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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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手心已經沾滿了汗水,黎遠心跳如鼓,仿佛在等待一場末日審判。
林清越把手上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攤開放在炕上,對他解釋道:“這是你父親的日記,這是他和寧叔的一些合照,還有這些,是關於寧叔和你……還有……”
他的話突然頓住,連黎遠都能看出他的神情極其矛盾,於是問道:“林哥,還有什麽?”
“還有我,這是關於我們這個種族的來源和一些介紹,你看看吧,今天太晚了你就睡在這裏吧,我去隔壁客房睡。”
黎遠不知他用意為何,也許因為留下會讓他感到尷尬,但作為客人,沒有讓主人去客房睡的道理,於是他拉住林清越說:“還是我去客房吧,以前我來不也總睡隔壁麽。”
還沒等他點頭,黎遠就趕緊抱著那堆東西跑到隔壁房間去了。
看著他慌忙離去的身影,林清越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這個掩埋了二十三年的秘密終於由他之口被公諸出來,讓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更加擔憂起來。那並不是一個容易接受的事實,尤其是關於寧叔去世的真相,不知道小遠能不能夠經受住打擊……
這注定是一個徹夜難眠的夜晚,林清越合衣躺在炕上,關上燈靜靜地看著月光透過窗戶傾灑進來,他一直保持著警覺,如果隔壁有聲音傳來,就能夠第一時間衝出去。
黎遠鄭重其事地把所有東西放在桌上,讓它們整整齊齊挨在一起,可許久以後,他也隻是凝視著他們,而不敢翻開去看。
裏麵到底藏了什麽驚天的秘密,讓他身邊所有人都守口如瓶了整整二十三年?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膽小了?黎遠?這不是你長久以來一直期待的事麽?
黎遠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作了幾個深呼吸後,拿起了父親的日記翻看起來。
“1975年6月24日,我遇見了一個叫寧鶴的人,他是文學係的新生,一個才18歲的男孩。不知為何心中突然湧起一種異樣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讓我夜間輾轉難眠,隻想再次見到他。”
黎遠從不知道父親也可以這樣浪漫多情,因為在他的記憶中,父親一直是那樣冷漠生硬的男人,把所有難得的溫情全部給了姐姐。
他接著往下看,發現前麵都是一些與寧鶴相處的點點滴滴,在他的文字中,把小叔描繪成了一個才華橫溢帶著一些浪漫主義詩人氣質的大男孩,有些狡黠難以捉摸卻又讓人心生向往。父親很快就墜入了愛河,但是一個情竇初開的男人,他所暗戀的對象居然是同性,這在那個年代是讓人感到無比恐慌的。所以日記的前麵幾頁,敘述的都是父親當時矛盾複雜的心情,可是最後,對於寧鶴的渴望超越了一切,讓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動,因為他同時也感覺到了對方的情義。
“1976年8月12日,我終於鼓起勇氣向他告白。那是一個天氣炎熱的午後,看著他躲避日頭的單薄背影,我偷偷地從身後將他拉進了樹林,看到他同樣躁動的眼神我勇氣倍增。在那一刻,我的愛意噴薄而出,似一把烈將我燃燒殆盡,他溫柔地接納了我,告訴我,他心中同樣有我。”
當時的黎巍然像一個瘋狂的詩人,完全失去了理智,用略顯潦草的字跡記錄著他和寧鶴的那段美好歲月。那是一段癲狂的歲月,兩個因為愛情而失去的理智的年輕人肆意揮灑著他們的熱情,在所有人們看不到的地方盡情擁吻,做著普通情侶間能做的所有事情。
