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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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常鵬飛不是黎遠打個哈哈就能糊弄過去的,使勁地追問他細節,比如怎麽進的公司,麵試官都有誰,薪水多少等等。這人看著挺大氣一爺們,其實特喜歡東西家地打聽,倒是沒什麽惡意,黎遠和周傲天也習慣了。

    不過在知道黎遠的薪水以後,常鵬飛的臉色瞬間垮了下來,“咕咚咚”地灌下了一杯啤酒。

    黎遠覺得他這肯定是心裏藏事了,高中的時候他是他們仨中間最闊氣的,總請他倆去校門口燒烤攤上解饞,所以黎遠並不認為是自己的薪水刺激到了他。

    “鵬飛,怎麽了?”

    常鵬飛搖搖頭,歎息著說:“我要是有你這麽高的收入就好了。”

    黎遠和周傲天對望了一眼,覺得常鵬飛今天很不對勁,而且按理說瘦猴才是這三人中間收入最高的,怎麽扯到他身上了?

    “鵬飛,有事你就說吧。”

    常鵬飛撇了撇嘴說:“除了你們嫂子,我還能有什麽事?”

    常鵬飛的月份比他們倆都大,一直以大哥自居,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帶著另外兩個,所以黎遠和周傲天管他女朋友王嘉涵叫嫂子。他們隻和嫂子見過三次,算不上熟悉,隻從常鵬飛的嘴裏聽說說她的一些事。王嘉涵長相普通,但是很會打扮,原本的三分顏被精致的妝容和時髦的衣服搭配襯到了七分。對於常鵬飛能找到這麽漂亮的女朋友的事,黎遠和瘦猴還是羨慕過的。

    兩人在大學的時候如漆似膠,常鵬飛幾乎把她寵上了天。為了滿足女友龐大的日常開支,常鵬飛的大學生活除了上課就是做兼職,就這樣到了畢業的時候還是一分錢都沒剩下。

    大學畢業後,由於在校期間表現不好,成績更是慘不忍睹,常鵬飛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最後進了一家房產中介公司當起了銷售。就是從這時候開始,王嘉涵對他的態度產生了變化,不再像過去那樣熱絡,而且還總是透露出父母不同意他們交往的態度。

    常鵬飛曾經去王嘉涵的家中拜訪過他的父母,他是真心想要娶王嘉涵的,不過王家父母卻覺得他的工作太不上檔次,收入也低,說出去麵上無光,所以一直不太同意他們的來往。王嘉涵精明得很,由於常鵬飛對她言聽計從,尤其是金錢方麵,更是把自己辛苦掙來的錢全部交給她保管,讓她一時間找不到理由分手,所以她一邊吊著常鵬飛一邊騎驢找馬,等著條件更好的男人出現。

    兩人交往了這麽久,常鵬飛不是不知道王嘉涵的心思,不過他也不敢點破,要是女友直接了當說要分手怎麽辦?

    這是他的初戀,他希望能跟王嘉涵有個好結局,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自己是個窮光蛋,沒房沒車沒存款,再拖下去等到出現了條件不錯的男人,恐怕她就會立馬跟人跑了。

    所以常鵬飛現在一門心思想要賺錢,為了提成還搶了別的同事的客戶,對方一狀告到了經理那裏,讓他這個月的獎金泡了湯。

    屋漏偏逢連夜雨,王嘉涵那頭還出了事,她開車撞傷了人,常鵬飛又幫她賠了幾萬塊錢。這樣下來,不光離買房買車的目標越來越遠,賬戶資金的增長還成了負數,愁得常鵬飛幾天沒睡好覺了。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錢錢錢,整個人都魔怔了,所以才會在聽到黎遠的收入後反應異常,因為看上去各方麵都不如自己的黎遠卻有了一份體麵的工作和不菲的收入,讓他不禁感歎,如果和黎遠的位置換一換,王嘉涵是不是就肯嫁給他了?

    由於常鵬飛的情緒十分低落,所以氣氛有些尷尬,很多話題都無法繼續了。好不容易湊齊了人的聚會就這樣不歡而散,周傲天得開車回到城邊的家中,常鵬飛買了不少水果去討好女友,黎遠隻能帶著遺憾的心情回家。

    沒想到自己的積鬱沒能散去,反而在不經意間觸及到了常鵬飛的傷心事。

    天氣變得越來越寒冷,不到九點,路上的行人已經少了大半,大部分人都已經回到家中去享受溫暖和親情了,隻有紛紛掉落的枯葉訴說著獨屬於這個季節的落寞和寂寥。

    走在路上的時候,黎遠看見了一個母親正把柔軟保暖的圍巾係在了兒子身上,那孩子大概不太喜歡這條圍巾的顏色,所以把嘴撅得老高來表達自己的不滿,母親也不生氣,拍了拍他的頭,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麽把他逗笑了;他還看見了一對情侶,正親熱地手挽手,膩在一起說著悄悄話,全然不顧他人的目光;最後他還看到了有一群年輕人從一家ktv裏走出來,勾肩搭背地談論著剛才堪稱耳膜殺手的麥霸。

    看著這些陌生的麵孔從自己麵前經過,黎遠突然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沒有人會在乎他想什麽,也沒有人會溫柔地給他打一個電話問他今天工作累不累,更沒有人在家中燒好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擺好了筷子等他回家。

    黎遠抬起頭看向夜空,看著滿天繁星,感覺自己也變成了一顆星星,被遺落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再也找不到來時的路。

    什麽時候我也變得這麽多愁善感了?

