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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還沒有亮透,雲上霽一行人便頂著風雨不見人影了。街上的行人也變少了些,進到酒館才知道原來人都呆在裏麵了。

    選了一個靠窗的小桌子坐下,外麵的雨還淅淅瀝瀝的,要不是聽說這裏有一種很特別的酒隻在這個時辰才會擺上桌子,莫微揚是斷不會放著溫暖的被窩這麽早就跑到酒館裏來的。

    此舉就好比,去到一個地方玩總要嚐嚐那地方的特色一樣,莫微揚想試試這酒是不是真有路人說的那麽傲嬌,這不,乖乖的坐在桌邊等著呢。

    在傅成身後隔著一桌坐著的竟也是個熟人,桌上放著一麵用竹竿撐起的白布,布上寫著’陳半仙’。其實也不能說熟悉,隻是那次跟著鍾霓兒算命的經曆挺有意思的,讓莫微揚留有印象。

    他的身邊還坐著一個孩子,閃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從秀嫩可愛的麵容來看,竟分不出是男孩還是女孩,正好奇的看向她。

    莫微揚笑著任他隨意打量,最後倒是把小孩弄的不自在了,埋著頭吃起了花生米。

    本想友好地和算命先生打個招呼,誰知道他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人多嘈雜隻好罷了。

    旁邊的桌子又擠進了幾個人,身著布衣錦帶,聽著口音像是本地的。

    “還好早點來了,要不這老酒館都沒得坐了。”

    “這算什麽,別說這家老酒館了,就是我大嬸家的那個包子鋪都得排隊了呢。”

    “怪不得你嬸子這幾天看見我就笑呢,怪瘮人的。”

    幾人長相斯文,舉止隨意,看起來是這家酒館的老客戶,桌上放著幾盤小吃,吃著吃著,話題也聊開了。

    一人得意的說道:“來那麽多客人也是有好處的,前幾天我就從北方來的一個蠻人身上換了張漂亮的皮毛。”

    “那有什麽,我今早還碰到了從西邊過來的人呢。”說話的人身型微胖,滿不在意。

    旁邊有人好奇的問道:“哪個西邊?”

    “就是那個西邊。”

    周圍的人不明所以的發出一陣唏噓,讓莫微揚來了幾分興趣。

    “你說的那個地方可是比荒野之地還要莫測,真有人能從哪裏出來嗎?”拔高的聲音引來了不少人注目,裏裏外外又圍了兩層。

    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說道:“西邊很厲害嗎?我也是從西邊來的呢。”

    莫微揚想了想,要說來的地方,她們好像也是從西邊過來的。

    引起話題的男子細細的打量了一下說話的大漢,笑道:“我看人可是準得很,你這武者是從錦城的西門過來的吧。”

    圍在一邊的人聽了發出一陣善意的笑聲。

    大漢不以為然,絲毫沒有被人戳穿後的窘迫。

    坐著的男子接著說道:“西門那邊消息自然沒有中城這邊流暢,我說的西邊乃是極西之地的五十大山。”

    “我知道,那裏被稱之為凶獸的巢穴,有專門的武者去那裏狩獵,雖然少但也不稀奇啊。”

    莫微揚端起剛上桌的酒,酒壺上包裹著厚厚的麻布,摸著有些粗糙,湊近了聞聞,味道還不錯,分別給自己和傅成都小倒了一杯。

    入口溫暖,看來是特意煮過的,味道淡淡,十分清爽。

    看到傅成再次伸過來的酒杯,莫微揚才反應過來對麵坐著的是一個未成年,不!哪裏是未成年,明明隻能算是一個小孩子。

    當然,這種情況下,她完全忽視了自己也是孩子的事實,依他,有小倒了一杯。

    傅成端起莫微揚重新幫他倒的四分之一杯酒,爽快的一口悶了。

    瞥了眼她收回去的酒壺說道:“你的手怎麽了?”

    莫微揚看著轉眼隻用了三秒又回到了她麵前的空酒杯,突然開始反省早上出門的決定是不是錯了。掩了掩手,又給他倒了四分之一。

    “估計是昨天碰到哪了吧。”莫微揚不怎麽在意的說道。

    傅成說的是莫微揚左手手掌上的一小段紅痕,莫微揚也是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發現的,剛開始還以為是在哪裏染上的,後來發現洗不掉,也沒什麽傷口,不痛不癢就沒去管了。

    莫微揚握著桌上的小酒屋,無視傅成看過來的目光,把最後一點酒全倒進了自己的杯子裏。

    可能是莫微揚的收尾舉動讓傅成不高興了,從出了老酒館以後就再也沒有理會莫微揚了,隻是低著頭往前走。

    莫微揚拉住他說道:“走這邊,回去的話會近一點。”

    傅成還是不理她,莫微揚沒辦法隻能舉著傘跟在他身邊繞遠路,在莫微揚還沒感歎完氣量真是越來越小了的時候,傅成半路又停下來了。

    再走下去,她們都可以直接進城主府坐坐了。

    遠遠就能看到它厚重的城牆,叫它一聲王城,當之無愧。雨裏發光的琉璃瓦幹淨的讓人有種朝聖的感覺,深紅色的石牆又給人一種血液沸騰的澎湃感。

    像是熊熊燃燒的聖火吸引著無數人過來取暖。

    莫微揚撐著傘站在雨裏忽然想起記憶中那個場景,她找遍了整個院子都沒有找到火柴,最後在類似燒火房的地方找到了幾塊石頭,在嚐試鑽木取火失敗以後,她嚐試用石頭打火,成功了。

    那是她放過最大的火,也是她見過最大的火災。

    她還記得血地裏的那片藍天美到讓人心慌。

    一把紙傘頂著兩個人,雨下的更大了,下半身的衣服已經濕透了,莫微揚站在傅成旁邊踢踏著腳。

    “回去鞋子你來刷。”

    就算是小心的走在牆邊的碎瓦片上,鞋上仍然濺到了些許泥漿,濕噠噠的很不舒服。

    她們旁邊的這座府院明顯已經很久沒人住了,巍巍的大門和露出來的屋頂顯示著府主的身份非富即貴。

    莫微揚跟著傅成一路從前門走到後院,最後在一個牆角洞前停了下來。看著傅成望著洞一臉的便秘相,莫微揚很想告訴他鑽狗洞進別人家真的不怎麽好。

    也許可以換一個方式,翻牆什麽的,最不濟後門的那把鎖對她來說也不是問題。

    反正除了這個狗洞,什麽都好。

    “我才不要幫你刷鞋子,是你自己跟過來的。”傅成盯著狗洞冷不丁的回道,語氣比之前更低沉了。

    中間的反射弧有點長,莫微揚還沒反應過來他又轉身走了,莫微揚隻好小跑兩步跟上。

    “你以為我稀罕呀,上一次打賭你又輸了,難道這次你還要接著賴賬不成。”莫微揚邊說邊把傘推給傅成,低頭去拿掛在裙角上的葉子。

    “我自是不會賴賬的。”

    看樣子已經打消了鑽狗洞的想法。

    “上次是猜字謎吧,你又輸了,對吧?”

    “嗯。”傅成點頭承認。

    莫微揚接著道:“輸了就要幹活,是不是?”

    傅成猶疑了一下接著點頭:“是的。”

    “那你呢?”

    “偷師父的衣衫不算幹活。”傅成麵上有些不詫。

    “那是孝順,幫他脫下來洗洗有問題嗎?”

    傅成頓了頓,回道:“有。”

    兩人撐著一把傘一直走,直到看不見那座王城和那座荒廢了的府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