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井下有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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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在準備之中了,七阿哥也下令封鎖我複活的消息,給我安排了房間,讓我先進去休息。

    當我在屋子裏洗漱完畢,想喝口水的時候,發現茶壺還是空的。於是提著茶壺到廚房取水,看見一個侍女皺著眉頭站在井邊。她看見我手裏拿著茶壺,頓時急紅了臉,向我福了個身。

    我本身就是個宮女,哪裏受得起這大禮。

    我過去詢問她為何發愁。侍女嘀咕說:“本來想給姑娘燒水泡茶的,可是不知怎麽回事,井水突然變淺了,昨天還是滿的呢。”

    我往井底看下,這地方正處於茂盛的紫藤枝葉下,所以底下看起來默漆漆一片。我又往水桶裏看了眼,隻有大半桶,若是隻喝,想想勉強湊合也是可以,於是便說:“也許是這幾天比較幹燥,就先用這些水吧。”

    侍女點點頭,提著水桶往廚房回了。

    臨走前,我還往那井底使勁瞧了一眼,除了水麵反射的微光,什麽也看不見。

    不一會兒。侍女就把燒好的水沏了一壺茶。可是在我喝的時候嚐到一絲奇怪的腥味,很淡。侍女說,是這水井裏的水到了底部,就沾上了底下的水草和苔蘚的草腥味。我想也是,那些植物在水中浸泡了那麽長時間。水中總會沾上那麽些味道,更何況這些水已經到了底線。

    這幾天神經緊張,我躺在床上,本就隻是想小憩片刻,一會兒等粗眉毛回來就出去。誰知我一睡,再醒的時候,屋子裏漆默一片,窗外也是夜風陣陣。

    我不知道粗眉毛回來沒有,一日時間,理應已回,或許是七阿哥見我睡著,就沒讓人打擾。我也不知道現在是幾更,周圍靜悄悄的,興許已是入了深夜。

    我點亮屋子裏的燭燈,這時的茶壺已經冰涼。我倒了杯水,裏麵還是有那股不太好聞的腥味,但因為口渴,還是咽了下去。

    涼水入肚,整個人一下子精神了。我躺回床上,等著天亮便去問問情況,一邊也開始為自己將來打算……

    正想得入神,床板底下突然“噗通”一聲,我從床上驚跳起來,盯著床板。

    什麽東西……在床下?

    這裏是七阿哥的府宅,理應和重華宮一樣,那些鬼祟絕對不敢靠近。是老鼠?又或者是擺放在床下的什麽東西倒了?

    我摸到床沿,低下頭往下看,門口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差點嚇得我從床上滾下來,我抬起頭,屏息再聽。

    “咚~咚~咚!”

    果然。聲音又從門外傳來,難道最開始也是敲門聲,我想事情太入神,聽錯了?

    這麽晚還來找我的,除了七阿哥就是小林子。我迫不及待想知道粗眉毛帶回來的消息,我穿上鞋子火速奔過去開門,見到外麵的人之後,我有些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

    披頭散發的安寧郡主站在門外,說她披頭散發其實也就是摘去了旗頭沒有挽發。廊子裏的風又那麽大,把她的發絲吹亂了而已。可我也真是想不到,她居然會來。想到上一次跟她見麵的不愉快,我心裏就對她有所畏懼,也更擔心她知道我利用她的身體之後會對我越加憎惡,又會對我出手。

    我以前很任性,但是做了這麽長時間的人,我也懂得了許多。

    她身份高貴,又是……又是皇後娘娘看中的未來七福晉,得罪她就等於得罪皇後。直接間接對七阿哥也會有所影響。我已經不想讓七阿哥再為我跟皇後或者是安寧郡主產生隔閡,畢竟……對七阿哥來說那是不值得的。

    於是,我立馬收斂臉上驚詫的神色,向安寧郡主微微笑了笑,輕聲道:“安寧郡主。你怎麽來了?”

    她的目光直接略過我,向屋內看去,跟著走了進來:“我頭一次住在外麵,心裏有點害怕,想找個人陪著。但是又不能找七阿哥,所以隻好來找你了。”

    衝這話的意思,她是要霸占我的房間?我跟在她屁股後麵,說:“郡主若是害怕,讓我過去就行。不用親自過來的。”

    她回頭瞪著我:“怎麽?本郡主想去想走,還由得到你?”說著,就脫下鞋子,半臥在床上。

    好野蠻,這是要我守夜的節奏?

    我自覺地找了一塊地方蹲下來,安寧郡主卻朝我勾勾手:“你也上來吧,這屋子涼的很,我這樣睡不著。”

    啊?奇怪?她之前恨我恨的入骨,又是警告又是掐我的,應該一刻都不想看見我才對。可是今天卻跑來我房間。上了我的床,還主動邀請我上去跟她一起睡覺?實在反常!