文字中透露出來的激狂奔放讓黎遠感到驚訝,他仿佛透過這簡單的白紙黑字穿越到了那個時代,看到了一對傾心相戀的同性情侶用眼神和他們的身體傳達著愛意。那種熱烈感染了黎遠,讓他的眼眶不禁微微濕潤。在那個年代,同性相戀是多麽危險的事,一旦被發現就會麵臨身敗名裂的下場。有好幾次,他們差點就沒有躲過眾人懷疑的目光,但他們經受住了考驗,寧鶴為了保住父親的前程選擇離開學校成為了一名作家,而沒有繼續攻讀研究生,黎巍然以助教的身份留在了這個學校。
他們過起了像普通夫妻一樣的小日子,在麵對鄰居的疑問時總是以兄弟相稱,白天的時候,父親上班,寧鶴在家寫作,他會做好一桌熱氣騰騰的飯菜等待愛人回來。他們的日子比一般小夫妻更加甜蜜,但同時他們也疏離了所有的同學、同時、朋友,因為那樣會讓他們的關係曝光。
然後,黎遠發現了林叔林嬸的名字出現在了日記裏。他們成了寧叔和父親唯二的朋友,至於其中的原因,父親隻是很隱晦地在日記中寫到:由於共同的秘密,我們和林氏夫妻成為了朋友,寧鶴終於有了可以傾訴的對象,而不是整日埋首於案台。
至於那個秘密是什麽,父親並沒有細說。
到了1980年,就如同他在家中的照片上看到的那樣,他們舉行了秘密婚禮,而出戲的證婚人和賓客卻隻有林叔林嬸兩個人。在這篇日記裏,父親難掩心中的激動之情,將所有美好華麗的辭藻傾倒在紙上,在這一天,他們成為了一對夫妻,即將攜手走完剩餘的生命。
接下來的幾頁全部都是生活的零碎點滴,黎遠沒有細看,而是快速翻了下去。翻到1984年的其中一篇,有幾個用紅筆標出的醒目大字震驚了黎遠——
9月4日的清晨,經仁愛醫院確診,寧鶴已有孕兩月。
有孕、兩月。
這四個字如同一顆原子彈在黎遠腦中瞬間炸開,讓他頓時魂飛魄散。父親的日記打消了他的其他猜測,小叔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他怎麽可能懷孕!
難道那個共同的秘密就是男人也可以生孩子?
他的目光掃到一旁的幾本書,其中一本較厚些的,封麵上隻簡單地寫了一個字:境。
他不明白這個字有什麽特殊含義,但直覺告訴他,這個字和周圍人所保守的秘密有千絲萬縷的聯係,於是翻開了它,細細地閱讀了起來。
可是沒一會,黎遠的身上就嚇出了冷汗,因為這本書所記載的,是一個叫做境族的特殊種族,他在華國已存在了數千年之久,分布在全國的大江南北,而這個種族唯一的特別之處就是男女皆可生子!
黎遠突然想起來,他曾經在家中看到過這個“境”字,那是在父親經常使用的鎮紙上,它的底部就刻著這樣一個字。
不隻是鎮紙,似乎家中大大小小的物件上都能看到這個字。當時的他不覺得有什麽特殊含義,現在想來,那是因為寧鶴的緣故!
難道寧鶴就是他和黎雪的生母?
黎遠迫不及待地把注意力轉回了那本日記,他沒有時間讓自己好好消化這個驚人的消息,因為有兩個更大的秘密在等著他去揭開:寧鶴是否就是剩下他們姐弟的人,而他又為什麽去世。
他的心變得越來越忐忑不安,有一種令人驚恐萬分的猜測在他腦中逐漸浮現:從黎雪的表現看來,她應該是知道這件事的,甚至對寧鶴是有一定印象的,那就證明在她幼年的時候曾經與小叔生活過一段時間,隻有自己對小叔一無所知。
“1985年5月5日,我們的女兒來到了這個世上。我把她起名為黎雪,因為她是那樣純潔可愛,如初冬的第一場雪。她是我們生命的延續,見證了我和寧鶴的愛情,我將視她如珠如寶,一生守護。”
黎巍然用他餘生的所有時間印證了這句話,他讓黎雪得到了公主般的待遇,隻要是她的要求,無論有多過分他都會盡量滿足。關於這一點,他和寧鶴之間產生了一些小小的分歧,對方總是埋怨他太過寵溺女兒,將她慣得無法無天。
“寧鶴並不知道,我寵愛小雪,隻是因為她的身上流淌著他的血液。”
那我呢!!!
黎遠幾乎要將這三個字大吼出來,如果因為是寧鶴的血脈,所以黎雪才得到了足夠的疼愛,那麽他呢?難道他並不是……
他焦急地向後翻去,這本厚厚的日記已經被他翻看了一半多,而關鍵的內容卻仍未露出冰山的一腳。
終於,他看到了寧鶴第二次懷孕的消息,這讓他激動萬分,他終於確定了自己的身世,一直被他呼喚了二十三年的小叔竟然就是生下了他的人!
