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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雲滾滾,雷電轟鳴,濃黑的夜空中驟起一場暴雨,冷冽的風從半開的窗縫中灌了進來,將屋內的燭火吹得不斷搖曳。
有人匆匆趕到窗前,“砰”地一聲將嚴窗子關,屋子裏隻剩半明半暗的燈光,昏黃與陰影的交界處映出一張略上了年紀卻姿色不減的麵容。而當那張臉龐微側時,暴露在光亮中的那一麵竟已完全潰爛不堪,一個個如蟲蟻爬過的黑洞結了瘡,又將黑色的裂紋向整張臉蔓延。白玉似得蔥指撫過潰爛的麵頰,一雙杏眼中蓄滿了怨毒,那人將麵前銅鏡狠狠摔在地上,捂著嘴發出痛苦的悶哼。
那關窗之人回過頭,也被這一幕嚇了一跳,她連忙打開一個暗格,從中拿出了一把扇子。
湘竹為骨,瓷玉為柄,緊繃的扇麵照在燈下如凝脂一般白皙光潔,奇怪的是那扇麵上卻並未畫上任何花紋,隻是一把光禿禿的扇子,與屋內滿鋪的綾羅繡麵並不相配。
那燈下之人看見這把扇子,卻是自目光中生出濃烈的渴望,她一把將那扇子攥入手中,按在胸口劇烈起伏。另一人卻麵容沉穩,自她手中接過扇子,正待開言,突然目光一閃,走到窗前向外喝道:“是誰!”
回應她的隻有瀟瀟雨聲、暗夜無邊,她探著身子在窗口張望了許久,直到半邊袖口都打濕了,才小心地關好窗子,又內外檢查了一遍,才皺著眉走回桌案旁。而在她目光剛剛移開之處,一棵參天的盤根樹正掩著一個黑影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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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芷萱失蹤了!
當尚在禁閉中的元夕知道這個消息時,府裏已經將上上下下全找了個遍,老侯爺氣急攻心,幾乎要將下令讓人掀屋掘地,可無論怎麽找,蕭芷萱就是如憑空消失了一般,根本找不到半點蹤跡。
“我覺得,是和公主有關!”元夕剛聽蕭渡和她說完事情始末,幾乎是下意識地冒出了這句話。
蕭渡在她身旁坐下,目光中流露著深深的擔憂,“我去問過公主,她說從來未見過萱兒。佛堂裏也都查過,根本找不出地窖的痕跡。”
元夕咬了咬唇,心中也是疑慮叢生。她和蕭芷萱調查公主的事一直進行得十分隱秘,佛堂那日也是由自己出麵,公主沒理由無緣無故去對付蕭芷萱。除非,其中出了些自己不知道的變故。
她連忙問道:“萱兒是怎麽不見得?又是什麽時候不見得?”
蕭渡道:“根據她貼身丫鬟的說法,她是清早出得門,沒有說要去哪兒,還特地交代了不讓任何人跟著。結果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等到午飯後那丫鬟實在害怕,就連忙向爹爹稟告了。然後我們在府內外找了幾個時辰,都沒有找到任何消息。”
“這期間沒有可疑的人出府嗎?”
蕭渡搖了搖頭,道:“每個門的守衛都盤問過,並沒有可疑的人和事。”
“所以,萱兒應該還在府裏!”元夕不安地在屋子裏踱著步子,又道:“我覺得她,甚至她很可能就被藏在那個我們還沒找到的地方。”
蕭渡皺起眉道:“那我再去找公主,這次必須問個明白。”
元夕卻一把拉住他道:“我們無證無據,公主好歹也是你的娘親,就算是老爺出麵,又能拿她怎樣!”
