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277 奇沉鬼香,靈物淨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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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殊領命匆匆離去,而元晞頓了頓,也轉身走了出去。

    誰知走出清心殿沒多遠,就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背對著她,躲在一紅色木柱後,探頭探腦地張望。

    “在做什麽?”她走了過去。

    席思被嚇了一跳,回過頭,結結巴巴:“沒,沒做什麽。”

    元晞看他一眼,見他一身髒兮兮的,又不知道去什麽地方瘋玩了回來。

    席思發覺元晞看到了自己身上的汙漬,心裏不好意思,便有些扭捏起來。

    “去換套衣服。”

    元晞開口,他也如蒙大赦,轉身就跑,差點兒被一腳跌了出去,誰知道斜裏直接衝出一個黑色身影,一把將他撈了起來,圈在懷中。

    元晞的臉,一下沉了下來。

    那人便是前些日子中,元門招收的客卿之一,張勝。

    隻見他手上一把桃木劍,麵色驚惶,把席思圈得緊緊的,仿佛當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不要過來!”

    竟然當成了人質!

    席思瞪圓了眼睛,竟然嚇得哭都不敢哭了,隻是望著元晞,張了張嘴,無聲地喊著“媽媽”。

    元晞麵沉如水:“放下他。”

    張勝喘著氣,這才發現,站在自己麵前的,居然是門主元晞!

    他也不知道手上這小孩兒是什麽身份,但跟著門主,總歸低不到哪兒去,也足以成為自己的救命符。

    “哼,門主好大的威風,說放我就放?”死到臨頭了,倒是越發嘴硬。

    張勝冷笑,身子卻微微發顫,手上不由得箍得更緊了,手臂還恰好圈在席思的脖子上,勒得他小臉兒通紅,很快便喘不過氣來。

    恰好這個時候,黃殊帶著人趕到了。

    看到這一幕,黃殊險些魂兒都給飛了!

    平時席思總是由元石帶著的,元石是元門大師兄,元晞的親傳弟子,身份不一般,待遇也不一般。比如在習武堂,是有自己單獨一間房的,平時他帶著席思,也總是在那裏。

    吃飯的時候,席思也是跟著元晞。

    偶爾他四處跑去瘋玩的時候,才能見見旁人。但門中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元石的身份,隻以為他是門中新收的小弟子。

    那些人不知道,可黃殊知道!那是門主元晞的兒子!元門的小公子!

    要是出了什麽意外,遭殃的可是自己!

    黃殊慌忙請罪道:“門主!屬下無能……”

    元晞看也未看他們,目光冰冷如刀,逐字逐句道:“我說,放下。”

    說罷,她猛地甩手,驚雷乍現,直直劈在張勝的身上!

    張勝慘叫一聲,連反抗都來不及,轟然倒下。

    一陣風拂過,轉眼間,元晞已經抱著席思,退到了不遠處。

    席思被嚇得不行,在元晞懷裏縮成小小一團,緊緊地抱著她的脖子,趴在她肩膀上,不哭不鬧,卻在瑟瑟發抖。

    席思到底年紀小,這也是他第一次遇上這樣的事情。

    元晞一怔,不由得伸出手拍拍背,又抱著他走遠了。

    剛才發生的事情,仿佛不值一提。

    黃殊走到倒在地上悄無聲息的張勝身邊,將他翻過身來,伸手一探。

    “死了。收拾了吧。”

    張勝隻是意外,另外兩個混入元門中的奸細,卻是順利被抓住了。

    元晞讓席思好好呆在房間裏麵玩兒,不要亂跑,又吩咐秦山專門派人到他房間門口守著,以防危險。

    黃殊站在一旁,冷汗直流:“門主,實在是屬下等人疏忽……”

    元晞一甩袖:“這幾人必然隻是小卒子,接下來戒備,防止意外出現。”

    “是。”

    ……

    元晞之話果然不錯。

    這會兒是早上十點多鍾,距離開山大典正式開始,不到半個小時了。

    一些青衣侍女,端著不同果盤點心,穿梭在眾多賓客之中,將手中的盤子放在賓客們的桌子前麵,麵容帶笑,訓練有素。

    而這些賓客們盤腿而坐,各自交談,好不熱鬧。

    隻有前方的一些風水世家,諸如玄家,寒家等,保持了詭異的沉默。

    這時,浮空之中突然掠過一絲煙霧,一股淡淡的清香在空氣之中彌漫開來,猝不及防地鑽進每個人的鼻子,直通靈台,豁然清朗。

    這香味,似蓮香,似竹香,時而清冽,時而濃鬱,變幻多端,詭異莫測。

    但唯有一字,霸道!

