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芳見著宋涼月半晌不說話，有些嚇到了，小心翼翼說道：“姑娘，如今這個關頭上您可不能鬧出什麽事情來，若是叫老爺曉得了，隻怕更是火上澆油，若是這件事鬧大了，不管是對您，還是對胡嬤嬤，都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

    連宋涼月都不得不承認胭芳是個很懂得進退的人，可人啊，是要講究良心的，就算是胡嬤嬤真的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可這麽多年來，卻是兢兢業業照顧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十個板子雖不至於要了人的性命，但依照胡嬤嬤那性子，卻比要了她的命還難受，不行，我要出去，我要去見爹爹。”

    話畢，她作勢就要朝外頭走去，可胭芳卻是上前攔住了她，“姑娘，就算是要救胡嬤嬤，這件事也得從長計議，萬萬不能衝動，當心中了太太的圈套！”

    就算是再小心謹慎，二姑娘也隻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一時衝動，隻怕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會讓情況更加不堪，到時候，可就真的是如了梅氏所願呢！

    宋涼月卻是冷笑一聲，“如今還能有什麽好的法子不成？除了將胡嬤嬤救下來，再沒有別的辦法了，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可事到如今，不管前麵是刀山還是火海，我都沒有選擇了。”

    說著，她的麵色也柔和了些，繼續道：“我還記得當年娘親剛走，眾人都忙著準備娘親的喪事，我染上了風寒，是胡嬤嬤不眠不休照顧了我好幾天，那個時候的她也幾天幾夜沒合眼了，等我的病痊愈了，胡嬤嬤自己卻是病倒了。”

    這種零碎的小事還有很多很多，不管胡嬤嬤這些年做錯了多少事，可對於她娘，還是衷心的。

    這下子，連胭芳都不知道該如何說，長歎了一口氣，才說道：“既然您都已經拿定主意了，那就去做罷，奴婢跟您一起去！”

    她來宋府的日子雖不長，卻也曉得，這二姑娘小小年紀，卻不是那種胸無城府之輩，比蔣國公老夫人口中描述的宋家二姑娘不知道強上多少倍！

    宋涼月點點頭，連衣裳都來不及換，起身就朝著外頭走去。

    隻是她剛一走到門口，就被兩個身強力壯的婆子給攔住了，其中那身形瘦小的婆子還陰陽怪氣地說道：“二姑娘，您可別為難我們這些當下人的，我們也是奉了老爺的命令行事，要是您非得往外頭闖，這可不是叫我們為難嗎？要不，我們先去給您請示太太或者大姑娘一聲，看她們準不準？”

    宋元嘉隻是下了命令，可內院之中當家做主的還是梅氏，這梅氏病了，可不就是宋安當家了嗎？

    隻是，她的話音剛落下，一禾就已經一個巴掌扇上去了，“在二姑娘跟前，還一口一個‘我們’的，不曉得的還以為你們也是主子呢！”

    就算胡嬤嬤身上有很多毛病，但她卻跟著胡嬤嬤學到了一點——對有些人，該厲害的時候就要厲害，用不著客氣。

    那婆子一下子被扇蒙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掄起袖子要衝進來，卻被宋涼月給擋住了，“怎麽，難道你還想動手不成？一禾是我身邊的大丫鬟，就算是我被軟禁了，她這身份也不知道比你高上了多少，更何況，方才一禾說你的那些話壓根也沒說錯，怎麽，還想到我跟前與我平起平坐呢？”

    “老奴……老奴不敢……”那婆子不免有些怏了，就算是落了地的鳳凰，也不知道比她們這些人強上多少倍了。

    宋涼月卻冷笑一聲，說道：“不敢？瞧你方才那樣子，哪裏像是不敢呢？當著我的麵都敢教訓起我身邊的丫鬟來了，可不就想與我平起平坐呢？”

    那婆子咬咬牙，跪倒在地，低聲說道：“都是老奴的錯……還請二姑娘不要和老奴一般見識，切莫氣壞了身子！”

    宋涼月也懶得理會她，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抬腳就朝外頭走去，可剛走沒兩步，就被那個高的婆子攔著了，跪著的那婆子也一把將她的腳給抱住了，“二姑娘，您可莫要叫老奴們為難啊！若是叫老爺和太太曉得了，老奴們怕是會沒命的！”

    腳下的步子動了動，卻被抱的更緊了，宋涼月皺眉說道：“那你信不信，我這會兒子就叫你沒了性命？”

    那矮個子婆子壓根就沒有要放手的意思，隻說道：“就算是老奴死了，也不能鬆手啊！”

