輕咳一聲,肩膀實在疼得厲害,一味的拿腔作勢對自己顯然沒有好處,略沉吟了一會,便對常嶸等人道了聲謝,扶著采蘋的手上了肩輿。

    魏波等人穩穩當當抬起肩輿便往外走。沁瑤坐在肩輿上,隻覺得猶如行走在平地,一絲顛簸都感覺不到,不免對魏波等人深不可測的內功又添幾分敬畏。

    到了寺門口,常嶸令魯大下車,欲親自執了繩為沁瑤趕路,沁瑤忙出聲製止道:“常護衛,我的傷沒有那麽嚴重,不必這麽麻煩,我們自行回府便是。”

    常嶸道:“我們隻是依照世子的吩咐行事,瞿小姐莫要推辭。”

    “真的不必了。”沁瑤再三婉拒,若父母驟然見到趕車的人換成了一個麵生的年輕後生,不起疑心才怪。

    常嶸見沁瑤異常堅定,隻得作罷,待瞿府馬車往前走出去老遠了,才悄悄地同魏波等人跟在其後,一路隨行。

    回到家裏,瞿陳氏還未得到消息,因天氣難得地和暖,正跟家中仆婦在花廳前麵的小花園裏邊說話邊做繡活。

    見沁瑤白著臉地扶著采蘋進來,瞿陳氏麵色一變,急忙上前迎道:“怎麽了這是?傷到哪了?”

    自從女兒跟隨清虛子學本事,已經很多年沒受過這樣的外傷了。

    “小姐受傷了。”采蘋哭喪著臉,將今日大隱寺之事大致說了。

    瞿陳氏目瞪口呆:“光天化日之下,怎會有這等事?這些人還有沒有王法了?”強壓著驚怒,一疊聲地喚人去請大夫,又忙命人給瞿恩澤和瞿子譽送信。

    回了臥房,沁瑤任母親帶著人忙前忙後,微微側著頭細想今日之事,可惜想了一會,肩上的疼痛便擾亂了她的思緒,隻得撒嬌似的對瞿陳氏直嚷道:“阿娘,大夫怎麽還不來?”

    “來了來了。”瞿陳氏身邊的耶律大娘領了位身著官服的小老頭進來,卻是一位須發皆白的太醫。

    沁瑤和瞿陳氏麵麵相覷,瞿家的等級可夠不上請宮裏的禦醫,而且照這位太醫的品服來看,多半還是太醫院的案首。

    “這是怎麽回事?”瞿陳氏一臉疑惑。

    “這位是太醫院的餘太醫。”耶律大娘與有榮焉道,“說是特奉了德榮公主的命令,來給咱們小姐診治的。”

    餘太醫?瞿陳氏一怔,極力在腦中思索,過了一會眼睛一亮,莫不是那位善治骨傷,曾給先皇續骨成功的餘若水?

    “哎呀呀。”瞿陳氏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忙起身對餘若水行了個大禮,謙恭地笑道:“難為公主殿下掛心,久仰餘太醫大名,快快請進。”對耶律大娘使了個眼色,令她速速去準備酬金。

    考慮到餘若水年逾古稀,女兒倒也不必如何避嫌,隻拿一方絲帕覆在沁瑤臉上,便要她露出傷口給餘大夫看。

    餘若水直說不必,隔著衣裳捏了捏沁瑤的傷口,令沁瑤試探著做了幾個動作,便道:“幸得小姐平日筋骨結實,骨頭並未折損,隻傷了些皮肉,並受了點內傷,無妨,將養些日子便可恢複如初。”

    餘若水醫術精妙,既他這麽說,沁瑤想必沒有大礙,瞿陳氏放了心,忙堆著笑對餘若水連連致謝。

    餘若水又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瓷罐,對瞿陳氏道:“將此藥日日塗抹於傷處,不可中斷,不出半月,傷處便可大好。”

    瞿陳氏慎重地捧過瓷罐,又忙令耶律大娘奉上酬金,笑道:“些微薄禮,不承敬意。”

    餘若水直擺手:“我也是受人之托,若不是世——”話一出口,意識到自己失言,忙改口道:“若不是公主殿下殷勤囑咐,我也不能及時趕到府上來,小姐的傷雖不算重,卻最怕拖延,你們速速將藥給小姐用上,莫再耽擱了。”說完對瞿陳氏一拱手:“告辭。”