    從這香味在廣場之上彌漫開來的刹那,幾乎所有人都聞到了,還被這種霸道的香味,占據了嗅覺,隻覺得天地之間,都好似隻剩下這麽一種味道!

    難道是元家的什麽奇香?有人猜測,輕輕抽動鼻子,聞著這讓人愜意舒服的味道。

    元家底蘊深厚,會有這種秘製奇香,也不奇怪。大多數人,都把這香,當成是了元家的待客手段之一。

    可上席中的道子高歌,卻猛地拂袖而去:“不好!是暗算!大家捏著鼻子,不要去聞這個香味!”

    他話音剛落,滿座皆驚。

    “什麽?暗算?”

    “我怎麽覺得腦袋暈乎乎的……”

    道子高歌等人在前方,而那香味是從外而來,他們聞到較晚,發覺自然也較晚。

    這個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坐在最外麵也是最末尾的一人,猛地站了起來,雙手狠狠掐著自己的脖子,青筋暴起,對待自己卻如同對待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殺了你!”他怒吼著,雙手狠狠用力,似乎要把自己掐死,內心暴戾一覽無遺。

    他身周的人都被驚得齊齊後退。

    高歌站在高處,麵色沉冷,從桌上撈起一個小碟子,甩手擲了出去,恰好打在那人的脖頸處,轉眼便軟軟暈倒在地。

    可這還不算完。

    又是一聲尖叫,一個看起來儒雅從容的中年男人,表情被扭曲得極為猙獰,仿佛內心最深處的恐懼浮了上來,口中不斷嚷嚷著:“不是我害的你!不是我!是陸琴那個賤人!不關我的事啊!別來找我!”

    這般醜態畢現,短短幾句話中透露出來的信息實在是太多,饒是在這樣的緊急關頭下,眾人都不由得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

    而這兩個人,還隻是開始。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露出不對勁——有的人戾氣極重的朝著周圍人發泄,有的人卻是縮在角落瑟瑟發抖,有的人破口大罵說出了內心最深處的話,有的人卻默默流淚悲痛不已。

    這些,都是他們內心隱藏得最深處的想法。

    平時壓抑得緊,到了這個時候,卻變成了最為鋒利的刀。

    不過在場數百人,中招的不及百人,而且基本上都是體內無生氣的普通人。虧得高歌提醒得夠早,才沒有讓眾多風水師也一並中招。

    眾人紛紛往裏退去,偌大的廣場之上,那些中了招的人如群魔亂舞,瘋吼瘋叫,醜惡百態畢現。

    原本其樂融融的賓客席,轉眼間就變成了人心惶惶的亂地。

    高歌看著這亂哄哄的一幕,低語道:“奇沉鬼香。”

    星家家主星源猛地站了起來,目光銳利地在周圍掃過,著重落在了玄數的身上。

    “今天本是大好的日子,倒是不知道是哪位心存惡念,連這等受眾人唾棄的惡毒之物,都翻出來毒害眾人!何等惡毒之心!”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幾乎是看著玄家位置上說的,意指於誰,再明顯不過。

    玄數抿著唇,不說話,也沒有絲毫幸災樂禍。

    但他的眼底深處,卻悄然劃過一抹精光。

    寒家家主寒棋一派悠然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撐著下巴,似笑非笑地看著星源,出言譏諷:“倒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星家家主,竟然成了今天的主人了?事情還未明確,就這樣當眾指責,真的好嗎?”

