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不說話，請把你的腳放開可以嗎，我想去洗個臉。”

    他微微把尊貴的下巴低下，冷冷睥睨她。

    嘴角彎了彎，飄起淺淡冷笑，“別自作聰明，我能讓你跟我訂婚，也能毀了你。”

    “是的，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她點頭，用手拔開他的腳，“我要去洗個臉，你也不想傭人進來看到你我這個模樣吧。”

    她望定他。

    過了很久，他把腳放開。

    他在想什麽？顧煙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總之，不會是因為妨忌。

    顧煙拍拍身子站起來，捋了捋頭發。

    她站在洗手台前，用冷水潑臉。

    她站定，跟鏡子對望著。

    鏡子裏像是出現沈瑜的身影，她挑釁地對峙著，對著鏡子裏那抹虛幻，兀自冷冷地笑了。

    哈！就算知道她昨晚跟尹陌在一起，他仍沒有叫她滾，沒有取消她的未婚妻身份！

    可見他並不在乎她。隻有不在乎，他才能任由尹陌出現在她的麵前。

    她恨他！

    動用與喜歡他同等的力量。

    做人就是賤，哪怕他生氣，仍然希望是因為尹陌跟她一起，而不是傭人知道這件事情讓他沒有麵子。

    洗了臉，換了衣裳，她走出去。

    “去哪裏？”背後傳來陰冷聲音。

    他還沒有去上班？

    她回頭，看看他。

    “去哪？”他問。

    她說，“我出去一會。”

    “去見誰？”他倚在窗台，雙手抱胸，冷眼斜視她。

    這副語氣，審判似的，她冷笑，“別問得這麽咬牙切齒，我要是不清醒，會以為沈大老板喜歡我！”

    “嗬！”他厭惡地瞥她，揚唇出聲，“如果你昨晚跟尹陌在一起是為了跟我賭氣，我勸你橫了這條心，無論你做什麽，別想讓我注意你，因為你不配！”

    不配？

    又是這句。

    她笑了，饒有興致地用眼角斜他，“沈大老板既然覺得我不值得你在乎，你何必三番兩次提醒我不配跟你一起？”眼波一轉，眼角嬌媚地勾著他，促狹地嬌笑道，“莫非你也怕愛上我？”

    他的眼晴平靜無波。“隻有缺愛的人才會三番兩次在說愛這個字！”

    不動聲色地暗諷——

    你值得我愛你？

    並不！

    不管你有意無意提醒我多少次！

    顧煙豈不明白沈瑜話裏的鄙夷，但仍笑眯眯，瞄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心裏有愛，可你把一個已經結婚的女人放在心裏算不算可恥呢？”

    她贏不了周音，但不表示她對他的冷嘲熱諷無動於衷。

    無波的眼角一淩，眼神刹那波濤聚集，“住口！”他動氣了。

    真是，她冷哼一聲，鄙夷地笑。

    看不起他。

    光聽到周音的事情就能讓他燃起怒火。

    她擺擺手，打開門出去。“再見。”她說。

    “妹子，沈瑜把你撕成了多少瓣？”才走出院子，關上門，電話就響。

    不正經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顧煙呆怔之後，笑了笑。“學長，你怎麽有我的電話？”她問。

    尹陌怪裏怪氣揶揄道，“昨晚還沒到大海，半路你就睡著了，你被我摸了多少次你都不知道。”

    “我被你摸了？”心情不好，嘴角微撇，跟著尹陌語氣怪裏怪氣。

    “不摸你怎麽從你身上拿到你的電話。”他笑。

    “學長，見個麵。”

    掛上電話，她跳上計程車。

    “學長！學長！”露天咖啡室裏，她嘩地從一張桌椅旁站起，笑盈盈叫著從對麵馬路走過來的尹陌。

    尹陌雙手斜斜放在褲兜，目光促狹地上下打量她。“妹子，對我這麽熱情，路上的人都妒忌地看著我呢！”瞥見她臉上的耳光手指印，眸色深了深，隨即又恢複玩世不恭。

    顧煙轉過頭，果然，路邊行人都望向他們。

    顧煙的臉紅。

    “學長，這邊座。”她不好意思地撓著頭，伸手抓過尹陌的手。

    尹陌有刹那的微怔。

    目光緩緩地飄向她抓著他的手。

    她是有意？

    還是無意？

    這麽熱情，殷勤。

    “妹子，男女授受不親！”他拍開她的手，故意揶揄。

    她一怔，笑了。

    放開他的手，邊笑說，“昨晚不是被你摸了嗎？”

    她的話說得這麽暖味。

    他的眸微眯，深意盯著她。在她抬頭的時候，他恢複痞氣模樣，一雙腳擱在桌子上。“你現在是在要對我投懷送抱？”

    他歪著頭，似是無聊，其實一雙眼晴緊緊凝視她，打量她的神情。

    誰知她卻笑，直接坦誠，“學長，我是想勾引你。”

    如果能把尹陌拉過來，尹陌能站在她這一邊，沈瑜就不會對她這麽囂張了吧。“你不配！”“不會有男人喜歡你！”

    這些話言猶在耳，像一記耳光扇著她的臉頰。

    那麽清脆刮辣毫不猶豫。

    就像清晨他打她的那記耳光。

    為了周音，他打了她兩個耳光，她記得。這樣的事情，豈能輕易就抹去。

    尹陌像是在聽笑話，招手叫服務生。“服務員，一大清早就有人在說胡話，你給我來一杯冰咖啡，讓她喝了清醒清醒，還有一杯奶油咖啡！”

