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煙覺得煩躁，回到房間躺在床上。

    迷迷糊糊睡著了，沒有夢。

    似乎又有人在叫她，她睜開眼晴，小姨對她拿著電話聽筒。“尹陌，要不要見他？”她問。

    “現在幾點？”顧煙揉著眼晴。

    “晚上九點。”程雅聳肩。

    顧煙歎氣，小姨把電話掛上，坐在她的床邊抽煙。

    “尹陌的電話？”顧煙問。

    程雅點頭，又抬頭凝視她。“尹陌在酒店門口。”她說。

    顧煙驚訝，不由得問，“你是說尹陌現在酒店門口？”

    程雅抽一口煙，看她，對她斜斜眼晴，下巴指著窗外。

    顧煙抓件披肩披在身上，走到窗前。

    酒店門口的燈很亮，在花圃旁邊停著一停瑪莎拉蒂。尹陌倚在車上抽煙，門童似乎走過去跟他說了什麽，尹陌聳聳肩，把煙按熄。等門童走了，他又點燃一支煙。

    顧煙笑，這人！

    大概是門童讓他不要在酒店門口抽煙吧。

    顧煙坐下來，呆呆望著窗外。

    程雅歎氣。“他在這裏等了你很久。”她說。

    她拿杯開水遞給顧煙，顧煙喝了一口。

    “要不要去見他？”程雅問，“要不我替你去打發他，讓他走。”

    顧煙又喝一口水。半響，轉頭對程雅微微笑。“不了，我明天不是跟你去國外嗎，要告訴他一聲，畢竟他是我的老板。”

    程雅聳聳肩，回到一張椅子坐下。

    又歎口氣，顧煙才走下樓。

    “學長。”她叫他，苦笑。

    尹陌的背影猛地怔住，轉過頭。

    一雙眼晴定定看她。

    顧煙低了低頭，扯著外套。

    “去吃飯？”一陣沉默之後，他居然問出這句。

    顧煙笑。“我已經吃過晚餐。”

    “那陪我吃，”他揚眉，耍懶般地懇求她，“我連午餐都沒有吃。”她去見沈瑜母親，他就一直在雜誌社抽煙，在混亂思緒中給沈瑜拔電話，見她關機，又急忙去找她。這樣一忙，他都忘記今天連午餐都沒有吃。

    顧煙打起精神，對他指著酒店的餐廳。“要不要在這裏？”她問。

    他挑眉輕笑，“不要，”他說，“這裏人多，找個隻有我跟你的地方。”見到她，心情忽然有興致，開起了玩笑。

    顧煙瞥他一眼，好笑地瞅瞅他。

    “嗯。”她點頭。既然明天要到國外，要跟學長辭職，她也想找個清靜的地方跟學長談。

    “上車。”他痞氣地跳進車裏，對她揚揚手。

    顧煙失笑，白他一眼。“喂，你上車能紳士一點嗎！”她嚷著。

    他笑，開心地聳肩。“你喜歡看我紳士的模樣？”邊發動員汽車，邊饒有意味地問她。

    她無奈地搖搖頭，笑他，“你不覺得男人紳士會更讓女人喜歡嗎？”

    他的眼神動了動，從後視鏡裏覷她。過了半響，他忽然說，“對不起。”又是這麽歉意地。

    顧煙望著車窗外，她轉過頭，凝視看著他。

    他也在仔細打量她。

    她笑，“學長，我幹嘛總是覺得對不起我。”她不想聽這種話，他昨天可以不讓新聞刊登，可是新聞既然已經報道，她不想再談這件事。

    “為昨天跟今天道歉。”他說。

    顧煙把手伸到窗外，風撫過她的手。

    汽車開向大海的公路方向。

    顧煙不出聲，也沒有問尹陌要去哪裏。

    她任他帶她去哪裏，反正過了今天，明天她就會跟小姨到國外。

    車停在海邊，尹陌讓她下車。

    顧煙捋著被風吹亂的頭發，往四周看了一眼。

    這哪裏有餐廳，隻有一家便利店靠近海邊。

    岩石跟岩石之間有一大片蘆葦，蘆葦比人不視，被風吹得一拂一拂。風一吹，蘆葦被壓下，又隻到人的膝蓋那麽高。

    路邊的街燈昏暗，蘆葦是蒼茫的白。

    顧煙呆視看著那片蘆葦，不禁感慨。她說，“學長，這片蘆葦真漂亮！”

    尹陌聽了，吹起口哨，往蘆葦叢中走去。

    顧煙呆呆望著尹陌身影，不知他怎麽丟下她在這裏。

    不一會，尹陌的身影淹沒在蘆葦中。

    過了半響，他又走回來，手裏拿著一枝蘆葦。

    他戲謔地揚了揚眉，痞氣地對她說道，“本來想送給你玫瑰，誰知道你喜歡蘆葦。”停了停，又補一句刻薄話語，“你就這點出息！怎麽就喜歡這麽俗氣的蘆葦。”

