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寂寞。”他說。

    顧煙吃驚，他終於肯低頭，但不由覺得惱怒。“很好！”她轉過頭質問他，“你寂寞，你需要女人，你把我當做什麽！你寂寞的＂qing　ren＂？”

    沈瑜看牢她，又低著頭。許久，他說，“我們彼此熟悉。”停了停，沒有再說下去。

    這句話莫名其妙，但不一會顧煙就聽明白了。是的，他們熟悉，他們一起生活過，她想算計他？他心裏有把握。而那些女人無非也是看上他的背景，他沒有心力再去應付另一個女人，重新認識另一個女人。

    所以，他找她。

    如果她也想有個人慰藉，他們一拍即合。

    可是這種午夜女人，她不屑。

    她帶著一個夢愛她，而他要把她變成一個＂qing　ren＂。

    “你想跟我睡覺？”她的臉紅了又白，麵目猙獰，咬著冷笑。

    他一怔，她問得直接可恥，他不由的又看她。

    半響，他說，“你知道，周音過得幸福。”又停了停，張了張口，想說話，但沉默，後麵那半截話像要留在風中飄走。

    他喝了點酒，有些酒意，說的話也帶著酒意。

    她登時沉下臉，她冷笑，“是的，周意過得幸福，她有愛她的男人，她懷孕了，她要為那個男人生孩子，”她倔傲心灰看著他，“你也知道，一個女人願意為男人生孩子，都是因為愛，至少你了解周意，她不是想為生孩子而結婚的女人。她不要你了，她徹底不要了你了，她決心為另一個男人生孩子的時候，她已經放下你。”說到後麵聲音尖銳，不可抑止地聳肩哼哈笑。

    笑聲猙擰，沈瑜有些呆愣地看著她，仿佛不認識顧煙。

    顧煙說，“抱歉，我不做＂qing　ren＂！”說完轉身就走。

    他從後麵追過來，拉住她的手。他的聲音帶著可笑的急切，他說，“那麽我們結婚，我們結婚！”

    遊泳池邊傳來女郎清脆的笑聲，男人也陪著笑。那些調笑飄著暖味，一下一下飄到顧煙麵前，震蕩她的心。她幾乎要掩臉流淚。

    她在他心裏到底是個什麽樣子？

    為了撫平他的失意跟寂寞，決心娶她？

    她在他的心裏就是這麽隨便又隨意，他隻要說聲結婚，她就會立刻答應？那隻不過是換過另一個角度，以婚姻名義做他的＂qing　ren＂。

    她不想再說下去，連舞會也沒有參加，直接走到街上叫了一輛計程車回到雜誌社。

    辦公室沒有開燈，她開門，把手袋擲向沙發，沒頭沒腦除去衣物，拿掉頭發上的發夾，長發披到肩上，整個遊魂的皮頭散發。

    她把高跟鞋踢鞋，不解氣，彎腰把另一隻鞋子擲到窗前。

    砰地一聲，高跟鞋撞到玻璃，也不知是玻璃碎了，還是撞到別的物件，午夜的撕碎聲響讓她捂臉，呆坐在地板。

    燈忽然亮了。

    顧煙一怔，抬起頭，臉上盈濕。

    尹陌瞧見顧煙這個模樣，也吃驚。

    她踢掉裙子，隻剩下內衣襯裙，尹陌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急忙轉過臉。

    顧煙呆了呆，找出一件薄毛衫穿上，又穿一件到膝蓋的紗裙。

    她會回到沙發，問尹陌，“你怎麽過來了？”

    尹陌轉過頭，見她穿好衣服，籲了一口氣。他說，“打你電話不接，過來看看。”

    她從手袋拿出，幾個電話。

    她沒有聽到。

    沉默半響，尹陌端詳她，“你哭了？”他問。

    “沒有。”聲音冷淡，不想被尹陌瞧見，臉上飄著笑容，然而那笑像失了顏色，讓人瞧見了皺眉。

    他說，“你在酒會碰見什麽事情？”

    “沒有。”繃著臉。

    他歎氣，走到對麵牆壁，頭倚在牆壁低睨她。

    她別轉臉，不想被他注視。

    氣氛尷尬，尹陌還是不想走，他仍然問她，“如果你把我當朋友，你可以跟我說心裏話。”語氣有有路跟尷尬氣氛不適宜的柔情。

    顧煙雙手掩著臉，她說，“學長，我想休息。”

    他不出聲。

    過了一會，顧煙以為尹陌已經離開辦公室，她放開雙手，歎了口氣。

    一杯咖啡遞到她的麵前。

    顧煙一怔，“學長，你還沒有走？”她問。

    尹陌揚了揚眉，示意她拿咖啡。

    顧煙喝著咖啡，兩個人沉默。

    他看她一眼，“你見了沈瑜？”他問。

    顧煙點頭。

    他忽然冷笑，“你這副模樣又是為了他？”聲音帶著嘲笑。

    顧煙詫異抬頭，尹陌說，“我讓你去工作，不是讓你去約會。”

    顧煙的臉一紅，不由冷笑。“誰說我不是去工作？”她問。

    尹陌看著她，一雙眼晴迸著銳利的亮光。“那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哭？”沒有半點憐惜，不像以前他對她的模樣，每一個字都帶著質問。

    顧煙怔了半響，不由得說，“你跟沈瑜可真是一對朋友，兩人說的話都這麽喜歡冷嘲熱諷。”嘴角漾著冷笑，也不管尹陌的臉沉下，拿著咖啡走到窗前。

    他的嘴角彎了彎，忽然嘲弄地說，“你還是沒有忘記沈瑜。”

