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華卿極其不願意提起那個男人，可知道她心裏擔心，便坦白道：“你的母親，還有薑......景塵。”

    韓雲綺雙眸一顫，“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你在夢中，曾喚過他的名字。”

    “華卿，如果......”韓雲綺手心一緊，猶豫了半響，終於還是決定了攤牌，“我是說如果，如果我不是韓雲綺，你還會愛我嗎？”

    “愛。”百裏華卿毫不猶豫地回道。

    她似乎對他這麽快做出回答不滿意，又問道：“我不是說身份，我是說這個身體不是我的，如果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還會愛我嗎？”

    “愛！”他依然堅定地回道。

    她頓時啞口無言，癡癡一笑，“如果，我要回到我的世界，你會怎麽辦？”

    他突然停了下來，定定地看著她，“如果我不同意，你又會怎麽辦？”

    她緩緩避過他灼熱的視線，她不知道，她現在的心亂極了，景塵是她的前世，華卿是她的今生。

    前世今生，都是她最珍愛的男人，若非要選其中一個，就像選擇手心和手背。

    “出去再談吧。”他終於做出了讓步，扶著她，繼續往前走。

    接著，兩人都不再說話。

    過了許久，韓雲綺平靜地問道：“你和即墨琉羽的事，能講講嗎？”

    他笑了笑，笑意卻是寡淡和自嘲的，“和你一樣，可惜，卻是一場美麗的錯誤。”

    見他不願多提，她也不再深究，從他的語氣裏，她已經得到了她想要知道的答案。

    他的心裏，早已沒有了那個女人。

    走了一段路程以後，百裏華卿考慮到韓雲綺的身體狀況，半路休息了一段時辰，大約一炷香以後，又繼續上路。

    直至後半夜，他們終於走出隧道，看到了宮牆外的世界。

    不知名的野花，散發著陣陣幽香，清風一吹，撩起二人的長發，絲絲縷縷，沁人心脾，讓人陶醉。

    夜空中的皓月，美好而寧靜，對於剛剛逃出生天的人來說，恍如隔世。

    “想不到，我還能見到今天的月亮。”

    韓雲綺勾唇一笑，倍感蒼涼。

    百裏華卿握緊她的手，“走吧，這裏不安全。”

    韓雲綺微微頷首，同他一起，離開了宮牆周圍。

    這一夜，注定不太平。

    鳳城侍衛，來來往往，整齊冰冷的腳步聲響徹整個街道，百姓躲在屋子裏，緊緊關著窗戶，縮在被窩裏，一聲也不敢吭，隻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麽大事。

    韓雲綺和百裏華卿回到自己的府邸後，才暫時躲過了危險。

    可歐景塵和即墨凰，為了引開侍衛，加上對地宮的地勢並不熟悉，直至後半夜，都沒有出得來。

    此時，段承霆和夏辰翊坐在正殿，正商討著一些國政，不斷傳出爽朗的笑聲，看來是一件對靖國極其有益的好事。

    “好！好！好！”段承霆接連說了三個好，心裏極是痛快和高興，“如此一來，那我們就這麽說定了，如何？”

    “全憑睿軒帝做主。”夏辰翊跟著一笑，隻是那笑裏，卻多了客套和禮儀，少了幾分真誠，甚至還有一絲寒意。

    段承霆笑罷，神態囂張，指著夏辰翊道：“夏侯選擇歸順我靖國，將是你們做出的最正確的選擇。”

    “靖國所言極是。”夏辰翊臉上多了一絲謙卑，“還望睿軒帝以後多多照拂我夏國人，我們以後的路，就全掌握在睿軒帝手中了。”

    “哈哈哈......”段承霆一聽，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他大手一拂，“沒問題，夏國人一旦歸順我國，那便是我靖國人了！”

    夏辰翊微微頷首，恭敬地笑了笑。

    一場聲勢浩大的陰謀，全盤展開了。

    不是你生，便是我亡。

    稍不留情，就是粉身碎骨。

    回到落腳處以後，韓雲綺和百裏華卿坐在內室外，等著下人打來熱水，梳洗一番，然後從長計議。

    “還沒有消息嗎？”韓雲綺握著手中的熱茶，心神不寧。

    百裏華卿坐在她對麵，搖了搖頭，安慰道：“不必擔心，在入地宮之前，我們就製定好了計劃，雖然中途被打斷了，但影響不到結果。相信他們隻是暫時被困住了。”

    “段承霆殘忍變/態，若娘和景塵一旦落入他手中，定然生不如死。”韓雲綺憂心道。

    “放心吧，景塵自有辦法。”百裏華卿隔著桌子握住她的手，發現她雙手冰涼，蹙了蹙眉，“熱水怎麽還沒有來？”