    星源看向寒棋,一臉不屑:“我星家與你等叛主之輩不一樣!早在三年前,我就已經向家主大人表明我星家忠臣,重歸元家!不,如今,是元門!”

    一語驚四座。

    星家的表態,其實一直隱藏得很好,僅有元家和星家自己,以及玄家寒家等格外關注的勢力知道。

    星家雖然也蟄伏多年,但當年星家的名聲,可是跟隨元家聲名赫赫的,誰都知道星家最擅長星象推演之術,乃是這方麵的大拿,如今的星象一派,論誰也是比不上星家底蘊的。

    重點是,星家是當年元家外門六姓之一!

    星家回歸了,那其他家呢?

    無論是在上還是在下那些人,在聽到星源的聲音之後,都若有所思起來。

    這是擺明了在針對玄家的節奏啊!

    原本有人還等著寒家家主寒棋跟星源嗆聲,誰知道人家挑挑眉,手攏在袖子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跟個大老爺似的,卻是什麽話都不肯說了。

    就在這個時候,恐慌,還在繼續。

    那奇沉鬼香,本出自南洋詭異之地,取材惡毒,不是處子血,就是紫河車等物,而它的作用,就是如同幻覺,勾出人心底最深處的惡念和*。內心藏著的事情越多的,那受到奇沉鬼香的影響也就越大。

    數百年前,曾經有奇沉鬼香在中原作亂。當時便是元家一聲令下,斬殺了所有以奇沉鬼香作亂之人,並且收繳所有的奇沉鬼香,一焚而盡,若是出現任何還保留得有奇沉鬼香之人,一律處死。

    這般,才算是讓當年的奇沉鬼香之亂,平定下來。

    奇沉鬼香銷聲匿跡,也就隻有道子高歌這等出自道門的天才之輩,才能轉瞬間認出來這奇沉鬼香的正體了。

    數百年了,原本這奇沉鬼香已經許久未現世了,誰知道會出現在元門的開山大典之上?

    在場避之不及的那些風水師,也有所耳聞的,一番解釋之後,有人禁不住小聲問道:“既然當初是元家收繳的,會不會元家那裏還保留得有存貨?”

    他言下之意,也就是在指責,說不定這場災禍,元家就是背後的始作俑者。

    他話剛說完,就有人嗤笑道:“蠢貨,誰會在自己的地盤上做這種事情,自己打自己臉,自己砸自己場子嗎?也就隻有你這種蠢貨能做得出來!”

    “那萬一是為了報複呢?誰知道當初元家被逼退,遠走深山,不得不隱世而居,心裏也許早就懷恨不已呢!”他還不服。

    在場不少人聽了,居然覺得這個人說得有道理。

    星源怒而嗬斥:“一派胡言!元家再出,那可是不可阻擋的崛起之勢,除了那些希望元家不好的人,誰會攪亂這大好的局麵?我說的對嗎?玄數家主?”

    他咄咄逼人地看著玄數。

    玄數輕輕一笑,並不在意。

    他可不是幾句激將,就會變得沒有理智的人。

    星源的故意挑釁,玄數不接,但是星源話中的道理,還是有很多人認可的。

    “我也覺得。”

    “沒錯,元家怎麽會行這種下作之事!那可是元家!”

    雖然當年玄洛在顛覆元家之後,拚命掩蓋元家的曆史,想要在風水史上,把元家劃去,讓天下人都不知元家存在,忘記元家存在。到時候,玄家方可取而代之。

    但是,在風水史上,元家是何等濃墨重彩的一筆!怎麽會說劃掉就劃掉?

    就像是現在捂了這麽多年,元家之名再被提起之後,大家仍然對這個家族曾經的輝煌,或者說,是這個家族之名,代表的風水界之輝煌,向往不已。

    三年時間,已經足夠讓玄門風水界的人,都知道元家之名,元家之事了。

    多年蟄伏,一朝迸發,那洶湧之勢,玄家遠遠控製不了。

    這風水界,到底還不是玄家的天下!

    就在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時候,空中突然降下一字,宛若大山壓下,轉眼間就驅散了廣場之上,那悄然彌漫的奇沉鬼香——

    “靜!”

