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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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辦,你不願意養我,還不許別的男人養我嗎?”她裝輕鬆,開起玩笑。

    是要揮走這煩悶的氣氛,這一步一步探著人心,她不許這個話題再談。

    “還在找工作?”他問。

    “嗯,”她說,“真給你丟臉,沒有一家公司願意要我。”

    “你也說怕丟我的臉,不如就像花瓶待在家裏,每天付著領薪水。”

    “沒有人會認得出我,別人不知道我就是你的未婚妻。”

    那天訂婚拍的照片,化妝師給她化了淡妝,但很巧妙遮住了她本來麵貌,讓她看起來像另一個女人。

    如果沈瑜沒有叮囑過化妝師,化妝師不會這麽擅自做主。

    其實她並不適合那個妝,這讓她的臉看起來呆僵,沒有神彩,在化妝品的遮掩下,重新勾勒出另一個女人。

    用化妝改變她妝容後的她,像誰?

    現在想來,仍覺得刺心。

    那個妝容讓她看起來像周音。

    口紅,胭脂,香水,都是以前周音用的牌子,化的淡妝也是周音以前的淡妝。

    她隻不過是擺一個影子,然後把周音的靈魂添在她身上,然後就這樣,他跟她拍了一張訂婚的照片。

    那件禮服,也是按照周音的尺寸,周音比她高,所以那件禮服裙搖曳到地上,造型師也注意到她的尷尬了吧,所以想轉移她的視線,說她漂亮。

    打工總會有委屈,做未婚妻這份工作也如此。

    他是老板,她是工仔。

    千萬不能連心也輸了,她暗暗想著,更加咬牙。一定,不能先低頭說喜歡他。

    沈瑜不是個多話的人,下班就待在書房。有時半夜睡醒,顧煙推開書房的門,沈瑜仍在工作。

    這麽寄情於工作,一定有原因。

    何必多問,添心酸?

    有天見他看著一張照片發呆,顧煙也不動聲色地把房門關好。

    周音嫁的男人是個世家子弟,偶爾兩夫妻出席活動的照片刊登在報紙。顧煙是在打理房間清潔衛生,才知道沈瑜有一個愛好,把周音有關的消息都收集起來。

    他是在等她離婚?

    顧煙苦笑。

    生活仍要這樣不動聲色過下去。

    再這樣生活下去,人也很容易老吧。

    心裏不是存著氣,也不是妒忌,而是漸漸的一種麻木。

    她一直在找工作,沈瑜從開始的嘲諷到現在已經對她皺眉,揚言,“你隻要做好未婚妻這份工作,還怕不夠薪水?”

    不去工作能做什麽,每天等著他下班?上班就在公寓學做飯,修剪院子花草,瞧傭人看她的古怪神情?

    她覺得悶。

    一種院子的花盛開得很美,魚池裏的魚在嬉玩,花影燈照,藍天白雲倒映在水上的悶。

    一切,都是這麽每天如此,這麽平常,這麽的被人無視。

    他常常加班很晚回來,她坐在沙發等他。

    其實每天,她都坐在客廳等他回來,聽到他的開門聲,她就立刻跑回房間。

    那是一種心安,一種無可寄托心魂的尋找方式。

    又是半夜,電話響了。

    沈瑜沒有回來,是誰打來找他?

    肯定是找沈瑜,她沒有朋友。

    “誰?”她拿起電話聽筒。

    “是我,”那邊熟悉的聲音說,“你要不要出來?”

    “你在哪裏?”她問。

    沈瑜的聲音像半醉。“半島酒吧。”

    顧煙呆半響,掛上電話。

    她拿起外套就出去,打開門又跑回來,化了個淡妝。

    她不要看到他悶悶不樂,既然她不能讓他開心,那麽就讓他不用整天對著她一張同樣悶悶不樂的苦臉。

    很細致的化妝,胭脂暈染在兩邊臉頰,口紅像女生心事,半撐開地,害羞地,含情地悄悄抿在唇上。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約她。

    雖然他喝醉了。

    有什麽關係?

    隻要是他約她,她樂意赴約。

    對著鏡子,一雙明眸也染上光亮,泛著點點要濺出的情愫。

    夜涼如水,她不想打擾別人,沒有叫醒司機開車,獨自到街外叫計程車。

    神誌恍惚出門,到了酒吧,付車資,下車。

    打開酒吧門,喧嘩撲麵而來。

    喝醉的一個女生在歌唱,低低傾訴,輕鎖著眉,讓人想走上舞台擰開她眉宇蹙起的心事。

    顧煙吸了口氣,四處張望。

    “顧煙!”沈瑜在前麵跟她招手。

    見到他,她立刻笑著走過去。

    他一伸手,把她抓過去,按住她的肩膀,蠻橫地讓她坐在旁邊。

    她有些感動。

    這麽急切想見到她。

    不等她把甜蜜咽下,聽得沈瑜說,“顧煙,你告訴他,我們是不是真的已經訂婚?”