    宋涼月卻是冷笑一聲，對著一禾吩咐道：“將我的錢匣子拿來！”

    一禾微微一愣，瞬爾就明白過來了，跑的飛快，不一會兒就抱著沉甸甸的錢匣子出來了。

    那兩個婆子卻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壓根還沒明白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宋涼月卻已經從錢匣子裏取出兩錠銀子來，說道：“你們一人二十兩銀子，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鬆手？”這宋府的大丫鬟一年的月例銀子都還沒有二十兩呢！

    那兩個婆子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隻呆呆看著她手裏頭的銀子，嘴巴張的老大。

    宋涼月又從錢匣子裏掏出兩錠金子來，繼續道：“你們再一人多得一錠金子，這下可以讓開了罷？”

    還是那瘦小的婆子反應快些，飛快從地上爬起來，說道：“二姑娘，這天底下就沒人不喜歡銀子的，隻是您也曉得，老奴們簽的是死契，若是這事兒被太太曉得了，隻怕老奴們也不好交代！”

    “該怎麽交代那是你們的事，與我沒有關係！”宋涼月已經從她們眼中看到了精光，淡淡道：“若是你們願意的話，一人再添一錠金子，若是不願意的話，那我馬上就進去，這銀子，你們一分也休想得到……”

    她的話音還沒落下，那瘦小的婆子就忙搶過銀子來，說道：“願意，老奴願意！”

    宋涼月也懶得與她們多言，抬腳就走了，這身後還傳來兩個婆子的爭執聲，“你這膽子也太大了，若是這事兒叫太太曉得了，我們怕是會沒命的！”

    “沒命怕什麽，你以為你這條賤命能值多少錢？有了這些銀子和金子，莫說是這輩子，我們下輩子都不用愁了。”

    “那太太那兒該如何交代？”

    “太太素來是個好說話的，隨便糊弄一下，也就過去了，大不了挨一頓板子就是了！”

    ……

    後麵她們說了什麽，宋涼月就沒聽見了。

    這一路上，行人紛紛用一種驚愕且鄙夷的目光打量著宋涼月，可宋涼月卻裝作沒看到似的，她不是不曉得那些人心裏在想什麽，隻是如今這些都不重要了。

    等到了稻香村的時候，稻香村那守門的婆子更像是見了鬼似的，正欲進門通報，可宋涼月卻是徑直闖了進去。

    有些人想攔，但卻不敢攔，可有些人剛靠近宋涼月，就被她臉上的淡漠給驚到了。

    內間裏的梅氏正在喝藥，從昨兒到今兒，她可算是領受到了逍遙丸的霸道藥性，這一夜，想的竟都是服用逍遙丸時候的快活，竟讓她有種想要再次服用的感覺，更讓她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待她看到出現在眼前的宋涼月，還以為自己又出現幻覺了，眨了眨眼，那影子似乎有些搖晃。

    宋涼月不緊不慢上前與她見禮，像是沒看見她臉上的愕然似的，才說道：“不知道太太身子可好些呢？”

    到底是服用了逍遙丸的，梅氏的反應早已不複當初，還是周瑞家的開口說道：“二姑娘這可是明知故問了，昨兒周大夫說話的時候，您也是在場的，這逍遙丸到底有多厲害，您難道不知道？若是先前裝不知道也就罷了，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麽好裝的？”

    說著，她緩緩將梅氏給扶了起來，說道：“還是您覺得害的太太還不夠，專程到了太太跟前，想要惡心太太的？”

    到了這會兒子，梅氏才反應過來，說道：“你來做什麽？你爹爹不是說要將你軟禁在聽雨軒中，沒有他的吩咐，誰都不能將你放出來嗎？”

    當她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裏很是忿忿不平，她吃了那麽多苦，受了那麽多罪，換來的就是軟禁宋涼月？

    宋涼月並未回答她們的問題，隻說道：“你們都下去罷，我有些話想要與太太單獨說。”

    莫說是周瑞家的了，就算是胭芳和一禾都不曉得她這是唱的哪一出，不由有些驚愕，“姑娘？”

    “你們下去罷，我有些話要與太太單獨說！”宋涼月又將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胭芳和一禾這才下去了，倒是周瑞家的有些不放心，心中暗道，難道二姑娘這是想一不做二不許，來真的呢？

    可梅氏到底是梅氏，膽量不一般，點點頭，說道：“周瑞家的，你將屋子裏的丫鬟婆子們都帶下去罷，若是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能進來！”她倒是想要聽聽，都到了這個關頭，宋涼月還能與她說什麽？左不過就是求她放了胡嬤嬤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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