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胡嬤嬤是早就忘了這一茬事兒的，畢竟距離蔣國公老夫人將這藥給蔣氏已經有十多年的光景了，而那藥，早就蔣氏給丟了，但她斷定，既然當初蔣國公老夫人能夠給出這藥來，就算是手裏沒有方子，也還有藥！

    宋涼月聽到這話，臉色卻倏地變了，“原先，外祖母將這種藥給過娘親？”

    胡嬤嬤點點頭。

    宋涼月的臉色愈發不好看了，對於這種藥，她曾在古籍上看過，名叫逍遙丸，說是用以罌粟花做成，其中工序極為複雜，難道外祖母有這東西，“娘親可曾用過？”

    “並不曾用過。”說到這兒，胡嬤嬤不免有些愕然，若是當初蔣氏能將這味藥用到梅氏身上，如今這府中的情況早就不是這般了。

    “這話，嬤嬤以後可別再提了。”宋涼月瞥了胡嬤嬤一眼，低聲道：“這藥，我是不會用的。”

    胡嬤嬤卻急急辯解，“若是姑娘覺得秦姑娘是無辜的，將這藥用到太太或者大姑娘身上也未嚐不可……”到時候，梅氏還敢生出什麽幺蛾子？

    “胡嬤嬤！”這一次，宋涼月卻是真的動怒了，“既然嬤嬤曉得這逍遙丸的危害，怎麽還能說出這種話來？難道嬤嬤真的覺得區區逍遙丸就能控製住一個人嗎？若是真的這般，這滿天下的大夫是做什麽用的？更何況，若是這事兒傳出去了，莫說我的名聲，連帶著外祖母，整個蔣國公府的名聲都得毀於一旦，以後這種話，我不希望再聽到嬤嬤說了。”

    服用逍遙丸雖會上癮，但卻也不是全無根治方法，也就是藥材稀有些，做工繁瑣些罷了，乃是原先宮中貴人為了拿捏宮女的法子，後來被先皇勒令嚴禁使用，這才漸漸淡出了眾人的視線。

    原先，先皇後宮中有位貴妃為了鬥倒一位妃子，鋌而走險用了逍遙丸，後來，太醫也將這解藥研製出來。

    尋常人得不到這解藥，可宋家想要得到這味解藥並不算什麽難事兒，到時候事情一鬧開，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

    胡嬤嬤一而再再而三被宋涼月訓斥，心中早就不是滋味了，如今更說道：“姑娘，奴婢這話為何說不得？姑娘並不是不曉得梅氏和宋安的心思，用這個法子，可以永絕後患，更何況，就算是到時候真的被查出來了又如何？到時候隻要姑娘咬緊牙關不說話，誰還敢懷疑到姑娘身上去？”

    今兒一下來，她的心思全部就花在這上頭了，甚至連怎麽下手，怎麽善後都已經想好了，實在不忍心讓這個好計劃白白付諸東流。

    宋涼月隻冷冷看了她一眼，“我看嬤嬤記性是不大好了罷，原先我對嬤嬤說的話，嬤嬤都忘記了，今日我再把話說一遍，若是嬤嬤以後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我直接寫信告訴外祖母，讓外祖母把你接回蔣國公府去！”

    能跟著主子出嫁是體麵，也正是因為有這份體麵，所以蔣國公老夫人每次捎東西來揚州，從來都不會忘了胡嬤嬤這一份，但若是再被送回蔣國公府，隻怕會連草芥都不如的。

    瞬爾，胡嬤嬤的臉色白成一片，可還未等她緩過神來，宋涼月已經走出門去了，而她，也隻能亦步亦趨跟上前去。

    誰都沒有注意到，原本昏睡中的秦雲朵眼睫毛眨了眨，誰都不知道她將方才那話聽去了多少。

    接下來宋府的日子，恢複了之前的風平浪靜。

    草長鶯飛，春天真的到了，梅氏和宋安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甚至偶爾還怕丫鬟婆子給秦雲朵送去些補品，時不時更派人去看一看秦雲朵。

    宋涼月也不攔著，她曉得，就算是梅氏再蠢笨，也不會在這個關頭動手腳。

    而這段時間裏，她也接到了蔣國公府的幾封來信，蔣國公老夫人先是要求她一定要去京城，可她卻執意回絕了，更說若是自己過的不好，蔣國公老夫人就算是不說，她都要去京城的。

    而後，蔣國公老夫人見她態度堅決，也實在不好說什麽，最後的一封來信中說會送一個丫鬟過來照顧她。

    信中，蔣國公老夫人雖對這個丫鬟沒有過多的描述，但宋涼月曉得，外祖母千裏迢迢送過來的這個人定然不簡單！

    在這幾份信件的來來回回中，已經到了三月冒頭了。

    此時，秦雲朵的身子已經養的七七八八了，梅氏定的是三月初八將秦雲朵抬為姨娘。

    眼看著自己丈夫要納妾，還是自己幫著張羅的，梅氏心裏怎麽會舒坦？好在這些日子來，宋元嘉壓根就不曾踏足聽雨軒一步，就算是要找宋涼月，也是差人將宋涼月叫到書房去，這才讓她心裏好受了些！