    顧煙吃驚，轉頭看尹陌。

    冷靜下來，沒有遷怒尹陌。她想，她要找到房子，不能再住在雜誌社。

    尹陌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他苦笑，對她聳聳肩。

    他笑了一笑，“你喜歡沈瑜。”

    “沒有。”怎麽能承認？不能承認。隻因她像玩具一樣被沈瑜耍，一會利用她訂婚，一會又讓她做＂qing　ren＂。全都是因為周音，因為周音沈瑜才會跟她在一起。

    尹陌倚在陽台門口凝視她，搖搖頭，仍然微笑。他說，“顧煙，你喜歡沈瑜。”

    顧煙低著頭，喝咖啡。

    既然尹陌都知道她喜歡沈瑜，她相信沈瑜那麽聰明，不會不知道。然而沈瑜也真不知道，因為他的目光隻放在周音身上，沈瑜哪裏看得見她？

    顧煙想著，嘴裏牽著冷笑。

    尹陌問，“沈瑜今天對你說什麽？”看著她。

    顧煙不出聲，她笑了笑。

    尹陌偏著頭，手放在腦袋上想了想，痞氣地揚唇，戲謔地一笑，“他讓你跟她約會？”

    “什麽？”顧煙茫然。

    他又搖頭，“如果是約會你不會生氣，”看看她，“今天他吻了你？”深意地問。

    顧煙的臉像被人打了一個耳光，多麽諷刺，沈瑜讓她做＂qing　ren＂，怎麽會是吻她？

    她看著尹陌，眼晴眯了眯。她問他，“學長，在你看來我跟沈瑜，不是約會就是親吻？”問得玩味，嘴角飄著自嘲笑意。

    “那是什麽？”他問，也開起玩笑，“難道讓你嫁給他？”

    隻是隨意問一句，他想不到顧煙怔住，臉紅又飄著白。

    他睜大眼晴，揚聲問，“沈瑜真的讓你嫁給他？”

    顧煙笑問，“你不覺得你問的話很可笑？”

    他走上前，雙手放在顧煙的肩膀上，一雙眼晴看著她的眼晴。“沈瑜要跟你結婚？”他問。

    顧煙默然。

    尹陌不說什麽，拿起一支煙點燃。

    顧煙疲憊地用手抹臉，她站起，“學長，你不回去嗎？”

    尹陌看看牆上的鍾表，已經是午夜，可是，他仍然倚在牆壁，一雙眼晴眯著寓意不明地望著顧煙。

    顧煙被他注視，感到不自然。

    她轉過頭，背對著尹陌。

    尹陌忽然問她，“你想跟沈瑜結婚嗎？”聲音帶著苦澀痞氣的笑。

    顧煙看著尹陌的眼晴，她問他，“學長，你覺得我會跟沈瑜結婚？”她附和著尹陌的話，嘲諷地問著。

    他定定看著她，然後對她點頭。

    顧煙怔住。

    她抬眼看他，尹陌沒有移開目光。兩個人對視一會，他的眼晴仍然在說，她會跟沈瑜結婚。

    顧煙看著遠處的街道，笑了笑。“學長，難道你現在站在沈瑜那一邊？”她問。

    尹陌抽著煙，過一會他說，“我隻知你喜歡他，喜歡一個人就會跟他結婚。”

    顧煙不禁呆住。尹陌說的有道理。

    可是，她是以＂qing　ren＂的身份跟沈瑜結婚，他給她妻子的名義，其實隻是一個＂qing　ren＂的作用，隻是撫平他的寂寞。

    憤怒噬咬著她的心，她走回到茶水間，用力打開冰箱，拿了一瓶啤酒。

    尹陌看著她喝著啤酒抹著嘴角，嘴角揚了揚，不禁痞氣地笑了笑。

    他走到她身邊坐下，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他問她，“顧煙，你要不要嫁給我？”問得若無其事，像是一句玩笑。

    顧煙也當是玩笑，她生氣地看他一眼，“學長，你在取笑我開我的玩笑？”沈瑜取笑她，連尹陌也要取笑她？

    尹陌扳著她的肩膀，讓她的目光看著她。他說，“我像在開玩笑？”嘴角仍然飄著戲謔的笑意，一副玩世不恭。

    顧煙見了，對他笑。“學長，這些玩笑話你讓女人怎麽相信？”她說。

    他忽然歎氣，然後裝作苦惱地用手撐著頭。他說，“為什麽我說的話你以為是在取笑你？”

    她瞪他。“我在喝悶酒，你卻向我求婚，這難道不是在取笑我嗎？取笑我心裏想嫁給沈瑜。”她說。

    尹陌轉過頭，抽著煙，手上的煙閃爍著亮光，他還來不及細細品評她在他心裏的位置，還沒有認真想著他愛她幾分，她卻說要跟另一個男人結婚。

    他站起來，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我走了。”他說。

    顧煙把尹陌送到門口，尹陌轉過頭，看著她張了張口，顧煙的手握著門把，見尹陌沒有說話，她笑著對尹陌眨了眨眼晴，把門關上。

    她坐在沙發又發呆一會，想著明天周末，要找到房子。

    寂寞？誰不寂寞？可是沈瑜卻選擇結婚來撫平寂寞。

    她笑，難道沈瑜不知道，不相愛的兩個人結婚會更寂寞？他的心裏是周音的影子，可她不是周音，她並不能慰藉沈瑜的寂寥。她歎氣，如果跟小姨出國，沈瑜就不會這麽可笑跟她求婚，求婚的理由這麽滑稽，然而她要跟沈瑜結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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