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卻是譏誚一笑，冷冷說道：“你宋涼月自然不是個傻子，反之還聰明得很，隻是再怎麽聰明又有什麽用呢？如今自己的婆婆想要下毒害死你和你肚子裏的孩子，你肚子裏的孩子更是保不住的，我看你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罷！”

    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隱瞞什麽了，她承認在場的都是聰明人，既然這般，那何必多言？

    許慕原卻是忍不住了，抬腳就要上前，可剛走兩步就已經被宋涼月喊住了，“子衍……”

    許慕原腳下的步子這才頓住了，冷笑著說道：“如今什麽都不用說了，該說的她都已經說了，不管這件事到底與她有沒有關係，已經不重要了！”就憑著宋安提供了逍遙丸，他就已經容不得宋安了。

    宋安卻是朝後退了幾步，那羸弱的脊背抵在門上，恨不得想要破門而出，“你們方才可是說了的，若我說實話，你們就放我一條生路……我已經被你們夫妻倆毀了容貌，難道你們還覺得不夠嗎？”

    “自然是不夠的！”這個時候許慕原恨不得想將宋安千刀萬剮，饒是如此，都難以解他的心頭之恨，宋安不過是賤命一條，殺了宋安，他都覺得髒了自己的手，哪裏能與他的孩子相提並論，“方才我是答應過你，若你肯說實話就留你一條生路的，我許慕原說話自然是不會食言的，不過是一條賤命罷了，大不了讓你與你娘一起作伴就是了。”如今的梅氏雖活著，但不過隻是個活死人罷了，不僅動彈不得，就連嘴裏都隻能咿咿呀呀的，說不出幾個字來。

    這朱門大宅之中，折騰人的法子多得是，想要安安生生的活著，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

    宋安的臉色倏地變了，“你……你們簡直無恥！”

    事到如今，許慕原已經什麽都不想聽了，隻揚聲說道：“田七，將她帶下去罷！”

    門倏地被打開了，隻是還未等田七進來，瑞華長公主已經率先走了進來，還未開口，那眼淚就已經簌簌落了下來，“子衍，你可別聽這個賤人胡說八道，就算是我再怎麽不喜歡涼月，你們的婚事都是由皇上賜下來的，我怎麽會對涼月動手？更何況你這般心疼涼月，我就算是看在你的份上，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的……”

    這瑞華長公主向來都是高高在上的，就連到了皇後娘娘與太後娘娘跟前，也從未有過收斂的時候，可如今當著自己唯一兒子的麵，姿態卻是放得這樣低。

    許慕原卻是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冷冷說道：“田七，你們還愣著做什麽，將宋安帶下去罷！也將瑞華長公主一並送回去罷！”

    原先他一直都喚瑞華長公主為“娘”的，隻是如今，這樣惡毒的女人怎麽配當做他的母親？

    長安還畏畏縮縮的不敢上前，田七卻已經上前道：“瑞華長公主，您請罷！”

    田七雖是安平候府養著的暗衛，但卻一直聽命於曆代安平侯的！

    瑞華長公主一把就要將擋在自己跟前的田七推開，隻是她沒有推動田七，自己卻是一個踉蹌，但卻仍舊不甘心，上前抓著許慕原的衣角，“子衍，我是你娘，我是你娘啊，懷胎十月將你生下來，你怎麽能因為一個無緣無故女人的話，就這般對我？若是你爹在泉下有知曉得了，如何能夠安心？難道……你寧願相信別人也不願意相信我嗎？”

    許慕原依舊冷聲吩咐道：“田七！”

    田七上前一步，抓著瑞華長公主的胳膊就將瑞華長公主“送”出去了。

    這人都走了，屋子裏又恢複了往日的靜謐，甚至安靜的有些可怕。

    許慕原還維持著方才那個動作，良久都沒有轉身，將一個背影留給了宋涼月。

    宋涼月隻覺得辛酸的厲害，她活了兩世，好像還是第一次見著許慕原有這般難過的時候，隻低聲說道：“子衍，你沒事兒罷？”

    許慕原搖搖頭，依舊沒有說話。

    他向來要強的厲害，上一次落淚好像是很久之前了，可如今他隻覺得眼睛酸澀的厲害，旁人傷害他，他能夠狠狠的反擊，甚至要了那人的性命，隻是如今害他妻兒的那人是他娘啊，叫他怎麽辦才好？