    其實這段時間，宋元嘉心中也是極為矛盾的，要自己收了一個與自己女兒年紀差不多大的姑娘為妾，他心裏實在是有些邁步過去這道坎，可說句實在的，要他眼睜睜放了那樣一個與秦姨娘相似的人離開，他多少又有些舍不得。

    更何況，若是秦雲朵能找到一個好歸宿也就罷了，偏生秦雲朵離了宋府，又能去哪兒呢？

    越想，他的心裏便越不安，就算是想找個清淨的地方轉一轉，可宋府上下感覺處處都是在說秦雲朵與他的事情，逼得他透不過氣來了。

    那流言蜚語就像是長了翅膀似的，傳遍了宋府的每個角落。

    漸漸地，宋元嘉也就沒有那麽排斥要接納秦雲朵了，有的時候，話聽的多了，假的就成真的了，在他心底，早已將秦雲朵當成了秦姨娘的影子，甚至是替身！

    可秦雲朵卻覺得惴惴不安，當初的欣喜早就變成了忐忑，隻能來尋宋涼月說話，“……二姑娘，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心裏怕得很，沒個底！”

    她來宋府有段時間了，雖還是有幾分羞澀，但早已沒了當初的靦腆，更何況，她曉得宋涼月是個極好的人。

    宋涼月笑了笑，說道：“你莫怕，爹爹是個極好的人，再說這宋府大得很，等到時候你一個人住個院子，身邊有丫鬟婆子伺候著，平日裏沒事兒的時候可以繡繡花散散步，哪裏就不好呢？再說爹爹你也見過了，是個很溫和的人，若非是我們做出太出格的事兒，爹爹卻是連句重話都不會說的，相信我，會沒事兒的！”

    秦雲朵的嘴巴動了動，卻不曉得如何開口。

    是啊，叫她怎麽說呢？難道叫她說，自己聽聞了老爺和太太伉儷情深之後，對自己不自信起來？還是說這些日子老爺從未來瞧過她一眼，所以覺得心裏沒底，害怕日後得不到老爺的歡心？

    這種話，她是怎麽都說不出口的，更何況坐在她眼前的是個比自己還小幾歲的姑娘，叫她如何說？

    正低頭不語的時候，外頭傳來了珠兒的通傳聲，“姑娘，姑娘，今扇姐姐來給您請安呢！”

    今扇雖已經放出府去了，可她的婆婆卻還在宋府中當差，所以她便經常來陪著宋涼月說說話。

    宋涼月一聽，笑著說道：“快請她進來罷！”

    秦雲朵這會兒子也不便待下去了，告辭一聲就走了。

    等著今扇進來後，與宋涼月請安了之後，還不忘與宋涼月說道：“姑娘，秦姑娘這是怎麽呢？奴婢瞧著她出去時候的樣子，好像不大高興呢！”

    “怕是想著馬上要去伺候爹爹了，心裏有些害怕罷，說到底，她比我大不了幾歲，又沒見過什麽世麵，害怕也是難免的！”宋涼月笑了笑，佯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來，“還有，你都已經脫了奴籍，不是我身邊的丫鬟，是我聽雨軒中的客人，怎麽還一口一個奴婢？這話我都與你說了多少次了，你也該張長記性才是！”

    今扇低頭一笑，說道：“都叫了十多年，早就習慣了，哪能說改就改的過來？”

    兩人又說了會兒子話，今扇卻有些欲言又止起來了，“姑娘，奴婢在外頭聽到了有些傳言，不曉得該不該說！”

    宋涼月將身邊的丫鬟都遣散出去了，就留下了個一禾，才說道：“你我之間還是有什麽事兒不能說的嗎？”

    因為沒有上一世的事情，這一世她和今扇相處的極為融洽。

    今扇這才低聲說道：“奴婢在外頭聽到了些傳言，說是太太想要將大姑娘嫁去梅家，當時奴婢就覺得不太可能，畢竟梅家那家世能夠娶到宋府的庶出姑娘就已經是祖上積德了，更別說如今大姑娘的身份不複當初，隻怕這江南名門世家的公子哥兒能讓她挑。”

    “可後來，奴婢還專程去梅家打聽了一二，的確是從梅家放出風聲來，說是大姑娘要嫁給梅家二少爺，梅家那丫頭還說，這事兒梅家老太太和咱們府上的太太已經說定了，就等著梅家請媒人上門說項，兩家交換庚帖了呢！”

    “還有這種事兒？”宋涼月著實嚇了一跳，且不說這事兒到底是不是真的，就說宋元嘉和京城中的寧王妃娘娘就是頭一個不答應。

    梅家是什麽人家，早在當初老太爺就退了宋梅兩家的親事，更別說梅家每況愈下，這門親事又怎麽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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