    “什麽?”顧煙呆怔,心事遊走在甜蜜,一雙明眸茫然,又來不及收住眼晴裏的星光,顯得半是尷尬半是難堪,一種可恥的不好意思。

    顧煙順著沈瑜的視線轉過頭,原來在沈瑜的另一邊,還有一個人。

    “嘿。”不等顧煙回神,尹陌已經拿起酒杯揚起跟顧煙打招呼。

    “學長?”顧煙眼晴睜大。

    “你們認識?”沈瑜眯眸,冷聲問。

    顧煙急忙解釋,“以前在同一個大學。”

    尹陌看看顧煙,她臉上的紅暈十分含春,他取笑她,“你正在想一個男人?”

    “啊,不!”她急忙揮手,低頭。

    沈瑜沒好氣地瞥了她眼,隻是開她一個玩笑,用得著這麽焦急跟尹陌解釋?

    咽下不爽,他冷冷地道,“顧煙,你告訴他,我們已經訂婚!”

    為什麽?她抬眸,眼晴是困惑。

    沈瑜冷笑,“尹陌剛才跟我打賭,說我除了周音不會娶別的女人。”

    顧煙渾身冰冷。

    一股熱情在沈瑜深邃沒有半點溫情的黑漆瞳孔裏找到答案——

    他不是在約會她。

    隻是,找她來做一個證人。

    一起牽手織網圍織成的謊言,叫做未婚妻未婚夫的謊言。

    “你叫我來,就是為了這個?”仍期待地問。

    他半點希冀不給,無謂地聳聳肩,“尹陌不信,所以我要讓他相信,我沒有周音也可以生活。笑話,周音是誰,我早已把她忘記。”

    她看著他,心裏苦笑。

    別開玩笑了好嗎?忘了她?

    是誰在默默收集周音的新聞,是誰在等她離婚?

    說得卑鄙一點,他收集的新聞,就是想從中找到周音會不會離婚的痕跡,想找到她婚姻破滅的痕跡。

    然後,他英雄般出手,伸手扶她一般,以從前情誼撫慰她,施與濃稠愛意,這樣,周音也會因感動而回到他身邊吧。

    美好的從前回憶與愛意煮一煮,熱氣騰騰端到周音麵前,周意鎖緊的秀眉會慢慢舒展。

    這種幼稚的等待跟把戲,她看穿看透,嘴角勾著淺淡笑意。

    她看著沈瑜,尹陌一雙眸也在打量她。

    他問,“你真的跟沈瑜訂婚了?”

    “嗯。”顧煙笑。

    “嗬,”他笑,歎氣道,“妹子,我同情你。”

    “嗯?”顧煙聽出話裏有話,故作不懂姿態。

    尹陌端著酒走過來,手掌著吧台,身子半伏在吧台上,轉臉對著顧煙,玩味地看著她。“知道冰箱嗎?冰箱有多冷?跟沈瑜一起就是愛上一個冰箱,你被關在冰箱裏別想得到愛,關心,溫情,這些東西他沒有,他已經給了周音,你笨啊,居然跟沈瑜訂婚。”

    “閉嘴!”不等顧煙搭話,旁邊飄來沈瑜冷斥的聲音。

    顧煙不理他,壓下內心的起伏,笑問尹陌,“學長,你倒真會開玩笑。”

    “沒人比我更懂沈瑜,我們從小一塊長大。”尹陌的目光輕輕飄向沈瑜,嘴角彎了彎,忽然眸光一冷,眼睛染著隱隱恨意,“我們隻是分開三年。”

    顧煙覺得沈瑜跟尹陌的氣氛古怪,既然道不同不相為謀,兩個人可以不做朋友,但卻從小一起長大,現在又在一起喝酒,顧煙相信,尹陌那眼裏隱約閃爍的恨意是因為沈瑜。  —曾想愛你到白頭

    沈瑜無動於衷。他輕笑,揶揄尹陌,“你懂什麽,你的心裏隻有恨。”

    尹陌的眸深了深,但很快就恢複玩世不恭的神情,痞氣地揚唇,“我的心曾經也是少女們見到就尖叫滿心歡喜呢。”

    “那現在呢?”

    “我這樣是因為誰?”

    “因為誰?”

    “你知道。”咬牙,恨恨地。

    沈瑜仍臉色平靜,笑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