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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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瑤臉上火辣辣的,回頭看一眼王應寧等人,悄聲對藺效道:“這會都是人呢,先鬆開手,一會人少的時候,再讓你握著。”
藺效心下好笑,不怪他方才一時忘情,實是自從賜婚的旨意下來,他不自覺已將沁瑤視作他的妻子,行起事來比往常少了許多顧慮。
可手既然已經握上了,又實在沒有再鬆開的道理,他低眉笑道:“她們看都已經都看過了,這會再鬆開,豈不是欲蓋彌彰?”
劉冰玉等人遠遠瞧著,見沁瑤頗有些難為情,終於意識到自己繼續留在原地不合適,十分識趣地上了馬車,將沁瑤拋下,揚長而去。
藺效看得明白,眼中的笑意越發明顯了,“你這幾位同窗都極好。”
沁瑤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少了好友的圍觀,她身上那種不自在的感覺緩解了不少,重又認真打量起藺效。
藺效生得白淨,氣質又清冷沉肅,幾乎什麽顏色的衣裳都能壓得住,今日這身竹青色圓領曲水八寶紋織金錦袍,倒是他慣常穿戴的顏色,利落幹淨之餘,愈加襯得他翩翩如玉。
因方才在羅霓齋大開了一番眼界,沁瑤立刻認出藺效這身衣裳所用料子叫流雲錦,價值不菲,尋常百姓無力問津,此時讓他雲淡風輕地穿在身上,隻覺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最讓沁瑤高興的是,藺效腰間係的荷包正是她親手縫製的。
藺效順著沁瑤的目光落到自己腰間,也會心一笑,這荷包自從沁瑤送了給他,就沒再摘下過,隻要一想到這荷包上的每一針每一線都出自沁瑤之手,就恨不能時時佩戴。
他誇讚沁瑤道:“做得極好,連溫姑都讚不絕口呢。”
這世間再沒有比自己付出的心血得到認可更高興的事了,雖然藺效語氣裏明顯帶著鼓勵的意味,沁瑤仍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不知是不是兩個人在一起共同經曆了太多的緣故,藺效總能捕捉到她的每一個小心思,每回兩人相處,沁瑤都會發自內心地笑上好多回。其實真正算起來,兩人結識不過大半年的時間,可沁瑤卻覺得她跟藺效已認識了很久似的。
兩人邊走邊聊,藺效的手始終沒鬆開過。
“剛才在鋪子裏做什麽呢,裁衣裳?”藺效問她。
“嗯。同窗帶我來的,衣裳好看是好看,就是貴了點。”
藺效知道她不舍得花爺娘的銀錢,轉頭看著她,笑道:“咱們阿瑤如今也是手上有鋪子的人了,那幾間鋪子每年的收益足夠你買心頭好了,不過區區幾件衣裳,若有看中的,直管買就是了。”
他特選了幾間處於旺市的鋪子,經營的又都是女兒家感興趣的類別,譬如脂粉、首飾、乃至他們師兄妹愛吃的富春齋,為的是往後沁瑤過問起店中庶務來,更容易上手一些。
沁瑤鬧了個大紅臉,頗有些忸怩地對藺效道:“昨日那份及笄禮太貴重了,我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她垂頭看著腳尖,藺效隻能看到她光潔如玉的側臉和烏黑柔亮的發,耳垂白淨飽滿得如同珍珠似的,上麵綴著一粒小小的玉蘭花耳墜,隨著她低頭的動作,在耳畔搖曳個不停。
藺效愛極了她這副嬌美的模樣,心裏一陣發癢,恨不能立時將她摟到懷裏親上一回,最後還是顧忌行人太多,隻克製地抬手摸了摸她梳得光溜溜的發髻道:“夫妻本就該同心同體,何需作此客氣之語。”
沁瑤也知道藺效不想聽她說謝謝,抬眸看向藺效,見他看待自己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件曠世奇珍似的,心裏頓時如同傾入一道明月光,心底每一個角落都變得透亮無比,再沒有半點猶豫和顧忌。
拉了藺效就往前走,口裏笑道:“今日可是你自己說的要好好陪我一日,等會咱們去哪吃去哪玩,都得聽我安排,不許臨陣脫逃。”
藺效自然沒有不遵命的道理。
自從賜婚的旨意下來,他既要為操辦皇上秋狩之事,又要為迎娶沁瑤做準備,雖然具體事項都有禮部操辦,但瀾王是個萬事不管的性子,崔氏如今又被秘密囚禁在大理寺,一應須得當事人拿主意的瑣事,最後都落到了藺效的頭上。
近些時日,藺效別說去找沁瑤了,便是睡個囫圇覺都不易。
逛了一早上,沁瑤這時早餓了,路過一家不起眼的食肆,沁瑤眼睛一亮道:“這家的冷胡突鱠和醴魚臆可好吃了,進去嚐嚐嗎?“
藺效順著她的目光往食肆裏一看,果然人頭攢攢,食客不少,想來是名聲在外,既然沁瑤愛吃,便道:“好。”
一會菜上來,沁瑤將魚身上最肥美鮮嫩的部位都夾給了藺效,滿含期待地看著他道:“嚐嚐。”
藺效持箸嚐了一口,果然入口即化,烹調得極到位,便笑著點頭。
沁瑤知道他多年教養根深蒂固,講究食不言寢不語,這已經極滿意的表示了,當下大受鼓舞,又給藺效盛了一碗突鱠湯,忙得不亦樂乎。
藺效一頓飯吃得身心極其舒暢。
兩人出來,仍舊漫無目的地在長安街頭閑步,隻覺得兩個人即便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也說不出的熨帖自在。
沁瑤想起韋國公府在夏荻婚事上的妥協,總覺得其中似乎少不了藺效的推波助瀾,心裏這般想著,忍不住就問了出來,“咱們賜婚之所以這麽順利,是不是跟夏家的事有些關係?”
