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手被寬厚的大掌包裹住，就像他們現在的生活寫照一樣，他無條件的包容她，她無條件的相信他。

    在這場愛情長跑當中，他們已經從最初的磨合演變成如今的惺惺相惜了。

    當然，在成長的曆程中，他們的激情依然都在，這是難得可貴的！

    “向晨，我是不是很懦弱？”

    依偎在他的懷裏，甘靜問出心裏的疑惑。

    大掌在她的腦袋上輕輕揉了揉，柏向晨莞爾一笑。

    “貓兒，我能理解你！你也不用想太多了，奶奶見到你，會很高興的！”

    奶奶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

    更何況，如果奶奶怨她的話，在事發時就不會讓金姨把她帶走了。

    那一刻，奶奶的心裏都是她的存在，所以，奶奶不會怪她的。

    “一會兒奶奶醒了，你和奶奶說說話好嗎？”

    甘靜還有些踟躕。

    柏向晨繼續說道：“甘奶奶走了，奶奶心裏應該是十分難受的。這件事對我們來說已經過去了兩年，慘劇賦予我們的傷痛經過實踐的推移已經漸漸的淡化了。可是對奶奶來說不一樣，那件事情宛如昨天發生一樣在她腦海中重現著。她嘴上雖然不說，可是我卻感受到她自心底發出來的悲怮。

    “奶奶對甘奶奶的感情不是我們這些小輩能夠理解的。幾十年的相知相守，她們的友情，已經超越了一切親情。所以貓兒，你幫幫我，勸勸奶奶，開導開導奶奶，好嗎？”

    在這件事情上，柏向晨沒有任何逼迫的言語。

    他甚至還懇請甘靜幫幫他，這也在心理上給予甘靜疏導，讓甘靜覺得，對奶奶不應該覺得歉疚，而是應該疼惜她，她是個讓人心疼的老人。

    甘靜眼中有抹短暫的錯愣，隻是很快，便轉化為釋然了。

    這就是她全心全意去愛著的男人嗬！

    多好，就連勸人都用這麽另類的方式。

    對於她來說，他就是優樂美一樣存在的人啊！

    ——

    院子裏，柏鑫正在陪妞妞玩，柏威坐在一旁的輪椅上，看著嬉戲的妞妞，聽著她發出悅耳的笑聲，他臉部的線條，一點一點的軟化了

    下來。

    柏威窮極一生，卻不知道自己追求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年輕的時候，花名在外，遇到蘇文玨後，更是猶如飛蛾撲火般朝她撲去。先是求而不得，眼睜睜的看著她嫁做人婦。

    那時候，他曾在心裏暗暗發誓，這輩子，一定要娶到美貌如花的蘇文玨，就算她離過婚也在所不惜！

    許是上天看到他的決心了，真的讓他成功娶到了蘇文玨。婚後有一段時間，他確實很滿足，和蘇文玨恩愛有加的，大家都說花花大少終於轉性了。

    那時候，他也曾經以為能和蘇文玨白頭偕老。可是沒過幾年，他的老毛病就犯了。

    遊蕩花叢就不用說了，最後，甚至還看上兒子的女友，從而引發了往後的一係列的慘劇。到最後，竟然落得一個不得善終的下場。

    他患有艾滋病的事情被向晨壓下了，外界隻道他患有肝癌即將離世，沒人知道他曾經所做過那些齷蹉的事情，就連他自己，都羞於回首。對三兒子，他更是有許多說不出的愧疚。

    “爺爺？爺爺？”

    一雙肉呼呼的小手撫上他鬆鬆耷耷的手，嫩滑的觸感讓他像是被電觸到一般，驀地往後一縮。

    而後，覺得自己的行為嚇到妞妞了，他有些尷尬的牽嘴笑了笑，把臉轉向一邊，他還是不敢和妞妞正麵相對。

    “妞妞，爺爺生病了……”

    妞妞點點頭，“妞妞知道，隻是爸爸說，不和爺爺親親。爺爺，你痛不痛？”

    妞妞的原意是爸爸說隻要不和爺爺親親都沒關係，但是隻有兩歲的她語言組織能力不是特別好，想是一回事，表達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說著，她肉呼呼的小手再度伸過來。

    這一次，柏威沒有躲開。

    當小手蓋住他的手背時，他的眼眶裏，也瞬間被淚水縈繞著。

    做了那麽多罪大惡極的事情，他以為最後會落得眾叛親離的下場的。不過，上天卻沒有放棄他，在他彌留之際，竟然給他這麽大的安慰。

    柏鑫走來，把妞妞抱起。

    “爸爸還和妞妞說了什麽？”

    妞妞眼咕嚕轉了轉，然後說道：“爸爸說，爺爺是這個世上最帥的爺爺，妞妞要愛愛。”