    瞿陳氏挽留不住,隻得令人將餘若水好生出府,自己則回到床旁給沁瑤上藥。

    沁瑤目光澄淨地拿起那個釉麵華美的白瓷罐細打量,良久,微微歎息一聲,置於一旁,閉上眼不再去看。

    韋國公府裏忙得人仰馬翻的。

    宮裏的太醫來了一撥又一撥,夏芫卻一直昏睡不醒。

    夏弘勝和德榮公主心急如焚,連皇上和怡妃都聽到了消息,不時派人過問,吳王更是親自從宮中趕來探視。

    康平跳上竄下,拽了一個太醫的領子便嚷:“你們一群人輪番看了這麽久,怎麽阿芫還不醒?你們全是飯桶,飯桶!”

    吳王心煩意亂地低喝道:“都這個時候了,你怎麽還盡顧著添亂?一邊去!”

    康平頭一回被哥哥這般疾言厲色地斥責,不由怔在原地,過了一會,撇撇嘴,走到正望著窗外出神的藺效身旁,晃著他的胳膊道:“十一哥,七哥他凶我。”

    藺效思緒早就不知道飄向了何處,對康平的話恍若未覺。

    康平甚覺無趣,支著下巴望向窗外道:“阿芫到底怎麽了嘛,這麽多太醫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呀!十一哥,你說阿芫會不會是受了什麽內傷?”

    這話似乎觸動了藺效,他收回目光,不答反問道:“眼下什麽時辰了?”

    康平直愣愣道:“都快未時了。十一哥,今日出了這麽多事,我午膳都未好好吃,都快餓死了。”

    藺效心不在焉,敷衍道:“要下人再給你弄點吃的。”目光仍望向窗外。

    這時有仆從匯報道:“世子,您身邊的護衛在外求見。”

    藺效眼睛一亮,轉身便往外走,到了廊下,果見常嶸等人正候著。

    常嶸一見藺效,便上前低聲匯報起來。

    聽完常嶸的話,藺效微鬆口氣,吩咐道:“一切依照從前,好好盯著,莫再出差錯。”

    常嶸領命而去。

    藺效回到房內時,臉色比方才和緩了許多,康平不免疑竇叢生,攬了藺效便要問個究竟,內室忽傳來德榮公主的質問聲:“餘若水呢?怎麽他身為案首,今日卻連人影都不見?”

    裏麵隱約有人陪著笑回道:“餘案首最近正告假,方才下官已著人去請了,不巧餘案首恰好出門給人診視,現已再派人去請了。”

    “一個太醫院的太醫,本該隨時候命,他倒好,竟敢私自給旁人診視,誰給他的膽子?”德榮又急又氣,令人立時將餘若水找來,一刻不許耽誤。

    吳王麵色也不好看,沉聲吩咐仆從道:“去查查餘若水給誰診病去了。”

    藺效攔住那名仆從,道:“不必了,餘若水給我的一位朋友診治去了,這會應該快過來了。”

    吳王一愣。

    裏麵德榮聽到藺效的話,一腔怒意頓時化為無奈,揚聲喚了藺效進去,拉著他歎氣道:“究竟什麽朋友讓你這般上心?阿芫眼看著不好,你快令餘若水莫再耽擱了,讓他速速過來給阿芫診治。”

    藺效寬慰道:“餘太醫已在趕來的路上,多半這會已快到了。”說著往床上一望,不知是不是錯覺,隻覺得夏芫的臉色似乎比方才又難看了幾分。

    夏荻自告奮勇道:“餘若水家住何處?我親自去請他!”

    這時有下人欣喜地在外通報道:“餘太醫來了!”