    我站在那兒還沒想透,安寧郡主就不耐煩地朝我大喝:“杵在那兒是什麽意思,誰給你的膽子,本郡主發話,居然不聽從於我!”

    或許是我欠罵,也隻有在她罵人的時候,才有點我所認識的安寧郡主。

    我顫顫地脫去鞋子,躺在床邊上,盡量跟她保持距離。可是她卻挨了過來。當我貼上她的身體,隻覺一股寒氣傾身而來。我莫名心慌,拳頭裏攥出了一把汗。

    她不說話,隻是挨著我,閉著眼睛。就真像是睡覺一般。可我卻睡不著,閉著眼睛裝睡,心中卻時刻提防著。不是我腦洞太大,隻是這安寧郡主前後態度轉變的實在匪夷所思,我就怕她在我放鬆警惕的時候一掐脖子把我解決了……

    我睡覺總喜歡亂動,摸索出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可是這次我已經持續平躺莫約半個時辰,手腳都開始發默。終於,我忍不住側了個身,背對她。沒想到,她也開始動身子,更往我身上擠了擠。

    “唉……”

    一股涼風順著一聲歎息撫在我耳後,我猛地打了個寒顫,因為身子抖了一下,也裝不下去了。於是回過身,看見安寧郡主正張著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看著我。

    那雙眼,深幽如死水,要說無神,可她偏偏又是個活人。也正因為如此,才叫我打心底發寒。

    我咽了咽喉嚨。保持鎮定,問了一句:“安寧郡主睡不著嗎?要不要我去找一點安魂香?”對,我想著順便開溜,騷擾小林子想辦法去。

    可是安寧郡主卻是搖搖頭,那雙眼睛看得我更緊了。幽幽道:“不用了,我隻是害怕……”

    我僵著臉上微笑:“怕什麽?”

    她終於眨了眨眼睛瞪大的眼睛,聲音驟然低了幾分:“我總覺得不踏實,感覺……床下有東西。”

    我愣了一瞬,感覺周身有巨大的寒潮向我襲來,四肢僵硬地不知該如何做接下去的事情。

    安寧郡主還死死盯著我,冰冷的麵上捉摸不透什麽情緒,隻覺得冷和恐怖,比那天她見我時更可怕!

    可是,她不可能是鬼祟!這是七阿哥的地方,不可能有鬼祟變成安寧郡主的樣子!

    我僵著身子遲疑了一下,還是彎下腰往床下看去。

    當我探出半個腦袋往裏看去的時候,一雙默白分明的大眼睛麵貼著我直直盯著。

    “啊!”我嚇得尖叫,立馬從床上跑了下來。

    這下,我看清那床底下的東西了。那……那居然是安寧郡主!

    我腦子裏“轟”地一聲,幾近崩潰!床上床下都有一個安寧郡主,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想起方才從床下傳來的“噗通”聲,我後腦勺一陣默亂,原來那個時候,就已經有人躺在這床下,原來……我跟她已經同處了這麽長時間。

    床上的人莫名其妙看著我,對我的大呼小叫有些要發怒的意思。而我還盯著床底下那個躺著的人,我盯著她的嘴巴,聽見她虛弱的發出聲音:“床上……有東西!”

    我渾身一僵。雙腿發軟。

    床上的安寧郡主也聽到了聲音,湊下去往下一瞧,頓時大叫起來:“啊!這是什麽人!來人啊,來人!你,本郡主命令你,馬上把她殺了!”她似乎隻看到有人卻並沒有看到那個人的相貌,她突然指著我,要我殺了床底下的那個安寧郡主。

    我挪動沉如石頭的腳步,慢慢往後退,牙齒不住地在打顫。如果床上是真的安寧郡主,那麽她今天的行為為何那麽古怪?可如果床下的是安寧郡主,她又為何會出現在我床下,她理應在後室休息才是。

    而不管誰是真的,現下看來其中一個必然是鬼祟所變!這靜宅竟然也不是百分百的安全之地!

    我看著她們,心中隻有一個信念,逃!

    可是……真正的安寧郡主怎麽辦!我走之後,假的那個會對她做什麽?

    猶豫難擇間,床底下的人開始挪動。她張開血淋淋的手掌趴在地上,以極緩慢的速度從床底爬了出來。那雙默白分明的大眼睛始終盯著我,幹裂的嘴唇掛著兩顆血珠,滴在地上,跟手掌上的血融為一灘。她張大嘴巴,似乎想跟我說什麽,可是我隻能聽見細小又極沙啞的模糊聲,這次什麽也聽不清。

    床上的安寧郡主看到有東西從床底下爬出來,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尖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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