    明明早已接受了這個設定不是麽?

    在陸續接受了父親的離世和姐姐的出走後,黎遠曾經以為自己的心髒早已變得足夠堅硬,能夠承受任何挫折,沒想到在這寒冷的夜晚,突如其來的寂寞像洪水一般瞬間把他淹沒,讓他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他想回家,卻不知為何要回家,家對他來說隻是一個暫時休憩的地方,和外麵的旅館沒有什麽不同。他想,如果能有一個時時刻刻把他放在心上、念著他的人,那麽哪怕隻有片瓦遮頂,那也比他的三室一廳更像個家。

    他的雙腿機械般地往家中走去,被無聊的憂愁折磨了一陣以後,黎遠帶著自嘲的笑容搖了搖頭,多愁善感不適合他,還是想點實際靠譜的事吧——比如明天該不該辭職?

    可惜老天爺根本就沒有給他時間考慮,因為就在他走到自家樓下的時候,又發現了那輛熟悉的限量版卡薩丁,這車在整個a市也沒幾輛,他唯一見過的就是賀時琛那輛。

    黎遠看到這車的第一反應就是扭頭再去街上逛個十全八圈地再回來,不過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賀時琛拉開了車門,命令般地對他說道:“上車。”

    “上你的車?你當我傻啊?”都吃過兩次虧了還不長記性,真當他光長個子不長腦子啊?

    黎遠全身戒備的樣子像極了團成一團的刺蝟,自以為滿身的尖刺可以嚇退敵人,不過在某些大型獵食動物麵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勞,因為除了尖牙和利爪,對方還有很多手段讓他屈服。

    賀時琛借著燈光打量了黎遠一眼,語氣充滿了輕蔑,“怕了?”

    黎遠這個年紀的小夥子最吃不得激將法,由於賀時琛的挑釁,他差點就說出了“去就去誰怕誰”這樣的話。不過好在失去貞、操的危機感及時關上了他的嘴,讓他十分老實地答了一個字:“怕。”

    他的誠實讓賀時琛感到詫異,意識到自己目前在對方心裏的形象無異於一頭貪婪成性的惡狼,估計就差雙眼冒綠光了。

    他改變了策略,聲音帶著濃濃的疲憊:“我剛下飛機,陪我去吃點東西,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除非你主動要求。”

    “我呸!”黎遠再次被對方的自我感覺良好給惡心到,尤其賀時琛在說出這麽不要臉的話時,依然是毫無表情的冰山臉,這種違和感讓人瞬間出戲。

    他大步地經過那輛車想要上樓,賀時琛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讓他一下子停下了腳步——

    “不想知道關於你姐姐的事嗎?”

    這句話讓黎遠就像被人當頭澆了一桶冰水一樣渾身僵硬,昏黃的路燈下,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緩緩地回過頭去,顫著聲問道:“你……怎麽會……知道?”

    賀時琛走下車來,悠閑地踱步到了副駕駛室的位置,嘴角噙著一絲幾不可查的笑意,用十分優雅從容的姿勢打開了車門,對一旁驚呆了的黎遠說:“請吧。”

    別去!

    黎遠的心裏有一個聲音正在阻止他這麽做,可是他的雙腿卻已經不受控製地邁了出去。整整五年的時間,黎雪音信全無,黎遠雖恨極了她當年的背叛,可那到底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無論他如何硬起心腸也壓不住想要知道對方近況的心。

    她過得怎麽樣?那個色老鬼對她好嗎?她幸福嗎?她是否後悔當年的所作所為?她有沒有在這樣的夜晚裏想起曾經深愛他的林哥?她記不記得這世上還有一個和她血脈相連的人?

    黎遠的腦中充滿了無數的問題,他十分矛盾,他不知道自己希望聽到哪種答案。如果她過得好,那麽證明當年她毅然決然地離開他和林清越是正確的選擇;如果她過得不好,他的心裏同樣不會好受……

    一直在神遊天外的腦子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上了賀時琛的賊船的,就連對方屈尊降貴為他係上安全帶時也沒有察覺到。他的腦海裏現在全部都是黎雪的身影,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五年前……

    賀時琛望著青年充滿憂思的側臉,想起了五年前的他。那個白色的身影就這樣闖入了他的生命裏,在不經意間突破了他的心房,悄悄地埋下了一粒種子。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昨天給我扔雷的寶貝們,尤其是薄荷。。貌似已經好幾個火箭炮了,感動死了,何德何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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