    “學長——”她瞅眼望他，支吾又堅決地，“我沒有在開玩笑。”

    “哦？”

    “我是認真的。”一雙眼晴像映在雪地裏，閃爍著清亮。

    他聳肩，肩膀斜斜搭在椅背，目光也同樣在打量她，思索著被她勾引對自己有什麽利益。

    她像猜到他在想什麽，清冷地笑，“你好像跟沈瑜有矛盾？”

    她既然開口了，他索性把話透露一點，“嗯，我跟他的事情，有空再跟你說。”

    根本不打算告訴她，這個女人，他還沒有信任她。

    她瞟著尹陌，遞給他一個眼神。“你恨的人是沈瑜對嗎？”那天酒吧見過他們兩個人，她隻是猜測。

    想不到，尹陌點頭。

    他也一怔，呀，原來她也一直在暗暗觀察他。

    有趣。他揚唇，痞氣地問，“你都是這麽記得學校的每個學長？”

    “不是。”她笑。

    他點點頭，修長手指輕輕敲著桌子.眼晴有意無意微微抬起，目光似有若無網住她。“我對你是特別的一個？”他問。

    她曾經在大學暗戀過他，現在想來，顧煙覺得噓唏。

    “為什麽？”風輕雲淡問她，語氣卻像逼著她給出一個回答。

    怎麽能告訴他，曾喜歡過他？

    她燦爛笑道，“你長得帥，漂亮，大學裏很多女生都喜歡你，我也跟她們一樣。”

    原來隻是如此，小女生的崇拜。

    他的嘴角嘲弄地微撇，不再問她。

    服務員端來咖啡，“謝謝。”顧煙邊拿著咖啡，邊對服務員笑說道。

    他皺眉，出聲。“妹子，你今天很喜歡笑哦，見到誰都一副流口水的嬉皮笑臉，熱情得讓人肉麻。”終於不動聲色揭開她遮起的麵目。

    捧著咖啡的手微抖，她臉上的笑僵凝在嘴角。

    僵在嘴角未完成的笑，就像花園那朵未肆意盛開就被摘下的花，帶著隱隱不甘，不甘背後又牽扯著絲絲難堪——

    她可以笑得更燦爛！花也可以開得更鮮豔！

    可是，尹陌再看不下去她這個樣子，非要揭開她的麵具。

    眼角眉梢瞄他一眼，她牽牽嘴角，“你真不體貼。”她說。

    他聳肩，不置可否。“想哭就哭啊。”一點柔情都沒。

    她冷眉瞥他，好笑地，“你就不能哄哄我？”

    “為什麽？”他裝糊塗。

    “你知道。”

    “你不說，我怎麽會知道。”他攤開手，一臉嘲弄。

    想起周音也曾經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他的嘴角彎了彎，加深嘴角那抹嘲諷。“女人就喜歡讓男人猜她的心，可女人的心說穿了，是衣團錦簇裏的那根細小綢線，用力一扯還能把你的手割傷。”

    好忽然，莫名的話。

    顧煙聽不懂，她定眼看他。

    他忽然也絮絮叨叨起來了，跟個女人一樣。

    “愛人隻愛五分就好，另外五分留著給自己。”

    “你拐彎抹角在罵誰？”

    “你猜。”

    她白他一眼，用得著猜嘛，她對他的認知隻在大學時候陽光青春的他，她怎麽知道有多少個女人穿梭過他的生活，給他留下這麽一堆酸酸的感慨。

    她猶豫一會，抬眼，“你不會是在說仙女姐姐？”

    “誰？”

    “周音。”

    “哈！哈哈！”他一怔，隨即笑得不可抑止，嘲諷的笑意從他尖酸的嘴唇飄出。

    顧煙轉眸四周看看，又有路人停下腳步，眼神莫名地看著尹陌。

    她用腳踢他。“很好笑嗎？”

    他說，“仙女這個詞確實很配周音。”仍在笑。

    顧煙沒好氣。“難道，讓你這麽羅羅嗦嗦的女人就是周音？”

    “你說呢，我隻愛過一個女人。”

    不言而喻，除了她還有誰？

    顧煙默然，喝著咖啡，眼神一下一下瞟著尹陌。

    看著他笑得瘋癲。

    “笑夠了就喝咖啡，咖啡都涼了。”無奈地瞪著他。

    尹陌忽然止住笑聲，目光盯著顧煙。

    意味深長的目光讓顧煙不自然，她聳肩，斥他，“怎麽了？”

    他的目光像劍光一閃，一冷，讓顧煙毛骨悚然。

    歪著頭，望著她的視線也是歪歪的。他饒有意味地開口，“顧煙，你贏不了她。”

    “什麽意思？”她淡然地問。 .  首發

    他在說什麽？

    “你遲早都會跟沈瑜分手，沈瑜跟周音不可能會分開。”他臉色陰沉地正色道。

    原來說了半天，都是在說周音？

    她的影子真像一縷讓人惱恨又無可奈何的六月飛絮。

    自天空飄飄揚揚，紛紛落在人群身上，讓人鼻子癢。

    周音，讓人的心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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