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可是有苦說不出了，隻能陪著笑臉說道：“您這是說的哪兒的話？我什麽時候都是梅家的女兒，至於朗哥兒，那是我的嫡親侄子，您說句心裏話，這些年我對朗哥兒究竟如何，恨不得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似的，又怎麽會對他不滿意？”

    說著，她頓了頓，窺了梅老太太一眼，才說道：“隻是安兒到底姓宋，我雖說是安兒的親娘，但她的親事卻不是由我一個人說了算的，老爺那兒就有些說不過去，更不要說還有京城的寧王妃娘娘和大伯呢！我聽說，蔣國公夫人原本是想將涼月接到京城去，涼月去了京城，斷然沒有在蔣國公府常住的規矩，老爺的意思是若是涼月去了京城，也將安兒送去京城，到時候這親事就更加輪不到我做主了。”

    她本就身份卑微，在宋家說不上什麽話，別說是寧王妃娘娘瞧不上她，就連她的嫂嫂郭氏都不大瞧得上她！

    更不要說這天底下的父母沒有一個不為兒女著想的，梅氏雖想要女兒留在身邊，但卻曉得，若是女兒能在寧王妃娘娘跟前養上一段時間，這親事也就跟著水漲船高了。

    但有得必有失，隻怕宋安的親事也要由寧王妃娘娘一手操辦，但她是個明白人，曉得寧王妃娘娘雖不大喜歡宋安，但不管怎麽說，宋安都是宋家的姑娘，就衝著這一點，寧王妃娘娘在宋安的親事上也會盡心盡力的。

    可對梅老太太來說，宋安不過隻是個外孫女，得了什麽好前程與梅家壓根就沒有太大的關係，遠不如宋安嫁入梅家，梅家能夠得到宋家助力好處來得多，“那寧王妃娘娘身份再怎麽尊貴，也不過是個姑母罷了，難道還能越過你這個當娘的去？再說了，你與姑爺向來關係和睦，如今姑爺要納妾，定然對你有愧，不如你就趁著這個時候將這件事定下來，到時候就算是寧王妃娘娘也掀不起什麽風浪來。”

    可梅氏壓根就不想答應這門親事，一個勁的推諉，“娘，您怎麽就糊塗呢？我知道您不想看著梅家沒落，可您別忘了，若是因為這樁親事，老爺和安兒得到了寧王妃娘娘的厭惡，到時候莫說是梅家沒有助力了，隻怕連老爺的官途也不會像如今這般平順了，這件事，我看還是到時候再說罷！”

    “畢竟老爺膝下子嗣單薄，就算是女兒也隻有安兒和涼月兩人，自然是想將孩子多留在家裏一段時間的，這親事也就不用太過於著急了。”

    這話說的實在是有些虛偽了，像是忘了之前是誰因為宋安對許慕原緊追不放，想要急急忙忙為宋安定下一門親事似的！

    梅老太太瞪了她一眼，正欲說話，不過想著這件事已經散播出去了，隻怕宋安的名聲也受到影響，到時候還會有人上門求娶宋安不成？

    這表兄妹之間最容易出問題的了，就算到時候有宋元嘉出麵洗清這事，但隻怕誰都不想媳婦還沒娶進門頭上就戴了一頂綠帽子！

    又說了幾句閑話，梅氏這才回去了。

    梅氏的大嫂子董氏早就派人盯著這邊的動靜了，一聽到梅氏走的消息，提著裙子就慌慌忙忙趕過來了，“娘，朗哥兒的事兒到底怎麽樣呢？”

    對於梅老太太的手段，她是從來都不懷疑的，隻是這宋梅兩家身份地位懸殊實在太大了，讓她不得不擔心。

    梅老太太蹙了蹙眉頭，說道：“你當是買丫鬟婆子了，一說一個準兒？我聽阿如的意思，隻怕這宋安的親事她也不大能當得了家，要知道京城裏的那位寧王妃娘娘可是個厲害的角兒，不僅將寧王府中的事兒關著，將兩個弟弟家裏的事兒也一並管著，姑爺那兒我倒不是很擔心，隻是京城那邊，怕是有些棘手了。”

    董氏活了半輩子，從未去過京城，自然也就沒見過寧王妃娘娘了，“這寧王妃娘娘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女人，這手伸的再長，還能伸到別人家去？娘，叫我說，倒是您多想了，到時候這親事一定下來，寧王妃娘娘還能說什麽不成？”

    說著，她不由得嘀咕道：“再說了，我聽說這位寧王妃娘娘向來不怎麽喜歡安兒，既然不喜歡，又怎麽會管這麽多！”

    梅老太太本就被梅氏方才那番話攪合的心裏不大舒服，這會兒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知道什麽！若是到時候因為這件事讓寧王妃娘娘對姑爺不管不問了，你還想朗哥兒能夠從宋家借到什麽勢？”