藺效並不否認,道:“嗯,正因為要替夏荻遮羞,皇伯父才將咱們幾個人的婚事都訂得這麽早。”
沁瑤大感意外,“但韋國公之前不是態度極其強硬嗎,為何還是同意兒子娶馮初月進門了?”
藺效聽到夏荻兩個字就覺不痛快,皺眉道:“兩年前,韋國公府仍在蜀地時,當地一位富戶的小兒子言語間曾對韋國公府頗為不敬,恰好被夏荻聽見,兩人便打了起來,後來夏荻不知是有心還是無心,將那人給打死了。那人爺娘不肯善罷甘休,帶人捆了夏荻,告到了當地縣府。按我朝律令,貶謫期間,若膽敢犯事,論律當斬。韋國公便親自到縣衙去打點,當時那縣令姓程,不知韋國公對他許了什麽,這人竟然幫著韋國公將夏荻的事給壓了下來——”
沁瑤錯愕,“人命案也能壓得下去?韋國公肯定給那程縣令許了天大的好處。”
“嗯。”藺效麵露譏諷,“今年上年時,韋國公一家人奉召回長安,想起程縣令之事,終歸覺是個隱患,便派了人暗殺那縣令,誰知那人死裏逃生,將養了幾月,竟又活了過來,想起韋國公背信棄義,心生恨意,便來長安尋韋國公的晦氣。”
沁瑤恍然大悟,自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這人身居微職,一旦決定反水,必定會咬死了韋國公府不鬆口,難怪韋國公府會如同被人掐住了軟肋,這麽快就改變了態度。
可是,這把柄最後又怎會握在了藺效的手裏?
藺效見沁瑤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自己,坦然道:“這人來長安時,一路吃了不少苦,舊傷發作,昏死在城中,被我手下人巡城時發現,當作流犯押了起來。審他時,這姓程的隻當自己命不久矣,隻恨不能拉著夏荻和韋國公給他陪葬,不等用刑,便一口氣都交代了。”
沁瑤點點頭,又覺得有什麽地方怪怪的,“不對啊,這人怎會來得這麽巧?剛好出了馮初月的事,便來了長安?”
她轉頭看向藺效,“莫非你一早就知道了?”
“是,此人兩月前便來了長安。”藺效平靜地看著沁瑤,若不是夏荻觸了他的逆鱗,他也不會拿此事做文章。
沁瑤細想開去,隻覺藺效每一步都計算到了,此事對韋國公夫婦來說,不過用一個不甚滿意的兒媳來換全家的平安,而對夏荻來說,卻不得不用自己的婚姻做交換,依照此人的心性,往後隻要想起此事,恐怕都會覺得說不出的憋氣。
藺效仿佛知道沁瑤在想什麽,淡淡道:“我不但要讓他娶馮初月,還要讓他知道自己頭上時刻懸著一柄劍,往後他再敢恣意行事,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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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走走逛逛了一下午,沁瑤在家中關了許久,看什麽都新鮮,吃了許多新上的小吃,看了一回百戲,最後還買了許多胡人手作的小玩意。
到日暮時,沁瑤怕爺娘擔心,不得不回家了。
藺效道:“常嶸他們在春明門牽了馬車等著呢,一會我送你回府。”
走出東市不遠,果然遠遠便看見了上回那輛套著千裏良駒的馬車,常嶸跟魏波等人正立在馬前說話。
見沁瑤跟藺效過來,常嶸迎上前,璨然一笑道:“世子,瞿小姐。”
沁瑤想起他母親給自己做的荷包,誠心誠意道:“謝謝你母親做的荷包,做得極好。”
常嶸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道:“我阿娘就是個閑不住的性子,瞿小姐日後嫁過來就知道了。”
藺效見時辰不早,扶沁瑤上車道:“上車吧,天色不早了。”
沁瑤上了馬車坐下,就聽藺效在外麵低聲跟常嶸說了幾句話,也掀簾上來了,還極其順理成章地坐在了沁瑤的身旁。
沁瑤有些局促地往一旁挪了挪,輕聲道:“你不騎馬麽。”
藺效耳後一紅,若無其事地嗯一聲,長臂一攬,將正要躲到角落裏的沁瑤攬到懷裏。
沁瑤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歪,頭剛好靠在藺效的胸膛上,耳畔隱隱可以感受到細微的震動,仔細一聽,原來是藺效的心跳聲。
沁瑤聽這聲音明顯有越來越劇烈的趨勢,漸漸的,原本的羞澀緊張竟緩解了不少。
原來兩個人親熱時,不單單隻是她,藺效的心也會跳得這麽快啊。
這樣想著,嘴角不自覺悄悄地翹了起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