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眉毛擋在七阿哥麵前，將小林子一掌掀開。小林子重重摔在地上，捂住被打疼的胸口。七阿哥居高臨下冷眼望著他，瞥過頭去，轉身離開。

    剛剛看到這兒，我的身體就往後退去，繼續往南邊走。

    我不知道紅鬼到底想做什麽，心裏又擔心小林子會衝到養心殿跟七阿哥大幹一架。正當我又急又無計可施的時候，紅鬼停下腳步，偷偷摸摸查看了一下前後，發現沒人，鑽進一片小竹林裏。

    這……又是做什麽？它要借我的身體去複仇，想來仇人鐵定不是宮女太監這種小人物，為何會來到這種偏僻的地方？

    一直到竹林深處，這裏已經聽不到外麵任何聲音了。紅鬼停下腳步，趴在地上用手抹開地上的落葉和泥巴，不知道在找些什麽。原本它找得還算耐心，一寸一寸摸過去，可始終沒能找到它向找的東西。漸漸地，它再沒了耐心，徒手在地上挖起來，手指磕到石頭，流出一滴滴血，一路挖到十米開外的地方。

    我看著那雙血肉模糊的手，心疼地不得了。

    這個時候，它也終於停下來，臉埋在土裏，深深吸了口氣，緊接著就衝著那個地方發狠似的挖起來。

    “吱！”

    指甲刮到鐵皮的尖銳聲，頓時打破這竹林中的死寂。我的心也跟著猛地一跳！

    我緊張地望著泥土中顯露出來的銀灰色鐵皮，深深感覺到不妙。

    而跟我相反的，紅鬼卻欣喜地露出一個笑容，臉色頃刻間又沉為陰暗。她慢慢抹去鐵皮上的泥土，我也這才發現這張鐵皮足有半人多高，上麵有一個把手，看起來像一個門。

    果不其然，紅鬼握住那個把手，用力往外拉了拉。一下沒成，卻能聽見鐵皮內部撕裂的聲音。再一下，“哢”，鐵皮底下露出一條烏黑的縫隙，撲來一陣浩蕩的酸臭味。

    不要進去……不要！

    我心裏默念著，然而並沒有什麽卵用。

    紅鬼繼續打開那張鐵皮，可以看到裏麵黑突突的望不到底，而且臭味也越來越濃還變得越來越多樣……

    盡管我再三掙紮，紅鬼還是跳了下去，這裏麵卻沒有意料的深，大概也隻有一個人高。裏麵黑乎乎的，就算我擁有一雙貓眼也看不太清東西，而且臭味伴著冷風席卷而來，整個身體就像被浸在陰冷的地獄池，等著萬鬼來討伐。

    紅鬼卻從身上摸出了幾樣東西，“噠噠”兩聲，火石點著，蠟燭燃燒，光線雖然昏暗，但總算能夠看清這周圍的東西了。

    我也萬萬想不到，這裏……居然會有一間不為人知的地下室。

    拿著蠟燭，紅鬼往裏處走，下到兩個台階，那種作嘔的臭味就更濃厚了。這種臭味跟紅鬼身上的相似，但卻要濃烈許多，逼得我恨不得竄出這具身體，做一個孤魂野鬼算了！

    “唉！”

    幽幽一聲歎息，紅鬼停下來，雙目專注望著前方。

    我順而望去，隻見那灰暗的地上，堆著一團什物。因為蠟燭的微光，不時有蟲子從那裏麵鑽出來，躲到更陰暗的角落去了。

    那……不會是……

    紅鬼舉步向前，那團東西也漸漸清晰，是……是屍體，那渾身發臭的是一個人的屍體！

    這具屍體身上，布滿了橫七豎八的刀傷，就連麵部也橫著數刀，泛白的皮肉往外翻出，已經麵目全非了。

    黃白色的蟲蛆從五官裏一條條冒出來又鑽進去，臉上的皮肉已經腐爛，鑽出一個個細小的肉洞。雖然屍體已經爛成這幅摸樣，但從她身上的衣服還是可以看出是個宮女，隻是已經認不清相貌了。這……這難道就是紅鬼身前的肉身？這……難道就是儲秀宮內失蹤的斂兒？

    屍體下黃紅的血液混合溺出，到處都爬滿了蟲子，由其是在下身地方血跡更多，甚至可以說是厚厚一層粘稠物。紅鬼蹲在屍體腳後，從這裏可以看到，這些血和汙穢之物都是從屍體下身溜出來的，從跡象上看，竟然崩濺的跡象！

    我向來不喜歡蟲子，覺得它們好醜好惡心！而那些蟲蛆已經爬到腳背上，紅鬼卻絲毫沒有反應，反而慢慢那屍體的掀起裙子。

    衣物被屍體上冒出的血水沾地牢牢的，用力一撕，才叫衣物分開。

    裏麵那條褲子已經被液體染成黑色，血腥味中帶著臭氣還有些發黴的味道，而那條褲子裏，似乎藏著什麽，看起來鼓鼓的。

    紅鬼伸出手，摁上那團東西，扯開褲子，露出一個白色的肉團，我不清楚那是什麽，我已經不想再看一眼了！

    跟屍體一樣，那團肉球已經布滿了蟲蛆，甚至比那屍體臉上更多！密密麻麻，一層一層！看見的那白色，也是因為蟲蛆爬滿了那東西才顯出的。

    可是！紅鬼居然用我這雙手，輕輕將那團東西捧起。蟲蛆從肉團上麵一片一片往下掉，居然露出發黑的顏色。那底部還連著一條長長的繩子，與屍體連接在一起。我突然意識過來，那……不是繩子，而是臍帶！那肉團也不是別的，是一個已經死掉的嬰兒！

    想起那天晚上，從紅鬼肚子裏蹦出來的東西，我確定再確定，這就是紅鬼的肉身，的確是它的！  —儲秀宮靈異錄

    震撼之餘，我漸漸覺得有一絲傷感。一個宮女，死在這兒這麽長時間，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紅鬼說，它要報仇，究竟是誰用這樣殘忍的手段把它殺了丟在這兒！而且這樣的人，還好端端活在這奢華無比的皇宮之中。她殺了一個人，會不會對另一個人下手，會不會還有另外的人已經死於非命？

    這次，於心於力，我是徹底累了。因為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該繼續掙紮，還是看著紅鬼取走那惡毒之人的性命。

    “那個人，為什麽要殺你？”我喃喃，向它問出口，不知道它能不能聽到。

    身體猛地顫抖一下，順而僵硬。我感覺到它呼吸急促，拳頭緊緊握著，怒氣越來越濃！

    糟糕，它生氣了！

    果然，它站起來，發瘋似的衝出地下室。外麵日頭正好，它下意識後退了一下，意識過來自己已是凡胎肉體，於是繼續往前走去。這次的方向……是儲秀宮。

    柳貴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