    眾人神情一鬆。

    餘太醫不緊不慢邁著小步子進到內室,先是環顧屋內一圈,又給駙馬和德榮等人行了禮,這才上前給夏芫診脈。

    良久,餘若水翻開夏芫眼皮看了看,沉吟一會,起身道:“郡主是受了驚嚇,心氣渙散,神不守舍,這才久睡不醒的。驚者平之,臣這便給郡主開藥,先服一劑試試。”

    說著若有所思地看一眼夏芫,起身到外室開方子。

    一碗濃濃的藥汁下去,夏芫終於悠悠醒轉,見德榮等人憂心如焚地圍在床旁,有氣無力道:“阿爺,阿娘。”

    德榮喜極而泣,摟了夏芫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又急喚了餘若水進來診視。

    餘若水看過之後,隻說讓夏芫靜養幾日,不要再受驚嚇,便可無虞了。

    康平見夏芫見好了,高興之餘,不免又恢複人來瘋的本質,跟夏荻等人說著說著,便比劃起今日大隱寺驚險的一幕來。

    “嘩啦啦一下子來了好多人,個個手裏都拿著刀,我上前就跟他們比劃,一下就放倒了一個!可惜他們人太多,我的雪奴紅奴又不在身邊,到後麵,我實在應付不了了,要不然怎麽會讓他們把阿芫擄走?”她繪聲繪色地描述一番,將沁瑤那一節徹底抹去不提。

    藺效又好氣又好笑,卻也不便出言糾正,隻得任由她天南地北地胡謅。

    “除了阿芫,這些匪徒可擄了其他小娘子?”吳王未親臨現場,又沒來得及了解事情的前因後果,此時見康平如此說,難免有些好奇。

    “不曾。”德榮尤有後怕地說道,“他們的目標自始自終隻有阿芫一人,記得當時靖海侯家的小娘子還曾跌倒在地,他們卻偏偏舍近求遠,一徑擄了阿芫欲要翻牆而去。謝天謝地,惟謹身邊的護衛及時趕到了,這才沒讓他們得逞。”

    說到這裏,德榮猛然想起什麽道:“那位太史令家的瞿小姐不知怎麽樣了?多虧她拖延了匪徒,否則阿芫還不知會落到什麽境地呢。”

    “瞿小姐?”夏荻錯愕道,“瞿小姐今日也去了嗎?”

    藺效聽在耳裏,目光如電地看向夏荻。

    康平不屑地撇撇嘴,剛要說話,床上的夏芫卻捂著帕子劇烈地咳嗽起來。

    “母親,我還是覺得有些氣悶。”好不容易平複了喘息,夏芫懨懨地拉著德榮的袖子道。

    餘人見狀,哪還記得什麽瞿小姐的事,忙又一疊聲令人去請餘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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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藺效今晚不當值,從韋國公府出來,便徑直回了瀾王府。

    思如齋裏溫姑早備妥了一切,一見藺效回來,便殷切地問:“郡主沒什麽大礙吧?”

    崔氏今日回府時弄出好大一番動靜,李嬤嬤等人又是請禦醫,又是抓方子,弄得瀾王府雞飛狗跳的,溫姑想不知道都難。

    藺效接了溫姑手中的茶,言簡意賅道:“現已醒來了。”

    溫姑欣慰地點點頭,世子因為擔憂郡主,在韋國公府逗留到這麽晚才回來,可見心裏有多看重郡主了。想來多半是常嶸這孩子想岔了,什麽瞿小姐曲小姐的,哪能跟仙女似的郡主相提並論呢?

    她想著不經意往簾外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一個神秘的笑,聽風和掃雪還在廂房等候吩咐呢,上回跟她們一提給世子做通房的事,她們便羞答答地應了,別提有多願意了。這些日子以來,也耳聽麵命地教了她們不少東西了,今晚難得世子回府歇息,一會便讓她們過來伺候世子。

    藺效腦中想著如何抽絲剝繭查明大隱寺的事,哪能注意到溫姑的小算盤?喝完茶,便進淨房洗漱。

    等他心事重重地從淨房出來,一抬頭,卻不妨發現床前怯怯地立著兩名仕女。

    二女如出一轍地隻著一件齊胸褥裙,袒!露著大片白花花的肩膀和胸!脯,麵色緋紅,目光羞怯卻又隱含旖旎。

    “聽風掃雪?”藺效先是震驚,旋即迅速地冷靜下來,壓著怒意問:“誰讓你們進來的?”