難怪隻要對著寧鶴的相片,他就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什麽時候他曾經被小叔納入懷中溫柔撫慰過,想來,那可能是他胎兒時的記憶。
寧鶴的第二次懷孕讓黎巍然高興的同時也陷入了憂愁,因為這個時候的寧鶴已經不算年輕了,就算是一個女人,三十三歲產子也是存在一定危險性的,更何況一個男人。雪上加霜的是,當時的醫療條件遠不如現在發達,而境族之所以人口日漸凋零,就是因為極高的生產死亡率!
父親的字裏行間充滿了濃濃的擔憂,他似乎有一種不詳的預感,甚至說出了“如果可以選擇,我並不想讓這個孩子來到這個世上”這樣的話。
這句話極大地刺痛了黎遠,盡管早已得知父親並不疼愛他,卻沒想到就連自己的出生也是不被期待的。
可偏偏隻有這麽一件事,是他無法選擇的。
由於心情急切,黎遠翻閱的速度就快了些,一不小心把兩三頁日記和在一起翻了過去,然後他就看見了一片空白。
他感到十分疑惑,按理說這本日記不應該這麽快就完結的,因為前幾頁還在講述小叔第二次懷孕的場景。
父親的記敘為何突然終止?
黎遠捏著那薄薄的兩張紙片,聽見了“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直覺告訴他,他想要知道的答案就藏在那兩張紙裏,那裏藏著一個埋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可就在揭開的前一秒,他害怕了。
他似乎生來就有特異功能,對於不詳事物的發生有一種天生的敏銳感。此刻,黎遠心情的心情萬分緊張,全身汗毛倒立,就連呼吸也有些急促,這並不是一種好的預兆。
他的手指正在微微顫抖著,微微鬆開就讓一頁翻了下來,露出了這本日記的最後一篇。
“1990年12月12日,寒冬的一天,寧鶴走了,他帶走了我生命中唯一的光,剩餘的生命注定是煎熬和負擔。我惶惶不可終日,腦中總是浮現出他的樣子,曾以為可以白頭到老,卻沒想到隻換來十三年的日夜相對。”
看到這裏,黎遠全身的力氣被抽幹,手中的日記本從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悶響。
1990年12月12日。
——那是他的生日。
他的腦中突然如萬花筒一樣出現了很多畫麵,兒時的一幕幕如被按下了快進鍵的電影一樣快速從眼前閃過。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可他卻寧願像之前一樣什麽都不知道,那樣的話心就不會疼得這樣厲害。
他終於明白了父親為何會對著他露出那樣複雜的目光,黎雪為何總是欲言又止,林哥為何會對賀時琛親吻他這件事有這麽大的反應。
那隻是因為,他的出生害死了親生母親,讓自己的生日變成了另一個人的祭日。所以他從來沒有像其他小朋友那樣,可以吃著蛋糕,在父母期待的目光中吹滅蠟燭,因為他的生日是全家人最不願提及的日子。
父親甚至沒有在日記中提到他的名字,寧鶴的去世帶走了他對於生活的全部期望,讓他性情大變,整日鬱鬱寡歡,隻能在對寧鶴的思念中度過餘生。黎遠絲毫不懷疑,以他對寧鶴的愛,如果不是因為黎雪年幼還需要照顧,父親會毫不猶豫地隨小叔而去。
而他呢?
他是多餘的,一個不被期待的、給這個家帶來了滅頂之災的孩子。
黎遠,黎遠,曾有不少人抱怨過這個名字太過冷清,會讓人產生距離感。現在想來,這也許就是父親的願望,如果自己沒有靠近這個家,寧鶴又怎會去世?