蕭渡的目光有些頹然,這些年不管他在外如何衝鋒陷陣、虛與委蛇,也從未曾有過半點退縮,可如今麵對得卻是自己長久以來當作親人的公主,他實在無法讓自己冷靜麵對。
就在這時,門外有人通傳,說是蕭芷萱的貼身丫鬟杏兒求見夫人。蕭渡與元夕對望一眼,連忙讓人將她帶了進來。那杏兒眼看蕭芷萱整整一日沒了音訊,此刻是又怕又急,一進門便跪下哭訴,元夕聽了許久才明白事情始末。原來是蕭芷萱昨晚給了杏兒一個香囊,讓她今日一定想辦法交給夫人。可是因為元夕還在禁閉中,不能輕易見外人,到蕭芷萱失蹤後,杏兒又忙著和其他家丁一起到處尋找,直到現在才想起來。她回想自家小姐當時的神情,覺得這個香囊一定十分重要,因此連忙趕著送了過來。
元夕接過香囊,又安慰了杏兒幾句才將她送出門。灼灼燈光下,將這個青色素錦的香囊照得有些古怪。元夕與蕭渡對望一眼,拿了把剪子小心地將香囊剪開,果然發現裏麵藏著一封信。
紙上是蕭芷萱的筆跡,寫道:她偶然發現有一名失蹤丫鬟的同鄉還在府裏當嬤嬤,於是她暗中去探訪了那位嬤嬤,據說那丫鬟是因為偷了公主房中一把扇子被餘嬤嬤帶走了,然後就再也沒了消息。在這深宅大戶之中,少一兩名丫鬟也算不得大事,是以那嬤嬤也不敢聲張,就這麽按壓了下來。那時,蕭芷萱才想到,幾年前,她曾偷偷在公主房裏看到過一把奇怪的扇子,當時那場景太過詭異,她便總懷疑是在夢中見到,不敢太過確信。這封信的末尾,她說自己會想辦法查清楚這件事,還嫂嫂一個清白。誰知寫完這封信後,她便是音訊全無。
元夕看完這封信,愈發擔憂起蕭芷萱的安危,可這封信雖然將失蹤的矛頭直指向公主,卻也算不得什麽關鍵證據,唯一蹊蹺的便是那把扇子。她抬起頭,望向同樣一臉焦慮的蕭渡道:“你知不知道公主房裏有什麽特別的扇子?”
蕭渡搖了搖頭道:“我與公主本來就不算親近,小時候也很少去她房裏,更未曾見過什麽扇子。”
元夕緊緊攥住那封信,索性把心一橫道:“既然如此,便隻有賭上一把,去搜一搜公主的屋子。不然我怕耽擱的久了,萱兒便會……”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蕭渡卻覺得有股涼意泛上心頭:會不會耽擱的久了,萱兒也成為那白骨中的一員,屆時這個家,又到底會變成什麽模樣……
第二日,當蕭渡帶著暗衛進入公主的屋子時,公主的麵上並未見驚慌,隻是冷冷瞥了一眼元夕道:“什麽時候一個待罪之人,也有資格來搜我的屋子了。”
元夕對公主福了一福道:“媳婦絕無冒犯之意,隻是萱兒無故失蹤,我心中實在焦急,才跟著相公過來,等到確認萱兒平安之後,媳婦願意加倍領罪。”
她還要再說什麽,身邊的蕭渡已經上前一步將她護在身後,道:“是爹下了令要徹查整個侯府,如今隻剩母親這間屋沒有搜查過。待今日事了,如果母親要怪罪,我願與她一起承擔。”
元夕輕輕伸手進他的袖口,與他十指交握。公主望著眼前進退同心的一雙人兒,心中突然一陣刺痛,她背過身子,將指甲嵌入肉中,道:“很好!這就是我的好兒子,好媳婦。行!你們要搜就搜吧,隻是我醜話說在前頭,若是今日你們找不到證據,這惡意栽贓之罪,哪怕鬧到今上那裏,我也絕不會輕易罷休。”
蕭渡心中一凜,握住元夕的手緊了緊,卻仍是下令讓暗衛進屋搜查,幾人在屋內一陣翻找,最終卻是一無所獲,不僅沒有找到蕭芷萱的任何痕跡,也沒有找到特殊的扇子。
蕭渡的臉沉了下來,公主臉上卻擺起嘲諷的笑意,一雙鳳目冷冷掃過滿屋的狼藉,高聲道:“餘嬤嬤,給我請老爺過來,我倒是想知道,我養得好兒子硬要栽贓我成凶手這件事,他準備怎麽解釋。”
“慢著!”這時元夕卻突然走到一個角落,驚呼道:“這個香味……有問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