    二人齊齊上前給藺效行了各禮,柔聲道:“奴婢們奉溫嬤嬤之命伺候世子。”

    藺效語結,他早該想到,若不是經過溫姑的首肯,這兩個丫鬟怎敢不請自來?唉,他這個乳娘什麽都好,就是跟常嶸一樣,總喜歡自作主張。

    他這樣想著,冷聲對聽風和掃雪道:“我不用你們伺候,下去!讓溫嬤嬤進來,我有話要問她。”

    聽風和掃雪錯愕地互看一眼,臉上燒得就快著火了似的,世子竟然不讓她們服侍?難道是看不上她們的姿色?

    藺效見二女磨磨蹭蹭不動,麵色一沉,揚聲道:“聽不到我說話?”

    二女嚇得一激靈,忙慌慌張張行了個禮,退下了。

    過不一會,溫姑一臉錯愕地進來了,溫聲道:“是不是聽風掃雪伺候得不好?世子莫生氣,乳娘這便好好訓訓她們。”

    藺效皺眉道:“乳娘,今日之事隻此一回,往後再不許像今日這樣擅作主張。”

    溫故難得見藺效在自己麵前露出這般冷峻的表情,倒也不懼,隻思索著說道:“世子可是瞧不上聽風和掃雪的模樣?”按說兩人模樣也算百裏挑一的了,尤其是掃雪,膚色又白又潤,仿佛能掐得出水來似的,身姿更是難得的豐盈玲瓏,哪個男人見了會不喜歡呢?

    藺效見溫姑尤未明白他的意思,語氣加重道:“乳娘,您聽好了,我不喜歡這樣的事,尤其不喜歡身邊的人自以為是,隨意幹涉我的喜好,哪怕是您也不行,懂了嗎?”

    溫姑注意力卻隻放在藺效前一句話上,不喜歡這樣的事?她迷茫了,世子自三歲起,便由先皇欽點了幾位高人教習武藝,一路順風順水長大,連個傷風咳嗽都少見,身子骨是顯見的結實,難道竟有什麽隱疾不成?

    藺效見溫姑露出絕望的表情,知道她想岔了,陡然覺得一陣憋悶,煩躁道:“總之,您往後要是再敢胡亂安排人,來一個我發賣一個。”

    溫姑聽著這話,慢慢琢磨出一點味道來了,她挨著床沿坐下,笑著看著藺效道:“世子是個實心眼的好孩子,這會心裏有了人,便看不上其他庸脂俗粉了。也好,日後郡主進了門,你們小兩口心無旁騖,一心一意地過日子,再好沒有了。”

    藺效蹙眉:“郡主?什麽郡主?”

    溫姑臉色一變:“頤淑郡主啊!王爺和德榮公主不都有這個意思嗎?”

    藺效霍地起身道:“您別胡說了!根本沒有的事!”

    溫姑見藺效麵色裏有震驚,有不耐,獨獨沒有喜色,驟然明白過來,緩聲道:“郎君難道還惦記著那位瞿家的小娘子?”

    藺效一怔,臉直紅到脖子根,暗罵常嶸一句,默了一會,坦然道:“是,您說的沒錯,除了瞿小姐,我誰都瞧不上。乳娘,我累得很了,話既已經說明白了,請回房吧,我要睡了。”

    說完,徑自脫了鞋,直挺挺地躺到床上,閉上眼睛不再理溫姑。

    溫姑好一會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看這個情形,世子還真就打算娶那個瞿小姐了,可……郡主那邊到時候可怎麽交代?還有皇上和王爺那,就瞿小姐這麽個家世,皇上和王爺怎麽也不會點頭的。

    她憂心忡忡地出了會神,見藺效漸漸發出勻淨的呼吸,顯然已睡熟了,拿他無法,隻好展開錦被替他蓋上,輕手輕腳地離開。

    溫姑一走,藺效便睜開眼睛看著帳頂。

    羊角燈柔和的光線映射在簾幔上,眼前漸漸出現一個穿著褥裙的身影,嬌柔明媚的臉龐,澄澈的眸子,白皙秀氣的脖頸,再往下,便是她青澀動人的曲線

    藺效想著想著,呼吸漸漸變得有些不穩,身子也燥熱起來,他忙翻了個身,強行閉上眼,將心裏那個如野獸般蠢蠢欲動的念頭驅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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