    如果說柏威剛才還能堅持住，可是聽到妞妞這一番話，眼中的淚水，再也遏製不住流了下來。

    因為太過於激動，他猛地咳嗽了起來，那跌宕起伏的聲音像是要把胸腔裏的肺給咳出來一般。

    看他急喘著氣，柏鑫的劍眉微擰，抱著妞妞退出一段距離，他深邃的眼眸裏閃爍著淡淡的憂光。

    彎腰，把妞妞放下來，“妞妞去裏麵把奶奶叫出來，好不好？”

    見爺爺這麽痛苦，妞妞很著急。

    聽到柏鑫的話，她連忙點頭，“好，妞妞聽二爺爺的話！”

    說完，她拔腿就往房子裏跑。

    妞妞進了房子之後，柏鑫臉上的擔憂再也擋不住，大步上前，他剛伸出手，就被柏威給阻止了。

    “咳咳……別、別碰我……”

    說完，又是一陣急咳。

    柏向晨牽著甘靜的手進來正好看到這一幕。

    也顧不上其他，他們急忙走來。

    “爸，爸，你先順順氣，貓兒，你快去叫醫生。”

    交代完，他準備上前查看，卻像柏鑫一樣被柏威給攔住了。

    “別、別碰我……我沒事……我、我還要給我孫女、給我孫女過生日呢……”

    簡單的幾句話，卻仿佛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虛弱的靠在輪椅上，他緊緊捂住胸口，表情十分呢痛苦。

    柏母抱著妞妞出來時，被柏威的樣子給嚇到了。已經沒有任何知覺的心，在看到輪椅上的男人時，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掌擰著她的心髒一樣，柏母麵如死灰。

    “媽，我來抱妞妞。”

    甘靜接過妞妞，柏母依然怔怔的站在原地。

    嘴巴張了張，最後卻什麽話都沒有說。雙腳如同灌鉛一樣，看著聞訊趕來的醫生對柏威進行急救，然後抬回房間。

    整個過程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可是柏母卻依然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的。

    從房間裏出來，柏向晨走到柏母的身邊，伸手攬上她的肩頭。

    “媽，別擔心！醫生說爸的求生意識很強，隻要他自己不放棄，會沒事的！”

    誰都知道，柏向晨這話其實是安慰人罷了。

    柏威是什麽情況大家都很明白，這幾年雖然柏向晨一直在尋求治愈的方法，可是病毒已經腐蝕柏威的內髒，所以縱使醫術再高的醫生，也無法把內髒腐爛，雙腳已經踏進鬼門關的人給拉回來。

    麵如死灰，柏母木訥的抬頭，“能挨過明天嗎？”

    隻是一會兒功夫，柏母的聲音倏地變得沙啞，可見她到底有多隱忍了。

    沒有期望更長的時間，她隻是期盼能挨得過明天。

    因為，明天是妞妞的生日！

    她不想他死在那天。

    她也不希望，他帶著遺憾離開。

    好不容易一家人團聚，其樂融融的場麵誰都想留下來。就是柏威，他也是這麽認為的。否則，他的求生意識就不會那麽強烈，他就不會這麽迫切的想要活下去。

    母親的話讓柏向晨的鼻子一酸，“醫生說，隻要爸的意誌力夠堅強，就一定能！”

    沒有確切的答案，這樣的結果，在大家的意料之外，也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結果是什麽，要看柏威自己。

    誠如現在的他是為他以前的過錯付出代價一樣，他能不能挨得過，也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也要看他自己是怎麽選擇的。

    點點頭，柏母不再問什麽。一雙子瞳如同被灰沉沉的霧氣給覆蓋了一樣，陰鬱、空洞……

    把外麵的一切安排好，柏向晨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房間。

    甘靜正在床上哄妞妞睡覺，見到他進來，眸光一閃，還不等她說什麽，他的懷抱就已經接踵而來了。

    “貓兒，我好累！”

    這是第一次，他在她麵前喊累。

    這也是第一次，他在人前展現出自己的脆弱。

    騰出一隻手握住他的手，甘靜的嘴角牽起一抹溫和的笑容。

    “和妞妞一起睡吧！”

    妞妞已經昏昏欲睡了，見到爸爸進來，睜開眼睛看一眼，然後閉上眼睛繼續睡了。

    她讓他跟著妞妞一起睡，一是確實心疼他。二是通過這個方式告訴他，什麽都不要多想，順其自然，讓心態像個孩童一樣無憂，能做就做，不能做就不做，那樣，或許就不會這麽累了。

    “好！”

    點點頭，他依言睡下來。

    腦袋枕在她的大腿上，乖乖的閉上眼睛。

    一隻手放在妞妞的臉上，一隻手方在柏向晨的臉上，甘靜的嘴角突然多了一道弧度。

    這樣的日子多好！

    有親愛的老公在身邊，旁邊是他們愛情的結晶，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沒有那些勾心鬥角，也沒有那些憂愁煩惱，一切，簡單如同普通人家。

    沉沉的呼吸聲在房間裏響起，甘靜就這樣懷抱著兩個她最愛的人，思緒放空。她的眼裏，隻有他們的存在，那些憂愁煩惱，都被她暫時放下了。

    琴瑟在禦，莫不靜好。

    這樣的日子，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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