    宋涼月輕聲說道：“我知道你心裏頭難受，我……我這心裏頭也覺得不好受，當時我知道宋安身邊的以晴時常出入安平侯府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了，隻是卻不敢告訴你，也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你，隻想著自己能多防備一些，那就什麽事兒都沒有，都怪我，若是我早些說，隻怕孩子也就不會這般危險了……”

    自從她知道當初是瑞華長公主派了宋安來毀她的容貌之後，她心裏就知道宋安與瑞華長公主乃是一道的，隻是千防萬防，終究還是著了瑞華長公主和宋安的道！

    許慕原這才緩緩轉身，紅著眼睛道：“你莫要說這樣的話，是我，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和孩子……放心，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子衍，我並不要你的交代，我隻想要你好好的！”宋涼月的手攥的緊緊地，昨晚上她就已經預料到會是這般了，所以早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想清楚了，“不管長公主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這件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我心裏難過，恨不得將長公主給碎屍萬段，隻是我曉得，長公主是你的親生母親，是這世上最疼你的女人，若真的將長公主如何，你這心裏如何好受？”

    “百善孝為先，長公主做出了那樣的事兒，我自詡沒有那麽寬宏大量能夠原諒她的，隻是子衍，長公主做錯了事兒，我卻不能像她那樣也跟著錯下去，若是真的這樣，那我和宋安又有什麽區別？所以這件事就算了罷！”

    原先她從未在許慕原跟前說瑞華長公主什麽壞話，為的就怕是在許慕原為難，好在許慕原從未叫她失望過，孝順但卻從不愚孝，做什麽事兒都是及有分寸的，每次更是站在她這一邊的！

    不過說起來，也實在是瑞華長公主次次都不占理！

    許慕原卻是苦笑一聲，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悲愴，“如何算呢？涼月，你告訴我又該怎麽算呢？她若是別人，我能殺了她，可她是我娘啊，也正因為她是我娘，所以我這心裏才更加難受，但凡她有替我著想，就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宋涼月心疼道：”子衍……”

    許慕原緩緩走到床邊，挨著宋涼月坐了下來，低頭說道：“你放心，你方才說的話我都聽進去了，若真的叫我做出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來，我也做不出來，可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她的……涼月，我想過了，等著你身子養好了些，咱們就搬出去罷！”他實在是做不到與瑞華長公主同在一個屋簷下了，可又不能將瑞華長公主趕出去，如今能做的隻能自己帶著妻子多出去了。

    宋涼月卻是愣了愣，“侯爺，這怕是不大好罷？”

    不管怎麽樣，許慕原都是安平侯府的侯爺，哪有堂堂侯爺不住在侯府中，住在外頭的？

    許慕原卻是摸了摸她那平坦坦的小腹，說道：“沒什麽不好的，如今什麽都大不過你和孩子去，如今你住在大書房中雖好，但長久也不是個事兒，這大書房中沒有小廚房，能夠近身伺候你的丫鬟也沒幾個，剛好我有一處宅子在城北，離蔣國公府也隻有一刻鍾的時間，剛好咱們搬過去了，你也能時常見到蔣國公老夫人她們呢！”

    當初他買下那宅子的時候，就是看中的那宅子離蔣國公府近，誰知道這麽快竟派上用場了。

    說是不感動，那是假的，上一世許慕原置辦了哪些宅子，有什麽產業，她都是知道的，可卻沒有一處宅子是挨著蔣國公府的！

    想及此，宋涼月隻輕聲道：“謝謝……”

    這一聲“謝謝”不僅是感謝許慕原為她做的這一切，更是自責，不管上一世如何，這一世的許慕原都是真心真意待自己的，她，她當初怎麽還那麽小心眼？

    許慕原卻是苦笑一聲，道：“謝什麽？如今你不怪我已經是好的了，我哪裏還當得起你這一聲謝？”若宋涼月打他罵他，甚至逼著他與瑞華長公主斷絕來往，他都覺得這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宋涼月卻是這般賢良淑德，他，他實在是沒想到，更覺得愧疚！

    宋涼月也跟著笑起來，“你說的是，倒是我見外了……對了，這長思院的丫鬟婆子也該好好清一清了，畢竟如今我懷有了身孕，就算是過幾日搬到大書房中去，也該知道誰能帶去，誰不能帶去！”

    她不會奈何瑞華長公主，但那些背叛她的丫鬟婆子，她卻不會姑息的。

    許慕原點點頭，讚同道：“放心罷，這些事情都交給我，我已經派青茗下去徹查了，想必過幾日就能查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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