黎遠頭疼欲裂,他抱著腦袋痛苦地躺在炕上,大顆大顆的汗珠從他額間滑落,而同樣不停流淌的,還有難以抑製的淚水。
“爸……爸……小叔……”
他的口中反複地呼喚著他們,心裏像有一根針,不停地戳刺著他的心房,讓他疼痛難忍。
“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知道……”
他變得語無倫次起來,他的心裏明白,這並不是他的錯,這是他無法選擇的事,如果可以,他同樣不想降生在這個家庭。可他控製不了心中的自責和歉疚,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痛苦稍稍緩解一些。
“爸、媽,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這一聲“媽媽”已經藏在他心底太久太久,他曾經多麽渴望和其他孩子一樣,能撲進母親的懷裏享受她溫柔的嗬護,現在才知道,原來早在自己出生的那一刻,它就已經變成了奢望。
黎遠仿佛進入了一個幻境,在一個虛幻的世界裏,一條黑色的河流隔開了他和家人。在河對岸,是和睦歡樂的父母和姐姐,那裏鮮花圍繞,蟲鳥齊鳴,而自己這邊卻草木枯黃一片凋零。他就這樣呆呆地看著,看著他們快樂地生活著,寧鶴的影響在這一刻變得鮮活起來,比他在遺照中的樣子要俊美得多。
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自己呢,不過是一個意外降落的災星,讓這個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變得七零八落。
夢境和現實在他腦中不停交替著,黎遠不知自己到處身處哪個世界。一整個晚上,他都蜷縮著身體,因為夢中的孤寂和悲傷微微發抖。他感到萬分寒冷,那是遠比深冬的雪更加猛烈的寒意,足以把人瞬間凍成冰塊,而他卻找不到任何可以取暖的東西,隻能任由寒風侵蝕,冰霜吞沒。
可他的全身卻早已被汗水濕透,裏麵的保暖內衣牢牢地貼在皮膚上讓他難受萬分,夢魘和身體的不適同時折磨著他,他的臉上出現了不正常的紅暈。
林清越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黎遠的打扮和昨晚一模一樣,他就這樣穿著衣服蜷縮得像一隻蝦子倒在炕上,身上沒有蓋被也沒有任何可以保暖的東西,他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看上去十分痛苦的樣子。
“小遠!小遠!”林清越心裏猛然一驚,看來日記裏的內容讓黎遠收到了十分沉重的打擊。他輕輕地推著黎遠,發現對方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看著他潮紅的臉,他用手去探了探額溫,立刻被掌心傳來的熱度給嚇到了。
“小遠!!小遠!爸!媽!!!”黎遠的樣子看上去很不妙,他連忙呼喚雙親幫忙。
林家老倆口正在廚房準備早餐,聽到兒子的呼喚後連忙趕來,他們並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看到黎遠的時候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小遠怎麽會在這裏?你們這是……”
林叔的眼神一下子就掃到了桌子上的那堆文件,那是他保管了二十多年的東西,怎麽會不認識?
“清越,你告訴他了?你怎麽能……”他責怪兒子太過莽撞,這樣的大事,理應同他們商量之後再做決定,怎麽能讓黎遠一下子就接受這麽殘酷的事實?
“爸、媽,我沒空解釋,黎遠生病了,我們得趕緊把他送到醫院!”
這時他們才注意到了黎遠的異常,連忙手忙腳亂地把他扶起來,林清越蹲□子,把黎遠背了起來,然後一家人就匆匆往醫院趕去。
………………………………………
這是黎遠經曆過的最長的一個夢境,昏天黑地的世界仿佛存在了一個世紀那麽長,等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甚至無法看清眼前的事物。
好久之後,他的雙眼才聚焦到一起,看清了盯上雪白的天花板。
他好像失憶一般想不起任何事情,腦中一片空白,隻要稍微試著去想起什麽就會感到一陣刺痛。
“嘶……”
太陽穴劇烈地跳動著,疼痛的感覺讓他的五官糾結在了一起。
他的聲音驚醒了一旁靠在椅子上小憩的林清越,他連忙撲過來查看黎遠的情況。
“小遠,你好點了嗎?”
黎遠捂著頭艱難地問道:“林哥,這、這裏是那裏?”
“醫院。你已經躺了一天一夜了,”林清越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高燒已經退下去了一些,他給黎遠倒了一杯溫水說,“先起來喝口水吧,我一會下去幫你打點粥。”
醫院?
黎遠完全想不起來中間發生了什麽事,他的記憶似乎斷了篇章,無法連續到一起。
心裏似乎有一件事讓他感到十分難受,可無論他怎麽努力都想不起來。
這時候,突然有個七、八歲樣子的小女孩推開病房門蹦蹦跳跳地走了進來,她背著一個粉紅色的小書包,兩個小辮子隨著步子歡快地抖動著:“爸爸,我和媽媽來看你了!”
這裏是一間雙人病房,隔壁住著一個剛動完闌尾手術的男人,這個孩子和她身後的女人應該就是他的家人。
爸爸?媽媽?
這兩個稱呼徹底喚醒了黎遠的記憶,關於雙親的記憶如潮水般向他湧來,讓他再次體會到了身處地獄般的感覺。
林清越是何其敏感細膩的人,自然知道小女孩的話會勾起黎遠痛苦的記憶,他連忙把黎遠把頭靠在自己懷裏說:“小遠!不要去想那些事,那不是你的錯!”