    真是蠢的可以，要不是她看在董氏為梅家生兒育女的份上，她真恨不得將手中的佛珠甩到董氏臉上去。

    董氏雖是梅家長媳，但卻遠遠不如大陳氏會來事，自然也就沒大陳氏那麽得梅老太太青睞了，“娘說的是，娘說的是，一切都但憑娘做主呢！”

    “那還不下去！”梅老太太嗬斥一聲，將心中的不快都撒出去了。

    而與此同時，梅氏心裏卻是一萬個不願意，一邊是自己的娘家，一邊是自己的女兒，舍了誰，都好似讓她覺得在心口剜肉似的！

    回去的馬車上，梅氏冷著一張臉，一個字都沒說。

    周瑞家的在一旁，也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直到馬車的速度漸漸慢下來，快到宋家了。

    梅氏這才緩緩睜開眼，淡淡道：“若這事兒換成了是你，你該如何做？”

    她雖看著柔弱，但向來都是個很有主意的人，嫁入宋家十多年，從未有一件事不曉得該如何決斷，但今日這事兒，實在叫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周瑞家的卻覺得惶恐不安，有些事不是她一個當奴才的能說的，“這件事的確是有些麻煩，老太太所言並不是沒有道理的，若是想讓這樁親事成了，也不是全然沒有可能，就看太太願不願意了，可不管太太怎麽做，總要壞了母女之間的情分！”

    要麽是梅氏與梅老太太之間的情分，要麽是梅氏與宋安之間的情分！

    這話等於沒說！

    梅氏怎麽會不曉得，長歎了一口氣，扶著周瑞家的手下了馬車。

    隻是和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連宋涼月都聽到的事兒，到了第二天早上宋家就有風聲傳出來了。

    這件事與宋涼月並沒有太大的關係，她也懶得去管這件事，可這小道消息依舊像風似的，灌到她耳朵裏去了，“姑娘，奴婢聽說府中人都說太太想要將大姑娘嫁到梅家去，大姑娘曉得了這事兒，在落雁軒是又哭又鬧的，還鬧到了稻香村去了，更在太太跟前說要一頭撞死在柱子上。”

    “說是連老爺都曉得了這事兒，氣的不得了，說太太實在是糊塗得很，就算是想要幫襯娘家也該有個限度才是，總不能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賠進去了，還說這樁親事他是第一個都不答應。”

    ……

    一傳十十傳百，這消息像是長了翅膀似的，傳遍了宋家每個角落。

    梅氏因為這件事，不僅讓梅老太太不快，讓宋元嘉不解，更讓女兒怨恨，一時間竟又病倒了。

    可上一次梅氏病倒了，宋元嘉日日往稻香村來，宋安也時時刻刻守在稻香村，但這一次，也就隻剩下了稻香村滿院子的丫鬟婆子了。

    而明日，就是秦雲朵抬為姨娘的日子了，可梅氏遲遲還沒有拿出個章程來，偏生宋元嘉是個男子，也不好主動提及這事。

    宋涼月沒有法子，來了稻香村，“……幾日不見太太怎麽憔悴成這樣子？雖說天氣暖和了，可到底也要注意身子才是，這府中的事情多得很，太太可是一日都不能倒下的，對了，周娘子可來了，與太太怎麽說？”

    有些時候，麵子上的功夫活是要過的去的！

    梅氏硬撐著說道：“沒有什麽大礙，將養幾日就好了，周娘子也來瞧了，說喝上幾天藥就好了，倒是叫你跟著擔心呢！”

    “這是我該做的！”宋涼月麵上一片和煦，笑的格外甜，“對了，太太，明兒就是秦姑娘抬為姨娘的日子了，不曉得太太有什麽安排沒？”

    這下子，梅氏連那矯揉造作的笑都擠不出來了，咳嗽了幾聲，才說道：“這件事我已經安排周瑞家的去做了，倒是難為你有心了，時時刻刻想著替我分憂解難，隻是這不曉得的人見了，會覺得你手伸的太長了些，姑娘到底該有姑娘家的樣子，要知道什麽事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

    忍了這麽些日子，終於忍不住呢！

    可宋涼月卻是麵子上不顯分毫，帶著笑，但卻是一點退讓都沒有，“多謝太太掛心了，我自然是曉得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我這也不是怕太太忘了這事兒嗎？如今爹爹公務繁忙，若是太太忘了這事，隻怕這納妾的事情就不知道拖到什麽時候去了，我不過是提醒太太一句，太太就說了這麽多，難不成在怨恨我當初將秦姑娘接進府中來的事兒？”

    別人對自己不客氣，自己又何必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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