    邊說邊拿蘆葦去拔她的臉，顧煙的臉頰癢，急忙嘻笑著躲開。

    “喂，給你。”他忽然揚聲道，把蘆葦遞給她。

    “謝謝。”她笑。

    “餓了。”他拍拍肚子，嘴裏著一根煙往便利店走去。

    顧煙也跟過去。

    尹陌在貨架兩邊走了一圈，轉頭斜著臉問她，“要吃什麽？”

    她搖頭，“我不餓。”

    “我請你。”他堅持。

    她隻好用手指了指咖啡，“就這吧。”

    尹陌聳聳肩，邊說她，“速溶咖啡不好喝。”

    顧煙斜眉掃他一眼。“你請客，當然我想要什麽你就買什麽。”她沒好氣。

    他深意地看她，眼角染著歡快。他說，“嗯。”仍撇著嘴，仿佛對她的話不滿。

    兩人坐在便利店門口的椅子上，尹陌麵前放著酒。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酒，眼神有一搭沒一搭地飄向她。

    顧煙心事沉悶地啜著咖啡，不知怎麽開口告訴學長她要辭職。

    “你要有話要對我說？”他忽然揚起一條眉問她。

    顧煙訥簾，忽地抬起眼簾。

    “說吧。”他撇撇嘴角，輕笑一聲。

    顧煙轉頭看他，不知學長什麽時候開始，他的陰沉神情漸漸消彌，她越來越感覺到陰沉隻是他的外表，其實他喜歡開她的玩笑，逗她，雖然他有些痞氣跟玩世不恭。

    她低下頭，雙手握著咖啡。張了張口，仍沒有出聲。

    瞧見她這個模樣，尹陌的臉色沉了沉，但也沒有出聲。

    她喝口咖啡，望著對麵的大海。“學長，我要辭職了。”她說，不看他。

    他的眼晴斜了斜，視線沒有停在她身上，也望著對麵的大海。

    大海平靜靜謐，遠處有幾聲海鷗的叫聲。

    她打起精神，又說，“你不是在招人嗎？多招一個人手。”仍不看他。

    他歪著頭，低睨她。她的雙手緊緊握著咖啡杯，嘴唇抿緊。他忽然笑，“是因為沈瑜嗎？”帶著些微的落寞。

    “不是。”她轉頭。

    “那是為什麽？”盯著她的臉。

    她別轉臉，捋了捋頭發。“我明天要跟小姨去國外。”她說。

    “旅遊？”他故意岔開話題。

    她苦笑。“不是，跟小姨住在國外。”

    “哦，”他揚眉，戲謔地牽了牽嘴角，“你想在國外定居？”

    顧煙笑笑。

    平靜的海麵有著星星一般的亮光，那是船上的燈光。

    顧煙凝視看著海麵，尹陌默默喝酒。

    過了一會，他問她，“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嗎？”他是傷害了她，可他不是有意。何況，她也用不著去這麽遠，去到國外。

    顧煙歎氣。“學長，你並沒有做錯什麽。”站在他的角度，他做事情當然是從他的角度著想。哪怕她是夾在他跟沈瑜之間的棋子。

    尹陌點點頭，“那是為什麽？’

    她笑說，“小姨在國外，所以想待在她那裏。”

    “因為寂寞，你一個人在這裏沒有朋友寂寞？”他打斷她。

    她愣然抬頭看他一眼，嘴角牽了牽。“不是。”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這裏沒有朋友，你從小喜歡宅在房間。”他說。

    她睜大眼晴，定定看著他。“你調查我？”她生氣。

    他好笑地拍拍她的肩膀。“用得著調查嗎？看見你這副模樣就猜你沒有朋友，生活是現實的，誰會跟一個欠了債務的女人做朋友。”冷眼看她。

    顧煙忽然靜下來。

    她反而不知要說什麽。

    學長說的沒錯，沒有願意跟她做朋友，連叔叔跟伯父也是。他們一定是知道她跟沈瑜訂婚，但也沒有來找她，意思很明顯，他們不打擾她，也希望她不要打擾他們。隻有沈瑜，才會跟她在一起，才會跟她訂婚。

    可是，她也不是沒有損失。她損了一顆心，跟他相處的時候，她喜歡他。

    真無奈，捧起咖啡喝了一口，覺得無味，又拿起桌子上的啤酒開了一瓶，仰頭猛灌了一口。

    尹陌狐疑看她。半響，他拍拍她的肩膀。他問她，“不是因為我生氣跑到國外，難道是因為沈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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