“林哥,我知道,我知道,可我控製不住……”黎遠痛苦地抱住頭,無法將腦中的負麵情緒排除出去。
“都是過去的事,我爸媽說,那是寧叔的命,怪不了別人!”林清越有些後悔,也許真如父母所說,他並沒有選擇一個正確的時機將真相告訴黎遠,他應該等待他再長大些、成熟些,那樣他就會有更多抵禦風雨的勇氣。
“不,我爸、我爸他……他恨我,他一直在恨我!”
黎遠的怒吼震驚了病房裏的所有人,隔壁的那一家小心翼翼地往這裏看了一眼,然後就把隔離的簾子給拉上了。
“他恨我,恨我搶走了小叔的生命!所以他不想看見我,他給我起名黎遠,因為我原本就不應該來到這個家!”
痛苦與自責讓黎遠陷入了矛盾之中,林清越想要阻止他折磨自己,卻發現這件事對黎遠的衝擊實在太大,讓他一時間失去了控製。
有什麽能夠讓黎遠冷靜下來呢?
他絞盡腦汁搜尋著辦法,最後,黎遠的話給了他啟發。
“不,你錯了,他不恨你!他一直在用自己的辦法保護你!”他抓著黎遠的肩,大聲地打斷了他。
黎遠睜大了眼睛,露出了震驚的神色,呆呆地看著林清越,“不、不可能,如果沒有我……”
“是真的……”林清越用紙巾擦去了他的淚痕,“你躺下來聽我說。”
他的話仿佛有一種魔力,讓黎遠立刻就停止了自暴自棄的行為,他像個聽話的孩子般乖乖躺下,被淚水洗刷過的眼睛充滿渴望地看著林清越。
林清越坐在床邊,用柔和的目光回望著他說:“相信我,黎叔在心裏對你的疼愛並不比黎雪少,隻是……隻是因為你和寧叔長得太多相似,會勾起他的思念,所以有些時候,他不敢麵對你。”
“是麽?”黎遠有些懷疑,因為在他的記憶中,姐姐就是這個家中的女王,而自己或許連給她提鞋的資格都沒有,這樣的他怎敢和黎雪相提並論。
林清越點點頭,努力想要打消黎遠的疑慮,“你的父親要求你身邊的所有人都保守這個秘密,就是為了不讓你得到和寧叔一樣的結局。”
黎遠無法理解他的話,他急切地抓著林清越的手想要知道更多,對方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安靜下來。
“正是因為從小就知道了身體的秘密,所以寧叔並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完全的男人,這讓他從一開始就不排斥同性之愛,最後才會……”說到這裏,林清越別過了臉,不敢去看黎遠受傷的神情。這些事,很多都是父母告訴他的,因為寧叔去世的時候,他同黎雪一樣還是懵懂無知的孩童。
“所以,他想要保護你,杜絕一切讓你變成這樣的可能性。他想要把你培養成一個完完整整的男人,和普通男性一樣,走娶妻生子的路子,而不是同寧叔一樣愛上一個男人。”
黎遠終於有些明白了,為什麽從小到大,父親都禁止他和同性有一些親密的舉動,在他上初中的時候,隻是因為他的一個得意門生無意間碰觸到了他的臉頰,就把對方趕出了家門。
父親甚至禁止自己擁有過多男性好友,還鼓勵他積極同女孩子交往,甚至透露出即使早戀他也不會反對的想法。
原來,父親所做的這一切,都隻是為了杜絕他愛上男人的可能性。
“他對你嚴厲,是想讓你變得堅強。對你不理不睬,是為了讓你變得更加獨立,你曾經抱怨過他重女輕男,那隻是因為他覺得作為一個男人,需要的是鞭策與鼓勵,而不是寵愛。”
雖然他的話讓黎遠心裏稍稍好受了些,可他無法把父親同“慈愛”這兩個字聯係到一起,盡管他做了那麽多,的確是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考慮。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趕在17號發出來了,親們久等了~不過這章真的是很粗~~~長~~~
其實之前就有很多同學猜到了黎遠的身世,看昨天同學們的回複也有不少猜中的,我隻能說,大家真是太有先見之明了!!!!
謝謝大家的地雷,真的很感謝大家的支持,最近由於工作原因不能像上一篇那樣定點更新,字數也減少了一半真的挺過意不去的,大家還能這麽支持讓我超級感動啊!!!對了,雖然很少回複留言,但我每天都會看的!你們的留言是我更新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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