    無論是佛家法源方丈,道門道子高歌,還是玄家家主玄數,寒家家主寒棋,以及一眾玄門風水界中人,都不由得回過頭,看到那遠處,一雪白身影乘風而來,踏空而行,宛若謫仙,翩然而至。

    她曾經在布風水大局之時,被洶湧地氣托得飛起來過。但那卻不是飛。

    此時,她實力大進,駕馭生氣,如臂揮指,從容而自若,完全可以操縱生氣為風,托著自己短暫浮空飛行。

    這與真正的禦空而行,當然相差甚遠,但是在這些人的目光之中,她的行徑,已經與仙家手段無疑了。

    當她落在廣場前方,那群魔亂舞之中的時候,數百人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仿佛看到九天玄女從天而落,心中的向往和震撼,已經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了。

    某個門派帶來的小弟子,忍不住指著那雪白身影,奶聲奶氣喊了一聲:“仙女姐姐!”

    眾人驚醒!

    因為他們看到,在那陽光之下,熠熠生輝的金針銀線,日月章紋,國師法袍。

    元晞略略回過頭,冰雕雪琢的側臉,浩淼深遠的目光,都讓她身上的氣勢不斷拔高,區別於眾人,區別於世人。

    元家家主,元門門主,元晞。

    “多有怠慢,抱歉。”她微微頷首。

    這句話雖然是道歉,但是這麽多人竟然下意識地往後退或者往側偏著身子,仿佛受了這麽一句,自己生生就要折福似的!

    忽然間,所有人都想起了之前的那個傳言。

    說一些富商名流,對待這位傳說中的元家家主,態度如“供仙”。

    供仙?供奉仙人?當時多少人認為是貽笑大方!元家家主元晞天賦不凡,眾人皆知,可是仙人什麽的,是不是有些誇大了?

    天下之間,唯有國師,唯有那邁入望氣術第三境界的,方可稱陸地神仙!

    元晞?未免太過猖狂!

    沒有多少人相信,更多的人是把此當為笑談。

    但是,如今見了這位元家家主元晞的真身,他們竟然對那個傳聞生不出半點懷疑的心思了。

    天下若有神仙,便當是如此吧。

    元晞收回目光,沒有去在意那些人的心思沉浮。

    她的麵前,是那一眾受了奇沉鬼香影響,魔障越陷越深之人。

    其中也有不少人承受不起,暈了過去。但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來暈倒人的不對勁,臉色通紅,呼吸困難,若是繼續這樣下去,恐怕性命堪憂。

    元晞寬大袍袖一甩,山巔廣場之上,平地生風,逆卷而上,吹得那一眾中了奇沉鬼香之毒的人,搖搖晃晃,跌跌撞撞。

    元晞伸出手,一手托起一枚雪白之玉,光華內斂,寶光光暈淺淺包裹,如同神女托起的神石,刹那間吸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所有人的腦中都不約而同地浮現四個字——天地靈物。

    “淨。”

    元晞張嘴吐出一字,卻聽不到任何聲音,而是化為狂風四散,地氣升騰卷襲,竟然攪得頭頂上風雲變色,雲雷聚集。

    元晞用力一抓,手上的雪白之玉,迸發出聖潔的雪白光芒,直直衝上雲霄,沒入那片烏雲雷雨之中。

    層層雲浪四散開來,天空中驚雷一想,萬象更新。

    毫毛細雨從天而降,僅有元門山山頂這一片有,但這雨顯然不同,落在地上化為白煙輕霧,落在人的身上,則鑽進他們的體內。

    在場數百人,多多少少都吸入了一些奇沉鬼香之毒,這會兒被靈雨衝刷淨化,這些奇沉鬼香之毒通通被驅逐,化作細細一縷縷黑煙從眾人身體毛孔中鑽出,然後煙消雲散,化為烏有。

    那些中毒頗深的人,更是慢慢平靜清醒,暈倒的人也悠悠轉醒,隻是目光茫然,一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麽的樣子。

    一場無端之禍,就此消弭。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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