    這時，房門正好被敲響。

    百裏華卿應了一聲，幾個下人才抬著熱水，陸續倒滿了浴池。

    他牽起韓雲綺，“先去洗個澡，我在屏風後等著你，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馬上喊我，切記不能離開我半步。”

    “這屋子裏就你和我，還能有什麽風吹草動。”韓雲綺被他的緊張過度弄得哭笑不得，“我去了。”

    百裏華卿點了點頭，跟著她走進浴室，果真停在了屏風後。

    韓雲綺脫下百裏華卿搭在她身上的白色外衣，接著又小心翼翼地褪去裏麵的衣服。

    隻見上麵密密麻麻都是傷口，經過大半夜，雖然大都結了痂，可衣服和傷疤連在一起，每次一扯，都從皮肉裏拉出來，鮮血很快又流了出來。

    韓雲綺痛得齜牙咧嘴，卻又不敢叫出聲來，使勁吸著空氣來緩解痛苦，以免被百裏華卿聽了難受。

    “如果痛，就叫出來吧。”

    忽然，屏風後傳來一道無奈的聲音。

    韓雲綺強作鎮定地笑了笑，“不痛，別忘了，我有自動恢複的能力，現在傷口早就好了。”

    屏風後傳來一道微弱的歎息聲，接著便沒了聲。

    韓雲綺咬著牙脫下最後一層衣服，慢慢躺進藥浴中，被溫暖的池水包裹以後，全身才漸漸放鬆了許多。

    “明天，我們就回容國，如何？”百裏華卿站在屏風外，看著裏麵朦朧的身影，淡淡問道。

    韓雲綺抿了抿唇，“你才剛來，突然就走，段承霆肯定會懷疑的。”

    “懷疑又如何？他難道不知道，今夜闖入地宮的人就是我？”他語氣平和地回道。

    韓雲綺無法作答，她不是想繼續留在這個令人恐懼的城鎮，她隻是不知道該如何向景塵交代，就這麽離開了，他又會做出什麽，她也不知道。

    “等娘和景塵出來以後，我們再商量，怎麽樣？”她回頭看向屏風後的陰影，底氣不足地詢問道。

    一時，整個浴室陷入了沉默。

    過了半響，百裏華卿才啞著嗓子回了一個“好”字，很顯然，他是極其不願見到歐景塵的，特別是他和韓雲綺的感情剛剛才好了一點時，他就出現了。

    將身上的汙垢和血腥洗得出不多時，她出了池子，換上幹淨的衣裙，繞過屏風，走到他身邊，“我在外麵等你。”

    “哪兒也別去，就在這兒站著。”他語氣柔和，卻帶著一股不容拒絕的強勢。

    韓雲綺一驚，“你要在這兒洗澡，不會要我看著你吧？”

    “是我讓你看，你又不吃虧，”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彎，似笑非笑，“何況，你我不早就看過了嗎？”

    “你......”韓雲綺頓時百口莫辯，轉過身，沒好氣道，“好，我就站這兒。”

    百裏華卿笑了笑，待下人們重新換了幹淨的池水以後，這才脫下衣服，直接泡在了池水中。

    聽著身後傳來的水聲，韓雲綺耳根子發紅，渾身別扭。

    “咳咳咳......”百裏華卿微微咳嗽了一聲，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如果你願意，我也不在意你轉過身來。”

    韓雲綺雙眼一瞪，當即怒道：“我才不願意！”

    “哈哈哈......”百裏華卿靠在池壁上，忽而放聲大笑了起來，好聽的嗓音，充滿了磁性，爽朗而清潤，“韓雲綺，我逗你玩呢。”

    韓雲綺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憋了半響，才憋出一句，“真是沒臉沒皮！”

    百裏華卿越被罵，反而越是開心，慵懶地揚起頭，晶瑩的水珠便順著額頭，一路滑過他的鼻尖，落到他優雅纖長的脖子上，迷離而魅惑。

    又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辰，韓雲綺的腳都站麻了，她抖了抖雙腿，皺著眉頭不耐煩地問道：“洗好了沒有，比一個女人還慢。”

    她話音一落，腰上突然一緊，一雙手從她的身後，直接將她抱進了懷中，一股淡淡的沉香，瞬間縈繞在鼻息間。

    “別動。”見她要掙脫開自己，百裏華卿忽而壓抑地歎了一聲，將臉埋進她的脖子裏，接著，又沒了動靜。

    她嘴唇動了動，想要問他怎麽了，卻是問不出口，從他們相處起，她就欠他太多了。

    “雲兒......”他低低喚了一聲，頓了片刻，嗓音沙啞而低沉，竟有些卑微和可憐，“我想你了。”

    她心下一顫，緩緩抬起手，握著他環住自己腰身的手，無奈一笑，“我一直都在。”

    “不要離開我，好嗎？”他帶著哀求的語氣，緊了緊雙手，將她愈發收進了懷裏。

    她張了張嘴，卻怎麽也無法給出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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